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她沒有跟任何人討論，只是先去了平常會去的婦產科看醫生確認懷孕，再來就是和醫生討
論如何處置這個孩子。
還能怎麼處置呢？周宛宛用力嘆了口氣，她才26歲，孩子出生又沒有爸爸，當然是要打掉
的。
於是她問了醫生關於約診人工流產，「這裡可以嗎？」
「抱歉，沒有特別的意思，但我們這裡不做這種手術。」劉醫師笑得尷尬。
「……」所以她只能另外找了？周宛宛臉色有些為難，想了一下問，「能不能幫我介紹一
下呢？如果沒有評價和狀況下，我也不太敢去陌生的醫院……畢竟這種事情也不是個小事
……」
「好吧，我給妳個電話。」平常看的劉醫師是一個中年的婦人，她溫和的笑著問，「但是
，妳真的不考慮留下來嗎？」
「不了。我……不太喜歡小孩。」她老實回答。
「說不定生下來了妳就會喜歡了，母性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劉醫師笑著勸道。
「那真是個巨大的賭注。」她搖搖頭，謝過醫師。她如果要生下這個孩子，就必須要給予
他幸福才是，在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愛這個孩子的狀況下，她怎麼能就這樣生下來呢？
她到了新的醫院約診，但是護理師告訴她，日期就只能排在夏子揚的告別式當天，其他時
間都約滿了，好吧。告別式是早上的，她下午應該可以花時間去處理。
她恨自己沒有幾個女性朋友可以討論這個，又怕媽媽知道了會發脾氣，所以除了獨自去面
對之外，她沒有別的辦法。
告別式結束後的下午，她拒絕了岳明華仁聿說要一起吃頓飯的邀請，回家洗了個澡，換了
衣服後前往那個陌生的診所。
那間診所挺大，上下樓層都有病房，也有月子中心，確認手續與流程，填好了表格，護理
師仔細的跟她介紹這些手術的過程和術後的影響。
「……您還好嗎？」護理師關心的拍拍她。
她抬頭一愣，才發現自己的眼淚又爬了一臉。「抱歉，我沒事。」
「您坐一下，休息一下，我們隨時能夠取消的，可以慢慢思考。」護理師雖然不知道她的
問題，但還是諒解的說。
「嗯。謝謝。」她擦了擦眼淚，繼續將手中的表格填完。
「好，那您稍坐一下，等等叫到妳的名字再進來就可以了。」護理師收走了表格文件，留
下她坐在診間外頭的等候區。
等候區沒有什麼人，只有一個孕婦和一個小女孩。
那個小女孩趴在她的身邊玩著手上的小車車，骨碌碌的大眼盯著她瞧，瞧得她好不自在。
她真的不喜歡小孩。她不會照顧小孩，也不懂得怎麼疼愛他。
而且這是意外的情況，這個孩子不是夏子揚和她的計畫，更不是死掉之後的夏子揚和她的
計畫，所以她不能留下這個孩子，也不想要因為這樣而輕易的改變自己的生活。
但是她的心裡縱使有一百個告訴她不能留下這個孩子的理由，她還是覺得可惜，也覺得可
怕。
她失去了夏子揚，她知道了死亡是怎麼一回事，面對自己即將要殺掉這個生命，而且這還
是夏子揚和她好不容易留下來的生命，她當然是猶豫了。
所以她才說一開始不要戀愛的。她變得這麼卑微、這麼脆弱，都是夏子揚害的。
夏子揚在得到她的心之後就走了，走得這麼不留痕跡，雲淡風輕，卻留下了一個叫做生命
的遺憾給她，讓她自己解決，她怎麼能不怪他？
而這個人，卻在走的時候，一分一秒都沒有想到她。沒有。他的心裡只有自己的自尊和華
仁聿，只有自己的寫作和未來，她算什麼？
不知道她獨自哭泣了多久，一雙鞋子進入了她低頭的眼簾，周宛宛抬頭，看到的竟是岳明
，「……岳明？」
他怎麼知道她在這裡？她嚇慌了，看著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蹲下身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剛好看到，妳的機車停在門口……」
「……」周宛宛趕緊抹掉臉上的眼淚，驚慌失措道：「你出去。」
