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episode.cc/read/yukari831218/my.171016.000755
某個小型徵文比賽的練筆作,大概不會是一個太愉快的閱讀經驗,如果這個嘗試還
算成功的話。
不確定有沒有踩到版規說要標註R18的線,總之還是作個文前防雷警告好了(笑)。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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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聽我說個故事,好嗎?」
他將視線從正在讀著的書上移開,看向躺在他身旁的未婚妻。
時間剛過凌晨一點沒多久,他是因為向來有睡前閱讀的習慣,又稍稍被時差影響了,
才清醒著,他那作息比鬧鐘還準,這個時候早應該睡得天昏地暗,就算有再大動靜,也不
會有反應的未婚妻居然如此清醒,還興致勃勃地問他要不要聽故事,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但念頭一轉,未婚妻的難以捉摸堪比初春的天氣,就好比明明最喜歡詭異故事,這趟
旅行也是衝著這座小島的奇聞而來;明明出發前興奮得像是第一次去遠足的小學生,卻在
觀光時興致缺缺,瞌睡連連。
「妳說吧。」他將闔上的書隨手放到一旁的床頭櫃,側躺著看向同樣側躺著的的未婚
妻,在光源只有床頭燈的房間裡,她的眼睛閃閃發亮著。
「你知道這座島為什麼有名嗎?」
「當然知道。」他笑了出來,伸手揉亂未婚妻的頭髮,「是下午睡著了的妳才不清楚
吧?」,而她嘟著嘴,躲開他的手。
這座小島最初被發現的契機是尋找一艘發生船難的船。
那是一艘以貴族之女的名字命名,在那個時代頗為豪華的船,但被發現擱淺在小島的
沙灘上時,船上的設備被人為破壞得相當嚴重,船上還有幾具歪歪斜斜倒在地上的人骨,
從姿勢不難想像他們生前遭受了什麼,只看一眼就能讓沒有心裡準備的人回家做足一個月
的惡夢。
但僅僅這樣,在這個什麼奇怪事情都可能發生的時代,是稱不上「奇聞」的——客船
上,原本應該是一間客房的空間裡,從腐朽殆盡的殘骸推論大概是床的傢具上,躺著一具
女性的骷髏,女性的骷髏對比船內的混亂,顯得太過寧靜而乾淨。
「知道就簡單多了。我要講的就是關於那艘船的故事。」
「是怎麼樣的故事呢?」他望著她閃著狡黠光芒的眼睛笑應著。看到她每次來興要說
故事時都會有的眼神,他有些好笑地想著,原來是想講故事了,難怪這個時間還有精神。
「嗯,我想想,從哪裡說起好呢?唔……就從啟航說起好了。」
「那次航行是蜜莉恩號的處女航……啊,蜜莉恩號是沙灘上那艘船的名字,那次航行
是它第一次的出航也是最後一次……說到蜜莉恩這個名字——這可真是個充滿父母期望的
名字呢——你有沒有想到什麼?」
「嗯……」他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搖了搖頭。
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下一個瞬間表情又回到說不出哪裡不協調的微笑,「繼續故事
吧。」
「那艘名為蜜莉恩號的船其實是為了祝賀蜜莉恩這個貴族之女即將結婚而造的,而蜜
莉恩也親自參與了此次的航行慶賀。但,誰都沒想到這眾所期待的觸女航會是一切災難的
開端。」
「喂喂……妳今天真快就進入正題了,難道想睡了?」他低笑著打趣。
「現實總沒辦法像小說戲劇那樣能鋪陳夠了才一次揭開,要多少驚喜有多少驚喜嘛!
