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千年之戀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元采大人會說封妖門的方法不可行了。
封妖門主要是將結界封口，不只要強大結界能力，還需要與能力上乘的守護師共同合作，
在梅島原本就是防守勝於攻擊能力的地方，所以大多的結界師能力都偏弱，哪裡找得到能
夠執行的人呢？
真要說起來，能力最強的結界師，應該會是在芙蓉山吧？
「元采大人有離開過梅島嗎？」
「嗯？」元采正抱著一隻長毛的貓在玩，漫不經心的。「有啊。」
「什麼時候，跟之前的公孫虛一起去的嗎？當天來回嗎？」
「嗯，為了不給島內添麻煩。」元采問，「怎麼？要出門？」
「我對封妖門的事情有點興趣，想要去問問芙蓉山的人。」虛收起書簡，這個封妖門的內
容，裡頭一堆特殊的結界師專用術語，她一時半會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問一下梅島的結界師吧，芙蓉山那個地方，妳以為是妳能隨便去的地方嗎？」元采笑了
起來。
「不行嗎？」
「那裡的女人個個剽悍凶狠，我不喜歡。」元采笑道，「要去妳自己去，反正可以找那個
風流倜儻的夏侯星來救妳吧。」
「原來元采大人也喜歡溫柔的女子啊。」
「誰不喜歡，雖不必如古時禮法講求三從四德，至少不要桀驁難馴，太過麻煩。」元采撇
撇嘴說。
「迂腐。」虛努起嘴，搖搖頭。
「本王是老人，當然迂腐。」
「你不是老人啊，你看起來還很帥，可以找很多老婆！」虛想了一下問，「為什麼不讓那
些女人繁衍後代呢？」
「什麼？」
「如果他們希望擁有元采大人的後裔，為什麼不讓那些被進獻的女人擁有元采大人的後代
呢？」
「第一，她們就像是娼妓一樣的存在，那樣的身分地位是不被允許的。」
「噢。」聽到這些沉重的字眼，虛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第二，我是神獸，人類和神獸本來就不可能有後代的。」元采說。
「那還要把我嫁給大人？」
「或許他們認為『公孫虛』是不同於一般人類的吧。」元采扯了嘴角，像是笑，也像是嘲
諷。「抱著這種不可能會達成的期望，最後會很失望的。」
「元采大人在乎讓他們失望嗎？」
「與其這樣說，倒不如說不想看到妳被為難吧。」元采搖搖頭。
「謝謝……」
「謝什麼？只是覺得麻煩罷了，等到妳每天都要喝那些苦苦的座胎藥，檢查體質是否異常
，還要到處求神問偏方，妳就會知道有多麻煩了。」原本還覺得溫柔的元采大人，馬上惡
毒的碎碎唸起來。
「……別嚇我。」
「我想起來了，我的七王兄身體健壯，孔武有力，娶了五個側妃，加上正妃共六個妻子，
但是卻多年無子，就曾經這麼做，每個妃子都叫苦連天，到處求得偏方卻還是不可得，妳
好自為之吧。」
「那不一樣，我們是現代，科技進步之後……觀念想法一定會有所不同的！」她辯解道。
「但梅島的時間過得特別緩慢，跟我們那時候相比自然是進步，但是這些迷信神佛一類，
似乎也差不上哪去吧。」
「別說了……」她當然知道元采大人說的是對的，但還是想逃避這個可怕的可能。「好啦
，我先找梅島的結界師來問，這總行了吧？」
「本王可沒阻止妳。」元采哈哈大笑，把貓給嚇跑了。
正午時間，虛把幾個結界師叫來殿內討論，結界師面面相覷，既不懂這個術式，更不懂這
些經文，表情一個個呆若木雞。
「你們不是真的沒有聽過這個經文吧？」
「因為年代已經太過久遠，早已失傳了。」帶頭的結界師說。「上次施行是四十三代公孫
虛的事了，七百多年前這麼早期的事情，我們怎麼會懂啊。」
四十三代？那不就是起初被懷疑是元采大人親手殺了的那一位公孫虛嗎？她覺得蹊蹺，但
是一時之間沒想要把問題問出口。
後來的虛才知道，這件事情與這個念頭，才是開啟這整座梅島的關竅。
她總覺得敵人是妖怪，是北軒市的官僚，但其實，真正的敵人離她要更近一些。將這座梅
島的命運定下來的不是別人，是他們自己。
她總會忘記當時元采大人對她說過的話，善惡是供需的。
沒有妖怪惡魔的話，這個世界也不需要神。
＊＊＊ ＊＊＊ ＊＊＊ ＊＊＊
4-6千年之戀
「這位是地家的離珠，她會負責教導您的飲食和身體狀況，晚上也會記錄您的行房狀況，
確保能夠盡快誕育出繼承人。」臼帶來了一名約五十多歲的女子，她向兩人乖乖行禮。
