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原波被虐成狗OTZ
不過大家最後都會沒事的,不然就不用演了(刪除線)
真的啦!我用人格保證(咦)
陰謀論(成分稍微少一點)/原波蓋章虐/H有/沃卡阿伯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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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風向略東,大氣轉乾,雨雪溼氣漸脫,灑在地上被下班民眾往來踩得不勻
不稱,待得小馬路轉入平民郊區矮平房與公寓戶,行人漸稀,被養工處鋪得太稀薄的道路
像篩了白糖粉,遠看著讓百姓飢餓的孩子口齒生津。沃卡的老妻開門探看外頭訪客,被狄
米特的狼狽項結實唬了一跳:「老伴的小友小米!市政廳該有多遠,你也沒打傘、沒披風
衣的,一路鬧過來。你怎麼搞成這樣!」
狄米特瘦了一大圈,面色青白、臉型削掉了原樣。他一頭微捲髮也褐渣渣地失去舊有
的光澤。狄米特像扒住命根子一樣緊抱公事包,冷得發抖,哆著聲道「伯母好。」沃卡之
妻忙請他進去。狄米特眨巴著凹成一對深坑的大眼,站定在階上,道:「伯母,沃卡阿伯
呢?請您盡快請阿伯出來...」
「他不在呢,你先進來。」沃卡之妻定觀狄米特的眼神,暗自感覺他的狀態怪異。
「讓我借電話,我有要事求阿伯。父親那兒的路已經絕了,我走投無路,只剩下阿
伯能投靠...」
狄米特浮躁異常,說不清楚頭尾。他想提委員長;但他光想到他,心臟便激跳不能自
持。他髒成了貪官,他要瘋了;不,他已經髒了,也已經瘋了;狂亂淹沒他僅剩的自持。
狄米特早已潰堤,是「拯救瓦洛加」這不散不亂的執念一縷,牽著他摸到沃卡阿伯的家門
前。
沃卡的太太笑道:「孩子,再大的事,事緩則圓。撥電話給老伴就算了吧。天底下哪
有人揹著撥盤電話到處走的?」
狄米特眼神疑懼不定,猜忌狼顧,掃視房子周圍的草叢及陰影,彷彿全天下都要來搶
他包裡價值連城、足以賣掉整個國家的東西。沃卡之妻見他人變得厲害,不好說什麼,溫
情攻勢百般攛掇,才將惶惶如喪家犬的狄米特哄進屋裡。進了有些熟悉的室內,狄米特蹣
跚著,看看那兩排由大到小的彩色俄羅斯娃娃、滿牆的褪色回憶、克里姆林宮的紀念照、
柯里葉指揮官的獨照等等,終於稍微鬆懈下來。
沃卡之妻看他滿臉鬍渣,蓬頭垢面,身上有一股好幾日沒盥洗的汗泥子味,打算接過
他的公事包擱在櫥架上,把他派去浴室,自己再回廚房燒上洗澡水。見有人要碰他的包,
狄米特便狂態畢露,差點掄拳頭對伯母動粗,瘋子一樣胡言亂語,把公事包摟得癟去,最
後索性賴蹲在地板上。
沃卡的太太埃菈女士與狄米特磨蹭大半天,逼他刮刮臉,打上熱毛巾擦頭抹面的,設
法將狄米特恢復成人樣。清理事畢,狄米特一個箭步衝上碗櫥邊,照舊抱著包不放,兀自
喃喃自語。
雪雨雲後頭的夕日不覺已落下去。天暗得早,如今近乎全黑。沃卡扛著圓鼓鼓的黑色
大垃圾袋,與釣魚竿斜揹長筒包返家。沃卡嘴裡叼著菸斗,將呢帽朝立架一掛,把垃圾袋
裡頭的東西往餐桌一倒,滾出圓嘟嘟兩頭黑頸褐羽白臀東北大雁,塌歪著長脖子。沃卡頭
也不抬,眼珠子冷冷地朝狄米特一眱,道:
「多了雙鞋,我道是誰呢!人模鬼樣的傢伙,你倒有臉來!你那顆黑心肝,竟還記得
有過老夫這個朋友。我還以為你人前亮過兩次相,就超神入聖,祖宗八代全丟到腦後了!