」她嬌嗔著。
「好好,」他舉雙手投降,「是怎麼樣的災難呢?」
「整個航程非常的順利,直到船員救起幾個落水的人。那些人自稱是和船長發生爭執
,而被無良船長從漁船丟下海的漁民,雖然警備員覺得有些奇怪,但只是覺得奇怪並無法
構成不救人理由。」
「『就算那幾個人真的打算做什麼,船上的警備員人數可是比他們人數多得多呢!』
船長也以此說服了大家。然而沒有人想到,警備員人數雖然多,但在看臺上警戒著四周是
否有可疑船隻靠近的人只有一個。」
「就是這個沒想到,隔天晚上那三個人殺了在看臺警戒的人,他們的夥伴也藉機一湧
上船。」
「那災難般的混亂發生時,正好在舉辦化妝晚會,賓客們看見拿著刀,穿著邋遢的人
,都只笑鬧著,警備員們扮成的海盜也太到位。許多人被酒精浸泡得大腦不大靈光,直到
刀子來到自己的眼前,甚至刺進身體裡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場景太過不真實,在場的人直到海盜們血洗了半個大廳才如夢醒般,尖叫著奔逃,
然後因為奔逃、摔倒、踩踏,讓傷亡更是增加。」
他短暫的闔上眼,那如地獄般的光景像是電影般藉由未婚妻的描述呈現在他眼前。
「成功逃出去的人找來警備員來阻止海盜?」他抱著一絲希望問。
「如果能這麼簡單就解決,我一開始就不會說『是一切災難的開端』。」她微笑著,
如貓,帶著難以形容的詭異。
「不要那樣笑啊。」他喃喃的抱怨。
「什麼?」
「沒什麼,繼續吧,人群奔逃了之後呢?」
「海盜看到人群奔逃,追了上去,破壞了所有的門,並且搜遍所有的角落,確實的尋
找並殺死賓客。在盡他們所能的破壞完後,他們搜刮了所有值錢的東西揚長而去。」
「……警備員呢?」他困難的開口。
「在海盜剛上船的時候就被殺光了。」她嘆了一口氣,「如果就這麼全船遇難,那麼
這個故事的結局還不算太悲慘。」
「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在海盜被奔逃的人群吸引住時,藉機躲進大廳的暗道
裡的幾個人逃過了一劫。活下來的人只有蜜莉恩和她的好朋友,伯爵之女艾絲忒及兩個富
商之子。」
「都能活下來了,應該算是幸運吧?」
「……希望你聽到接下來發生的事還能這麼樂觀。倖存下來的人小心翼翼的確認了海
盜們已經離去了之後,一行人往船長室移動,試圖使用船上的通訊系統聯絡求援。但一到
船長室他們就絕望了,被破壞的一塌糊塗的船長室,通訊設備尤其被針對破壞。」
「有什麼特別的理由這麼破壞嗎?……海盜背後有什麼特殊勢力?」他提問,而她回
以一個模棱兩可的微笑。
「失去動力與通訊手段的船就像大型的海洋垃圾一般跟著洋流飄流……既然你說能活
下來就是幸運,那就當作是幸運吧,他們幸運的沒有在海上飄蕩太久,船就被海流衝到了
這座當時還是無人島的小島。在餓死在船上之前,他們跌跌撞撞地下了船,眼前只有一望
無際的原始樹林與擱淺著船的沙灘,他們再一次感到絕望。」
「一群被嬌生慣養到幾乎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就這麼被迫自立自強的確是災難呢
。」他感嘆。
「對吧,」她笑笑,「雖然那兩個富商之子會打獵,但所謂的『會打獵』也只是『在
