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十九:神諭
治好病的聞得君,隔日一刻也不停的便把新垣玄召去了自己的住所,因為那麼多天過去,
學習也落了許多,誰想到,新垣玄在這幾天竟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對於暗號的字符早已倒
被如流,而各種聞得君才得以學習的符術、卜籤之術等,也是學一兩次便會了。
這讓聞得君大為訝異,眼前這祝女,當真是前幾天的半調子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新垣
玄的記憶力和學習力,讓她刮目相看,甚至和麻源比相較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她不知
道的是,新垣玄現在滿腦子都是想讓自己繼承聞得君,以便名正言順的將自己的母親接出
來一起生活。
這樣的學習速度和能力,讓聞得君心中有些一懍,「莫非之前都是在假裝的?我聞得君竟
然看錯人了?」她不禁這麼想著,對新垣玄竟然有了一些懼怕,原本她以為,如果以新垣
玄這樣的能力當上聞得君,肯定還需要自己的輔佐,所以也許還可以讓她聽話,現在見她
如此優異,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想的簡單了。
「聞得君大人?聞得君大人?」新垣玄揮了揮手,見聞得君竟然發愣了起來,兩眼直盯著
外邊,這是之前都不會發生過的。
「啊!這個…這個…離魂之術就是這個…。」聞得君被叫的回神,趕忙繼續說道。
「那個…聞得君大人,剛剛已經教過了…。」新垣玄小心翼翼的說道。
「咦?這樣嗎…那下一種術,是一種招魂之術…。」聞得君趕忙翻閱古籍的下一頁,那是
只傳聞得君的古老書籍,應該是第一任聞得君所撰寫。
見聞得君心不在焉又有些驚慌失措的模樣,新垣玄不免擔心的問,「聞得君大人,身體還
沒好嗎?」
「不、沒事,好很多了,藥也只剩一天便可以完全康復。」聞得君說道。
「比幾這個,今日還是先把這本教完吧。」接著她便又繼續說課,而以往一本古籍可能要
教一周,現在卻只要兩天,這種差異讓聞得君不禁背脊發寒,看著聽自己講課的新垣玄,
很快的,終有一天她將是聞得君,而不再需要自己。
「是吧?你很快就是廢物了。」她的耳邊彷彿一直有人在細語一般,尤其晚上特別清楚,
對,就是新垣玄這傢伙,想不到她以前竟然是假裝成蠢蛋一般,原來是如此聰明和機靈,
神明大人早看出來了,而我…我竟然…。
夜晚的聞得君,被自己的夢囈給嚇醒,她披頭散髮、汗流浹背,跟往日神聖的聞得君簡直
是判若兩人。
「不會的、不會的,就憑她,不可能的!」聞得君狀似瘋狂,將床邊矮桌上的水瓶給掃到
了地上。
新垣玄下課後,晚上會繞道去看一下母親,接著回家繼續夜讀,又或是累了,便會在洞穴
當中和母親一塊睡覺,而這段時間,母親和自己也親近了許多,也許是尚三傅的治療又或
是二人有類似的味道吧?
而由於她的學習速度變快,現在下課的時間也變的較早,所以偶爾還會遇到琴月夜或清泉
沐,三人的感情也變得越來越好。
知識使人的品德高尚,並非是指高傲的氣質,但新垣玄在努力學習後,氛圍一點一點的改
變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般懶懶散散的,祝女們不知不覺似乎也慢慢的肯定她,畢竟她可
是下一任的聞得君繼承人,當然,還是有許多人不這麼想的,麻源比和葉川葵就是如此。
偶爾,麻源比她們會來找聞得君,貌似聞得君給了她們什麼任務,而見到新垣玄,她們從
沒給過好臉色看,新垣玄倒也不在意,反正本來就和她們沒什麼交好。
隨著繼任的時間越來越近,新垣玄反而沒了緊張的感覺,相反的有一種踏實,這種感覺是
什麼,她也說不出所以然,若是比照人的心境來說,像是人的心長大了吧?