「妳告訴我你要做什麼，我就出去。」岳明的表情似乎早有預感，「如果只是我的猜測，
我很抱歉……但是我看學姐妳最近總是心神不寧……我懷疑……」
周宛宛看著岳明，無助而難受的她竟然結巴得扯不出任何謊言，只能在眼淚決堤的緩緩全
盤托出，「我……懷了夏子揚的孩子。」周宛宛看著他，無助的咬著下唇，「我要打掉他
。」
岳明點點頭，似乎一點也不意外，看來他在看到門口的機車的時候，他是有所預感的，她
很感謝岳明沒有驚愕大吼，只是點點頭。
他是這麼沉靜而諒解，沒有杯葛也沒有批評，沒有驚愕或失措，總是尊重她的想法。
「但是妳在猶豫。」岳明低下了頭，竟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妳既然有所猶豫，就不要今
天，我們討論一下，好好考慮，好不好？」
「我沒有猶豫……我今天已經決定了……」她用力抽回了手，但是盈滿了眼淚的眼睛，顫
抖惶恐的樣子還是背叛了她。
「學姐。」岳明沒有放棄，再次用力的捏著她的手，「我可以幫忙照顧這個孩子，我會盡
我所能的幫妳的，如果妳願意，妳真的想留下他，就把他生下來吧？」
＊＊＊ ＊＊＊ ＊＊＊ ＊＊＊
6-4
周宛宛用力甩開他的手，聲音已經嘶啞破碎：「你怎麼幫我啊！你生過小孩嗎？你要跟我
結婚嗎？憑什麼講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周圍的人看著他們，帶著異樣的眼光。
她這才發現，她會這麼激動這麼生氣，是因為自己其實是深怕岳明說服她打消念頭，也深
怕自己錯過了這次機會後，就再也無法鼓起勇氣打掉這個孩子。
「我可以照顧妳一輩子！我也可以照顧他一輩子！我沒有說謊！」岳明也大聲了起來，眼
睛瞪著她，斬釘截鐵的說：「我可以做到！雖然沒有經驗，但是我會盡我一切所能，只要
妳願意。」
周宛宛捂著臉，無助的大哭了起來。這句話太荒唐了，她哭著都想笑。
那個她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人，都不曾給予過這種承諾，憑什麼她在聽到這些話語的時候，
心情會突然鬆了一口氣呢？為什麼她要相信這個一點都不可愛的學弟呢？
她看著岳明，他明明很討厭她的，一開始總說她不像女人，邋遢又倔強、個性直拗還滿口
謊言，而岳明是冷硬的鋼鐵直男，又潔癖又龜毛，跟他相處幾乎就是每天吵架，什麼時候
開始，他變得這麼冷靜而值得信賴了？
「對不起，我知道不管做還是不做，我都應該要尊重妳的決定。」岳明繼續捏著她的手，
「但是我不能看著妳一個人在這裡害怕顫抖，我們好好想一想好不好？還有時間的，對吧
？」
周宛宛哭著搖頭，她一直都是個任性的人，從來不會把自己的人生交給任何人的手上，所
以對於未知的未來，在沒有預料和設想的情況下，她是無法輕易接受的，今天這孩子的到
來是這樣，岳明的承諾也是這樣。
對於岳明說會照顧她一輩子的這種話，她也無法相信，這件事情根本不關他的事，他憑甚
麼說要生就生啊？但是從岳明的眼中，她卻只看到真誠與諒解。
為什麼？
哭累了之後，岳明帶她離開了診所，用她的機車載著她來到一家音樂咖啡廳比才。那是夏
子揚生前很喜歡的一家店，無論總是有舒服悠揚的音樂聲，讓她放鬆下來，以前她和夏子
揚常常窩在這裡，他用筆電寫文章，她在旁邊拿著相機拍照，在繪本上畫畫。
繪本裡頭滿滿的是他，他的長髮、他的側臉、他的手指和下頷線條。如今她都不敢打開那
些繪本和相簿，就怕自己觸動情緒，又深深墜入絕望與愧悔之中。
喝了熱茶之後，周宛宛好一點了。
「這件事情，阿姨知道嗎？」岳明問。
周宛宛搖搖頭。
「那就什麼也別說，再考慮一下吧。」岳明低垂著眼睛，攪動杯中的咖啡，「不管是怎樣
的決定，我都會支持妳的，學姐。」
周宛宛看著岳明，他當兵回來之後，一直在準備博士班的考試和論文的準備，他的頭髮長
了，人也英挺俊秀，眼鏡後頭總是冷靜從容的神態，使他大受女孩歡迎。
