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大皇后:有所缺失的國王 2

作者: linzeholic (Linze)   2020-12-05 21:31:38
#內文有血腥暴力,請留意
2.無人知曉的世界
另一個自己抱著娜娜離開密室,
傑哈哈爾卻全身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兩人離去。
更精確的說,傑哈哈爾處在一種無形高壓下,由上至下、由左至右,
全方面的壓制全身,猶如被關進合身的棺木裡,進退不得。
像蛛網上等待被獵食的獵物,恐懼、冷汗、雞皮疙瘩都爬上後背。
「我、正、巧、缺、了、個、新、玩、具、呢。」
黃澄的獸眼散發著不祥光芒,幸災樂禍的笑聲不絕於耳。
之後密室裡發生的事,是一段傑哈哈爾不願回憶的可怕過去。
即使傑哈哈爾相當能忍,即使想維持王子的尊嚴,
密室還是傳出令人聽到都害怕、都想逃開的聲音。
密室的門開了,只見獅頭人神情怡然自得,踩著輕快的步伐離去。
又過了很久,傑哈哈爾全身像是浸在血水裡,一身血淋淋的爬出密室。
他爬得相當緩慢,靠近看便能發覺:他的手臂異常用力,雙腿姿勢
卻不太自然,完全沒在出力——他下半身的骨頭都被打碎了。
傑哈哈爾奄奄一息,全憑意志力撐著。
他得爬出去,他不能昏倒,他不能留在密室裡,留在密室只有死路一條。
爬出去後的世界完全變了模樣。
……不,世界沒變,變的是他。
娜娜被帶走了,庫蘇畢爾伏也沒來找他。
他的手不只透過娜娜的身體,還透過了巡邏侍衛的身體。
沒人看得到、聽得到他,他的手甚至穿透過中庭的棕櫚樹。
月光下,傑哈哈爾看著自己紅褐色的手掌,悲憤交加笑了出來。
發生的一切超出自己知識能理解的範圍,他的腦袋快要崩潰、爆炸了。
……沒關係,反正他的血要流乾了,他要死了。
傑哈哈爾絕望倒在棕櫚樹下等死,闔上眼、意識陷入黑暗。
**
傑哈哈爾聞到一股惡臭味,像尼羅河底的爛泥巴,臭到他於渾沌中
的意識不得不甦醒。
雙眼還緊閉著,他感覺自己的臉被抹上涼涼的東西,再來是脖子、
胸口、腹部、手腳。
他終於意識到這涼涼的東西就是尼羅河的爛泥巴——不知道是誰一
直往他身上抹臭泥巴。
傑哈哈爾睜開眼,明亮的日光讓視線暫時無法看清,只看見眼前有
一團綠色的模糊人臉。
——綠色的臉?
昏迷前的記憶瞬間回籠。傑哈哈爾全身緊繃起來。
他已經不在那個能以理性判斷的世界了。
一隻手掌壓上他的雙眼,嚇得他如幼獸般顫抖起來。
然而對方似乎只想暫時遮去他的視線,並沒有對他做出什麼傷害的行為。
傑哈哈爾的腦袋空白沒多久,遮蔽視線的手掌不見了,對方也憑空消失了,
僅剩樹影在視線中隨風擺動。
恍惚環顧四周,他還倒在中庭,晨光照得四周景緻像脫了一層顏色。
他的斷腿能動了。
雖然全身痛到不行,還被抹了一身的臭泥巴,
但傑哈哈爾察覺自己雙腿奇蹟似的復原了,身上傷口也癒合了。
泫然欲泣。像作夢一般,祭司也治不好的傷居然一夜復原,
他原本以為自己要癱一輩子了。
但傑哈哈爾的幸運沒能維持多久。
在他遍尋能看見自己的人之時,獅頭人很快又找上門來。
真的是活生生、獵人與被獵的生存現場。
他每天的生活便是躲藏和逃亡,
但一個人類的腳程和體力,哪裡比得過強過獅子好幾倍的怪物。
如果傑哈哈爾能有武器防身,情勢或許不會一面倒,
但他的手抓不住任何物品,有時甚至會穿透牆壁,有時又不會。
情勢相當複雜,讓傑哈哈爾短時間無法找出其中的規律性。
遇到獅頭人後,他所經歷的一切,
以他的身份、他過往所受的教育,包括軍事訓練,全派不上用場,
能仰賴的僅剩自己的本能,靠直覺、反應和學習力,
從失誤中不斷學習修正逃跑、躲藏的技巧。
只是這學習的代價異常的大。
「你就該和那該死的歐西里斯一樣,碎成片片段段!」
獅頭人凶狠的咆哮是無論聽過幾次都令人沮喪的魔音。
倘若不幸被捕獲,下場便如獅頭人所言,像個玩具被摧殘得破破爛爛。
傑哈哈爾不懂獅頭人為何不像一般獅子將他吞吃入腹,
那他還落得個痛快,而不是反覆被折磨得死去活來。
綠臉人僅在最初出現過一次,之後有傷都得靠自己撐過來。
但不知是否源於綠臉人那次的救助,
往後他的傷勢再糟,也能傷而不死,苟延殘喘慢慢好起來。
而在密室遇到的男人,
在他答應那個錯誤承諾時,他便沒見到那個男人了,男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剩下知道內情的對象偏偏是誆騙他的獅頭人,情勢真的糟到不行。
**
在某次日常逃跑中,傑哈哈爾終於得到喘息的生機。
他體力不支倒在井邊,等待又一次的任人宰割。
意外的是獅頭人並沒有趁勝追擊,反倒在四周兜圈,陰鬱的恐嚇他。
太怪了,往常獅頭人肯定會直接獵捕他的。
傑哈哈爾觀察許久,才從如常的庭園風景中瞧出一不同之處:日光。
每天照在身上,對埃及人而言普通到不行的陽光。
強大如獅頭人居然怕區區日光?
