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臉上劃下那道傷的那天,我聽她親口承認了。」白如霜沈沈地說著,像是壓抑了
許多感情,最後只剩冷漠。
葉子桀沈默。
能說什麼呢?
為什麼他再努力想為他洗刷兇手的嫌疑,卻總是有接二連三的証據跳出來說他就是兇手?
自古以來的兇手都是拚了命的去証明與自己無關,只有他恨不得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兇手般
……
甚至都親口承認了啊……
葉子桀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有種不管如何努力都是徒勞無功的感覺,這個結,若他本
人不想解……他又要怎麼幫他呢?
他看著在他面前的白如霜,她漠然的表情,心死如灰的眼眸,竟有種同病相憐感。
他想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但白如霜卻突然警覺了起來,看向窗外,喃喃道:「她來了。」
他?葉子桀不覺心中一陣狂跳,也跟著朝外看去。
只見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無聲無息地翻過窗戶,那修長纖細的身影投足間盡是強大的自信
風釆,她立於兩人之前,帶著長疤的臉上掛著不相襯的溫和笑靨。
「疤面!」他來作什麼?見到疤面的喜悅很快被滿滿的擔憂所取代。這裡都是要殺他的人
,他怎麼能來?
疤面看起來倒沒有葉子桀的那些擔憂,她看向葉子桀,身子微微一動,白如霜的劍立即橫
於疤面身前。
「終於……見面了呢!」白如霜冷冷地注視著疤面,聲音中有著微微的激動。
疤面停下動作,看著橫於眼前的劍,終於抬頭認真地看向白如霜道:「把他交給我吧,你
不該用大哥的身份做這樣的事。」
「你在乎嗎?事到如今你會在乎嗎?」白如霜將劍往前逼近一步,冰涼的劍鋒抵著疤面的
胸口,幾乎要穿破那一層衣服。
疤面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表情已是歉然,她低聲地說:「很多事……是我對不起你……」
「現在說這話,不嫌太遲了嗎?」白如霜咬著牙,冷硬地說。但那指向疤面的劍終究還是
略為鬆動了。
「兩年了,從那天過後你躲著我兩年了!這兩年你完成了什麼大業了嗎?那天你說如果沒
有父親、沒有我和大哥,你早就不只如此,那麼現在呢?你又做了什麼?不過是成了一個
魔教的教主,這又算什麼大事嗎?」白如霜崩潰地指責,兩年來輾轉反側的恨與怨在見到
她的這一刻情緒終於潰堤了出來。
「對不起……」疤面仍是重覆著同樣的那句。
白如霜更是激動,持劍的手腕一動將劍向前推去,疤面卻連閃也不閃。可那劍卻只前進了
不到一寸的距離,僅僅劃破一點皮肉便摔落在地。
疤面和白如霜同時愕然地看向葉子桀,白如霜更是緊捧著手腕,從手腕處拔下了一根細針
。
「你……?」白如霜沒想到她以為沒有威脅的葉子桀竟暗藏兇器。
「我不能看你傷他……」葉子桀撫著手中的腕扣道。
從手腕處傳來痛麻感很快地流遍白如霜全身,白如霜身形不住踉蹌後退。疤面想扶她,卻
被她一把推開。
「走開!」白如霜恨恨地道。
院外已有人聲聚集,眼下已非能說話的時刻,疤面只好對白如霜快速道:「不能讓人看到
葉子桀在這,人我先帶走,明天……」
「明天各派人馬會殺上清雲峰踏平你們天毒教,你不怕嗎?」毒流遍全身,白如霜已無法
起身,半臥在地上強撐著意識道。
「清雲峰下有我改造過的石林陣,你該知道是什麼意思。」疤面微微一笑,看著白如霜目
光溫柔,那眼神和看待昭云郡主時一樣。