周宛宛喉頭乾澀的開口，「你說你會照顧我一輩子，是因為夏子揚，還是因為你喜歡我？
」
「……這很重要嗎？」
這傢伙居然也不否認，周宛宛瞪了他一眼，「你這白癡。你知道照顧一個小孩會花多少時
間和心力嗎？」
「我願意。」岳明篤定的說。
「那我住哪？你要幫忙的話，要跟我住嗎？你要娶我嗎？」周宛宛嘆了口氣，又問出了剛
才的疑問。
「妳如果願意，我可以想辦法去找房子來租，但我不會娶妳，因為妳還喜歡著夏子揚學長
，不管我怎麼喜歡妳，我都會守護妳這一份感情，直到妳忘記他為止。」岳明這句話說得
緩慢，卻是字字誅心。
「你瘋了嗎……我要是留下這個孩子，我可能一輩子也都忘不了他，你難道不明白嗎？有
你這樣追女生的嗎？」周宛宛忍不住荒唐的笑了起來，開玩笑的語氣似乎也想逗逗他冷峻
的面容。
「我知道。」但是岳明的表情卻是複雜的，「但是我認為……他留下的這個生命，也是一
種奇蹟，學姐妳問我這麼做到底是為了妳還是為了子揚學長，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或許我有我的私心。」
周宛宛沉默了。
「但妳也可以有妳自己的私心，無論如何，我都會尊重妳的決定。」岳明再三強調。
＊＊＊ ＊＊＊ ＊＊＊ ＊＊＊
6-5
周宛宛回到家的時候，吳醫師剛到家，「宛宛，晚上吃了嗎？妳媽媽今天加班，今天會晚
點回來。」
「嗯。」周宛宛點點頭，「你們吃就好，我剛剛有吃一點。」
「最近還好嗎？我知道妳失去了重要的人，這件事情是很難克服的，希望妳能夠勇敢振作
起來。」吳醫師溫和的說。
「我懷孕了。」周宛宛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說了出口，或許她希望從身為吳醫師這樣比
較外圍的人來說，可以提供客觀的意見，「是夏子揚的。」
吳醫師自然大為驚嚇，「那……那妳打算怎麼辦？」
「我還在考慮。」
吳醫師嘆了口氣，替她倒了一杯熱水，「有個孩子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和妳媽媽就
沒打算有孩子，我們很自私，想要自己過得輕鬆一點。」
周宛宛點頭，她以前問過，自然很清楚他們是怎樣想的，她也是一樣，不願被婚姻綁住，
更不想被孩子綁住，她一向自由自在，從沒有想像過自己的生活會因為這一場感情從此不
同。
但是在這個世界上，誰能夠真正的自由呢？
或許擁有情感，擁有羈絆，就註定不自由吧。
「……因為那是夏子揚的孩子，所以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生下來……」她緩緩開口。
這時候她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媽媽趙永慈卻是在這個時候回來了。「什麼……妳剛剛說什
麼？」
她聽到了。她抬眼看了一眼趙永慈，有點心虛的低下頭。
「什麼夏子揚的孩子？妳再說一遍！」趙永慈驚愕的全身顫抖，幾乎無法置信。
「永慈……剛剛是我和宛宛是說……」吳醫師還想要幫忙用什麼話語搪塞過去，但趙永慈
可不是那麼好唬弄的。
「妳懷孕了？」她問。
「對……我懷孕了。」周宛宛低著頭回答。
吳醫師趕緊擋到周宛宛的面前，深怕趙永慈發脾氣。「永慈……」
「周宛宛！妳是怎麼回事？」趙永慈果然發飆了，啪的一聲把包包放下，衝上前就抓住周
宛宛的肩膀，「從小到大，我什麼事情不讓妳做？什麼事情不是全力支持妳，總是給予妳
最大的自由？唯有一點，我讓妳好好保護自己，妳為什麼沒有聽進耳朵裡？」
「媽……我錯了……」周宛宛聲淚俱下的跪了下來。
吳醫師趕緊護著宛宛，「好了……永慈，宛宛傷心這麼多天了，她也不好受……」
「發生這件事情誰好受了？如今妳犯下的錯，只會讓妳自己更難過！這就是活該！」趙永
慈搖搖頭。
「……」周宛宛不回話，因為知道媽媽說的一點也沒錯。
母女倆安靜了半晌，任憑其中尷尬的吳醫師怎麼安慰，兩人都不願說話。
