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瞧著宇文珊手中那張四大罪,
丁一克制住想把它搶來撕成碎片的欲望,
他知道每個女孩都是水,只有順著她思維的水流划動,
才能在沿途,望見她希望給你見到的岸上風光。
「既然宇文學妹這麼崇拜我的料事如神,
在開心之餘,我應該繼續解開更多的謎題。」
瞧著宇文珊的疑惑表情,丁一微微一笑。
「人們常說起承轉合,在雷雨交加、激昂奔放,
甚至還有人倒立的第三樂章之後,理所當然的第四樂章,
怎會不翼而飛? 這鐵定讓某個有完美主義的小女孩非常氣。」
「沒有,我真的沒有氣這件事!」
這麼快就中獎,丁一的心中響起了Bingo聲。
「某個完美主義的小女孩,我其實是指夏秀芳學妹。
妳也知道她蓋個印章,彈個音符,都力求正確無誤,
呵,但我想不到有人卻自己先對號入座。」
「你,你刻意用言語誘導我。」
「她太好強把弦彈斷,才連帶造成妳的失誤,
妳這樣單方面把演奏中止,卻對這些隻字不提,
可誰都知道妳在生氣,夏秀芳的心裡又怎會好過?」
「但她已經很自責了,我怎麼還能出口罵她?」
「為什麼一定要用罵的,把事情聊開就好啦,
譬如講以前自己演奏的糗事,甚麼在倒立時摔下,
還壓碎七八個杯子之類的,把自己講得愈糗愈好,
讓她感覺到,斷弦這種事只是小失誤。」
「但是我,我好像從來沒失誤過。」
「這…」
丁一暗嘆,這種不知變通難道是老天給天才的詛咒嗎?
「那妳不會說謊嗎? 唉,算了,妳這種從不會失誤的人,
說起謊來一定失誤連連。這樣吧,我陪妳一起去找夏秀芳。」
兩人走上文蘭橋時,雨已暫歇,
露臉的陽光照在稍微回復昔日開朗的宇文珊臉上,
和丁一邊走邊笑著聊天的她,不時打了幾個呵欠。
「虧妳平常還以有禮自居,嘴張那麼大也太不雅觀了吧。」
「真不好意思,最近每晚都夢到我三叔,這惡夢害我睡不好。」
丁一心想,三叔? 那不就是宇文錸嗎?
「為什麼妳夢到三叔會睡不好?」
「可能我有點討厭他吧。我母親過世後,不論我做對做錯,
三叔每次都藉口說要處罰我,總喜歡拿小木鎚敲我的頭,
還一直嚷嚷是為了我好,說宇文家的小孩不能沒有家教。」
過了文蘭橋,夏秀芳待的音樂教室,就在前方不遠處。
「妳是最近才夢到他,還是以前也會?」
「還在宇文家的時候,我就經常作這惡夢,
後來跟著蘭英才比較少,但偶爾心情不好,
仍會夢到一些零碎的片段。只是我也很久沒見到三叔,
夢中的他,有時言行舉止感覺還比較像你或蘭英呢,
啊,這樣說起來,對你們倆真有點不好意思。」
丁一臉色一沉,宇文珊還以為他有些生氣。
「對不起,都怪我沒處理好跟秀芳之間的事,
才讓自己因心情不好,而作那種對你失禮的惡夢。」
「對我失禮的夢,這說法還真曖昧到我很難責怪妳。
哈,宇文學妹,麻煩妳在這裡等我一下,
我回來之前,先別進去找秀芳。」
不等宇文珊回答,丁一已三步併兩步,
數落著程蘭英為何這麼老古板,虛擬世界裡也不設定傳送功能,
堅持要盡量接近現實,結果緊急狀況時,只能跑到上氣不接下氣,
才好不容易趕在高崇歡按下格式化Enter鈕前,抵達了校長室。
「承歡,你寫的校長程式確實有瑕疵,
而蘭英也猜得沒錯,宇文錸入侵程式變成了校長,
只是這個宇文錸,並不是那個宇文家的宇文錸。」
丁一說到一半,看見高崇歡和程蘭英,
竟都是左摟右抱的狀態,小玲學妹甚至還坐在高崇歡的大腿上。
「你們這是開會還是在喝花酒呀!