第一天進外貿辦公室報到時,那個相信法律價值的孩子,究竟死到哪裡去了?現在我眼前
的這個男人,跟個尋常法棍、自比普世標準的恐龍法官沒兩樣!」
「老伴。」埃菈嘆了口氣,試圖將話題轉一轉,氣氛緩一緩:「你又蹲在河邊的雜草
叢裡打大雁了。跟你說過多少回,你把長槍假裝成釣魚竿也一樣,一定會被警察發現、扣
下來的嚜!接著他們又把你死活拖進大牢裡,到時候咱們該怎麼辦哪?」
沃卡回身,不客氣地拿菸斗嘴指著狄米特的鼻子,大聲道:「誰不知道這世道如此,
畏首畏尾,還要人活嗎!老夫當初被錯捉,活罪一場,還不是熬過來了?託這個臭小子老
爸的福,老夫幸虧沒在賊局子裡留下案底。話說堂堂前KGB狙擊手,替國家殺人,辛苦
幹了一輩子爛事;到頭來,幾個代表國家的該死賣國賊翻臉不認帳,將前人建立起來的組
織開膛剖肚就罷了,半壁江山順便一起敗光!
承蒙先知出手相助,老夫脫滑開來;到最後那些賊囚攮的賣我不成,老夫好歹混出來
開個小差,一身無事。如今小差也沒得開啦,靠地方政府那幾毛錢發一個月、欠一個月的
退休金,哪可能養活我們兩老?老夫退隱市郊,不問世事,打幾隻雁子鵝子鳥充飢,憑什
麼警察歪聲賴氣地來管我!我還沒來得及問這小子帶來了什麼爛攤子,拖我下水摞一摞的
!」
「沃卡阿伯說得極是。這世上已經沒有正義了。人類早日絕種早乾淨。」
狄米特黑著一張臉,將那懷中公事包越抱越緊,彎起膝蓋,在沙發椅上縮成一小團,
相貌依舊狂亂顛倒。沃卡看他附和自己時面白如紙、冷硬如屍,一點感情都無,反而更有
氣,喝道:
「廢話!正義平白無故彰顯才最莫名奇妙!俄國人該教教孩子世上的骯髒卑鄙之物,
才有可能把他們培養成有德的人!人性就是下賤胚子,才需要來人世走一回,讓幸福與悲
哀映照自己的靈魂,不是嗎!
『維護』正義者,得來不易的東西才需要維護。短小真切的智慧格言,在在警醒世人
正義淪喪才是常態!正義的精髓竭盡,剩下知識分子們的自我膨脹,或吃了點小虧時,自
怨自艾地將天下無正義搬出來講——無怪乎俄國的農民與勞工,從上個世紀起就討厭這些
埋首蛀書的傢伙!」
狄米特倔強地坐在那裡,雙眼死盯著木板地,也不知聽進去沒有。埃菈道:「小友,
我把雁肉片了煙燻起來,過兩日請你帶一點回去給你母親。」說著便提著大鳥,進廚房給
牠們拔毛去了。沃卡見狄米特狂犬病患者似地咬緊牙關,門齒都快碎了,一聲不吭,長嘆
道:
「小子,聖彼得堡全城根本沒有人喜歡尤可斯;除工人一名,無人葬身火窟。如果你
沒有給倖存的二人扣上時代性的大帽,儼然要他們替世道衰微負責,他們很有可能接受流
放勞改等較輕的刑度。為了明辨真理、留下哲思論證,千秋萬世立一樁寶貴公案,教導後
人珍惜生命、財產與自由,不惜將眼前人往死裡整;歷史上的革命家與哲人,都容易犯這
豈有此理的窩囊病!
美國開國總統華盛頓將人權說得如此滿,自己竟然還蓄奴呢!死有錢知識份子不蓄奴
,哪有美國時間吹真理的大牛皮!知識份子滿以為革命是天下掉下來的,真理越辯越明,
面對天下事,牛皮吹吹就夠了;只有種菜的農人跟製造東西的工人,知道真要革起命來要
人、要糧、要錢、要軍火、還要有人養故鄉老的小的,沒有哪個吃飽太閒的瘋子灌錢進來
就沒搭!能在政府談判桌上搞好的事情不搞好,都推說革命伸張正義是人民要的;當正義
人士是挨家挨戶蒐集問卷來著?出一張嘴的下賤正義,是吃米不知米價的人自己要的!瘋
子騙傻子!
要老夫是法官,我才不管你!但這案子承受著社會目光、經濟崩潰與選舉壓力,經你
一搞,工人變得必須死。這跟你親手殺了他們沒兩樣啊!孩子!你殺了人哪!你明白不?