隨從妥善保護、獵犬負責追逐獵物的情況下,騎著馬開槍』這種程度,在手邊沒有槍械的
狀況下,不要說打下鳥類了,連蒐集鳥蛋或挖陷阱捕捉小型哺乳動物都做不到。」
「還好就算嬌生慣養,但還是有腦袋的人,剛剛提過倖存的人裡有個叫艾絲忒的女孩
子吧?在一群人焦急眼前的那片熱帶森林應該存在不少獵物,卻無法獵捕時,提議了往海
裡發展。雖然還是不大順利,但至少還是讓他們能夠勉強填飽肚子。」
「然後,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她的臉忽然沉了下來,「『飽暖思淫慾。』,原本
以為遭遇船難就已經是最遭的狀況了,沒想到……沒想到………」
「兩個倖存的女孩子被侵犯了?」他順勢講出未婚妻說不出口的話,雖然有些困惑,
這樣的情節在她過去對他說的故事裡並不少見,但卻從未像現在一樣難以說出口。
「是的。」她咬著牙回答,「一開始蜜莉恩以為只有自己遭逢了這樣的災難,直到看
見艾絲忒臉色慘白的被人拖著頭髮摔自己的面前,才發現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怎麼可
能身分高於艾絲忒的蜜莉恩他們都敢染指了,艾絲忒什麼都沒遭遇?」
「被摔到地上,手腳被束縛著的艾絲忒掙扎著,嘶吼:『我要殺了他們!』一頭亂髮
披散,因為髒污而顏色變得黯淡的洋裝上,鮮紅的新鮮血跡特別觸目驚心。」
「拋下在地上兀自掙扎的艾絲忒,男人扯著著蜜莉恩的頭髮,睥睨著莉恩,用毫無人
性的聲音說著:『那個臭婊子,居然殺了我情同兄弟的朋友,我該怎麼處理妳們呢?』看
見蜜莉恩驚慌地搖著頭,男人露出惡魔般的笑容,『這樣吧,妳殺了她我就放過妳。』說
完這樣惡毒的話,男人放開蜜莉恩的頭髮,抱著胸冷眼看她臥倒在地上啜泣,『快唷,給
妳三分鐘考慮,看妳是要送妳的好朋友下地獄還是我送妳們兩個一起下去?』」
「蜜莉恩脫力的倒在地上,看向流著淚的好友,看著,卻又沒看進任何東西,就像是
失了焦的照片一般,眼前模糊一片。」
「匡當一聲,一抹奇異的光芒跌進蜜莉恩的視線中。伴隨著蜜莉恩認出那是一把匕首
,那如惡魔,不,比惡魔更邪惡的男人的聲音傳入了耳中:『哎呀,差點忘了,就算妳決
定好了,沒有工具妳也沒辦法實行,妳說對嗎,我親愛的小公主?』」
「『不,不要……求求妳,蜜莉恩……』艾絲忒哀求著,眼淚隨著她搖頭的動作如蛇
一般在頰上蜿蜒。也許是艾絲忒的樣子刺激到了蜜莉恩,也許是那個男人散發出的暴戾氣
息讓人瘋狂,也許是想讓艾絲忒藉著死亡結束這如惡夢……或者應該說,比惡夢更糟的遭
遇,也許是害怕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蜜莉恩抓起匕首,跌跌撞撞的走向艾絲忒,用
幾乎可以說是摔倒的方式撲到她的身上,高舉匕首一下下地刺進無法反抗的她的胸口。像
是為了確保艾絲忒永遠不會再睜眼看到這莫名其妙的世界,蜜莉恩一下又一下地用力刺著
,直到身上染滿了血,直到她仿佛再也舉不起右手,直到……」看見未婚夫闔上了眼,她
停了下來,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過了幾秒才繼續往下說。