白如霜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
疤面見白如霜無礙,轉身看向葉子桀,輕聲道:「要請你配合我一下了。」
葉子桀一愣,還未回答,疤面已挾持住他,高調地破窗而出。
白羽羿聽到從白如霜房中不尋常的動靜,剛趕過來,就看見疤面抓著葉子桀從白如霜房中
破窗而出,心中頓時大驚。
而疤面也正好朝他看了過來,微微點頭一笑,似乎交換了一個彼此了然的眼神。
白羽羿鎮了鎮心神,隨即拉了人大喊道:「快來人!有人夜襲!是疤面!疤面劫走了葉子
桀!」
聲音一出,四處紛紛傳出動靜,許多人從屋內衝了出來,對著黑夜中那白色的身影進行追
殺。
白如霜聽著外面的動靜,瞪著窗外疤面離去的身影,恨恨地咬牙,喃喃地道:「白……如
雪……」
姐姐……
*********
夜風強勁刮得人面頰生疼,葉子桀靜靜地趴在疤面背上任疤面施展著輕功將他帶離一票武
林人士的追殺。
單論逃跑躲藏,這天下間還沒有人能追得上疤面。
她輕功絕倫,又懂奇門遁甲,不時變換著方位,轉眼間將一票武林人士耍得團團轉,最後
誰也沒能逮著她。
疤面將葉子桀帶進了清雲峰,天毒教的範圍內,見四下無人才將他放下。
清雲峰山高險峻,怪石奇岩林立就連天毒教久居於此,也不敢在深夜行於清雲峰內,更別
說其他人,所以那些武林人士見疤面進了清雲峰後,也只能放棄追擊。
葉子桀落地後,略為打量了下四周的環境,今夜星疏月朗,辨物無礙,疤面沒有直接將人
帶進天毒教,而是帶他進入一片石林圍出的空地中,這裡多是天然巨石聳立,看似渾然天
成卻又隱隱之中帶著一股刻意為之的氛圍。
這一片看似天然形成的石林,似乎含著奇門遁甲的陣法。
葉子桀雖然好奇這一片石林陣,但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他只能斂起急於探究的好奇心,
轉而看向疤面。
沒等葉子桀開口,疤面已經先一步道:「對不起,原本並不想將你捲進來的……」
話中未盡的語意有種「誰知道你就這麼糾纏了上來?」的意味。
葉子桀的臉色變了變,再見他的喜悅已盪然無存,取代而之的是一股突生的怒氣漸漸飇漲
。
他為他擔憂、為他奔走、為他背盡一切罵名、為他承受各方壓力……換來的不過是他葉子
桀的一廂情願?
敢情他所做的這些還壞了他的事不成?
葉子桀越想越氣,又想到離開白如霜房間時,他要他配合的竟是幫白如霜脫罪?他明明可
以無聲離開,卻刻意挾持他出現在眾人面前,明明綁架他的是白如霜,疤面這樣現身,反
倒坐實了綁架之嫌。而葉子桀已有維護疤面的先例,也有與白齊天不合的傳言,日後他就
算回去與眾人解釋,也不見得會有人相信。
「到底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葉子桀壓抑著即將爆發的怒氣,啞著聲問。他氣,但這怒氣
卻出自於對他的心疼,以及自己的無能為力。
為什麼他要那麼維護白如霜?為什麼他寧願被天下人視為忘恩負義的兇手,也不肯為自己
解釋一分一毫?
他氣憤、他心疼,卻又明白他喜歡的那個人不過是個無可救藥的傻子,他滿腔怒火無處可
發,如同困獸般陷入一種無能為力的囹圄裡。
疤面卻看懂了他的氣憤、他的無能為力,目光愈發柔軟。答非所問地說:「你又是為什麼
那麼堅持要証明我不是兇手?又是為什麼要為了我與白齊天對抗、與武林百家為敵呢?」
她也曾想與他劃清界線,那日的不告而別、還有後來在天香樓,她一再地想拉開他,可他
卻還是一再地追了上來,究竟是為什麼對她如此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