」
狄米特的心靈麻木不仁,對沃卡愛之深、責之切的一席話充耳不聞,只斷斷續續聽見
最後一句「必須死」、「親手殺了」云云,發瘋地大跳起來,鬼吼鬼叫:「要死人了!委
員長要被尤可斯的人害死了!遲了就不成了!我們得快點去救他!」
沃卡見伶俐天真的狄米特落魄至此,大為駭異。老人記得在誰身上也看過類似的神色
--闖他空門、拆他槍枝的葛雷格利‧克里莫夫,濃眉底下也曾有這樣黑暗、閃爍著無名
恨意的眼,深淵般兩灣褐色眼神之中,一星一點飛蛾撲火的光,要對光明會以怨報怨,挾
黑暗報復黑暗。那名熊樣肌肉男子只是屍體與戰火見得多了,比較沉得住氣罷了。
沃卡在犯了嫉妒癡狂病的克里莫夫身上,看過愛情抑鬱、殘暴的一面;他當時竟沒有
料到同樣的心病找上他的小友,誘他做傻事,把他的心給扭了。狄米特的人生歷練較克里
莫夫淺薄故,這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病一來,病得激烈、病得尋死覓活,失魂落魄。
愛情能如此骯髒、能如此激越、如此惡毒、如此美。老人不明白辦公室姑娘們的歡送
會上,狄米特將鑰匙還給自己的那一刻,KGB讀人技術為何沒有讓他預見這樣可怖的結
果,為何當時不乾脆把鑰匙收回來,後頭一連串慘劇也不會發生了;他究竟遺漏了什麼,
人心之中,究竟有什麼東西是老人看不穿的......
是了,他看得太穿,導致什麼都看不穿;一定是近半個世紀前,他沒有勇氣趁柯里葉
還沒斷氣時,給他最初與最後一吻的緣故。如果年少的沃夫卡‧荷洛維茲能更傻一點、任
憑愛情再把他帶得更遠一點點、如果他能夠再更瘋狂一點點;如果。
太遲了。柯里葉在他的懷中逐漸冰冷下去。
「萬用鑰匙還來!你沒有善用它守護委員長,只是拿著它彰顯你愚蠢的個人意志!不
配擁有它!」老沃卡氣得要炸,也不知是氣狄米特還是氣他自己,大聲吆喝:「你不如此
樹大招風地搞,委員長也不必落到被俘的下場!膝蓋想也知道他們是上門尋仇來著!」
狄米特來不及抗議或反應,只見一道身影欺過來,沃卡迅捷無倫地朝他胸前口袋一探
,轉眼無門能擋萬用鑰匙已不見蹤影。萬用鑰匙沒了,狄米特覺得胸前一空,像是心被摘
了去,失慌慌五內摧傷,一手將公事包抓抱在胸前,另一手伸向前,盲目地道:
「啊... 鑰匙還我,讓我打入委員長內心的鑰匙還我,我差一點就能成功了,就要把
他娶回去了,放在一個溫暖的小窩中,永遠不分離...」
沃卡聞言,冷笑一聲,道:「你一跟命運來強的,命運就將你與你所愛的人,踢入最
糟糕的事態中,如伊底帕斯王的結末。打造理論與哲學上完美的玻璃世界,把所愛的人丟
進去;或者塑造完美的影像在他眼前晃一晃,抓住他的目光;你以為這些膚淺事兒,能擄
獲活在悲劇中的男人的心?
