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天氣冷了下來，這天是聖誕節，雖然沒有放假，打工的飲料店裡面還一堆打折熱賣活動，
搞得莫穎加班了一個多小時才下班回到家。
回到家，卻看到家裡三個人在等她。
門口桌台上放了一株小小的聖誕樹，漂亮的三色燈泡閃呀閃的，進了門的餐桌上還有烤雞
披薩蛋糕什麼的餐點，豪華的年節氣氛，就像是電視裡看到的那樣。
「哇……」莫穎忍不住小小讚嘆。她從來沒有過過聖誕節呢，她一直以為這種節日離自己
很遙遠。
「墨魚回來啦！」邵雲揚笑著看她，「妳今天怎麼這麼晚啊！烤雞都要冷了！我們都回烤
兩次了！」
「別煩她啦，洗洗手坐下吧？」徐安牧笑著說。
「我去端湯。」朱羽喬笑著說，「還有紅酒和香檳哦？」
「你們在等我啊？」莫穎受寵若驚的放了東西，洗了手坐下。
「聖誕節當然要一起吃飯啊，來，牛角麵包是現成的，多吃點多吃點。」邵雲揚給她倒了
一點酒，「妳沒喝過酒吧？來試試看。」
「不要給她喝酒啦。」徐安牧瞪了邵雲揚一眼。
「沒關係，我保護她。」把湯碗放下的朱羽喬笑著跟徐安牧點點頭，「喝喝看吧，說不定
妳會喜歡？」
喝了一口香檳，原來酒是這樣苦苦澀澀的味道啊，甜味不明顯，帶了一點酸澀和苦味，輕
盈的氣泡刺得她有些扎口，雖然不是特別喜歡，但是感覺非常奇妙，或許這就是大人的味
道吧。
「吃，多吃點，學長掰一隻雞腿給妳吃。」邵雲揚笑嘻嘻的分給她食物，但是惹來了徐安
牧的白眼。
「自稱學長……你噁不噁心？」徐安牧忍不住吐槽。
邵雲揚還拍拍徐安牧的肩膀，「學長知道你就是嫉妒我，你要是肯放棄派瑞絲希爾頓的話
，也可以像學長一樣受歡迎啦！」
朱羽喬被這兩人逗得笑開了花，笑著和她碰杯，「吃飯吧，聖誕大餐呢，第一次吃嗎？」
「嗯。」莫穎點點頭，吃了邵雲揚給的雞腿，雖然不是第一次吃到烤雞，但是在家裡面用
自己的烤箱烤的，的確是很特別的經驗。
四個人笑笑鬧鬧的吃了一餐，甚至心情好的邵雲揚還拿吉他出來氣氛極好的自彈自唱，結
束後，朱羽喬和邵雲揚擦桌子整理，她則是和徐安牧一起洗碗。
只見朱羽喬大手大腳的將手上的盤子放下，徐安牧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妳別再打破
盤子了，家裡就剩一個大盤子，再打破又要買了。」
「那有什麼關係，我有錢。」朱羽喬一臉委屈。
「誰不知道妳有錢啊？有錢了不起啊？那個盤子是我媽送我的，買二十個一模一樣的給我
都不夠。」徐安牧懟起朱羽喬絲毫不客氣，聽得莫穎忍不住笑。
「好啦，我會小心啦！」朱羽喬笑著收拾著冰箱，「莫穎下次我跟妳一起去Ikea買吧？妳
買的他就不會生氣了。」
將杯盤擦乾淨的莫穎忍不住看了兩人的打鬧偷笑，「安牧就是喜歡她才這樣開她玩笑的，
羽喬到底是故意裝作不知道還是……」
「當然是故意的啊，都幾年了。我當工具人也沒關係其實，有點習慣了……」徐安牧聽到
了，於是故作傷心的嘆了口氣。
說起來徐安牧對於朱羽喬的疼愛，還真是沒有上限啊。
這時候徐安牧問：「對了，過年妳會去哪裡？」
「打工……」莫穎不好意思的低著頭，「過年有加獎金的，其實很不錯……」
「年夜飯呢？」也不知道徐安牧是不是知道了什麼，莫穎那天回家後哭的事情，其實什麼
也沒說給朱羽喬聽，照理來說，應該沒有人會知道她家裡的狀況的，但不知道怎麼的，莫
穎就是被問得很心虛。
「我會自己處理晚餐。」她說。
「來我家吧。」徐安牧的表情真誠帶著不矯柔造作的關懷，「我家就我爸我媽和我三個人
，每年都是隨便吃吃，不豪華也不熱鬧，就簡單家庭的年夜飯，多一兩雙筷子沒什麼。」
雖然他的表情沒有太多同情或施捨，舉手投足卻是溫柔明朗，讓莫穎忍不住默默臉紅了起
來。徐安牧難道不知道自己總是無私的對她這麼好，會讓她很困擾嗎？
「不用了，我……我自己也可以處理得很好，沒事的。」莫穎搖搖頭笑著，為了不讓他太
過擔心，她還強調，「自己吃飯比較沒有壓力嘛。」
「那好吧……」既然她都這麼說了，徐安牧也不再勉強她。
「不去嗎？」在客廳的朱羽喬大約是聽到了一些內容，好奇問，「過年期間大家都待在家
裡好無聊哦，我也會被迫和我爸我媽飛國外，你們可以約出來玩？過年飲料店應該也休息
幾天的吧？」
「但街上沒什麼人，吃飯也貴，待在家裡也好。」莫穎不置可否的點頭，將盤子放回櫥櫃
中。
坐在沙發上的邵雲揚，聽了他們的話後，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手機發呆。
