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列克斯・米達麥亞從軍部情報監視系統裡失蹤震動了軍部內部,當然皇宮
那邊馬上也知道了,安東・菲爾納元帥被皇帝訓個狗血淋頭,但是繆拉元帥提供
的那條線索他也這麼斷了,皇帝想找的霍亨索倫小姐也彷彿人間蒸發一般。請假
一個月正在匿蹤航行的軍務尚書繆拉雖然收到了緊急訊息,但是對於要如何找到
他們這件事他是不可能洩露答案的。
他這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忠誠仍然是有其極限,自己一如那些人說的,其實
根本就是踩在帝國的陰影與光明兩界之間。
他究竟是何時開始對帝國的忠誠有所保留?
或許就是在看著米達麥亞元帥拿著兩只杯子卻一人獨酌的身影開始?看著年
幼的亞力克陛下因為身上的重擔而不得不成為籠中鳥的時刻開始?因為亞力克陛
下親政之後與他們這些老臣疏遠開始?因為他們這些軍部重鎮開始被視為過時礙
事的老人開始?
他其實並不確定,但或許那是一種漸進式的耗損。他在獅子之泉七元帥裡面
最是年輕,當他還想著要鞠躬盡瘁時,最年長的克斯拉與梅克林格已經急流勇退
,當時並不十分明白,瓦列因為身體因素也提前退役,兩年前艾傑納哈則是屆滿
六十歲即退,當時還在軍部的就只剩下他與畢典菲爾特。
論理應該讓年長了他三歲的畢典菲爾特優先,然而先前在宇宙艦隊司令長官
職務調動時,亞歷山大皇帝就已經先選了繆拉為正,畢典菲爾特為副,等到軍務
尚書空缺出來,畢典菲爾特再次被皇帝跳過,繆拉接任軍務尚書,拜耶爾藍接任
宇宙艦隊司令長官,而畢典菲爾特依舊為副司令長官。這讓性格剛烈的畢典菲爾
特怎麼能服氣,儘管當時繆拉非常清楚知道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的結果:他的家
暴官司與離婚官司使軍部的顏面受損不說,酗酒鬧事幾乎成為媒體熱愛的對象。
亞歷山大皇帝雖然私底下個性輕浮,但是公眾檯面上他尤其不能忍受仗著身份就
以為可以胡亂非為的人,更何況是他父親的舊臣。
由於拜耶爾藍還是米達麥亞元帥的舊部,由他下指令畢典菲爾特必然不能接
受,所以那是繆拉身為宇宙艦隊司令長官的最後一道命令,再由身為軍務尚書的
自己做最後追認:命令畢典菲爾特率領特殊部隊前往第八軍區協助第八軍區司令
討伐宇宙海盜。
然後畢典菲爾特就失蹤了。在討伐中失蹤,連同王虎一起。
沒有人知道實際上發生什麼事情,隔臨軍區的布羅一級上將與柯爾上將收到
求救訊號率領部隊趕去時只剩下混雜著帝國軍與海盜艦艇的殘骸,沒有生還者。
其實光是這樣的狀況或許就指向了某種事實,然而繆拉並不願相信,其餘同
僚也是,這樣的事實造成了某種壓力讓他們寧可保持緘默,因為他們都回想起了
新帝國曆二年發生的事情,軍部對皇宮隱瞞了真實戰況,捏造了戰報,相關資訊
一律嚴密封鎖,為不存在的戰死者舉行葬禮與追悼會,同時啟用秘密小組去尋找
真相。
讓軍部改變心意的是去年一份監控邊境宇宙海盜的情報。
新帝國以來,邊境的宇宙海盜幾乎是帝國軍隊的頭號大敵,他們和楊威利的
軍隊不一樣,通常都不是什麼新穎的艦種,但是數量小又分散,傾向以快速移動
的艦種為主,讓帝國以大型艦隊移動的作戰方式掃蕩不易。宇宙海盜的來源大概
有四,原來就在邊境星域的宇宙海盜、反對羅嚴克拉姆王朝的流亡舊貴族、反對
帝國的費沙商人、反對帝國的舊同盟人。其中最多的是第四種,大部份都在原本
的同盟領地,這些年來也掃蕩個七七八八,但是軍部並不打算真的趕盡殺絕;第
三種比較危險,人數很少,卻有可能在費沙就有人脈,容易有後院失火的危機,
所以盯得也比較緊;第二種很容易處理,多半在舊帝國邊境,行蹤很好掌控,不
跟費沙商人合作的話危險程度很低,放著不管他們就會自己投降了;第一種那些
本來就是海盜的才真是難纏,不管在原同盟領或舊帝國領,他們存在很古老,對
邊境很熟悉,甚至可能擁有自己的造艦技術,這一點是在羅莎琳德小姐觀看過一
些宇宙海盜的影像紀錄之後,綜合她旗下工程師所給予的見解。
然後她在對軍部的報告中指出影片中的一艘稍遠的艦艇說,那大概有百分之