不管面對什麼、立場正邪,盡力守護身邊的人,讓他們保住已經很稀薄的幸福,是一
輩子胼手胝足的辛勤工作。你能擁有他也罷,不能擁有他也罷;能讓委員長平安無事地笑
著,這是比任何王八蛋追求的大同世界,更高尚、更困難的境界啊!」
見狄米特只顧癡傻地瞪著他,沃卡一嘆,繼續道:「哪個傢伙都一樣。求道之心、追
求天堂、正義與真理之心,竟是滾下地獄最快的一條捷徑。」
狄米特聽到後面,眼睛睜得越大,彷彿將從清醒的深夢中醒過來——小米,身為所作
所為必然傷害百姓的惡人,這麼說實在可笑,但是老百姓們暫時拜託你了——他明白了委
員長對同為百姓的親朋好友們,深邃、溫婉、盡力而為的心意,不是銀行執照發或不發的
對錯問題;甚至不是雙手已髒到什麼程度的問題... 只是愛著曾經相遇過的夥伴們,如此
而已。
狄米特胸中一口鬱悶終於瘀開血散,神智漸漸恢復,哇的一下哭出來。沃卡此時氣也
消了七、八分,大聲道:
「哭個屁啊!看了就有氣,走,我們去打救委員長!」他疑惑地瞟了一眼狄米特懷中
的包:「你這包裡面裝著什麼?」
狄米特面色一下子煞白,腦袋縮了起來,心虛地道:「這可以救委員長......」接著
便不吭氣。
沃卡看他的光景,心知那絕非善物。如今他倆頗有和光明會眾正面對決的可能性,已
沒什麼好說的了。老人無奈地呼了口菸,嘆息道:「能盡量用價值交換的方式,避免交戰
也好。委員長被抓到哪裡去了?」
「在地底下...」狄米特哭道。
「什麼?」
「兩位勇士,」埃菈端著兩碗番鴨肉丁菜頭黑麥粥出來,道:「吃點什麼墊墊肚子,
才有精神上戰場。」
狄米特足足兩、三日粒米未進,餓得狠,一邊拚命扒粥,一邊將他父親提到尤可斯的
話複述一遍。沃卡越聽,眉頭鎖得越緊。飯畢,沃卡猶在餐桌上比劃,喃喃盤算。埃菈拿
了四顆女性食指節大小的白團子出來,放了兩顆在沃卡跟前,也給了狄米特兩顆,笑道:
「小友,你看看你阿伯想得起勁,你等會兒肯定需要這些。」
狄米特還沒來得及問,埃菈已收拾了餐碗自去了。狄米特好奇地將它們拿起來端詳:
大膠囊團子裡頭有東北大雁的羽絨、鵝油、蠟、黏土,若有彈性,只不知道能幹什麼。沃
卡將自己的那一份團子放進胸前的口袋裡,道:「你隨我來。」
狄米特目瞪口呆,看著沃卡展開臥室大櫥中央的武器暗櫃,在內藏的獨立細日光燈管
的照耀下,背光的闇色金屬流著懾人的森森黑光。沃卡道:「打從妻子從廣播上聽到你風
光露臉的那一日起,我早料到你會徹底搞砸,將所有寶貝保養到最佳狀態。」
沃卡拿下一支卡拉什尼科夫AK步槍、槍掛型GP榴彈發射器,三下兩下將發射器裝
在結實的槍管下,卡恰一聲與板機對齊、卡實了;再取下了XM一零九型25毫米大口徑
狙擊步槍。沃卡從許久沒戴過的架上領帶間取了彈匣腰包戴上,佩滿了步槍與狙擊槍的彈
藥,將狙擊用尖釘角架一併收在腰間。
沃卡隨手扔了一只軍用斜掛肩包給狄米特,狄米特騰出一隻手慌忙接了,趕緊揹上;
沃卡又利利索索地接連拋給他俄軍俗稱「臭鞋」的GP三零榴彈,狄米特連忙一顆一顆接
,塞進包裡;沃卡又扔給他許多手榴彈,教他要把保險拆了再扔。狄米特唉唉抱怨:「阿
伯!你的家當好重啊!不是說盡量不殺人,為何這麼大陣仗?」
沃卡沒好氣地道:「真槍實彈當然重!說什麼殺人來著?你想想看,」一邊道,一邊
幫榴彈器、狙擊槍與步槍上膛:「希臘神話中,戴德拉斯與伊卡洛斯父子造了翅膀,從米
諾陶爾的迷宮中飛出來。萬一牛頭人身怪的迷宮位於地底下,沒處飛,該怎麼辦?」見狄
米特答不出,老人氣道:「好傻小子!當然是把牆全部打爛!」
沃卡一邊做最後的整備,一邊道:「不管是誰給克多可夫斯基出了這餿主意,遇上老
夫,這無良商人一樣要倒大楣!那位暴君當年拉軍伕蓋這些地下玩意兒的時候,指揮官底
下的小兵全被拉了去。幸虧老夫記憶還行,雖不識路,對那裡的建築構造倒略知一二!走
了!」
狄米特一晃眼,看了看兩人身上儼然殺人放火的大包小包配備,道:「阿伯,我們就
這樣出門去,肯定會被巡警逮的。」
「不要緊,老夫家後門邊就有個水溝蓋。」
***
一老一小兩人打從在陰濕的下水道找到了通往軍事密道的暗道,踹開了門,便大繞其
路,在地底三步兩腳快走了半日。
