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祥洗完澡,坐在床上打開筆電,他想寫信給Hermit,傳遞今天興奮的心情,順便
用線上翻譯,寫好明天要跟聖誕老人說的話,免得好不容易看到聖誕老人卻只能傻笑。
兩張單人床並排在房間裡,另一張床上的Eric也對著電腦打字,張嘉祥悄悄偷看他,
洗過的瀏海柔順地垂下覆蓋額頭,少了平時的一絲不茍,看起來還有點大學生的味道。
在台灣的時候,因為Eric的書房和臥室都在屋子的另一側,張嘉祥沒見過他如此閒適
的模樣,印象中,Eric通常一起床就打理好自己,總是以正經八百的模樣出現,即使週末
也一樣。
Eric似乎注意到他的視線,轉頭看他,「看什麼?」
張嘉祥趕緊低頭看自己的電腦,「沒……這裡的網路好快……」
「嗯。」
張嘉祥用兩根手指慢慢敲鍵盤,「Eric,你明天想對聖誕老人說什麼?」
「嗯?」
「總要對聖誕老人說點什麼吧?而且聽說他會問你想要什麼禮物。」
「我不去。」
「咦?」張嘉祥訝異地轉頭,「難得都來到這裡了……」
「只不過是個鬍子長一點的普通老頭,有什麼好看?而且我想要的事,我會自己達成
;無法達成的事,想再多也沒用。」Eric用眼角瞄他,「與其許願,不如努力。」
「也不用那麼務實吧?你真的很沒夢想耶……」張嘉祥小聲嘀咕。
他勉強把準備要對聖誕老人說的話翻譯成英文,又寫了信給Hermit,看時間差不多午
夜了,他到窗邊望向夜空,上頭很多灰灰黑黑的雲。不是晴朗的夜晚,大概看不見極光吧
。他才這麼想,就在一處樹梢看到兩條綠光。
「Eric!Eric!是極光!」
張嘉祥興奮地叫,但那兩條光線好像是從雲層的空隙鑽出來的,一晃眼又不見了。
Eric慢條斯理地走到窗邊,往上只看到一大片無邊無際的雲層,「你看錯了吧?是燈
光反射吧?」
「應該不會吧……」
張嘉祥不死心,貼在玻璃上尋找其他綠光,卻一無所獲。
「今天雲層厚,看到極光的機率不大。」Eric回去關了自己的筆電,「睡覺吧。」
這裡一樣天亮得晚,賴床的張嘉祥在九點多起床時,Eric已經照慣例穿得整整齊齊,
坐在窗邊桌前喝咖啡。
「快點。」Eric的手指敲敲桌面,「太陽都快出來了。」
「急什麼嘛……」張嘉祥打個哈欠,慢慢走去浴室,「在這種地方就是要悠閒啊……
」
Eric催張嘉祥不無道理,他從來不喜歡人擠人,所以他不愛湊熱鬧,這次被沈君沁逼
得必須在聖誕節來這個應景的地方,他已經預期會遇上一堆觀光客,至少早餐他想悠閒地
吃。
當然他考慮過自己一個人去,可是他看到在床上抱著被子睡覺的張嘉祥,就打消了這
個念頭。一個人吃飯似乎太無聊了。
可是張嘉祥的動作實在很慢。Eric耐著性子等他,還拿出手機跟沈君沁傳了幾條訊息
,張嘉祥才終於好了。
用過早餐,天空亮了一半,Eric告訴張嘉祥聖誕老人還沒開始見客,就在張嘉祥的要
求下,先去餐廳旁邊的商品店。
「好可愛喔!你看!哈士奇!」
「這條線是北極圈耶!Eric幫我拍!」
「有嚕嚕米!我終於找到嚕嚕米了!」
「好多聖誕娃娃……這個蠟燭好可愛喔!」
張嘉祥東拿一樣、西拿一樣,Eric本來不想和他走在一起,最後還是忍不住過去按住
他興奮的肩膀,「你要不要看一下標價?」
這句話確實地澆熄了張嘉祥的興奮,他在心裡默默計算過後,把手中大部分商品放回
去,如果全拿去結帳,大概這個月的薪水就沒了。
但是Eric還是對他買的東西很有意見,尤其是那頂大紅色的尖帽子,「這東西你一年
會戴幾次?」
「很特別啊,不是聖誕老人帽,是小精靈帽耶!」
「更糟糕。聖誕老人帽還可以在明年的聖誕節戴。還有,那件極光T恤……」
張嘉祥拿出一件印了綠色極光的黑T恤,「沒看到極光,買來穿穿也好啊!」
「蠢爆了。」
張嘉祥沒趣地把衣服收起來,「你真的很沒意思……」
和Eric出來玩真掃興。張嘉祥在心裡抱怨,不過若不是跟Eric出差,他大概一輩子都
沒機會來吧?
他不知不覺想起昨晚那個小姊姊的話:『哪有boss帶員工來這種地方?』
他這才發覺。對喔,出差中途來這種地方,住宿和機票也可以報公帳嗎?該不會是
Eric自掏腰包吧?