＊＊＊ ＊＊＊ ＊＊＊ ＊＊＊
5-2
那天晚上，邵雲揚打了通電話回家，或許是聖誕節，或許是剛才他們提到了過年之類的話
題，讓他想家了。
他這幾個月來，從沒有主動打電話回家過，雖然一開始媽媽還會傳訊息來，漸漸似乎也對
他也放棄了，所以在繼續玩音樂的前提下，他真的能夠低聲下氣地說要回家嗎？
爸媽會願意接納他嗎？即使已經開始認真念書，打算要好好畢業了，猶豫和恐懼還是讓他
的手心出汗。
忐忑的撥下了母親的電話，響了幾聲之後，她接了起來，「喂？」
「媽，我是雲揚……」
「我知道。」邵媽媽姜君眉的口氣一如往常，溫柔，堅定，但是這份冷靜卻讓他不寒而慄
。
「聖誕節快樂……」邵雲揚小心翼翼的，「這學期我把該修的課程都修了，下學期過了之
後，一定能夠順利畢業。等到畢業之後，我希望你們能夠同意我繼續玩音樂的事情……」
「那你何必唸到大學畢業？」姜君眉微微沉吟，開口問。「你念了大學，就是要為未來打
算。」
「妳就不能給我一點時間嗎？」邵雲揚皺眉，聲音也忍不住大了一些，「畢業後兩年，三
年，如果我真的玩得沒有出息，我就會放棄了嘛，不行嗎？」
「你是在跟我談止損點嗎？你以為你有幾年能夠揮霍？」姜君眉嘆了口氣，語氣更冷了一
些：「如果早知道對你的栽培都是白費的……」
「就怎麼樣？寧可不要生下我嗎？我是多餘的嗎？如果不能像你們一樣做律師作檢察官，
你們就不會愛我了嗎？」邵雲揚的聲音激昂得出乎帶了些鼻音。
「我只是提出合理的建議，面對你的人生，你本來就需要更謹慎一些。」媽媽姜君眉嘆了
口氣，「妳姊姊在你這個年紀，已經考上了研究所，還通過了律師資格……」
「我跟姊不一樣……」邵雲揚大聲地打斷了媽媽，聲音帶了許多失望，「為什麼妳總是要
這樣……」
「……我只是為了你好罷了。」姜君眉沉默了片刻，又是重重的嘆了口氣，面對這個不成
器的兒子，她總是嘆息不斷。「所以，還有什麼事嗎？我明天要開庭，正忙。」
邵雲揚本來有許多話想說，多半是埋怨與憤懣，但是更多的是無盡的想念與依賴，好幾個
月沒能回家了，對於他這個總是黏著家人們的小兒子來說，本來就已經超越了他原本能夠
倔強的程度。
但如今這些情緒全都哽在喉頭，只剩下歎息，「沒……沒事了。」
掛了電話後，邵雲揚沉默了，看起來媽媽仍然沒有任何退讓的意思，仍然希望他能夠放棄
音樂的夢想，好好念書，如果他不退讓的話，是不是以後都不能回家了？
晚上讀了書後，又到安靜的凌晨時間，他又睡不著了。
好不容易為了成團而放棄學業，卻沒想到團這麼快就一盤散沙，他只好拾起課本回到學校
，但現在的他的努力又算什麼？取得這紙證書後，他又能得到什麼呢？
大約兩點多，邵雲揚去冰箱裡想要翻點酒出來，走到客廳的時候，碰上了那個派瑞絲希爾
頓，正好從陽台正要回房間。
「怎麼這麼晚還不睡呀？」她似乎有點意外。
「我……」他裝模作樣的怪笑著，想要掩飾自己的不安。「要陪我喝一杯嗎？派瑞絲希爾
頓，今天可是個好日子！」
「好啊。」卻沒想到她答應了。
來到派瑞絲的房間，她的房間就向她本人的形象一樣，假掰又做作，粉紅色大沙發，白色
長毛地毯，放在展示架上的名牌包包和鞋子，看起來有夠討厭。
「坐。」她倒了兩杯葡萄酒，還開了自己的小冰箱，裡面有些水果冰塊、優格什麼的點心
。
「……這是寵物嗎？」看著手邊白色的長毛抱枕，邵雲揚忍不住皺眉，摸起來觸感雖然好
，但這些東西看起來真的有夠奇怪，大概也只有她這種浪費錢的富家千金才會買吧？
「噗。」她也不生氣，笑吟吟的倒了一杯紅酒給他，「來，睡不著啊？」
「妳又知道我睡不睡得著？」邵雲揚不客氣的接過，一大口乾了，醇厚的酒氣襲來，哦！
這酒精濃度還挺高的。
「慢慢喝，急什麼？」派瑞絲希爾頓看他喝了酒抖了一下，就知道他並不習慣喝這麼烈的
酒，開始嘲笑，「哈，你不常喝酒吧？」
「妳管我。」邵雲揚本來酒量就不好，被她一笑臉都紅了，「我又不是你們家那種有錢人
，啤酒喝一喝就差不多了……」
「所以你打電話回家了？」派瑞絲笑著問，狠狠的得到邵雲揚的瞪眼。
邵雲揚臉已經紅了，「沒品，幹嘛偷聽我講電話？」
「你聲音這麼大，除了莫穎很早就睡死了沒注意，我和安牧這種有長耳朵的人類，大多都
能聽見了。」派瑞絲的表情很討厭，高高在上的以為自己是公主一樣。
「……所以咧？」
「所以你過年去徐安牧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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