狄米特身上背著二三十磅的重型彈藥,不耐久走,已氣喘吁吁。捲髮男人伸著脖子將
礦工頭燈往前打,感受著隆隆隆響著的地底暗湧、陰涼黑風罩上臉,沁入肺脾。他的目光
順著一長條被黑暗壓縮的電筒光束,睜眼瞎似地直往前張看,只知沃卡盤繞不止,還無法
將他領到迷宮的核心,行了多遠、方位何指、身處何方,一概不明。狄米特額角冒汗,探
手進公事包,摸摸那份銀行執照,宛如吃定心丸,自道:
「委員長,不要怕不要怕,我來了。」
沃卡拿頭燈對牆照了照,早已燒掉的水銀燈下一排基地流水號,嘆道:「這可是了,
教老夫好找。」
沃卡略退幾步,舉起AK步槍,扣下榴彈發射器的鈕子,榴彈咻咻唰唰破空而去,一
陣爆炸連鎖反應,牆上被炸出了個大洞。狄米特大跳一腳,慶幸自己耳朵裡塞了雁毛蠟球
,否則準聾。二人鑽洞而過,開始沿著路大繞。狄米特越走,感覺地勢越往地心沉;悠久
的、暗無天日的空氣越發沉重,吸入胸中,凝在肺裡,陰沉阻滯,令肩疼腿痠的狄米特大
不好受。
一時二人撞見牆堵,三面封鎖,死絕無路。沃卡扣了扣牆,沉吟半晌。待得兩人回頭
走幾公尺許,沃卡道:「就這兒了,小子,扔你的手榴彈。」狄米特依言奮力一扔,巨響
迴盪過後兩人快腳趨前一探,該牆只凹了個大洞。沃卡掣起AK步槍朝牆一陣轟隆啪啦大
肆掃射,混凝土厚牆終於啪沙沙灰崩瓦解,現出一間密室,三條密道。
沃卡張了張室內牆上的流水號,皺眉道:「這下不妙。」
「阿伯,你說什麼?」狄米特拔下一顆團子,道。沃卡指著流水號,道:
「地底要容得下克多可夫斯基的巢穴,必然是密道中藏著的坦克停放庫。咱倆現在的
位置是牆壁又臭又硬的炸藥庫區域,有多臭硬,你方才也看見了。我們得找條小徑,往東
直直穿過去。你的鳥毛團子塞好,震聾了我可不管。」唬得狄米特連忙把團子塞回去。
沃卡揀了一條密道,兩人一壁前進,狄米特負責注意流水號,沃卡尋找鋼的筋骨間純
粹的水泥體,炸牆而過。一老一小摸到了長直甬窄,筋條密布的隧道,又遭遇了不知幾條
三叉路、最後來到一中空處。狄米特乏力,叫苦不迭道:「怎麼又是死路?」
沃卡示意他遞一顆榴彈過來。轟然一響,牆塊碎一地,混凝土四迸。轟然再一響,鋼
筋脈絡與頑強的水泥填充物崩扭碎裂;再補一彈才終於穿出了人孔。沃卡頭也不回,縱身
一跳。狄米特大驚:「阿伯等等我啊!」正欲跟上,伸腳要跳;他突然感覺胸口開闊,好
像哪裡怪怪的。
「我的公事包不見啦!」
狄米特連忙回頭,將放在牆角避免爆炸波及的包緊抱在懷中,又摸摸銀行執照,神略
定、心一橫、發足助跑;沃卡身負兩支沉重的長槍,猶若無物,老早輕巧落地,狄米特唰
的一下向前飛,一邊嚇得大嚷,身體呈拋物線掉落,摔了個狗吃屎,公事包沒事,額上的
礦工頭燈居然也沒事,手榴彈與GP榴彈溢出揹袋,到處亂滾。沃卡低頭拿燈照了照狄米
特的拙樣,皺眉道:
「你助跑做什麼?身上這麼多砲彈,危險死了!白癡小鬼!」
狄米特狼狽地護住公事包,滿地撿砲,沃卡道:「這隧道是運送炸藥的卡車幹道。坦
克來往的大隧道必定與它平行建造。小子,撐著點!我們離尤可斯很近了!接下來就看我
們的運氣!」
沃卡領著狄米特前進,抬起老邁的眼睛,彷彿那雙褪色的眼,是山中白狐嗅聞雪下鼠
跡的鼻,在頭燈以外濕涼空氣裡,嗅尋著來路不明的光痕。狄米特摸摸隧道壁面,觸手涼
的水氣冷於無形之中,使他憶起片段校園地理常識:
聖彼得堡,舊名列寧格勒,是極具戰略地位的海城,臥在涅瓦河的臂彎內,分流為三
川流出北洋。河川造就的地下水路以恆久冰涼的吐納,無限溫馴地侵略史達林人去樓空的
兵馬俑穴;綿綿相纏的密道內,電子與通訊管線在光陰沉澱中必然首先繳械,向鐵鏽臣服
。二人若碰著仍亮著的水銀燈,表示有近人將電路汰換了新舊。
狄米特想到這裡,心裡突突的。兩人不知轟破多少條吹著暗風的甬道,終於眼前大亮
,宛如巨大水泥中空管的高廣隧道在二人眼前開展,寬度足以容兩架坦克並肩而行,頂上
鑲嵌一行影綽銀亮的鑽樣水銀燈,令早已適應黑暗的二人一時目眩神盲。狄米特像脫了籠
的梅花鹿蹦跳不已;沃卡負槍越軌,朝一台雪亮的輕軌車張了張,道:
「尤可斯的商標、這紅商標我不識得;美國摩根大通銀行的商標... 哼!輕軌車呢!
