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諸侯之棋 第七話(2)

作者: Lekas (第七個房間)   2013-09-05 07:26:34
(2)
  得知芷的惡耗,是那次見面後一年的事。
心情極為頹喪的程蘭英,因此未出席三姐程蘭芸的婚禮,
她嫁給宇文鐳的二弟,也就是宇文鉦。如此不給面子的舉動,
使本來就與他感情極差的芸以及宇文家,關係更為惡劣。
  他無法理解,大姐被宇文家整死了,
父母竟然還很樂意把其他的女兒繼續送進那個火坑。
然而宇文釤的父親與後母,也就是宇文鐳和他續弦的妻子,
竟在八年後因一場車禍而喪命。宇文鉦於此時展露的雄雄野心,
才讓程蘭英終於瞭解,芸對婚姻打從一開始就沒在考慮愛情。
  雖然頭一胎生下宇文鑀,讓芸有些挫敗,
但隨著兒子的出世,使她清楚自己的丈夫在爭奪繼承權上,
已位於最有利的位置,卻沒想到兩件事與兩個人壞了她的大計。
  第一件事是宇文財團的創始人宇文申,
與高家財團的創始人高廣嶽,從年輕時就素有嫌隙,
逐漸跨大成兩財團之間的衝突。後來最大規模的一次,
雙方在財經、政治、資訊傳媒甚至食品民生的領域,
皆相互角力,最後甚至演變成兩敗俱傷的惡鬥。
  為了不讓其他財團坐收漁翁之利,
兩財團想了許多辦法,希望能在最小的損失下,
解決彼此之間的許多糾紛。此時程蘭英一份塵封許久,
申請研究預算的報告書,意外被財團的領導者給翻到。
 『致宇文家最高負責人宇文申:
  請原諒我如此見外地稱呼您,但公事公辦是該有的原則。
  連續幾年,我申請數次諸侯棋演算系統的研發預算,
  雖通過但遲遲未下,也已向許多人陳情此事均未果。
  東周春秋時期,諸侯之間常有爭執,
  但為避免戰爭影響民生,及人力物力過於重大的損耗,
  雙方約定各出三百乘(春秋時期戰車之單位),
  於兩國領地間交戰,勝者便執其理,得其利。
  諸侯棋系統的研發,進可解決大財團間的糾紛,
  退亦能做為模擬戰爭之系統,人類本為好戰之生物,
  若以模擬方式消耗其戰爭之癮,於節省資源大有助益。
  望請最高負責人能支持此案,並提撥經費,萬般感謝。』
  讓程蘭芸完全失算的第二件事,就是一夕之間,
那個不起眼的弟弟,竟突然成為財團中最大計劃的推手,
而第二個讓她看走眼的,是那早已成為孤兒的宇文釤。
  某日午後,程蘭英站在氣派的高聳門前,面對廣大庭園,
及遠遠佇立於中央四線大道的尾端,象徵著統治階級的皇宮式建築。
而迎接著程蘭英的,依然是那個總喜歡冷嘲熱諷,阻擋過數十次,
始終不讓他見到宇文釤一面,宇文鐳的三弟,宇文錸。
 「哦,是程蘭英呀,像你這麼厚臉皮的人,
  拒你百次於門外,還一直要進來,我實在沒見過。」
  程蘭英冷冷一笑。
 「你明知我根本不想踏進去一步,只是希望釤能出來。
  而現在的你已阻止不了我,所以決定用無謂的言詞,
  來掩飾心中濃濃的挫敗感嗎? 還真令人同情。」
 「你這傢伙!」
 「哦,想用野蠻人的方式來消消氣?
  或是今晚又要去你最愛的那家店去去火?
  不妨試著在我臉上打一拳,這樣我就能毫不愧疚的,
  把你那些濃情蜜意的畫面,寄給你的家人欣賞。」
  宇文錸全身一顫,此時傳來宇文鉦的聲音。
 「三弟,父親都已交待,你就別再鬧了。
  釤,快去吧,妳舅舅已在外面等妳。」
  當有著瘦小的身軀,卻一臉堅毅表情的九歲女孩,
向程蘭英行了一個極為莊重的禮時,他只得努力提醒著自己,
目前仍在敵營,四周仍有兇惡無腦的瘋狗,及陰險內斂的豺狼。
直到和女孩回到程家,一同走在屋前滿是蒼翠的林蔭道上時,
他才因緊繃的情緒突然放鬆,而流下了兩行熱淚。
 「對不起,我是哪裡做的不好,讓你哭了?」
 「不,完全沒有,我是太高興妳終於到了程家。」
 「其實我很希望,你說的是歡迎我回家,舅,舅舅。」
  程蘭英愣了一下,這又讓宇文釤有些緊張。
 「雖然我一直都知道你,也很期待能見到你,
  但突然要喊你舅舅,好像有點不自然。」
 「沒關係,如果妳覺得彆扭,不要勉強,
  直接喊我蘭英,我不會介意。」
 「那,蘭,蘭英,是因為你替我做的腦部檢查,
  發現我對於你研究的東西,具有極高的天份,
  所以我才終於能離開宇文家?」
 「嗯,是的。」
 「那我真的有天份嗎?」
  程蘭英微微一笑。
 「縱使妳笨到姥姥家,檢查結果永遠都是具有極高天份。」
  宇文釤仔細瞧著程蘭英好一陣子,
又思索一會兒,這才發現她原以為可能有些嚴肅的舅舅,
原來在開玩笑,慢了一拍半才笑的她,讓程蘭英也笑了起來。
 「嘻,原來我其實笨到不行。」
 「不,這或許是神給的那麼一點慈悲,妳是真的有天份。」
 「蘭英,若真是如此,無論怎樣的研究,我都會盡力幫忙,
  就請你多多指教,只不過我還有個小小的請求。」
 「妳直說吧,以後也別這麼見外。」
 「我討厭釤這個名字,雖然為了尊重父親,
  必須保留宇文的姓,但釤是依宇文家規而取的。」
 「嗯,但依妳的個性,縱使改了名,
  搞不好喊一聲釤,妳還是會回頭行禮。」
  這次程蘭英的玩笑話,卻讓宇文釤久久不語,
使他察覺到這個女孩,還確實有這種困擾,於是想了個辦法。
 「那就同音不同字吧,妳母親是個溫潤如玉的人,
  金字旁的宇文家規怎麼會適合她的女兒?
  從今天起,妳就叫宇文珊,玉字旁的珊。」
 「珊,嗯,我喜歡,謝謝你,蘭英。」
 「以後有人喊妳釤,讓妳不自覺回禮時,
  妳就在心中想他是喊妳珊這個字,
  雖然這樣是有點阿Q精神。」
  說完這話的程蘭英,覺得始終有些阿Q精神,
總躲在角落運作精神勝利的他,這次終於親手搶回了第一個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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