「『沒想到我親愛的小公主做得這麼好。』在蜜莉恩終於停下了反覆進行的動作後,
男人開口說道,一邊慢騰騰的鼓著掌。」
「像是聽見男人的聲音後,稍稍清醒了,蜜莉恩改用左手握住匕首,搖搖晃晃的站了
起來。緩慢,但篤定而筆直地走向男人,『哎,我親愛的小公主,這是要來領獎勵嗎?我
說,在這種非常時期還這麼愛撒嬌是不行的……』男人把向他靠近的蜜莉恩拉近懷裡,但
他也只能做到這個動作而已——在蜜莉恩落進他懷裡的瞬間,左手的匕首也嵌進了他的心
臟。」
「『我我左右手都是慣用手呢,沒想到吧蠢貨。』被脫力而倒向地上的男人帶著往下
摔的蜜莉恩露出瘋狂的笑容。望著男人瞪大眼睛的屍體,蜜莉恩笑意漸濃,接著爆起尖銳
的大笑,笑著笑著,笑聲漸漸被壓抑的嗚咽取代,最終所有的聲音歸於平靜。」
「流不出淚了的蜜莉恩踉踉蹌蹌的奔出他們棲息的洞穴,跑向擱淺在沙灘上的船。當
初是艾絲忒說一來待在滿是半腐屍體的船不是個好主意,二來不知道嚴重破壞的船什麼時
候會因為風吹雨打而崩壞,他們四個人才會另外選擇海邊的洞穴來遮風避雨。而現在,既
然誰都不在了,也許一個人也有能耐取得足夠的食物,但艾絲忒都不在了,又何苦在這過
這種非人的生活?」
「該說不愧是熱帶島嶼嗎?才過了半年左右,當初他們漂流三四天就爛得亂七八糟的
屍體全部乾淨的化成了白骨。蜜莉恩打開一扇又一扇沒破壞到無法開啟的房門,直到找到
一間除了灰塵極度厚重外,還算乾淨完整的房間。拆掉被蟲蛀掉,滿是灰塵的床單,將自
己摔上床,蜷曲著側躺望向牆上原本應該嵌著華麗寶石的空洞,好久沒躺到床了,如果這
一動就會發出聲音的東西能夠稱為床的話,蜜莉恩邊感嘆著,邊闔上眼讓自己沉入黑暗之
中。」
「等到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快下山了,迷迷糊糊的,『我睡了多久?』蜜莉
恩自言自語,然後馬上搖搖頭 『四個小時或二十八個小時都無所謂了,反正也……』再
次邁開搖搖晃晃的步伐,回到洞穴,拿了艾絲忒做的乾物及一袋飲用淡水,再搖搖晃晃的
回到船上。」
「又冷又硬的魚乾難以下咽,但一切都無所謂了。草草進食,接著再次將自己摔在床
上沉入黑暗之中,然後在隔日旭日初升就醒了。」
「填了點東西進胃,蜜莉恩抄起前一天搜索房間時發現的大鏟,走下船,在沙灘和森
林的邊界挖了一個大洞,然後走回洞穴連拖帶架的,像是扶著一個受傷的人一般將艾絲忒
的遺體移到剛挖好的洞邊,盡可能的整理,讓艾絲忒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後,將艾絲忒放入
洞裡,『對不起。』蜜莉恩趴在地上在艾絲忒的耳邊說,然後覆上土。」
「埋葬完艾絲忒後,蜜莉恩轉身走進森林裡採集了一些果實果腹後,再次轉身走回洞
穴。筆直的走向自己殺死的男人,有些吃力的抓住他的雙手,拖行著走到海邊稍微隆起的
高地,費力的將屍體丟進海裡,還差點連帶地自己也落海。然後喘著氣把艾絲忒殺死的男
人也如是處理。」
「拿起洞穴裡,艾絲忒設計出來的簡易魚類誘捕工具,蜜莉恩將工具設置好後再次回
到船上,在甲板上就著太陽西沉後的餘暉啃著魚乾。」
「蜜莉恩日復一日重複著以誘捕到的魚果腹,睡醒就下船挖一個大坑,然後將船上的