八十的可能性是王虎。
當時與會所有的人都聯想到了故羅嚴塔爾元帥叛亂之事,臉色一致的變得鐵
青。
然而她又說,就算那是王虎,一些細節裝備與塗裝上的紋飾改變或許表明了
擁有者也改變了,所以在那上面的並不一定會是畢典菲爾特元帥,但是如果能夠
捕捉到該艘艦艇,應該可以從艦上人員問出前黑色槍騎兵總司令的下落吧。
於是就有了這個隱藏在總校閱底下的計畫,這也就是為什麼繆拉要親自擔任
總校閱官而不假手他人的緣故。這個計畫只有極少的人知道,他們花了很多的時
間推演,他甚至利用了毫不知情的羅嚴塔爾,用簡易戰術模擬儀與羅嚴塔爾一起
兵推,羅嚴塔爾的用兵縝密而有彈性,提出了非常多的見解與想法,當然繆拉從
他手上一點都討不了好。
他的副官傳來訊息說到達第一個預定宙域了,還沒有任何軍區司令發現他的
存在,而現在理論上第八軍區的宙域是真空的,其他軍區的部隊目前仍緊咬著假
餌不放,短期內也無法來到這裡。
繆拉回到艦橋上的司令官座席,對著全部隊下令,接下來將要遭遇的可能不
是演習而是實戰,請全艦隊將演習的彈藥換成實彈。
他希望事情不要走到這種地步。
*****
菲列克斯在羅嚴塔爾的公寓套房裡又鳩佔鵲巢的待了幾天,歌爾特稱之為消
除他的生物足跡所需要的時間。他嘗試蓄起了鬍子,還有改變髮型與毛髮顏色,
雖然這樣的改變能夠讓他暫時的不被認出,卻逃不過監視器以頭骨輪廓作為辨識
方式的手段,歌爾特還很熱心的教了他幾個運用一點小技巧擾亂監視器與人員的
一般性方法。
羅嚴塔爾對於歌爾特竟然如此熱心莫名的感到吃味。他不認為菲列克斯會對
他們的異常毫無所覺,可是他看起來沒有什麼戒心,每天都興高采烈的像是準備
出門去遠足的小鬼,實際上他都已經二十九歲了。
他想到他二十九歲那年,帝國正陷入內戰,他和米達麥亞幫著當時還只是公
爵的萊因哈特打倒了舊帝國的貴族們,也就是那一年,年輕又賢能的吉爾菲艾斯
死去。
他查看了一些報導,不禁懷疑起帝國政府是否有意無意的將菲列克斯塑造成
吉爾菲艾斯的形象,一個對皇帝絕對的忠誠、果敢又能幹的童年好友。即使帝國
政府沒有那個意思,萊因哈特皇帝在生前就已經被視為神,或者是半神,過世之
後這樣的形象只會更加的深厚,而英年早逝的吉爾菲艾斯自然也會被視為半神的
存在。
要拿死者如何加官進爵,對生者的利益大部份都不會有影響,然而拿死者的
形象意圖去套用到生者身上,那又是另一回事。
「接下來你想去哪裡?」一邊發牌,羅嚴塔爾一邊問他。
「到處看看,首先想去海尼森。」菲列克斯撿著牌回答他,「不過海尼森因
為是自治領的關係,要進去還需要向自治領官方申請,相當麻煩。」
為什麼是海尼森這種蠢問題就不需要問了,他不喜歡那顆行星,不光是自己
死在當地的緣故。
「想去認識楊威利與其後人嗎?」
「不只。」菲列克斯頓了一下,一臉嚮往,「我跟亞力克從小就很想去那裡
,並不只是因為楊威利元帥的緣故。」還有傳言裡描繪的某種模糊的自由。「楊
夫人來過費沙幾次,敏茲教授也是。」見羅嚴塔爾困惑,菲列克斯特地解釋一下
尤里安・敏茲的身份,羅嚴塔爾才知道他就是楊威利的繼任者,拒絕了他提議的
伊謝爾倫要塞年輕司令官,「我有兩次榮幸與他們談到話,他們身上帶有一種不
可思議的特質,或許去了海尼森之後就能夠理解那是什麼。」
羅嚴塔爾不置可否,他隱約記得楊的夫人是個美人,此外並不了解她,也不
是很了解楊的後繼者。
「聽說,敏茲夫人的父親,曾經差一點殺死那個人呢。」
羅嚴塔爾差點才意會過來,但是也只能聽著菲列克斯眉飛色舞的繼續說下去。
「夫人說到她父親曾經在伊謝爾倫要塞一戰時闖入托利斯坦,有個差點就殺
了那個人的機會。這件事連爸爸都不知道,也讓當時在場的元帥們露出非常震驚
的表情。」菲列克斯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因為他一臉非常想要聽下去的樣子,讓
敏茲夫人願意說下去,後來還是覺得尷尬的敏茲教授不好意思的把事情全盤再說
了一次,父親難得的願意多講了幾句,說肉搏戰的話一向只有他能揍的到那個人
,敏茲夫人的父親會失敗也不意外,接下來他們居然就認真討論起肉搏戰輸贏的