他沒想太多就開口問Eric:「Eric,來這裡住,也是報公帳嗎?」
「哪可能。」Eric回答時沒怎麼思考,說完後頓了頓,接著說:「君沁都訂好房間才
說,我想反正沒事,就來吧。」
居然是Eric出錢。張嘉祥的心情變得惶恐,「不好意思,讓你破費帶我來這裡……」
「沒什麼。」
Eric看張嘉祥沒有追問下去,暗暗鬆了口氣。或許是和這個少根筋的傢伙在一起太放
鬆,他覺得自己的頭腦好像有一部分也放假去了。Eric提醒自己要再謹慎一些,他可不想
被傳染粗神經的毛病。
他們散步去郵局。白天的景色和晚上不同,張嘉祥又拜託Eric幫他拍幾張照片,才走
進郵局。
外面天冷沒什麼人,原來都擠進郵局這棟建築物,Eric一看到滿滿的人潮就皺眉,張
嘉祥注意的倒是另一件事。
「哇!好多明信片!」他一張一張仔細看,我都忘了可以寄明信片回去……哪張好呢
……」
「幹嘛寄明信片?」
「有這裡的郵戳啊!到這裡一定要寄的。」張嘉祥挑了幾張明信片,接著去找郵票,
「郵票也好漂亮!是貼紙耶,好稀奇!還有嚕嚕米!」
他開心地買了明信片和郵票,但木桌已經坐了一圈寫明信片的人,他沒地方可寫,
Eric受不了擁擠的感覺,把他拉走,「不急著現在寫吧?晚上寫,明天寄也行。」
「說的也是。」張嘉祥把東西收進雪衣的大口袋。
沒太多時間閒晃,聖誕老人辦公室還沒開門,就已經出現排隊人龍了,Eric不參與那
個『無聊的幼稚行為』,獨自在一樓滑手機。張嘉祥排了好久,但出來後的滿面紅光,說
明了等待是值得的。
「聖誕老人超棒!他的鬍子好長好捲喔!而且是真的耶!他好親切,還會說中文──
」
Eric打斷他亢奮無比的發言,「好,我知道了。走吧。」
張嘉祥小跑步追在他身後,不忘繼續說:「真的啦,Eric,你一定要進去一次!體驗
一下那個感覺……」
Eric懶得理他。雖然看什麼都興奮的張嘉祥很可愛,可是看久了還是會煩,而且一直
興奮不累嗎?
逛街和排隊花了不少時間,斜斜的太陽已經偏向西方了。張嘉祥照著園區地圖走去看
馴鹿,有幾組人正等著搭馴鹿雪橇,他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對Eric說:「我想搭那個!
」
「你去啊。幹嘛問我?」Eric覺得自己像褓姆。
「你不一起來嗎?」
Eric微蹙眉心,看著在旁邊休息待命的毛絨絨馴鹿,「你自己去吧。」
張嘉祥搭了一圈回來,又興奮地在Eric旁邊嘰嘰喳喳,「其實沒有很快啦!那個毛皮
好溫暖喔!那隻馴鹿還邊走邊大便……」
「是是是。」Eric毫不掩飾語氣中的敷衍。
不過張嘉祥並不以為意,最近Eric對他的態度轉變很多,讓他愈來愈不怕Eric了,他
們進入餐廳吃遲來的午餐時,張嘉祥還在說和聖誕老人見面的事,Eric終於受不了,伸出
食指指著他,「停!閉嘴,吃飯。」
張嘉祥這才乖乖停止說話,專心吃盤子裡的鮭魚排。
早知道這麼有效,就應該早點叫這傢伙閉嘴。Eric的耳根子總算清靜了一些些,但想
到還有好幾天得和張嘉祥相處就頭大,希望回到瑞典之後,張嘉祥可以『正常』一點。
不過張嘉祥沒安靜多久,到哈士奇公園又開始興奮了。「Eric!是狗耶!哈士奇!」
他開心地跑去逗圍欄裡的狗兒,狗也一樣興奮地跑過來又跳又吠。
興奮的張嘉祥和狗還真像。Eric啞然失笑。簡直就是一隻欠訓練的大型犬。
「有狗狗雪橇耶……」張嘉祥又習慣性地想詢問Eric,一轉頭看到他獨自悶笑,問道
:「你笑什麼?」
Eric不加思索地說:「你和狗還真像。」
「啊?為什麼說我像狗?」
張嘉祥抗議了一句,Eric望向等著搭雪橇的遊客,「去搭吧。」
「咦?你也要搭嗎?」
「嗯。玩玩也好。」
Eric是認為,狗兒拉那麼多趟車肯定累了,張嘉祥買那麼多東西,也肯定沒錢坐,他
不太想掃張嘉祥的興,所以才主動開口。
他喜歡看快樂的張嘉祥,很可愛,像那些狗一樣,是他在台灣沒見過的一面。
但是狗兒們一拔腿狂奔,他就後悔了。
「哇!超快!」張嘉祥興奮地驚呼。
狗狗雪橇和馴鹿雪橇的速度差很多,雪地又不比柏油路,不僅震得厲害,不時還會彈
跳一下,張嘉祥樂得哈哈笑,Eric卻臉色鐵青。幸好因為速度快,行程沒多久就結束了,
走下雪橇,張嘉祥跟在Eric旁邊說:「好玩吧!」
「還好。」
Eric繃著臉,似乎不高興。張嘉祥這幾天以來第一次看到Eric生氣,他收斂了坐完狗
狗雪橇的興奮心情,思索Eric生氣的可能原因。風太冷了?拿來擋風的馴鹿皮有怪味?還
是狗狗跑太賣力,把雪踢到他臉上了?
張嘉祥再興奮,也沒白目到去煩不高興的Eric。他和Eric朝夕相處了大半年,明白這
時候的重點只有一個,就是閉上嘴巴,乖乖聽話。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