骷髏運下船埋葬的日子。這種日子持續到某一天發現自己只是掙扎著下床就氣喘吁吁。沒
有驚慌失措,只有淡淡的,『這天終於到來了啊』這樣的感想--前幾日開始活動越來越
力不從心就已經有心裡準備。」
「握著前一天打來的淡水,蜜莉恩忍不住想,自己會先餓死?渴死?還是病死呢?希
望是病死,但誰知道能不能如願?狼狽的笑笑,卻發現只是無聲的笑著就差點喘不過氣。
」
「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太久,在開始沒辦法離開船後過了兩天後,蜜莉恩聽見了遠遠
傳來的汽笛聲。大概是幻覺吧,沒想到到了這地步還會妄想能獲救。一開始蜜莉恩如是想
,然後過了一段時間後,腳步聲傳入了耳裡。」
「腳步聲?」他提問,引得她曖昧一笑:「我講了那麼大段你都沒反應,我還以為你
睡著了。」
「妳倒是說說妳前面講得連換氣的空隙都抓不到是要怎麼插話?」他咕噥著抱怨,「
腳步聲?」
「真是沒耐性的聽眾啊。」她取笑著,「腳步聲。蜜莉恩一開始以為是大概是要不行
了……死前幻覺之類的?然後房間的房門就這樣緩慢的被打開了。」
「抽氣聲自門口傳來,接著是逐漸接近的腳步聲,直到面前,坐在地上的蜜莉恩吃力
的抬起頭看向來人,『蜜莉恩殿下?』對方不大確定的問,得到頷首的答覆後,露出驚訝
帶著些微的惶恐,往回跑出去大喊,『找到還活著的人了!是蜜莉恩公主!』」
「幾分鐘後幾個人聚集到了蜜莉恩的身邊。吃力的抬頭,辨識著圍著的人的身份,然
後蜜莉恩虛弱的笑了。救援隊員是蜜莉恩許婚國的軍人,果然,雖然不想承認,但果然被
自己的國家放棄了呢,畢竟蜜莉恩是……」她的聲音突然轉小,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她繼續
往下說,「還沒感傷完,又有人走了進來,『尤妮絲殿下!』原本在眼前的靴子突然全部
往後退,蜜莉恩抬起頭,是兩個軍醫裝扮的人。」
「『我說過我現在的身份是軍醫了吧?』女子不悅的說著,在她身後半步的男人搭上
她的肩膀,她甩開男人的手,讓除了另一個軍醫裝扮的人外全部都退下後,在蜜莉恩的面
前蹲了下來,『剛剛我們派人搜查過附近的洞穴了,搜查的人回報洞穴裡有人類生活的痕
跡,而且痕跡還很新,這
所以除了妳這裡還有其他人?』」
「蜜莉恩看著對方海藍色的眼睛,輕輕闔上眼,搖了搖頭。『回報的情報顯示那個痕
跡是複數的人造成的,其他人呢?』對方追問,蜜莉恩用無聲的唇語回答:『死了。』」
「『死……了?』尤妮絲讀著她的唇語,『都死了?跟妳一起飄到這座島上的人只剩
妳一個還活著?』尤妮絲一臉不敢相信的闔上眼,下一個瞬間打斷她身後的男人甫剛起頭
的『現在……』,又是蜜莉恩見到她第一眼時的印象--果敢而無懼。」
「『我明白了,看來妳的狀況不太好,我沒有太大的把握能把妳安然的送回去,』尤
妮絲從腰帶上解下一個小巧的玻璃瓶,『這是我們國家的軍醫獨有的密藥,專門用在重傷
或瀕死的軍人身上,讓他們能從前線回到醫療環境比較好的大城市……或是能夠撐到回到
家鄉才闔眼……』她將玻璃瓶遞給她,『雖然失禮,但妳應該懂我想表達什麼。』」
「『殿下!那種東西……』男人去拉女人的手腕,被女人狠狠的瞪了一眼,『閉嘴!
