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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大雨之後,十五的燒窯日,天空十分晴朗,全然不像昨晚還下過大雨的樣子,阿絮起
床後,跟江品碩一起來到了火龍窯旁。
但今天的狀況不同,幾個長老村長竊竊私語,想必是發現窯神廟中阿縭的遺體不見蹤影的
關係,他們交頭接耳了許久,還讓人們站得很遠,遲遲都沒有宣佈燒窯儀式要開始的消息
。
「是不是前幾天祈福儀式出了問題?他們一直圍著最大的窯口呢。」一旁一個同為工班的
男子問。
「……」阿絮糾結著眉頭,不發一語,江品碩抓住了她的手,深怕她的情緒崩潰,顯露出
任何異狀。
「他們要是平常就會以童男童女獻祭,就有可能會殺人。」行前,江品碩對阿絮說。「但
是這件事情,妳絕對要裝作不知道,不能輕舉妄動。」
「我只想知道殺我爹爹和我妹妹的到底是誰?」阿絮說。
「我們無從得知,就算不是妳,他們這樣做也已經行之有年,一年一對金童玉女,三百年
下來,就是七千多條人命。」江品碩說。
阿絮坐在瀟湘樓的後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直到太陽緩緩升起,她才開口,「……如
果阿縭死了,我要那些人血債血償。」
看著阿絮眼中的恨意,江品碩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
好不容易,儀式終於要開始了。七條火龍窯被點燃,熊熊火光一同升起,阿絮開始運送柴
火,進行應有的步驟。
為期三天的火勢,本來就沒有一時半刻可以休息,江品碩一邊幫忙搬運處理木柴,一邊看
著阿絮的表情,他猜不出這小女孩的情緒,也不知道南峰寺那邊阿縭的狀況怎麼樣,只能
走一步算一步。
燒了兩天的大火,阿絮的臉色不佳,她對江品碩說,「今次的火勢很怪,溫度非常高,降
不下來。」
江品碩微微皺眉,「什麼意思?會不會有危險?」
「我不知道,但溫度太高,龍窯是有可能會坍塌的。」
江品碩想起了來到這裡之前,李教授曾經說過的話。慶雲山就是因為火龍窯發生了坍塌,
才造成山崩的,該不會就是這次?
「看起來好像還能夠控制,這邊結束之後,你先去南峰寺看看阿縭吧?我走不開,但是也
實在不放心。」
「好。」江品碩答應下來。
當天下午,準備要降溫,要放置芭蕉葉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大雨。
「……溫度降得太快了。」阿絮聽得長老交頭接耳,看來這次的燒窯的確不同以往,出了
大問題。
突然,一聲巨大的聲響,背後的山頭發出了爆炸聲響,隨即看見了某一條火龍窯整個窯壁
坍塌陷落,火舌熊熊竄出。
江品碩的心跳跳得很快。
突然,又一聲巨響,第二條火龍窯爆炸,整個場面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破碎的瓷片瓦片,
火勢甚至竄燒到了一旁的工寮,一旁的工班的宿舍也受到嚴重波及。
但是漸漸火勢被控制住了,工班的人動作很快,馬上派人去溪邊接水,將火勢撲滅,剩餘
的五條火龍窯也在控制安穩的狀況下,結束了燒製的流程。
阿絮暗示江品碩先離開後,在原地等待著工班隨後的指示。
幾個長老先去巡視了坍塌的火龍窯,三個長老四位村長,帶著自己的幾個下人,將兩個坍
塌的火龍窯圍得密密實實,不讓任何人進入。
「是飛鱗!」某位村長先喊了起來。
「小聲點!」
只見坍塌的土石堆中,原本以為燒製的時間不夠,大約都會成為無法成色的失敗品,但沒
想到,救下來的一批碗盞,卻都染上了灰藍色的鱗片花紋,密密麻麻的花紋,幾乎規整得
渾然天成,甚至好幾個茶盞都因為高溫破裂,但是這飛鱗成色卻仍然完美無瑕。
「從沒有見到那麼多的飛鱗紋……難道跟這次儀式失敗有關係嗎?」林喜林村長搖搖頭,
表情慌張而不知所措。
「不是因為下雨所以昨天大雨溪水水位異常……所以『那個』才會不見的嗎?應該是漂走
了吧?」一個長老和村長竊竊私語。
「但是下游也都沒有看到……」
「但以往祈福儀式過後,飛鱗一年不過一兩個……這次的量……」
慌張之中,村長們似乎發現蔡奉吉不見了,「蔡村長不見了?去哪裡了?」
「偏偏是這個時候……」林喜見到身邊少了人手,正頭痛得很,只好先命人盡快處理。「
先按照原本的做法吧!」
下人將土石清理乾淨後,整理出十幾個飛鱗碗盞,將這些碗盞用黃底色的符紙包裹,從家
中抬了一個大型的木製箱匣出來,將飛鱗紋樣的茶盞盡數收進箱匣內。
下人們整理的過程中,又驚呼道,「大人!是雪裂!隔壁大窯出了二十幾個雪裂的碗盞了
!」
林村長嘆了口氣,「……詛咒和祝福果然是一併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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