這奸商狗也挺能搖尾,貼上了有錢有勢的美國乾爹,得了些有意思的狗狗玩具!」
「好帥!我們坐這個去!」
狄米特拉開車門跳上去,屁股還沒坐熱,便被沃卡一把拖起,一掌將頑皮男子的頭燈
啪歪一邊,怒道:「尤可斯正門必有防備,等等遇上了刀槍不入的門,咱倆如甕中老鱉,
進退不得!」
「不然該怎麼辦?」狄米特摸摸頭道。
沃卡喀擦一聲將AK步槍的舊彈匣彈出,啪喳一下裝上滿匣子彈,道:「老樣子,穿
牆!」
***
「我們都加班到這時候了。」一美國人道:「為了三倍薪水,搬來永遠處在冬天狀態
的死人城,現在想想真不值。在聖彼得堡不懂俄文,什麼事都幹不了。」
「你想念起南加州的陽光、沙灘、比基尼了嗎?」另一人立在牆邊咖啡機旁,釅釅地
沏了一壺提神飲料,道:「我也沒料到新東家在地底下。瞧瞧這濕氣。」
「你們聽,這面牆後面有動靜!」第三人從辦公桌前將椅子旋了過來。
「哪有?」那人不信,拿著咖啡壺往回走。
說時遲,那時快;一聲駭人巨響,牆應聲內爆,三人被震開好幾碼遠,那老美的咖啡
壺老早爆碎一地。滿場驚叫與漫天塵埃煙霧瀰漫中,一老一小二人如妖怪現出原形般登場
。沃卡俐落地喳喳兩聲填充子彈,單手掣起AK步槍噠噠噠噠一排槍響,將天花板轟得粉
剝灰碎、七零八落,辦公區內眾人登時駭得屎滾尿流、收住驚叫、不敢吭氣。沃卡大聲喝
道:
「誰都不許動!咱爺倆搶銀行來著!!!!」
「Don't Move! We are robbing the bank!(別動!我們來搶銀行啦!)」狄米特
也扯著嗓子翻譯道。
「臭小子,你幹什麼插花?」沃卡氣得額頭爆筋。
「啊,阿伯你不是說這裡有美國人?」狄米特指指被爆炸懾住了的人們。
沃卡展眼一看,這些人一個個抱頭癱在地上,喃喃說著什麼,卻嘰哩咕嚕不識音義,
於是轉頭對狄米特道:「好吧,你懂英文,你去問他們老闆在哪裡,問到老闆下落,我們
便走。」
狄米特低身和一名尿褲子的男子溝通半日,對沃卡道:「米凱爾的辦公室在最深處的
西南角邊上。」又對那人以英文道:「去告訴你的同事不要怕,我們只是找克多可夫斯基
,不會傷你們。」那老美不得一聲,連滾帶爬,帶著其他老美落荒而逃。
老少二人如入無人之境,沃卡一腳踹開總裁辦公室門,狄米特見裡頭沒半個人,慌道
:「那賊人已經跑了?」
沃卡以掌按了按桌後的董座,道:「這張椅子沒有什麼被坐過的跡象。這辦公室只是
個幌子。」
沃卡眼觀四面,閉目思索,最後對著辦公桌舉起步槍,道:「肯定有機關,只是沒時
間搞懂如何解謎了。」
假總裁辦公室大桌慘遭擊毀後,狄米特覺得地板底下有什麼輪軸之類的東西碌碌鬆脫
,後牆暗門卡恰一聲原形畢露;門外無垠的黑中,示道鬼燈成雙成對紛紛亮起,通達遠方
,綻開溢出幻藍的白光幽浮大環。二人魚貫而出,朝著精純黑暗中美得驚人的白光環疾馳
,宛如足不點地遊行在太空核心。不一會兒功夫,二人找到了米凱爾浴在光幕下的純黑油
亮大皮椅;黑檜木總裁大桌隨意攤開著華爾街經濟日報。
沃卡上前驗了驗那張椅子,沉著臉道:「中大獎,這兒就是了。只不過狗奸商他人呢