現在這裡我做主!該做什麼就是什麼!』」
「蜜莉恩看了那兩個人一眼,吃力的打開玻璃瓶,更吃力的飲下玻璃瓶內的液體。下
一個瞬間蜜莉恩覺得心臟像是被什麼捏住似的,握不住的玻璃罐在殘破的地毯上輕彈了幾
下停在一旁。按著胸口大口喘著氣,蜜莉恩半臥倒在地上,開始模糊的視線裡,尤妮絲的
表情極為哀傷,而她身後的男人則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驚恐。」
「『你,先出去吧。』尤妮絲對著男人說。『但是 ,殿下……』『你出去,我處理
完這邊就跟你們會合。』男人囁嚅著,想說什麼,最終還是退了出去。」
「『對不起,』尤妮絲蹲下身來,撫開在蜜莉恩臉上糾結的頭髮,『對不起,但是為
了哥哥我必須這麼做。』蜜莉恩的意識越來越遠,最後映入眼簾的是尤妮絲從背包裡拿出
一件樸素,卻優雅的洋裝,陷入黑暗後,遠遠的還能聽見尤妮絲充滿歉意的哀傷:『對不
起,我能做得只有讓殿下能走得好看一些。』。」
「『已經做得很好了,至少我面對的是痛快的結局,不是原本擔心的,折磨人的餓死
或渴死,至少我能換下那滿是乾涸血汙的洋裝——僅僅如此就已經比我替艾絲忒做得好得
多了。』蜜莉恩想這樣安慰尤妮絲,但聲音已經無法傳達了。」
「她不恨她嗎?」他問,而回應她的是,她幽幽的笑。
「蜜莉恩該恨她嗎?我不知道。如果立場對掉蜜莉恩會怎麼做呢?我不知道。因為蜜
莉恩終究只能是蜜莉恩。」
「什……?」
「故事到這裡,身為史學家的你有沒有想到什麼?」
「什麼?這是野史故事改編啊?妳整個下午不是一直在打瞌睡嗎?什麼時候,在哪裡
聽到的?」他笑著問。
「也許我國歷史上死於非命的公主太多了?那就縮小範圍吧。」她無視他的問題,「
蜜莉恩有一個雙胞胎哥哥。」
「雙胞胎?」他聽見她的提示,想了一下,隨即露出驚訝的表情,「難道是光闇雙子
中的『闇』?妳怎麼知道這段歷史的?因為那個時期……聯合公國成形前,戰爭連連,特
別的混亂。雖然王室用小公主婚前和人私奔,是王室的恥辱為由將她從所有的歷史記錄裡
消除,消除不了的也以新月之夜作為代稱,因為這段歷史被人為修改得太過……面目全非
,普遍的歷史教育是不會提及的,只有專門科目背景的人有機會讀到那模棱兩可的文獻。
」
「……私奔嗎?」她喃喃的說著,「你剛剛說『光闇雙子』……所以『光』的名字也
被消除了嗎?」
「如果妳指的光是光之王子奧斯蒙的話,當然沒有,當時王子可是帶給國家勝利與看
見和平未來的希望呢……雖然雙子成年之後維持不到幾年就毀滅得一點都不剩了,但現在
國內還有殘存幾尊當時歌頌奧斯蒙殿下的雕像,看起來特別的諷刺呢。」
「所以,只有……被從歷史上抹殺掉了嗎?」她喃喃的說著。
「能知道這種偏門的歷史,還能改變成這樣精彩的故事,妳越來越不簡單了呢。」他
帶著笑,寵膩的撫著她的頭髮。
「繼續來說之後的故事吧。」她瞇起眼。
「嗯?還有後續?」
「理應死亡的蜜莉恩……的確是死亡了,但不知怎麼的恢復了……意識?該怎麼說呢
?鬼魂?」
「變成靈異故事啦!」他打趣。
「死後意識蘇醒後,才知道其實不論是出航、海盜,還是最後尤妮絲的行為都是蜜莉
恩的許婚國策劃的。」
「什麼——?」
「奧斯蒙與蜜莉恩,這是一對直白的呈現父母期望的名字。」她面無表情的說,「神
聖的祝福與苦難之洋。」
「這只是巧合吧?」他虛弱的辯解,而她只是冷眼看著。
貴為一國之君,除了故意為之外,還真想不到給自己的孩子取一個帶著不祥氣息的名
