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馴化野性
「那個孩子，是前年的冬天出現的，什麼話都不說，什麼也都不懂。」潘媽媽吸了一口菸
，呼出了氤氳裊裊。「不過才十三歲的年紀，被一個酒店小姐帶來了這裡，那個小姐說在
旁邊的網咖撿到她，好像快要餓死了，身上還穿著學校的制服。」
「她住過同學家，好像也嘗試回到那個親戚阿姨家什麼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沒能找到的
關係，最後又回到街頭要到處找哥哥。」潘媽媽叼著菸站了起來，去後頭的櫃子中找尋了
半天，拿出了一個深藍色的書包。
「這是她那時候留下的，她以為我丟了，但是我知道她這種孩子，總有一天要回到學校。
」潘媽媽說，「你會讓她回學校去念書吧？」
「我是這樣想的。」方耿說著，打開了書包，裡面是泛黃的書本，和她有些髒髒的學生證
，上頭記載著她的學號、出生年月日、身分證字號，還有監護人的名字，顧欣雲。
原來她是從母姓的，照片上的她還戴著髮箍，笑得乖巧可愛，看起來是個好學生的樣子。
「阿寧她非常討厭肢體接觸，幾乎是反射動作的程度，也不願意留長髮，穿裙子，接觸任
何『女性化』的東西，都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什麼創傷才這樣的。」潘媽媽嘆了口氣，眉頭
揪緊得像是能夠夾死蒼蠅，「這樣的孩子，怎麼能夠在林森北路混呢？」
方耿蹙起眉頭看著潘媽媽一時無語，這才想起來，難怪子寧的頭髮會蓄得那麼短，總是故
意粗聲粗氣的說話。也難怪她總是穿著褲裝，甚至那麼討厭粉紅色。
聽安琪說，子寧聽到要穿內衣的時候，幾乎嚇得魂飛魄散，可憐她年紀還這麼小，到底是
受到了多大的傷害，才會造成這樣的恐懼與陰影？
「快把她帶走吧，別再跟我們這邊的人來往了。」潘媽媽說，「這樣對這個孩子比較好。
」
但是方耿回到醫院的辦公室，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查遍了整個桃園地區，就是沒有找到
陳老師說的那個公關公司。
忙了一陣子，回過神來已經八點多了，他趕緊檢查了一下訊息。姊姊好像帶著子寧一起在
家裡吃飯了，還留下了他的份，他便整理之後早早回去了。
「你去哪裡啦？這麼晚。」方嫻說。
「抱歉，診所有些事情耽擱了。」方耿看著子寧和姊姊一起做菜，還買了布丁還是蛋糕之
類的甜點回來，「跟阿姨一起吃飯了嗎？」
「吃了，我還吃了草莓蛋糕，蛋糕好好吃哦，我留了一個給你！」子寧說。
「是我疏忽了，她是個小女孩，應該要多買點甜點給她吃的。」方耿看著子寧一臉驚喜又
滿足的表情，這才想起來。
「別給她吃太多糖，適量就好。」方嫻笑道。「那我吃飽了，差不多就要回去啦。」
「謝謝阿姨。」子寧乖乖的跟方嫻說再見，然後替方耿準備碗筷。
「今年過年回家嗎？」方嫻拍拍方耿問。
「幫我保守秘密，我就帶子寧回去。」方耿說。
「秘密咧，也就只有安琪那個傻呼呼的笨蛋會相信你，不管怎樣，大家都一定會問她的身
世的。」方嫻雖然這樣說，卻還是拍拍他的肩膀。「好啦，我會想辦法幫你圓的，回來吧
。」
「嗯，謝謝姊。」
「謝什麼。」姊姊揮揮手，「走啦。」
送走了方嫻，方耿先放下了東西後出來用餐。
「今天我們一起煮了麵疙瘩，我第一次吃這個，好特別哦。」子寧的語氣有些興奮，看來
偶爾也帶著她一起做做菜吧？她看起來很開心。
「妳喜歡吃這個嗎？」方耿知道了她的喜好，覺得有趣。
「嗯，喜歡。」
「看來我還要去上點烹飪課，學著煮菜了。」
「你本來不煮菜嗎？」
「嗯，離婚後才慢慢學的。」方耿說。「我今天去忙了一下，有東西想要帶給妳。」
「什麼東西啊？」子寧歪著頭，像隻可愛的小狗的反應，使得他不禁開始佩服自己，怎麼
能夠在短時間內改變了她那麼多？
飯後，他拿出了她的書包與學生證，還有那張嶄新的畢業證書，子寧一看就馬上怔住了。
「我們可以不考試，但是身分證是必須的，子寧。」方耿說得斬釘截鐵，是他自己都很難
相信的篤定，「妳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妳到20歲以後，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妳。好嗎？
」
子寧摸著畢業證書上自己的名字，緩緩的點點頭，眼淚已經盈滿了眼眶，但是她忍著，沒
讓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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