將母親安置好後,她緩緩從洞穴中爬了出來,沿著樹根回到小路,打算回家再複習一下今
天學到的卜籤之術,古籍當中的卜籤之術有非常多種,而每一種都可以學,但是,卜籤和
各種術一樣,也有適合自己的其中一種,而目前新垣玄覺得每種都挺有趣,所以都打算試
一試。
返家的路上,她走在每日都通過的草原,風吹的草兒們彎腰而下,彷彿在向她行禮一般,
微風捲過她的袖子,神樹沙沙作響,這一切都是一種眷顧,倆對眼睛從遠處竄了過來,她
早已習慣君真物的存在,至於聽不聽的懂他們的話,那也無所謂了。
和神靈的互動並不那麼的刻意,而是自然與其融為一體,但許多人都是那麼的奢求能夠聽
到神諭又或是和神靈互動,越是奢求卻越得不到,轉而變成了一種執念,當然,與那國島
上的祝女大多清淨自身,並且從小就教導神明之禮和聞得君的事跡,因此不會有那麼多的
心機或執著。
「新垣玄。」一個聲音忽然說道。
新垣玄應了聲,只以為是君真物在說話,轉過頭去,卻見君真物在挺遠的地方站著不動。
「怎麼了嗎?」她朝那倆對眼睛問了問,但沒有反應。
「雲雨潛龍狂風至,災即落此千人喪。」聲音繼續說道,新垣玄這才發現,那聲音既遠又
近,彷彿直接在自己的腦袋當中出現一般,並非是君真物的聲音。
「是?是誰?」新玄垣伸長了耳朵,就想繼續聽聽聲音所說的話,但那聲音卻沒消沒息,
這時她忽然驚呼,「莫非…莫非…。」
想到這兒她頓時腳下狂奔,直往聞得君的住所而去,這時天色已晚,路上早已沒什麼祝女
,偶有幾位老祝女,正想叫住她,但她不管那麼多,不久便到了聞得君住所外邊。
她深吸了幾口氣喘了喘,準備好後這才敲了敲門,「請問,聞得君大人,睡了嗎?」
屋內半响都沒有回應,她便又敲了敲,「請問…。」這時,門緩緩的開了,已經更衣的聞
得君還未睡,但她滿臉狐疑的看著還有些氣喘吁吁的新垣玄。
「怎麼了?這種時候。」聞得君疑惑的問道。
新垣玄理了理思緒問道,「請問,聞得君大人,您聽到的神諭是怎麼樣的?就是,聲音…
或是…怎麼說呢。」
聞得君想不到新垣玄那麼晚來訪,卻是問神諭之事,心中有些不悅,但她隱忍不發,思考
了一會兒說道,「那是一種似遠非遠、似近又非近的聲音,彷彿直接傳達進了腦中般。」
新垣玄大驚,「真…真的嗎?真的是…。」
聞得君略顯不耐,「那麼,你想說的是?」
「我…我剛剛在神樹那兒…,本想著回家的…但是…但是…。」
「忽然有個聲音,好像在腦子裡出現一般,他說什麼來著…。」
「雲雨潛龍狂風降,災即落此千人喪。」
「啊!」聞得君聽了之後,臉色大變,因為只有她知道,這便是神諭,但現在新垣玄尚未
繼任,為什麼是她聽到神諭,而非她這個現任的聞得君呢?