字的理由。而且那個孩子的雙生兄弟與她的名字在含義上還正好是相對的。
「不是有這樣的說法嗎?『同時產下的雙子中,必為鏡子般的存在,一個為降禍的惡
魔,一個為賜福的天使』」
「這只是古老的迷信傳言吧?」他還在掙扎,看著未婚妻的臉,忽然覺得有一種說不
出的怪異。
「你知道為什麼公主的存在能夠那麼輕鬆的抹除嗎?因為公主從小就被給予了『體弱
多病,不宜在人多的公眾場合出席』的形象,只有少數和王室親近的貴族知道公主的樣貌
,大部分的人根本連見都沒見過公主。」
「就簡單的邏輯就說不通了。能夠『私奔成功』的公主怎麼可能嬌弱到哪裡去?事實
上是在出嫁前,因出海而遇難的公主的確一點也不嬌弱。」她冷笑,「以名字使瑞與不祥
二元尖銳的分割,讓終將出嫁的公主背負不祥之名,則與之相對的王子,未來王位的繼承
者,被相對給予了幸運及神的眷顧者的形象。然而這樣並沒有辦法使野心勃勃的國王滿足
。如果以公主與王子的二元對立能夠隨著一方的增強而使令一方也跟著變強推論,是否公
主越是不祥,與之相對的王子就能使國力更強盛?而又有什麼方法能使不祥緊緊纏擾住公
主呢?他渴求著這個答案,然後他在一本古老的禁書裡找到了答案。人命。」
「表面上,公主因為體弱而不便出席公開活動,實際上,公主是個刺客,在一個個新
月的夜裡被交予除掉一個又一個惹惱國王的人,血腥使不祥就這麼一點一點的逐步疊升。
」
「這只是毫無根據的臆測吧?」他發著抖問,房內的氣溫不知何時開始下降得有些凍
人。
「那個時候,我的確死了,所謂的『永遠地沉眠了』。但過了不知道多久,也許一年
兩年?反正時間對亡者沒有意義,因為詛咒之力而靈魂陷入深眠,y再因為詛咒的反噬,
詛咒的力量消弱了之後,我又『甦醒』了。」
「從腐爛的看不出原型是床的物體上起身,看著原來是『我』的物體化成的白骨,我
突然都懂了。」
「從沾滿血腥的人生、突然的和親到遠航。的確,我國的國力因為雙子而變強,國境
不斷的擴張,但也同時天災不斷。於是國王想到了一個辦法,既然留於國內會成為禍害的
源頭,那就把公主嫁出去吧。將災難嫁禍於人,同時偽裝成和親降低對方的防備心。這是
一個很聰明的計劃,可惜被嫁禍方發現而功虧一簣。」
「其實也不算功虧一簣,頂多算是兩敗俱傷吧。」她笑了起來,「以『咒具』的毀滅
破壞整個詛咒,這個破解方法挺聰明的,但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個『咒具』是個『人類』
,肉體『死亡』之後還有靈魂這個存在。」
「本來以為這個詛咒會因為我的死而沉寂,但誰都沒想到的,詛咒反而因為我的死而
如火山爆發般一發不可收拾。尤妮絲殿下搭的船在返航的過程中,碰上誰都沒有觀測到的
颶風,全船遇難了,我的未婚夫和哥哥幾乎同時暴斃,原本戰爭百戰百勝的軍隊也節節敗
退,當初打下的國土一點一點的又被奪了回去,最後就這麼滅國了。」
「妳,是誰?」他的唇顫都著,困難的吐出發現一切怪異感覺的源頭後,惟一能提出
的問題。
「完全沒想到還能見面呢,殿下。哥哥這些年來受你照顧了。」一抹帶著玩味,如貓
般的微笑在她的嘴角勾起。
啪的一聲,床頭燈熄滅了。
滿月掛在沒有拉上窗簾的落地窗之外,冰冷的月光透窗而入,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閃
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