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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
以及背叛。
“廣義來說,在天空掉下來那一天,我們都死了。”
那一天,奧哈馬的閘道口前,自由聖挺身而出擋住原初賢者,諸聖中也只有他有這個膽子
和能耐。
「自由」是原初(=包羅萬象)首個分裂出來確定名字的源神,意義非凡。他強大、特立獨
行,後來說要出去(go out)時,歐瑞吉想想算了罷,孩子長大有自己的想法並非壞事,所
以沒有阻止。
「寧鳴而死,不默而生。」他說,此刻真切明白這句話的意義和重量。
“自由到底是什麼玩意?像水、像空氣、像陽光一樣充斥在周遭,取之不竭用之不盡,扭
開水龍頭便會嘩啦啦湧出的存在,人們不會意識到有多重要;面對強權壓迫,存亡危機,
自由的價值才會顯現,那並非與生俱來人人平等擁有的東西。”
「利柏蒂,讓開。」
「不,絕不。怕你沒聽清楚,再說一次,我的回答是“NO”,不管要我說幾次都是“NO”
。」
「You idiot。」歐瑞吉怒道。
「哈,歐瑞吉、不!卡歐斯=歐瑞吉,這正是汝賦予吾等(二‧十‧一‧聖‧)的任務啊,
我終於找著了,自由就是■■的意思諾!我在思慕雪身上看見了,集『自由』、『愛』、
『美』、『良善』以及所有美好的事物於一身,上哪兒找這麼好的女人?要是我再年輕八
百歲也會動心的。無關是非對錯和個人喜惡,我誓死捍衛她選擇的權利!」
「你蠢到無以復加。也罷,data已經蒐集足夠,就拿你開刀,開啟“問答”。」
「“寧化飛灰,不作浮塵。寧投熊熊烈火,光盡而滅;不伴寂寂朽木,默然同腐。寧為耀
目流星,迸發萬丈光芒;不羨永恒星體,悠悠沉睡終古”。我老早就想這麼說了,放馬過
來!」
「甚好,如你所願,灰飛煙滅罷。」卡歐斯=歐瑞吉動真格了。
天空裂成兩半,半面天際碎裂,層層剝落,天幕「後面的東西」露了出來,那是世界的
「真實」,比太陽還巨大的「某物」躲在布幕後面窺視世間──
混沌=原初解放完全姿態,從破開的天幕後面伸出一隻巨大足肢,一碰觸陸地便輾平群山
,山脈化作粉塵,一切回歸虛無──
“後來發生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他們把自由收了回去,把有意見的人關進小房間裡,打開
空調吹冷氣,然後剩下的人全都沒意見了。”
※
營帳很小,他必須矮身才能進入,裡頭有盆火在燒。哈皮妮絲準備煮水,煎茶。
布萊夫本來想婉拒,節省時間快點進入談判主題,豈料進到營帳內忽然口乾舌燥,身體熱
了起來,恍惚之間任由少女擺布。
茶水燒滾之前他始終盯著少女看,雖然心知自己的眼神近乎騷擾侵犯,但目光像生了根,
怎麼樣也無法從她身上移開,慢慢從臉蛋、眼睛、側臉臉頰、嘴唇、下巴、頸子,不可避
免地逐漸向下滑落,在形狀美好、如山脈般高高隆起的胸脯停留好一會,「咕─」嚥下一
口口水。
沒想到愛戀長得這麼大了,生得如此漂亮......