「是…是神諭嗎…。」新垣玄問道。
聞得君腦中嗡嗡作響,她認為這應該是神諭,但自己才是聞得君,眼前這尚未上任的祝女
怎麼可能會聽到神諭,不、絕不可能。
「應該…應該…。」聞得君腦子亂了一團,牙一咬說道,「不、不會的,你還未上任,應
該是不可能聽到神諭才是。」
聽她這麼說,新垣玄倒也無法反駁,因為自己的確不是聞得君,只是個選任者,而真正應
該要聽到神諭的應該是現任的聞得君才是,但她隨即又想,這聲音的內容訊息似乎並不是
很好,若是就這樣不管她,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亂子。
「但是…這個聲音…內容似乎…。」新垣玄還想說些什麼,但聞得君打斷著說道,「你應
當是太累了吧?學習過多,有時候也會出現錯覺的,最近你太努力了。」
「是…是這樣嗎…。」
「好了,天色已晚,趕緊回去休息,別讓身子累壞了。」聞得君半勸著說道,新垣玄見狀
,只好摸摸鼻子說道,「是…聞得君大人,晚安。」說著便往自家方向走去。
關上門,聞得君靠在門上撫著腦袋,「不、不會的,那不是、不是神諭、不會的。」「我
、我才是聞得君,她不是。」
就這樣,新垣玄並未把這事跟其他人說,畢竟若不是由聞得君說出神諭,是不會有人相信
自己的,因此,她連琴月夜和清泉沐也未說,但是幾日後,卻出現了意想不到的災難,那
是一場重創琉球王國的天災。
琉球王國由於是海島型地區,所以每逢夏、秋之季,總會有颱風來侵擾,雖說人民們都會
有所準備,另外,聞得君大多會有神諭指示,讓人民們提前準備,但每次的颱風總會造成
不小的損失。
這天,萬里無雲,甚為詭異,天上沒有任何的一片雲,並且沒什麼風,有部分琉球人民感
到些許異常,但倒也是好天氣,所以就沒有那麼在意,然而,一些老年人因為活的久,便
示意著要家人們早些回家,不過較年輕的人們反而不在意,說那些只是老年人們的過度擔
心罷了。
琉球人民們依舊是工作、早市、官員上朝等等,似乎沒什麼異狀,大約是中午過後吧,天
空瞬間就黑了一半,與那國島的祝女們見狀大感訝異,而其中麻源比得到聞得君的指導,
另外自己亦非常努力學習,所以立刻就發現了不對勁。
她大感不妙,喃喃自語道,「天現異相、災禍將至!」腳下便趕往聞得君的住所,雖說島
上人們的死活跟自己並沒有關係,但若是會影響到自己的生命,那便是重要的事了。
半路上,她偶遇了葉川葵和葉川奈,「麻源比師姐…。」葉川奈叫了聲,但麻源比當作沒
聽到,直往聞得君的住所而去。
三人還未抵達,便在遠處見到聞得君和新垣玄站在了住所外邊,只見聞得君一臉茫然,而
新垣玄卻是相當著急。
「聞得君大人。」葉川葵和葉川奈拱手作禮,麻源比依舊是我行我素,劈頭便問,「聞得
君大人,怎麼回事?!」
然而聞得君卻是呆立當場,嘴裡喃喃有詞,「怎麼可能,怎麼會…。」
麻源比見聞得君略有失神,和平常的冷靜沉著判若兩人,便轉頭問新垣玄,「怎會如此?
」
「我…這個…。」新垣玄瞄了聞得君側臉。
「你倒是說啊。」葉川葵不耐煩的吼道。
新垣玄想了想便說道,「其實,我在好幾日前,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個聲音說的內容是…,雲雨潛龍狂風降,災即落此千人喪…。」
「啊?!聲音?你是說…莫非…那是…。」麻源比聽新垣玄如此說,也大為訝異,看著眼
前的新垣玄,她不過就是個二愣子,怎麼可能會聽的見神諭,再者,她現在根本就還並非
是聞得君。
「如果是這樣,那指的是壞事了嗎?」葉川奈緊張的問道。
葉川葵略帶反駁,「她又不是聞得君大人,怎麼會聽的到神諭!」
聞得君此時依舊是嘴裡不住的唸道,「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的…。」
「聞得君大人!」麻源比大吼,葉川葵和葉川奈忍不住摀著耳朵,新垣玄也是如此,但聞