問題,最後的結論是沒有人想要跟奧夫雷沙一級上將對打,以及楊威利元帥果然
是最弱的。
羅嚴塔爾想了起來,那真是他輕敵又缺乏節制的一刻,對方長什麼樣子他不
記得了,但是從連典貝爾克要塞通路戰之後,那是他唯一一次得拿著武器與敵人
對打的經驗,幸好肉搏技術不曾因為坐上司令官座席而生疏。
「聽起來很危險。」他只能這麼模糊的回應。
「那就是爸爸跟先皇陛下的時代啊。」菲列克斯的嘆氣裡有著生於和平之人
才有的欣羨與不滿足,「跟那個時代比起來差太多了,現在帝國軍就是只能打打
海盜而已,不然就是協助保持航路的暢通等之類的瑣碎小事。像弗利茲叔叔就是
去邊境打海盜時出事的。」
他知道畢典菲爾特兩年前出事的事,當然他只能繼續假裝跟這些人一點都不
熟,看了手上的牌面之後準備要出牌,卻有人按了門鈴,原來是歌爾特。
「有適合你的船班,申請也順利過關了,菲列克斯少爺。」他笑著對年輕人
招招手,羅嚴塔爾忽然發現菲列克斯像玩偶一般搖搖擺擺的走向歌爾特,然後昏
倒在歌爾特懷裡。
「你要做什麼?」羅嚴塔爾只差一點就要把歌爾特按倒在地板上,但是理智
拉住了他的感情。
「讓菲列克斯・米達麥亞暫時消失。」歌爾特微微一笑,「他將不會記得他
是菲列克斯・米達麥亞,一直到兩年的期限到為止。放心吧,我們有人會跟著他
,他不記得自己是誰,就不會意外地暴露身份。再怎麼說,他是皇帝的友人,真
的出了什麼事,沒有人賠得起。」
「這誰想的?」羅嚴塔爾覺得不甚愉快。
「不重要。」他遞給他一封老式的請柬,才把菲列克斯扛了起來,「小姐邀
請你回宅邸商討要事,繆拉元帥這次可能會有危險。」
*****
羅嚴塔爾依照地址來到一座普通的民房前,一名管家似的女性出來迎接他,
門口看起來非常普通,裡面的道路卻曲折而沒有常理,小路穿過草木扶疏的花園
,幽暗的燈光下顯得神秘而迷人,他耐著性子在她背後走著,心思不知不覺的沉
靜下來,直到在一間看來寬闊卻矮小的房舍前停了下來,紙門自動拉開卻沒有人
,看著管家就站在階梯旁,他抱著純粹的好奇心走進去。
走道上的燈一盞盞的亮起來,指引著他來到地下室,和外觀完全不同,地下
室的佈局有如艦橋,也像是大型監控室,正前方與左右側都有無數個大小螢幕,
挑高的空間分成兩層,下面有著不少看起來就是非人類、看起來忽明忽現的身影
穿梭在機台之間,機台的纜線都延伸至正中央一台看起來像是全景模擬艙的機器
,女人正站在中間伸出去的夾層邊緣俯視下方的狀況。
「那些是妖精。」珊朵拉-艾蓮娜的表情有些忍耐,因為有一隻長相難以形
容的動物正死命地抱著她穿著絲襪的小腿不放,並且試圖爬到大腿去。他摘下了
墨鏡,並不打算任由他們擺佈。
「我來是因為歌爾特說繆拉可能會出事,還有菲列克斯的事情怎麼回事?」
「你就當作歌爾特的保護欲發作吧。」她和那動物之間的鬥爭顯然影響到她
,因為在她好不容易把那隻有著分叉長尾的米色動物拔離她的腿,牠又撲上了她
的胸部,她最後只好無奈的抱著牠,「總之那不關我們的事。至於繆拉的事情,
本來也不關我們的事」她勉強單手操作儀表板,前方最大的螢幕上出現了全銀河
的星圖。然後她大致解釋了一下兩年前畢典菲爾特元帥的失蹤,以及軍部所隱瞞
的事情、隱藏在總校閱底下的秘密計畫。
「不管奈德哈特有沒有順利完成任務,光是隱瞞了皇宮這些事情就足以讓他
失去軍務尚書之位,甚至失去元帥職銜,不只,大概三長官還有底下一堆人通通
要一起砍頭了。」她頭痛的按著太陽穴說。
羅嚴塔爾驚訝一向謹慎繆拉居然會做出這麼愚蠢的行為,當然軍部可以把這
麼大的問題隱瞞兩年多也顯示了軍部跟政府,或是說軍部跟皇帝之間的對立情況
或許已經到一個危險的地步。他想起那晚繆拉的欲言又止。
「不用我多說你應該很清楚,軍隊是帝國權力的根基,一旦皇帝跟軍部之間
決裂,會發生什麼危險的事。」
「我明白。」他點點頭,他甚至明白為什麼軍部高層會聯合起來做出這種蠢
事。「但是為什麼找我?」
就算他焦急他也無能為力,他是一個死人,與軍方毫無瓜葛,也沒有任何權
力可以阻止軍部犯蠢,相較之下,他們擁有著他所不了解的能力,以及超越的科
技,他們甚至連軍部極力隱藏的計畫都可以調查的這麼清楚,為什麼還要找上他?