然而日暮西沉、夜晚來臨時,日光保護傘便消失了,
傑哈哈爾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但至少確保日光下的他是安全無虞的。
獅頭人是有弱點的。
得知這項情報的傑哈哈爾不再像先前那般弱勢,完全無法抵擋。
很快,他便試探出獅頭人七八成的情報。
好歹是賽提一世之子,他已經犯過一次錯,同樣的錯不能再犯第二次。
雖說很快,但實際上過程花費他好幾年的時間,
他錯過大哥的喪禮,也錯過父親的喪禮,
等傑哈哈爾有餘裕應付獅頭人時,另一個自己也準備要登基了。
授權登基那日,握著娜菲塔麗的手,接受王冠、權杖的是另一個自己。
而他,同樣是傑哈哈爾,只能失魂落魄的在旁看著。
無人能理解此刻他有多失落。
他失去原有的一切,也無法親手觸摸他的皇后的臉頰。
「怎麼樣,只能看、什麼都不能做的滋味如何?」
獅頭人翩然現身,言語間滿滿的惡意。
傑哈哈爾只是一言不發,靜靜看著加冕儀式完成。
獅頭人在這裡無法攻擊他,只能言語挑釁,最愛挑這種時刻來動搖他的意志。
他表現得越不在乎,越能打壓獅頭人的氣燄。
獅頭人並非塞赫美特,獅頭人的聲音是男聲,而塞赫美特是女神。
但線索僅只於此,傑哈哈爾仍無法確知對方的真正身份。
埃及崇拜神明,王以神權建國,
但到他這個年代,即使他身為皇室成員,
他也只覺得神是僅存於建國神話的傳說角色。
埃及有很多金字塔,結構和用途各有不同,
但從未聽聞有留置獅頭人的功能,或是有相關的記錄或故事。
「『他』代替你坐上王位,娶你的女人,感覺如何?」
獅頭人邪惡的嗓音纏繞耳畔,為的就是讓他崩潰。
王位倒無所謂,原本就是大哥的,沒有預期過的事物又怎麼會妒忌。
只有提到娜菲塔麗時,傑哈哈爾心口感到錐心刺骨的疼痛。
外貌性格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另一個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而他傑哈哈爾,究竟算是活著還是死了?
仍有許多謎團尚未釐清,他便得先面對這殘忍的現實。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娶你的女人」字面上這般簡單,
所有延伸出的一切事物,他全都得一一看著、一一受著。
他能咎責於誰?即使被騙,那是當初自己做的選擇,他只能承受。
為了解開自身的困境,傑哈哈爾開始他漫長的流浪,不知盡頭在何方的流浪,
足跡遍及埃及各大金字塔及神殿。
但也僅限於金字塔和神殿,王陵(帝王谷)和建築物之外,
像是有層透明罩子擋住他的去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近,
只能止步外圍望之興歎。
傑哈哈爾不知道他要具備的不僅是一名君王治國的才能,
更要觸及已被遺忘、源於建國神話的知識與力量。
這是所有擁有神的血脈的神之子都要走過的試煉,
無論要耗費多少時光、經歷幾度輪迴。
**
我失去了我的身體,卻又囚於與身體的連結;
我失去了他人眼中的我,旁人將再也看不到真實的我;
我失去了自我存在的意義,如同不存在這個世界上;
我失去了我自己,猶如迷途沙漠中的旅人,不得荷魯斯的庇佑,
徘徊於來去匆匆的人群與生死之間。
而我不僅失去這些,
我還失去了家人朋友,和我最珍貴、最重視的皇后。
另一個我的變異始於登基,「那個我」的言行開始不同於真正的我。
作者: jplo (jp)   2020-12-05 21:57:00
作者: c19918043 (韋彧)   2020-12-06 08: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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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lAiNeCaT (喜馬拉雅貓)   2020-12-09 22:24:00
推一個 期待後面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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