?」
狄米特瞄見一絲熟悉的金光,蹲下身撿起一根柔媚的金髮,對沃卡道:「阿伯,委員
長來過這裡...」
沃卡接過金髮,瞇著眼、對著光判讀它。髮質有與地板磨擦接觸受損的痕跡,應當是
遭受刑求時被抓落下來的。沃卡震怒,舉槍一陣掃,將米凱爾真正的辦公桌打成蜂窩,木
屑四下迸飛。狄米特大驚,連忙勸解:
「阿伯!阿伯!冷靜點哪!」
沃卡扔下槍,氣哼哼地拿起報紙——這是份早報,意味著米凱爾已遁走多時。沃卡懊
喪地望著通達遠方無盡的黑,急出一身冷汗:「臭官僚停車場已夠惹氣的了,這可是大得
令人生瘋的坦克停放庫,茫茫地下基地,克多可夫斯基究竟把委員長帶往哪兒去了?該如
何找起?沃夫卡‧荷洛維茲,別儘是火大,趕緊想啊!趕快回想一下,史達林都是如何處
置他的坦克啊!」
戰爭的陵寢中早已沒有坦克、遺失了武器、彈藥、活人的蹤跡與死人的氣息;只有地
下水流捎來的陰風輕輕騷動,吹襲獨裁者的百年孤寂。
***
「想到如此狠毒的花招,您的聰明才智,令兔子們刮目相看。」
三月兔說著,輕輕拉下米凱爾的拉鍊,一邊觀察銀色男人的眼神臉色:米凱爾的臉頰
火熱得泛出浮紅,一雙銀瞳桃花泛水,屬於男性的風韻艷好。米凱爾抓緊椅背,隨三月兔
以挑逗的慢板,替他將西裝褲緩緩褪下,手掌感受層層肌肉織出的雙腿,吋吋顫抖。米凱
爾隨著貞操帶與下體的暴露,順勢將長腿收起、M字張開。
「洛克斐勒家的一族之長不會對狗動真情的,你的腦袋再怎麼好、再怎麼忠心都無用
。這是十三家族與尋常會眾之間身分的鴻溝。」兔子聽米凱爾喃喃惦記大衛,抬起臉道。
「王的使者三月兔,我警告你,不要得意忘形。」米凱爾咬牙控制臉部肌肉,維持傲
慢的面具,莫在外人面前現出戀愛玻璃心裂開的痕跡。「我當然知道王不會愛一條狗,我
私底下嚷嚷,又不礙著新世界秩序!」
「會說出『希望王來愛我』這種癡心妄想話,著實令兔子擔憂。一定是這裡被貞操帶
套久了不舒服。可憐的狗狗,兔子馬上幫你舔舔。」
瓦洛加裸身受縛,和被米凱爾從貧民窟抓來的一群莽漢,一同被俘來密室。聽見米凱
爾想出狠招對付他,瓦洛加七上八下、大惑不解地看看這群被裝上頭套的傢伙。
此地乍看是間調度指揮處,室內的戰略長桌與座椅塵封原地,頗具二戰遺風,只不知
當年調度何物、作何用。麗人的汪汪藍眼看著米凱爾淫坐在指揮官位子上,被群兔撫弄得
暈暈忽忽,又不安地看看俄語兔子,替綁在牆邊的三教九流人物注射什麼綠色的不明液體
。那兔衝著瓦洛加甜甜一笑,道:
「對付你這種硬骨的傢伙,雖然動刑不大有用,但生重病、染上毒癮,都比酷刑淹煎
還要難熬百倍,只要克多可夫斯基先生推得一乾二淨,誰也不能告他毀損會眾私產。好了
,你趁這最後的機會,認真考慮銀行執照的事。」
瓦洛加聽了,索性呈團貓狀蜷起雪白的身子,死不吭氣。
那兔見瓦洛加固執,當下不理會,轉身操著低俗俄語斥責套頭套、人質一樣排排坐、
吵鬧不休的人間垃圾:「嚷嚷什麼?放肆!居然想走?有樂子不找,這麼大迷宮,你們這
些白痴人渣想走到哪去?我給你們注射什麼,有必要告訴你們嗎?染上了梅毒、絕症與各