「……繼承人？」虛的臉已經有些尷尬。「繼承不都是要經過繼承大典而產生的嗎？」
「原本是這樣的，但是大人您的這孩子可不同，神人混血的後裔必定是神功蓋世，文武雙
全……一定會……」
「好了。」虛忍不住嘆口氣。「還有別的事嗎？」
「在下會教導您行房之術……」離珠拿出了一片白布，恭敬的開口。
「不必了！」虛趕緊喊停，抓起那片白布不知所措的胡言亂語。「離珠對吧。好！非常好
！妳先下去休息，墨蘭會照顧妳。我還有事，還要化妝……忙、忙得很！什麼術晚一點！
」
臼表情怪異的離開。「等等就要著衣了。」
「著！馬上著！但是我內急……」
「內急？」臼愣了一下，最近她內急的次數也太頻繁。
「中午吃太多，拉肚子！」
臼一離開元采果然笑著出現，還詭異的學著臼的口氣說：「不聽聽什麼行房之術嗎？有助
於誕育繼承人哦！」
「神經病。」虛白了他一眼，面上卻是紅通通的。
「瞧妳開心的。」元采搖搖頭。「晚上要同房了，開心嗎？」
「……才沒有！您不要胡說！」虛想起這幾天每個人慶賀的表情，她就覺得滿滿的負擔。
「等等臼會帶人來給妳化妝著衣，本王倒是很期待妳會是什麼表情。」
她氣急敗壞的。「莫名其妙就要結婚了，我哪還會有什麼表情？」
「別說得好像本王就很樂意。」元采如同往常地笑著拍她的頭，這手勢好像已經成了習慣
，使得虛有些不滿。
「您又不出現！又不用化妝不用穿這些奇怪的衣服梳奇怪的髮型！」虛怒道。「根本幸災
樂禍！」
「忍耐點！妳行的。」元采笑道。
不一會兒臼就帶著一票人馬魚貫而入，元采也馬上消失，看著一個個俐落身手的侍女們的
開始梳頭的梳頭，化妝的化妝，在她臉上身上抹來擦去，又是香粉又是珠翠的，弄得她又
癢又痛。
她想知道自己被弄成什麼樣子，但是卻連鏡子都沒得照。
然後突然兩個侍女伸手向她的胸口，沒幾下她就被扒光了，一左一右的套上了墨色的交領
禮服，然後接下來是紅色白色的華麗束帶，然後肩膀寬闊的外裳。
雖然是墨黑色，卻還是纏繞著金色暗紋，好像又是龜武的圖樣，旁邊這是什麼紋路？還沒
能低頭看個仔細，後頭的侍女已經抓住了她的頭髮向上一拉，痛得她直叫。「哎唷！」
「大人，請抬頭哦。」
「妳可以用說的……」
幾個侍女被她說得笑了起來，又一個說，「大人，眼睛閉上。」
「好好好……脫我褲子之前跟我說一聲就好……拜託拜託。」她只能消極的自我解嘲，惹
得這群侍女也跟著笑了起來。
幾個小時後，似乎大功告成了，她稍微看了一下鏡子。這濃妝艷抹的人是誰啊？看了這麼
不像自己的自己，她忍不住皺起眉頭。「……好奇怪。」
「噗哧。」元采大人這時候卻是直接笑出來了。
「你還笑。」虛瞪了他一眼。
「像是老了幾歲一樣。」元采說。
「你才老……。」虛不滿道，然後就被請出了殿，準備進行婚儀。
這婚儀幾個小時的過程，可比整晚殺妖斬怪還要折騰得多。連頭冠服飾加起來將近十幾公
斤，卻只能坐在台位上動也不動，還不能說話不能有多的表情，肩膀又重又僵，真的是累
死她了。
然後又是跟生日差不多程度的煙火，送禮，接受祝賀。一個禮拜之中經歷兩次這種儀式，
別說是她，底下的人恐怕也是累得慌。
結婚嗎？她一點實感都沒有。
旁邊的座位放的只是一尊神像，底下的人連元采大人的形體都沒有看過，到底為什麼會相
信他們的婚姻呢？
就這樣，結束了漫長的一天。
那天晚上他們不需要工作，他們的職責是同房到天亮，但是元采大人根本沒碰她，看了整
晚的書，清晨時分也馬上倒頭就睡。
而她忙著研究上次說的封妖門之術的術式與內容，清晨時分因為看著離珠好像要來了，於
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將原本要墊在臥榻上的白布給染紅交差。
＊＊＊ ＊＊＊ ＊＊＊ ＊＊＊
4-7千年之戀
被結界師勸退幾次之後，她並沒有放棄，後來更嘗試寫信給夏侯星詢問，一開始夏侯星似
乎還興致勃勃，覺得這件事情非常有趣，但幾個月過去後便無消無息了。
她想著或許他很忙碌吧，所以只是耐心等待，沒有多想。
事情就在她每天打怪殺妖的狩獵過程中逐漸有些淡忘，某天下午，她在港口邊散步時，發
現樹梢上有個亮晶晶的東西，映著陽光有些不自然的瑩光。
她讓墨蘭去取，取下來發現只是一張沒有燒盡的小紙片，雖然沒什麼特殊，只是上頭帶了
點亮粉，被陽光照射下反光。
她心裡覺得奇怪，覺得這亮粉似乎是哪裡見過？但是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便把紙丟棄了
。