「地上涼，宛宛，妳起來坐在椅子上吧。」吳醫師偷偷覷著趙永慈的臉色，安慰道：「宛
宛還在傷心，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能怎麼辦？當然是打掉啊。」趙永慈說，「難道讓這個孩子出生就沒有爸爸嗎？」
宛宛顫抖的說，「我……想留下他……」
趙永慈倒抽了一口氣，抓著女兒顫抖的說，「夏子揚已經死了……女兒啊！就算妳留下這
個孩子也毫無意義！他是不會回來的！」
「我知道他不會回來了！可是……可是我……」周宛宛嚎啕大哭，「我已經用盡一切理由
說服我自己，我前幾天都已經走進婦產科了，我知道我必須趕快處理掉他……但是我做不
到啊……」
她抽抽噎噎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才發現自己原來碰見了岳明阻止了她，她其實是暗自慶
幸的。
原來她很想要留下這個孩子。
「宛宛……」趙永慈撫著額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妳知道這代表什麼嗎？妳的人生妳
的工作，可能都會為此而有非常大的改變，沒關係嗎？」
周宛宛低頭不語。
「妳有可能會後悔妳今天的決定，沒關係嗎？」
周宛宛仍然不語。
「媽媽讓妳自己好好想想。」趙永慈也不想為難女兒，「如果妳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妳
就必須為這個行為和決定負起所有的責任，雖然我們會盡所有的努力去幫助妳，但妳不能
奢求別人都替妳做到好，最後受苦的還是妳自己。」
周宛宛抬起頭，看著媽媽。
「我只是不希望妳受苦，妳知道的。」趙永慈含淚說。
「我知道。」周宛宛躲進媽媽的懷抱之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謝謝妳永慈，對不起…
…我一定……一定讓妳失望了。」
「從來沒有，寶貝。妳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趙永慈搖搖頭，「人都是會犯錯的，但是
我們必須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僅此而已。」
周宛宛哭得更是難受了，從媽媽的懷抱與言語中，她再一次得到了力量，她已經二十六歲
了，已經不是個孩子了，所以無論這個肚子裡的孩子留還是不留，她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
負責。
但是當她閉上眼，她卻能夠聽到夏子揚在她的耳邊說著，「為了這個孩子，妳要好好活下
去。」
＊＊＊ ＊＊＊ ＊＊＊ ＊＊＊
6-6
這天是最後一天，他們重新聚在那個過去幾個人住著的家中，明天清潔的人員就會來，把
這裡的所有東西都清除乾淨，重新裝潢整修，房子就要賣出去了。
這個對於他們三個來說都是傷心地的房子，終究還是要逝去的。
「你是不是賣得太便宜了，這麼快就賣出了？」她捏著手上的紙杯，裡頭裝的卻是可樂。
「這可是個凶宅耶。」華仁聿說話絲毫沒有忌諱，喝了手上的酒，又倒了一些「我打了六
折，馬上就有好幾個投資客來連絡我了。」
「好吧。」周宛宛聳聳肩，看著這白色的牆面和一旁的走廊，明明幾個月前夏子揚還在，
現在卻是這麼冰冷，讓她害怕。「這裡接近學區，一定會很多學生來住的，到時候鬧鬼可
就尷尬了。」
「我倒是希望他回來找我，但我卻一直夢不到他……」華仁聿嘆了口氣，聲音卻哽咽了起
來，「你們說……他是不是還在怪我？」
「他不會怪你的，仁聿。」宛宛抓著他的手，強調道，「他病了，我說過的吧？你不是說
過最了解他的人是我嗎？他真的不恨你。」
「嗯……」
「他只是對於自我的能力不夠而感到痛苦，他想要的太多，能夠做到的卻太少，他羨慕你
