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服務處不時響起陣陣笑聲，陳陽輝正在跟幾個志工聊天，他們手上都拿著剛泡好的紅
茶，在這樣的冬天能喝一杯熱騰騰的飲料真的是一大享受。
大家正在聊著服務時發生的趣事時，陳陽輝的手機響了，沒什麼特色的手機鈴聲傳遍
整個服務處。
「喂？你是？喔……有什麼事嗎？」
陳陽輝臉上帶著驚訝，有幾個人轉頭看他。
「原來是這樣，好吧！我現在剛好有空，不過不能太久，我等一下還有服務活動要做
……好，就這樣……再見。」
陳陽輝掛上電話後立刻轉身去拿外套。
「你要去哪啊？」
「那個肇事者出獄了，他說希望跟我見一面，有些事情想要當面談一談。」陳陽輝故
意略帶遲疑地說。
那位「肇事者」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在這裡的每個人都聽過陳陽輝的故事。
「會有什麼事？」
「可能是想跟我道謝吧！他好像很感謝我在法庭上替他求情。」
大家目送著陳陽輝走向門口。這時有一個人對他的背影大聲說了一句：「要小心啊！
」
陳陽輝笑著回頭。
「別開玩笑了！有什麼好小心的，你忘了我們是在做什麼的嗎？」
他說完便揮揮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十一
一出服務處門口陳陽輝就加快腳步，打電話來的同時就代表張明杰再過十分鐘左右就
會出門。照之前的排演，從服務處到那個地方要十二分鐘，從張明杰家開車卻只要十分鐘
，但為了計畫的合理性他又不能使用交通工具。
一路上他盡量挑人少的地方走，沒人的地方就用跑的，要不是有冷風迎面吹來，他早
就滿身大汗了，但寒風也讓他的心臟宛如被撕裂般的疼痛，除此之外還不斷扯動他的腦神
經，讓他頭痛到差點睜不開雙眼。
智娟那時也是這樣趕著去上學吧？然後在身體不適的情況下毫無預警的被一個禽獸奪
走了性命。
陳陽輝到達指定地點時根本喘到無法站立，他看了一下手錶，只花了十分鐘。
陳陽輝在死寂氣氛包圍下緩緩站起，他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在附近。陳陽輝腦海浮
現一張照片的影像，照片上是一輛黑色的高級跑車，據復仇使者的說法，張明杰等一下就
會開著這輛車經過這裡。
這個計畫是復仇使者想出來的，而他要做的事可不比陳陽輝少。
張明杰出獄後，復仇使者會找藉口替他辦慶祝趴，愛慕虛榮的張明杰也正好需要個展
現自己仍然生龍活虎的機會。而掌握一切資訊的復仇使者會告訴張明杰不一樣的時間，所
以當天所有人都到現場時，張明杰仍在家裡。接著復仇使者便打電話給張明杰，說自己弄
錯時間了，要他快點開車出門，並告訴他走哪條路會更快。
要不是復仇使者對張明杰的個性和生活作息瞭若指掌，要達成這些目標根本是不可能
的事。
同一時間，總是被排除在派對外的復仇使者會喬裝成張明杰，在附近公共電話亭通知
陳陽輝，而他也會假裝那是張明杰打來的，並確保其他志工有注意到這件事。
剩下的就是整個計畫最簡單的部分。
遠方傳來跑車響亮的引擎聲。
智娟死前聽到的也是同樣的聲音嗎？她這麼喜歡音樂，在人生的最後一秒，聽的竟然
是這種人渣發出來的噪音。
高速的黑色跑車映入眼簾。
智娟，爸爸要走了，不然就來不及了。
陳陽輝邁步出去，站在路中間看著離自己不到幾公尺的跑車。
跑車沒有減速，沒有人知道他是不想踩剎車還是來不及。
就那一秒，陳陽輝緊緊盯著著擋風玻璃後的那個人。
張明杰的樣子跟入獄前比起來沒有什麼改變，完全沒有受刑人該有的憔悴。他現在正
睜大眼睛看著近在眼前的陳陽輝。
反觀自己呢？不管身體還是靈魂都無可救藥的消瘦下去，眼睛也失去了活人的神采，
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現在正健康地坐在那裡。
開什麼玩笑？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一件事。
陳陽輝瞪著張明杰的黑色瞳孔。
我不想弄髒我的手，因為這樣會被智娟討厭的。
陳陽輝給張明杰一個大大的微笑。
所以，我要原諒你，開心嗎？
張明杰的視網膜突然刺痛了起來，陳陽輝的視線彷彿穿破他的眼球進入到大腦內部，
而真正讓他寒毛直豎的是那個噁心的笑容，有哪個人要被車撞了還笑得出來？但這個人真
的在笑，而且還是衝著他來的。
碰！
張明杰看著被撞的陳陽輝緊貼擋風玻璃，乾燥且裂開的嘴唇以極為不自然的方式往上
吊起，嘴角隙縫流出的混濁液體沾在擋風玻璃上，感覺卻像滴在自己臉上一樣真實，強烈
的恐懼讓他身體不住的顫抖。
為了躲避這張恐怖的臉，張明杰閉上了眼睛。
陳陽輝的身體高高飛起。
碰！
黑色跑車轉了一圈後撞上了電線桿，車頭承受不了強烈衝擊整個凹陷變形。
同一時間，一片雜亂的彩色光在陳陽輝腦海裡亂竄，他看到智娟站在這片亂光裡面，
奇怪的是智娟看起來好像在哭。
智娟不要哭，因為智娟哭的話爸爸也會想哭喔……
陳陽輝重重摔落地上。
巨大的聲響傳到遠處，人們開始聚集，看到這樣的慘狀後，現場每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沒有人歡呼，也沒有人哭泣。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