從剛才就一直傳給我處理狀況的回報訊息,
怎麼都沒提到其實是這麼一個超爽的狀態?」
「我已經沒力氣跟你吵了。」
「爽個頭,你剛才到底在講甚麼,宇文錸不是宇文錸?」
「這個宇文錸其實是潛藏在宇文學妹心中的惡夢,
所以也是她的一部份。如果你把他給格式化,
就像使用Window系統,卻砍掉Window資料夾裡的某些檔案,
那將會導致這整個虛擬世界的崩潰。」
丁一說完此話,程蘭英與高崇歡稍微有些愣住時,
宇文錸發出令人不悅的狂笑,還讓幾個昏過去的學妹稍微清醒。
「沒錯,宇文珊是這世界的神,而我被她賦予了權力,
自然就是不折不扣的君權神授,難道你們敢違逆她嗎?」
丁一冷冷瞪著校長。
「宇文錸,想快速中止會議,除了把對方氣到爆脈,
或狂說空話,還有一種方法,就是我最擅長的『寒冰訣』。
這是我由嵩山派左冷禪的寒冰真氣所悟出,你知道為什麼嗎?」
眾人望著丁一,靜待這個學生會長公布答案。
「因為我是左撇子。」
眾人愣了一下,而曾與丁一開過最多次會的高崇歡,
先一步意識到,原來他是正在說冷笑話,而就在那一瞬間,
高崇歡突然腿上一涼,剛才水潑到褲子的地方竟然結了層白霜。
好可怕的寒冰訣,程蘭英若是承擔悲哀責任的蝙蝠俠,
有著烈火般的正義,而丁一無疑的,就是急凍人的最佳代言。
寒冰訣用字愈少境界愈高,從入門的長篇寒、進階的廢言寒,
逐漸減字至三句寒,疊句寒,而他剛一出口就是孤句寒。
發現左腳稍有滯礙的校長,趕緊講一些高亢廢話來熱場。
「就憑你這個小子,也想扳倒我這君臨校園的帝王!」
如同動漫畫或小說的陳年爛梗,魔王倒下前總要嗆聲,
而不斷強調著夥伴意識,是因為夥伴們共同合作才能打倒魔王,
這類屬於主角的爛梗,在寒冰訣的運使下,丁一伸出一根食指,
先指程蘭英,再指高崇歡,最後比著自己,然後只吐出兩個字。
「成虎。」
兩字寒的威力昔捲而至!
瞭解到丁一這是在表示三人成虎的意思,
使得鞋子也結冰的高崇歡此時完全瞭解了。丁一的寒冰訣,
對連成語都不太瞭解,更別說能聽懂這是冷笑話的學妹們,
一點殺傷力也無,絕不會讓她們和賣火柴小女孩有一樣的下場。
在場的四個老男人,卻都在體會的瞬間,
從心中泛起一陣冰涼,如同颱風夜送花給心儀的人被拒,
背後還傳來烏鴉的叫聲,那份寒風刺骨讓人不知不覺就被凍傷。
寒冰訣能攻擊到魔王,又不致於傷及無辜,高崇歡用僵硬的手,
正想對丁一的這些凍招凍式來個拍案叫絕,突然靈光一閃。
「我想到了,不能把校長格式化,那就把他凍結吧!
蘭英,你盡快寫好將校長室與文蘭高中隔絕的程式。
丁一,繼續用寒冰訣凍住他,範圍能稍微控制一下嗎?
我的手若再僵一點,就無法寫讓大家逃脫的程式了。」
數分鐘一過,程蘭英緩緩點了點頭,
高崇歡則用抱著園藝社長的手,勉強比了個OK的手勢,
丁一望著幾乎凍到只剩一張嘴能動的校長,等待最好的接話機會。
「你們算甚麼東西,我可是宇文錸!」
機不可失,丁一站起身,全力對著校長使出孤字寒。
「鈣!」
宇文家族的人,名字裡的最後一個字都是金字旁。
丁一這無聊至極點的接字笑話,讓房裡的空氣即將被凍結,
程蘭英啟動隔絕程式時,高崇歡也終於按下夢寐以求的Enter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