，也羨慕岳明。是他對於寫作的慾望和執著逼死了自己，不是任何人害的。」周宛宛說這
話的時候，其他兩個男人很沉默。
狼藉的杯盤散落在桌上和沙發扶手上，岳明雖然自己也喝得很醉了，卻還是支撐著精神，
仔細的收拾著一個個玻璃瓶和啤酒罐，擦了桌子，將垃圾裝袋，順便替沙發上的華仁聿拉
正姿勢，不至於摔到地上。
周宛宛迷濛的看著岳明把華仁聿的毯子蓋好，她緩緩的開口，「你真的很會照顧人。」
距離上次在婦產科診所的崩潰大哭，不過一個多禮拜，但是她還是記得這個人當時如何給
予她力量，讓她有勇氣選擇要留下這個寶寶。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既然決定要留下他，她將會拚盡全力守護這個孩子，絕對不可以有一
點閃失。
「嗯。」他隨便的哼了一聲，當作是回應。
他關了客廳的燈，到廚房洗碗，她則是起身幫忙把杯子遞給他。
「妳今天好像沒怎麼喝，身體還好嗎？」岳明關心道。
「因為……我……想要留下這個孩子。」周宛宛伸手摸摸肚子，第一次，她感受到這個動
作，居然能夠讓自己感到溫暖。或許她身體裡頭，也是擁有這個叫做母性的東西的。
「真的？」岳明放下了手邊的碗盤，還帶著滿手的泡泡衝向她。「真的？」
可能是太過激動了，竟嚇醒了華仁聿，他呆坐起來，「什麼真的？」
「我會幫忙的，不管妳遇到什麼狀況都跟我說！我可以Google！我可以問醫生！我什麼都
會做！」岳明根本不管旁邊的華仁聿，鄭重的說。
「我……我也會Google。」一頭霧水的華仁聿傻傻地跟著回答，看著兩人笑，他也跟著笑
，卻發現這兩個人眼睛竟然還含了些淚水，他不能理解的問，「是我太醉了？還是你們真
的在哭啊？」
「是你太醉了。」周宛宛吸了吸鼻子，笑著推他的頭，「睡吧。」
岳明伸手揉了揉紅紅的眼眶，「我真的會幫妳的，學姐。我來找住的地方，我們分租吧，
這樣可以就近照顧妳的狀況。」
沒想到周宛宛這時候笑著問，「那你要不要跟我結婚？」
「我……」更沒想到，岳明居然遲疑了。「可是……」
「我以為你喜歡我，不是嗎？如果我們彼此有個名分，做事起來不是比較方便嗎？」周宛
宛雖然知道他有說過自己不會答應，但還是這樣說，「我不會介意的。」
因為他的可靠與認真，這句話到底是試探，還是認真想要這樣的，周宛宛自己都分不清楚
了。
「當然。」只見岳明搖搖頭說，「但我知道妳還喜歡著子揚學長，所以妳不必為我做到這
種程度，只要能夠照顧妳，已經很好。」
岳明果然是個傻瓜，周宛宛含著眼淚，似乎有些釋然，因為是這樣的他，所以她才能夠完
全信任。
岳明在新店附近找到一個租屋處，三房兩廳的格局，兩人則是各別居住一個房間，而周宛
宛也重新回到學校工作，並且重新繪製插畫的工作，多少貼補生活所需，畢竟肚子大起來
之後可不好找工作，而且接下來需要的花費也就更多了，她必須省吃儉用。
這件事情也在她漸漸肚子大了之後，告訴了華仁聿，華仁聿又哭又笑的，感覺比這兩個人
還要激動。
「需要什麼就隨時通知我。」他的語氣顫抖，充滿鼻音的。「我會和岳明一樣，好好照顧
你們的。」
「你照顧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周宛宛摸著自己的肚子，「如果你想幫我，就教教岳明
怎麼做菜吧，他每天都給我吃海量的食物，我要膩死了。」
「要不要留個房間給我，我們三個住在一起吧？」華仁聿笑了起來，「……當我沒說，岳
明在瞪我了呢。」
「我哪有瞪你。」岳明雖然是冷冷的否認，但耳根子已經紅了。
周宛宛笑著，手邊的菸本來因為菸癮的關係，前陣子在街口的7-11買了包常抽的菸，但放
在桌上卻又遲遲不敢打開。
既然決定要留下這個孩子，那她就得好好的為即將到來的新生命做好準備，她將這包菸丟
進了垃圾桶。
＊＊＊ ＊＊＊ ＊＊＊ ＊＊＊
因為部分情節與影武者雷同，所以今天更四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