種骯髒性病的最落後國家社會最底層渣滓,在好男色的污坑裡相濡以幹,都已經快死了,
竟然還怕死哪!」
兩隻兔子跪在椅前,分別握住米凱爾左右大腿根部。一兔迷戀地舔銀圈穩穩箍住的玉
囊,一次一顆翻弄囊中精液充飽、沉甸甸的卵球,舔得陰囊表面光光水水,越發地興奮、
滾圓,在銀圈內更呈現飽脹、拘束;另一兔隔著牢籠,整片舌來回愛撫籠中困獸,舌尖透
過籠縫,與龜頭頂端饑渴、微微張開的鈴孔接吻。
米凱爾的兩排腹肌不住收縮、渾身痙攣,將射不能射的快感與精神折磨,欲罷不能。
勃起不全的下體汩汩逼出玉囊中凝結的愛慾,卻沒有半點痛快射精的解脫感,無止境地在
半調子的高潮周圍盤旋。底下二兔嘴上忙碌,服侍新主,來不及接住所有濃精,也來不及
擦,臉上與唇邊亂糟糟地沾滿白精,像一頭栽進蛋糕裡,滿臉腥奶油。第三隻兔子從椅子
後頭搭住米凱爾的肩,避免他渾身乏力,支持不住。
米凱爾抬起色氣的眼示意他附耳過來。那美國兔子還沒俯視過這般淫蕩的景象,滿臉
通紅。
米凱爾道:「嗯......沒留個心腹守在後方,是管理公司的大忌。上回去希臘見王的
時候,我疏忽了這點,吃上大虧。你先回我的總裁辦公室,去吧。」那名兔子雖胯下也硬
著,只好往尤可斯去了;邊走,邊對米凱爾精神底層的自制力與決斷能力心生敬佩,自忖
這大概就是「奧茲的巫師」吧。
帶頭的俄語兔,指揮一兔將一身性病的莽漢們解開,再將抵死不發執照的瓦洛加公主
抱上戰略室大桌。看在只要有米凱爾在,這位KGB高手便不能反抗的份上,大而化之地
解開他的繩,只縛住手腕。那幾個骯髒的男人方才聽見米凱爾呼天喊地淫叫,已經飢不可
耐,頭套一除,饞態畢露。俄語兔對他們笑著,指指呈放在桌上的美饌男體,道:
「這是給你們的。那邊那位是我們的老大,你們別想碰。」他對瓦洛加露出殘暴原
始的操縱手笑:
「融化所有固執傢伙的極樂地獄,你好好享受一下。」
***
從前,縈繞不散的「髒了」的心情,只是瓦洛加在故人懷中的恣意驕縱。在雷斯特詛
咒他之前,命運待瓦洛加算得上不薄,像是絕望中的清流。如今,透過事件匯聚成流的命
運、時間與空間無解的水路交叉,都是將他引來此處、置入此刻的巫術。雷斯特的詛咒若
不陰毒到這個份上,他便算不上陶德一族的當家大長老。
瓦洛加心如亂麻地想著,當玩具,有什麼好怨的?他美麗的身子要髒了、要變得醜陋
了、要連被膚淺地疼愛的這一點剩餘價值也沒有了。
仗著克里莫夫獨愛一人,他手持「髒了」二字為懸念的把柄,將溫暖包覆成繭的胸膛
拒於千里之外;心靈的交通,藕斷卻絲連,他是知道的。瓦洛加能夠一邊盤算著拋棄克里
莫夫,卻下意識地咬定這寬闊的身影絕對不會遠走,歲月將永遠恩賜兩人諾言中的永遠。
一旦被這些人玷汙,他就連再次被他擁在懷中潔淨的資格都沒有了。瓦洛加渾身冰冷
地看著這幾個從人類淪為濫交的動物、流著膿污的漢子,跨上桌面,接近他光滑的裸身。
為何他沒有早點發現?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