「就算此事涉及我們,我們也不能直接露面,事實上這本來是凡派爾的問題
,還不是我們的。」她顯得有些惱怒,「要不是陛下出了手……可惡。」隨手叫
出了一個小型的人像投影,那是一名金髮碧眼的白衣男性,雖然人像很小,羅嚴
塔爾也可以分辨的出來那是一隻凡派爾,「這隻凡派爾姓名不詳,失蹤很久,連
歌爾特都只知道它被稱作『詩人』,據說是被地球教徒挖出來,逃過地球毀滅而
倖存的凡派爾之一。上一次被發現的活動紀錄是三十五年前。凡派爾們的『父親
』認為,這整件事情或許跟『詩人』有關係。」
羅嚴塔爾挑了挑眉。「但那又與我何干?」
「讓奧斯卡・馮・羅嚴塔爾元帥的英靈顯現,或許能夠動搖那些海盜啊,畢
竟裡面也有你的熟人嘛。」
「誰?」
「看誰在那個宙域失蹤就是誰囉。」她叫出了另一幅影像,放大之後可以看
見一艘連羅嚴塔爾都很眼熟的軍艦。
「怎麼可能……」
「你都能復活了,沒有什麼不可能,對吧。」
「我去。」雖然他實在不知道現在的他到底能夠幫上什麼忙。
*****
第八軍區在事發之後雖然再重新調動了艦隊與司令官派任,海盜問題嚴重依
舊,最初會弄到必須要派遣特殊部隊去討伐海盜,也是因為他們竟然斗膽搶了補
給基地與軍需品,還搶了當地的民間造船工廠,如此高調的行為讓帝國政府震動
,自然需要編列計畫前去討伐。
而一如繆拉所料的,第八軍區在軍力真空之後,神出鬼沒的宇宙海盜就現形
了。他不確定是忽然出現在海盜艦隊背後的帝國艦隊讓海盜們吃驚,還是當他發
現了海盜的司令官竟然真的是黑色槍騎兵總司令比較吃驚。
「好久不見了,繆拉。」
銀幕上的畢典菲爾特看起來非常怪異,他穿著白金兩色的軍服,元帥階也沒
有拔掉,繆拉花了一點時間才發現不協調的感覺在哪裡,他臉上的皺紋變少,灰
髮也沒有了,整個人活脫脫年輕了三十歲,看起來像是三十年前的畢典菲爾特元
帥。
「好久不見,畢典菲爾特。」
繆拉氣息微微一窒,該要感謝羅嚴塔爾,他很快地就回過神來,不像艦橋上
其他人還處在震驚的狀態。
「果然是你親自前來啊,就跟『海姆』的主人宣稱的一模一樣。」
儘管隔著螢幕,違和感仍然讓繆拉莫名的警戒著。
「你背叛了嗎?」
對於羅嚴克拉姆王朝經歷過第二次蘭提馬利歐星域會戰的人來說,這是一個
太過沈重的問題。昔日的橘髮猛將以造作形容都嫌多餘的動作撥了撥頭髮,露出
一個繆拉覺得空洞的笑容。
「我怎麼會背叛呢?」
繆拉盯緊他。
「我只是終於明白了,繆拉,我所效忠的對象只有萊因哈特陛下而已。」
「所以幹起宇宙海盜的營生嗎?」
「不,我們可不是宇宙海盜,我們是前來尋找同伴的。」畢典菲爾特說的理
直氣壯,「看在我們曾經共事的份上,繆拉,你要加入我們嗎?讓我們同心協力
,再次喚回帝國的榮光——」
「你又喝太多了嗎?」
「我已經戒酒了,清醒得很。」
「我看你是還沒有醒……」
畢典菲爾特打斷了他的話。
「看起來也就跟海姆的主人說的一樣,你是不會輕易屈服的。」
他昂起的笑臉也讓繆拉想起了三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