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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華就像是一面山，擋在你的面前，但是他除了是一家之主，也是你的哥哥，他有能力
不代表你的能力就不能施展，為什麼你就不能夠信任他呢？我雖然沒有兄弟姊妹，卻也知
道彼此信任與相互扶持的重要性。」—何秋月
剛轉來台中市的鍾世鋒，因為口音的關係被笑過幾回，本就內向的個性變得更加的謹慎沉
默，雖然他的成績不錯，卻鮮少跟同學聊天說話，有時候甚至會被幾個班上的同學捉弄玩
笑。
他不懂怎麼逞凶鬥狠，以為禮貌拒絕對方就會理解，但是這些孩子卻更加欺凌他。
他只能嘗試避開。
他從來沒有把這些煩惱對任何人說出口，他每天回到家總是看到媽媽在忙裡忙外的照顧大
小廚房和雜事，聊天說話要到晚上才有空，而爸爸又經常不見蹤影。
不過接送他的大姑姑，總是能夠發現些許端倪。
「今天外套怎麼那麼髒？」大姑姑佩霞問。
「我跌倒……」鍾世鋒不擅長說謊，低著頭囁嚅道。
「……小心點。」大姑姑皺皺眉，也不知道到底發現了沒有，伸手拍拍他背上的土塵。
鍾世鋒這天放學之後，換了制服後先把功課給寫了。他一向在班上成績是數一數二的，只
是個性安靜害羞，不太會交朋友。
寫完作業，他拿出了他的百科全書，正打算開始閱讀的時候，隱約聽到了樓下父親和母親
激烈的對話。
「怎樣？妳要是不滿意，妳可以去找鍾國華啊！在這個家裡噴個屎都要問過他不是嗎？」
「夠了吧你！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別人害的！」母親這麼生氣的語氣，鍾世鋒幾乎沒聽過
幾次。「整天醉酒，到處閒晃！你現在還想幹什麼？」
「幹什麼？我來看看我老媽眼中的乖孫啊！鍾世鋒！你他媽給我滾出來！」
叫到他的名字了，鍾世鋒跳了起來，緊接下來隨即是父親走上樓梯碰碰碰碰碰的腳步聲，
最後門被用力碰的一下踹開。
「叫你不會回是不是！？」原本靜止的一切將從一個吼叫開始，他不由自主彈跳起來，瑟
縮的環抱著自己顫抖不已的身子，但領子已經被揪住。
一個耳光甩了下來，鍾世鋒眼冒金星，不知方向的暈眩了起來，耳邊也嗡嗡作響。
在回來鍾家之前，爸爸其實並不打他的。爸爸就跟媽媽一樣疼他，總是把他扛在肩膀上坐
著，帶他去溪邊抓蝦抓魚，爬樹抓蟲，笑聲溫柔而低沉好聽。
那時候他們明明過得很快樂的。
「你他媽的別以為自己有什麼了不起！你不過是大漢孫！等到鍾國華生了！等到這個家有
了長孫！你就他媽的什麼也不是！」
父親繼續一把將他拖下床，他只能掙扎著尖叫著摔倒在地上，感覺有著什麼力道用力的撞
擊著他的後背與頭腦。
「鍾國雄！你放手！」一旁都是母親的尖叫聲，一陣混亂之中，母親抱住了他，「你起肖
什麼？」
父親跌跌撞撞的叫嚷著不知名的語言，應該是混雜著台語還是國語的粗話髒話一類，手中
摔了什麼瓶瓶罐罐，瞬間玻璃碎裂的聲音，嚇得他瑟縮成一團。
母親抱著他的身軀柔軟而堅強，他只能閉著眼將臉頰貼著母親的胸口。可以感受她的體溫
竟是這麼冰涼，冷汗毛毛的爬在母親的全身，衣襟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或是什麼其他
的濕淋淋的一片。
母親嗚咽著哭聲，渾身顫抖的用手掌護和身體在他的頭頂上方，抱著他蜷縮成一團。
「鍾國雄，你在幹什麼？」這時候走進房間裡的是大伯父，個子高壯孔武有力，濃眉看起
來有些凶狠，伯父的臉龐有點像是童話故事裡頭的壞人，充滿著威嚴與憤怒的表情。
「關你屁事？滾出去！」
「世鋒，過來。」大伯父對著他招招手，不懂事的鍾世鋒雖然有些怕他，卻本能的感受出
他的強大，覺得這個人是能夠保護他的，愣了兩秒，就傻傻的往伯父那邊去。
父親沒有攔住鍾世鋒，但是他的表情就像被打了幾巴掌一樣的，一陣青一陣白，然後他啐
了一口唾沫，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出。
「國雄……！」母親想要攔阻，但卻攔不住。
「任他去吧，錢花完就會回來了。」伯父說拍拍鍾世鋒的肩膀，讓他回到母親身邊，伯父
看母親的眼神又變成那樣，像是銳利的像一把劍，瞬間刺穿她的武裝。
母親只是低頭垂淚。
鍾世鋒上前抱住母親，「媽……不哭……」
母親抬起臉，與鍾世鋒含淚的雙眸相視，兩人安慰著彼此的微笑。「鋒仔，」母親撫摸著
他的臉龐，喚著他的名字，眼眶中的淚水就這麼一發不可收拾。「不痛哦，不痛。」
「嗯，我不痛。」他點點頭，表情因為母親的微笑而跟著明朗起來。「媽媽也不哭……」
「……」何秋月用力點頭，卻是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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