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後來他大學畢業後，先去當了一年的兵。
當兵的過程雖然苦，但是討好同袍和長官反而對他來說是更困難的。同梯的西瓜因為知道
他因為不懂得說話而常常被排擠，忍不住勸了幾句，「你還是個老師咧，這樣以後怎麼適
應社會環境啊？」
「……」他看著西瓜，一臉茫然。
「要你抽菸你就抽，要你上酒店就跟著上，別那麼囉嗦。」西瓜說。
於是他聽話的跟著同袍學抽菸，跟著排長士官長上酒店，甚至看到學弟在拉K，他也想盡
辦法幫忙掩護。為了融入這個社會，他已經跟別人有太多的不一樣，他必須想盡辦法不要
成為那個異常的存在。
這天，士官長開了自己私家車從軍營帶了幾個兄弟出去，鍾世鋒因為前陣子站大門哨，剛
好聽說了士官長電腦問題，協助修過幾回電腦之後解決了士官長的問題，因此也被帶去了
。
哨兵看著士官長的車經過，沒看什麼就放行了。
他們去KTV唱歌喝酒，鍾世鋒傻傻的替長官倒酒時，房間門打開，便來了幾個傳播小姐。
傳播小姐陪著唱歌跳舞，在身上摸來摸去，這真是他第一次的經驗。
「哈哈哈哈哈鍾世鋒！你臉也太紅了！」學長阿成笑得聲音都岔氣了。「幹，你該不會是
處男吧？」
當然不是，但是他還是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放輕鬆，帥哥。」那個小姐長得很可愛，圓圓的臉蛋大眼睛，髮型也捲得時尚好看，只
是妝容有些濃，香水也重。「喝酒吧，不要緊張。」
「……」他抓著酒杯，看著杯子被倒滿了啤酒，也只能傻傻的捧著牛飲。
「你酒量不錯嘛。」看他喝了一大杯，小姐笑得很開心，又催促他唱歌，一群人開心聊天
唱歌一段時間，鍾世鋒已經被迷得團團轉，臨走前他已經不願放開小姐的手。
「我叫婉柔。」小姐笑著遞給他一張酒店的名片，「平常我都在這裡上班，有空可以來找
我。」
「哦……」鍾世鋒這才發現自己依依不捨的手勢，好像想要強迫留下她一樣，不好意思的
趕緊放開。「抱歉抱歉……」
「沒關係，你可以來找我，我給你優惠。」這個叫做婉柔的女孩笑著說。
後來退伍之後，他真的有光顧她說的那家酒店，與其說她有什麼魔力，倒不如說是鍾世鋒
對於這一切感到好奇，小時候父親就經常流連酒店，使得他忍不住想要知道那是個怎樣的
世界，二來自己也寂寞了幾年，一直都沒有任何女人在身邊，或許是需要慰藉的時候了。
於是退伍後，他嘗試找尋那個叫做婉柔的女孩。
他沒有找到她，可能是隔的時間長了，她已經離職，但是他點了另外一個漂亮女孩的，兩
人相談甚歡，也嘗試第一次帶出場。
他才知道大的酒店酒家反而不做黑的，小的非法酒店則是什麼都做。因為他的積蓄不多，
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揮霍，必須把錢花在刀口上，也必須好好工作。
退伍之後，生活便是充斥著了許多考試、甄試，和代課老師的工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的。聽說當兵那年大伯母謝嬌英重病過世了，他沒能回去，姑姑匯款給他的零用錢他也幾
乎沒有動過，因此姑姑似乎很不高興。
這些年他常常陪姑姑聊天解悶，就當作這幾年不肯回家的補償。
面對姑姑的孝心，他還是有的。那個可怕的家裡頭，就只有姑姑是真心對他好，他知道的
，因此在應付生活的同時，他還是會盡力跟姑姑聯繫，噓寒問暖。
但他還是不回家。
畢業了，他到處看職缺，代課老師雖然容易應徵上，但職缺多半各種地雷，又加上他個性
沉默寡言，好不容易得來的職缺，卻因為口條不伶俐，所以經常被家長或其他老師挑剔抱
怨，應付起有點叛逆的高中學生也很辛苦。
這份工作或許不太適合他，但是他只能勉強自己要去適應這個環境，經常在備課之餘練習
說話的方式，也努力維持笑容，希望能夠和學生打成一片。
但一切都沒那麼容易，努力了這幾年，他還是經常被學生捉弄，總是找不到辦法的他，經
常不知所措。
坐在隔壁的梁老師看到了，忍不住苦笑著問：「四班的孩子又繳白卷了？」
「嗯……」
「你有罵過他們嗎？」
「呃……有啊。」雖然是回答了，但鍾世鋒說這話還是有些心虛的。
「你就是脾氣太好！才會被這些猴子騎在頭上！」梁老師搖搖頭。「去跟他們班導說一聲
吧，這樣總不是辦法。」
「……」
鍾世鋒本來說話就比較小聲，平常也不敢跟學生們對看，身為年輕教師的外貌也是較為乳
臭未乾，比起那些充滿氣勢的資深教師來說，他看起來沒有自信，學生們也總是不把他說
的話放在心上。
所以要怎麼帶這些學生，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很努力，但似乎找不到方向，這並不
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著白白的考卷，他茫然的不知所措，到底還需要修正什麼，才能夠得到學生友善的回應
呢？
似乎又是灰心的一天，他回到住的宿舍，茫然的坐在沙發上，發呆了幾分鐘後，拿了錢包
鑰匙出門。
他騎車騎了40分鐘，來到了隔壁城鎮的一個陌生的區域，原本已經夜幕降臨，隔了一條街
就閃著燈紅酒綠的聲色，他戴著口罩和眼鏡，掩人耳目的騎進了一個陰暗狹窄的街道。
這是一條酒街，滿街上都是酒店，以前當兵時，排長帶他來過的。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