某天清晨，她和元采剛砍殺完一批力大無窮的牛妖，精疲力盡的回到殿中，她洗澡洗到一
半，這才突然想起來。「啊！」
「什麼事啊吵吵鬧鬧的。」元采皺眉。
「原來是那個亮粉啊！我上次託人去北軒城鎮買了很貴的色紙，上頭亮晶晶的！您還記得
嗎？」虛急著從浴室出來，身體也沒能完全擦乾，頭上臉上還掛著水珠。
「那是什麼？」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便開始翻箱倒櫃。
「前陣子我不是說無聊，迷上了摺紙嗎？」
「然後呢？」
「當時託人從北軒城鎮上買了一種帶著亮粉的色紙，看起來金燦燦得特別漂亮，你還怪我
說很容易掉粉，沾得書本桌子上都是。」
「是有那麼一回事。」元采也想起來了，「我記得妳這三分鐘熱度，過了那個月妳也懶得
摺了，所以要墨蘭擱到一旁的櫃子上了。」
「哪個櫃子？」虛急忙忙得從椅子上爬下來，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在地。
「急什麼啊？」元采搖搖頭，有些失笑的拍了她的肩膀。「這邊的櫃子吧。」
找了一陣子，果然找到了幾張剩餘的紅色色紙，為避免沾粉，當時細心的墨蘭還替她另外
用雲龍紙給仔細包了起來。
「當時我將色紙放在桌上，又是看書又是寫信的，所以許多物品都染上了那些亮粉。所以
那個燒毀的紙張原來是我的東西？」
「什麼燒毀的紙張？」元采不解。
她把下午的事情與元采大人說了個仔細後，自己也想了起來：「但是我的東西並沒有少啊
，難道……是書信嗎？我的書信被燒毀了？」
「那時候妳寫信給誰？夏侯星？」
當時她的確寫了不少信件給夏侯星詢問封妖門的事情，但是除此之外她也與北軒市市長、
和海棠漠的譯夢師等等有書信上的往來，多半都是一切簡單的社交辭令，客套的祝福等等
。
難道真的是她的信件並沒有被寄出，而是被人偷看，還燒毀了？
「妳是不是寫信給夏侯星了？」元采沒有得到回應，他又問了一次。「寫了幾封？」
「嗯……大約有五六封了吧，怎麼了？」
「妳大概是被盯上了。」元采皺起眉頭。「我以為這代的人已經不搞這種手段了，沒想到
卻依然故我嗎？」
「元采大人，您在說什麼啊？」
「把窗戶關上。」元采說。「一般來說，書信會交給誰？」
「我是交給樑哥哥。」
「儀行師？」元采想了一下。「記得……妳問過四十三代公孫虛的事情吧？」
「嗯……。」
「他就是在研究封妖門之術的時候死的。」
「什麼？」他不是被元采大人殺死的嗎？
「我原本以為經過了七百年應該無礙，但是我看很明顯現在還有人盯著。這事要是刨挖得
太深，妳的性命會有危險的。」元采說。
「為什麼？」
「因為妖門一旦封住，人們相信梅島的神奇之處也會因此而消失。他們不再領取北軒市的
好處，或許也會因為如此，無法再與妖魔界有任何聯繫，所以在四十三代公孫虛當時，造
成了梅島其他家族的恐慌與反對，以當時的儀行師危與車為首，對公孫虛進行了嚴重的反
對抗爭，甚至要求退位。」
「難道四十三代公孫虛是被他們給殺……」這時候剛好聽到了外面有聲響，元采趕緊熄滅
了蠟燭，摀住了她的嘴。
「大人……？」是墨蘭。
「……怎麼了？」
「在下聽到裡頭好大的聲響，發生什麼事了嗎？」
「只是……看到了蟲子，我們馬上就睡了！」虛本來想說什麼，但是馬上接收到了元采的
眼神，趕緊改口回答道。
「好的。大人早點休息哦。」墨蘭點點頭離去。
「為什麼……」虛認為墨蘭走了，便大聲了起來，又再次被摀住了嘴。
「不能相信任何人。」元采小聲提醒，並且消失了形體探視了外頭的廊道。「……她還在
外面偷聽。」
墨蘭？她心頭一驚，她只有十五歲啊，難道是危派來的臥底嗎？。
「上床說。」
「不要。」她本能的搖搖頭。
「妳沒有想像的那麼有魅力，放心好了。」元采哼了一聲，把她抓起來扔上床。
「老不休！」
元采也不還嘴，直接伸出兩支手指往她腰間一掐，害得虛尖叫起來。
虛邊閃躲邊激烈的還手，但是卻也抵擋不了元采的力道，氣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邊笑邊喘
氣。「……變態……」不過這樣一鬧，墨蘭果然就乖乖離開了。
「……走了。」元采確認聲音遠了一些後，才緩緩開口。
「他是自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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