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諸侯之棋 第八話(4)

作者: Lekas (第七個房間)   2013-09-11 16:20:55
(4)
  當另兩路已在校長室合流時,
天空飄起了細雨,文蘭高中的天氣有一定的排程,
這突如其來的詭異情況,讓丁一加快穿越文蘭橋的腳步。
以他的經驗,心情不好的宇文珊,最喜歡躲在橋的另一端,
那個通常會有丁一在坐鎮的學生會辦公室。
  經過湖心亭時,丁一卻看到一個女孩,
在亭子邊緣的長椅上,雙手抱著併攏而彎曲的腿,
並把臉緊貼著大腿,而細雨並不影響聽到她啜泣的聲音。
 「不好意思,請問妳怎麼了?」
  雖然正趕著路,但這種地方,若是置之不理,
也擔心她哭著哭著就跳湖去了,沒想到丁一才問這話,
女孩抬起頭來,竟是紅著雙眼的宇文鑀,兩個人一時有些尷尬。
 「妳是在做瑜伽嗎?」
  冷,實在有夠冷,由於宇文鑀的不好惹,
加上目睹她哭泣的十三級危險程度,丁一只得使出渾身解數,
凌駕他原本旁敲側擊的酸嘴,冷笑話攀至更高的語言境界。
  宇文鑀卻笑了出來,靠,原來妳笑點這麼低?
但也有可能是這聰明的小妮子,知道丁一在給她台階,
還不快識相一點緊緊抓牢,小心會摔了個半死。
 「你是依約定來陪我淋雨的嗎?」
  丁一心想當然不是,但幸好他會記得和小孩子的約定,
才不至於一時之間瞠目結舌,後面的謊言也就因此能說得自然。
 「嗯,是的,選日不如撞日,刻意約出來淋雨也奇怪。
  瞧妳這樣子,似乎很有淋雨的興致,不如趁此了這心願?」
  宇文鑀又笑了,這次可沒使用冷笑話耶。
 「秀芳姐這兩天心情很糟,剛才我安慰她幾句,
  結果被痛罵了一頓,丁一,你能去找她嗎?
  她從不罵你,一定會聽你好好說上幾句話。」
 「她怎麼了? 為什麼氣到牽怒別人?」
 「你別怪她,那天空想樂團的慶功宴,你們走了以後,
  我說想加入樂團,珊姐很開心,她要秀芳姐先帶我入門,
  沒想到秀芳姐卻冷冷應她一句,妳比較行,為何不自己帶?」
 「這話真的冷。」
 「珊姐很訝異,問她為什麼這麼說,
  秀芳姐說明明有四個樂章,為何不演奏完?
  兩個人竟因此大吵起來,早知道我就別說要加入樂團。」
  宇文鑀講到這,又流下兩行淚。
丁一退幾步移到亭外,他的禿頭立刻被不少雨擊中,
在微弱的陽光下仍能閃閃發亮,接著帶著一身濕回到亭中。
 「還真的跑去淋雨,你有毛病呦?」
 「妳覺得這場雨,是因為要淋到我而下的嗎?」
 「當然不是,你少臭美了,你哪有那麼偉大,
  讓天還要刻意下雨,把你淋得整身濕。」
  說完這話的宇文鑀微微一愣,出現若有所悟的神情。
 「聰明的小女孩,果然是一點就通。
  宇文珊與夏秀芳的爭吵,應該是場既定的暴風雨,
  妳可沒那麼偉大成為暴風的起因,只不過是意外被捲入而已。
  人生路很艱辛呢,不是自己的責任,沒必要老往身上加。」
  宇文鑀微嘟著小嘴。
 「雖然有道理,但你這人還是一樣令人討厭。」
 「達西也不是第二次見面就讓莉茲改觀。」
 「如果你能讓秀芳姐和珊姐言歸於好,
  我或許可以考慮稍微少討厭你一點。」
  聽來好像是個不錯的福利,但依著宇文鑀的指示,
來到某間音樂教室的門外,丁一才沒講幾句話就感覺任務艱巨。
 「丁一,我知道你想說些話讓我好過點,我心領了,
  請你在這個虛擬世界裡,還是少來找我。」
  夏秀芳的語氣比起冷笑話,有過之無不及。
 「咦,這是甚麼意思?」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丁一心想這幾天在虛擬世界,
夏秀芳確實沒跟自己說話,碰到面連招呼也不打。
但由於現實世界中,丁一每天都陪著夏秀芳復健,
瞧著她連輕移雙腿都很吃力,他總是滿口的瘋言瘋語,
逗她發笑之餘,也讓煩悶的時間快一點流走。
  現在仔細想想,她在這兩個世界的差異還真有些大。
 「最近的復健都很順利吧,還是妳遇上甚麼困難?」
 「如果你覺得陪我復健是件煩人的事,不陪也沒關係,
  我很感謝你一路以來幫我,但這些都不是你的義務。」
  這話或許會讓許多人生氣或感到詫異,
但也曾從重病中,經由漫長復健過程回來的丁一,
能體會夏秀芳心中,應該是感受到身旁他人的陪伴,
其實是種同情,丁一也不太喜歡這感覺,更何況好強的她?
  此時最不宜辯解甚麼我並不是同情妳,
這類的話簡直是巴不得有九條腿,一口氣踏光雷區所有的雷。
她現在一定認為所有人都不瞭解她身體的病痛與心中的不甘,
最好與病情相關的都別說了,人生也不是只有開會需要太極拳。
 「秀芳,妳知道最近突然冒出一個校長嗎?」
 「嗯,聽說他要中止校慶,很多學生非常生氣。」
 「那妳呢? 都準備演奏這麼久了。」
 「有甚麼關係,那天試奏會不就讓大家都聽見了。」
 「但第四樂章呢,我很想聽完整版。」
 「那不是我能決定的,你自己去問珊。」
 「但最近這兩天我都沒看到宇文學妹,妳知道她去哪嗎?
  校長的事不知是否與她有關,這令人有點擔心。」
 「反正珊又不像我,她情緒控管得很好,
  又始終清楚自己在做甚麼,哪需要別人擔心她?
  我不知道她在哪裡,你去找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丁一心知單方面的勸說,到此已是極限,
但從秀芳還願意叫珊的名字,以及要求丁一去找她,
看來把宇文珊帶來,再居中調解一下,或許有辦法化解吧。
  抱持這樣的想法,一路奔跑到學生會辦公室,
當丁一喘著氣打開門,相較於宇文鑀的哭泣,夏秀芳的冰冷,
宇文珊則是雙眼失焦望著半開的窗,一臉呆滯只差沒流點口水,
好歹妳也是個美女,顧點形象好嗎? 這樣很像故障的洋娃娃耶。
 「宇文學妹,怎麼坐在地上?
  妳不是很重禮節,這樣有些丟臉吧。」
 「哦,丁一學長,我剛在看你曾寫過的文宣,
  難怪我始終很崇拜你,因為你真的料事如神。」
  丁一順著她低垂下來的目光,
瞧到一直握在她手上,那張有些皺折且泛黃的紙,
是競選學生會長時,丁一為惡搞而寫下的宇文珊四大罪,
她纖細修長的食指,恰好指在『其四,表裡不一,虛偽』。
  丁一嘆了口氣,心想另外兩個大男人,
正努力與校長這惡勢力對抗,自己卻在緊要關頭,
和三個喜歡鑽牛角尖的女孩糾纏不清,還真對他們不太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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