得君依舊置若罔聞般。
新垣玄見狀趕忙說道,「麻源比大人,現在重要的是,趕緊讓島上的大家做好準備…。」
麻源比強忍怒氣,瞪了她一眼,彷彿在說,「就憑你也敢命令我?」
但她失算了一件事,新垣玄現在已經有了聞得君該有的使命感,這時候應以大局為重,而
不是在乎那些小權小利,因此她嚥了口唾沫,略有厲聲的說道,「現在必須讓大夥兒做好
準備!以免讓無辜的人們喪命!」
「葉川葵與葉川奈師姐,麻煩你們去連繫婆婆們,請她們疏散島上的祝女們。」新垣玄也
不管麻源比,便轉頭說道,而葉川葵和葉川奈二人,被新垣玄這突如其來的改變給震懾的
無法反駁,不知為何的趕忙點頭稱是,便趕緊往人較多的中心去了,麻源比雖然不甘願,
但也哼了聲轉頭而去。
新垣玄看聞得君如此,嘆了口氣,也不好多說,直往神樹而去,她這時最擔心的便是自己
的母親和最好的兩個朋友,「不知道本島怎麼樣了。」新垣玄想,這時候要搭船前去通知
,肯定也來不及了。
原本無風的一整天,這時忽然開始吹起了微風,並且完全沒有停止,是一種沒有停歇的異
常風勢,新垣玄感覺到這風中夾帶著些許水氣,以及一種詭異的煩悶感,她便趕忙順著小
路、竄進樹根當中。
果不其然,琴月夜和清泉沐已在這洞裡陪著自己的母親,她甚是感激,但看到新垣玄這個
時候出現,二人也感到奇怪,莫非是發生了什麼?
「小玄,怎麼了嗎?怎麼突然…。」清泉沐緊張的問道。
「估計…估計是有颱風要來了…我想把母親大人給接出去避難。」新垣玄擔心的說道。
「颱風?」二人異口同聲,卻見外邊風聲大作,和早上的晴朗天氣完全不同。
「那麼其他祝女們…。」琴月夜看著有些著急,新垣玄安撫道,「放心,我請葉川葵和葉
川奈師姐去通知了。」
「聞得君大人呢?這種大事…應該…應該有神諭的啊…。」清泉沐問道。
新垣玄搖了搖頭,「現在不是詢問這個的時候,應該擔心怎麼避難。」
琴月夜忽然靈光閃過說道,「對了,這個洞穴看來是很安全,不如我們都在這兒避難吧?
」
新垣玄呆了半响,看了看四周,對啊,這是個山洞,外邊又有神樹保護,比把母親帶去外
面要安全的多,剛剛太過擔心所以沒有特別想到,只是一昧的想把母親接出去。
「這倒是個辦法。」「那麼,我回去拿些吃的吧?」新垣玄說道,清泉沐趕忙站起身子,
「我也去,小玄。」
新垣玄點了點頭,「月夜,麻煩你照顧母親大人,我們去帶食物過來,很快回來。」
琴月夜皺了皺眉頭,「可是,我吃的很多吶…。」
清泉沐笑了笑,「放心吧,我會帶很多的。」
接著二人便往洞穴外走,「小心點啊。」琴月夜在後邊喊道。
進洞和出洞不過就沒一個時辰的時間,但外邊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只見狂風大作、
海水翻騰,此時雖然只下著毛毛雨,但在風勢的影響下,那些細雨落在身上就像針刺一樣
麻癢略痛,二人半摀著臉往自家跑去,沿路上的祝女們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天氣變化,眾
多都是慌亂無章,還好老祝女們較有經驗,在不同的路上指揮著大夥兒。
「不知道本島怎麼樣了…。」新垣玄仍舊在心裡擔心著,「希望大家都平安,有他在的話
應該…。」她想到了玉城未來,但因為總是行蹤神祕,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在本島又或是在
哪兒。
二人都拿了許多乾餅和水,又返回了洞穴當中,這時兩人都已經全身濕透,換下衣服,琴
月夜趕忙取出之前帶來的毯子給她們披上,只聽洞穴外面狂風大作、海浪洶湧,風聲穿過
洞穴,傳來有些尖銳的聲響,彷彿有人在哀嚎一般,新垣玄的母親躲在角落瑟瑟發抖,她
趕忙安撫,「母親大人,別怕,我們在這兒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