「您很渴嗎?水快滾了,請再忍耐一會。」少女垂下臉,嘴角若有若無含著一抹笑意。她
拿著火鉗撥弄柴火,試著操弄火焰大小和方向。
一陣搗弄後,火星亂竄,柴火果然燒得更旺了。斗室內火光紅紅火火恍恍惚惚,舔拭著她
清雅麗靜的臉龐,鬢角幾縷髮絲落下,飄揚飛動。
少女就像隻貞潔的羔羊,溫順地跪伏於地,等待獻祭,任人宰割。
「呼、呼─」布萊夫額上冒出斗大汗珠,喉頭發出粗重喘息聲,臉頰慢慢漲紅。他雖然心
知不可,極力抗拒慾望,身後的影子卻洩了底,張牙舞爪躁動不安,不知名的野獸聚集在
暗處,狺狺低嚎,催促他快點快點快點─
快點─?快點什麼?他明知故問。
快點──!!!野獸對著他大聲嚎叫。
天啊水還沒滾嗎?該死的快一點哪─!布萊夫頭昏眼花,目光從胸部上面移開,轉而打量
她裸露出來的頸子,白皙的肌膚上有一顆黑痣,白璧微瑕特別顯眼。
以前怎麼沒有注意到那顆痣,是最近幾年冒出來的?那可能是某種不祥的徵兆,也許愛戀
的身體上其他位置也有痣,為了她著想,有必要好好確認。對,要把她的衣服脫下來檢查
,不剝個精光,怎麼檢查身體有沒有長痣。
「呼、呼──嘿!」終於─!他聽見水燒滾咕嚕咕嚕的聲音。
■■。英勇就是英勇的意思,沒有其他含意諾。
「您應該不是耐不住性子的人,連一點時間都忍受不了嗎,叔、叔、喲─?」她雖然注意
到異樣,仍不以為意,鉗子持續往火堆深處探入戳弄。
「夠了!快停下來!」布萊夫暴喝一聲,再也捺不住衝動,猛力抽打自己的大腿,以疼痛
保持清醒。
獸群退回暗處,影子恢復正常。
「別那麼做,小心玩火自焚,被燒著燙傷了。」他疾言厲色警告她。
少女只是一貫地恬美微笑。
布萊夫紅著臉瞪她,有些拿不定主意該拿她作當年雲淡風輕山城呵護照顧過的小女孩,抑
或是一個長大成人、出落得沉魚落雁的美人兒,智識和能力都和他平起平坐的聖人看待,
最後決定在少女面前維持威嚴。
他扯開嗓子粗啞地道:「該談談正經事,我是來勸降的。戰爭已經持續四年,若非忘神峰
三聖人的支援,谷地騎士怎麼可能支撐到今日?你們的舉動讓帕特里夏不解,應該盡快向
神殿、向原初賢者輸誠說明原委,屆時還能彌補──」
談和的內容還沒說完,馬上被打斷。
「布萊夫大人──不成的,你也明白“不自由,毋寧死”,這是利柏蒂大人的核心信念,
他很中意那個女人,簡直把她當親生女兒,捧在手心照顧,嗯哼哼。我們忘神峰三聖與山
民同生共死,寧死不屈,絕對不會投降。」哈皮妮絲說得堅決,毫無轉圜餘地。
「非得剩下最後一兵一卒,你們才會滿意?谷地騎士仰賴奧哈馬的天險,頑強抗拒至今,
但你們不可能永遠封鎖閘道關卡,不與其他地區貿易往來,戰事拉長來看必敗無疑。如果
今日原初賢者親自出馬,輕易就能突破防線,相信我,沒有人希望事情發展到那個地步。
」
哈皮妮絲聳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說道:「長期來看,我們都死了(In the long run
, we are all dead),老頭子會為此出關嗎,他要來早就來了。」
「愛戀!妳不是小孩子了,也該為山城百姓著想!」
「別叫我那個名字!」一向冷靜淡然的她忽然發怒,高聲道:「你以為我還是未經人事的
處女,被男人甜言蜜語哄個幾句便會臉紅心跳的純情女孩兒?你以為我還能像以前那樣整
天漫無心機的傻笑,是雲淡風輕山城的愛戀嗎?!」
「呵,我失態了,請您諒解。」她一輪脾氣發洩完,隨即冷靜下來,自嘲說道:「就算身
處遺世獨立的山城,也不能永遠保持處子之心。我們沒死掉的話,遲早會長大成人,學會
如何喝酒,學會離家出走,學會那些大人隱藏起來不讓我們幹的骯髒事,偶爾也會說粗話
,那是可以被原諒的。」
「愛戀,妳我並非外人,不需要那麼見外,有什麼難過、不想對別人講的事情,通通都可
以說出來沒關係。」
哈皮妮絲的理智「啪嘰」一聲斷裂。「噢、叔叔,別用那種同情的眼光看我,那會讓我真
正覺得自己是隻泥塘裡打滾的泥鰍。不,我很好,過得很『幸福』,你明白幸福的意思吧
,那是每天認真履行聖人的職務,強顏歡笑出來的笑容足以慰藉人心,那就夠了。」
布萊夫不是什麼心思細膩之人,也能從話語中裡聽出濃濃的怨毒和恨意,哈皮妮絲曾和公
爵二子雷蒙德(Raymond)有過婚約,卻在“春天浪漫的婚宴”後變了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