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已經關注那個人太久。
　　新型毒品侵蝕大腦，嗜毒者可能亢奮可能恐懼可能暈眩，但永不疲倦，無法停歇的腳
步忽快忽慢的走過每一條暗巷，同時力大無窮的破壞所有東西。隱藏在陰影中的蝙蝠俠只
是觀察，沉穩的步伐沒有絲毫改變，好像他已經在那個人的脖子套上枷鎖，而這不過是一
場處於控制中的表演。
　　「我得說，這看起來像是某種變態的實驗。」
　　沒有理會從天空傳來的聲音，蝙蝠俠仍然跟著嗜毒者，那個人撞斷自己的肩膀，歪斜
的身體看起來如同一則恐怖預言，時而響起的大笑與狂喊妝點著暗夜的高譚，一切都與平
日無異，除了飄浮在蝙蝠俠頭頂的紅色披風。
　　「滾出我的城市。」
　　低沉聲音吸引了嗜毒者的注意，證實高譚子民從來聽不見神啟，卻不會錯過地獄的低
喃，放出詭異光亮的雙眼緊盯著獵物，不是第一次成為目標的蝙蝠俠等候著蓄勢待發的攻
擊，橫衝直撞的蠻力對他而言不過是不屑一顧的娛樂，但某個救世主情懷高漲的外星人顯
然無法忍受這個。
　　鋼鐵之軀準確地落在蝙蝠俠與攻擊者之間。
　　抬起手擋住第一波瘋狂，隨即有什麼在超人面前爆發了，猶如暴風驟雨的發難，嗜毒
者的齒間仍殘留著某些可怖的血腥，細碎的爪子與肉塊噴發出作嘔的氣味，扭曲的兇惡無
畏地對著超人齜牙咧嘴，新型毒品使撕裂鋼鐵成為最頂級的妄想與高潮。
　　纖塵不染的手指按上頻率過快的心臟，過度精準的力道無意中昭示了人與神的差異。
　　看著撞上一片混亂並確實陷入昏迷的嗜毒者，蝙蝠俠走上前，以隨身攜帶的針筒抽出
些許鮮血，並確實地將罪犯綑綁起來。
　　「我只是想幫忙。」
　　「你只是在滿足自己。」
　　「也許你是對的。」低下頭，他的笑意帶著一點高譚的苦澀氣息。「但我不會道歉。
」
　　異國的災難如同午夜鐘聲響起，留下一個無人理會的善意微笑，超人消失在偶然探出
的月色中。
　　一如既往，蝙蝠俠背對所有光亮。
　　◇
　　「少爺，真感謝您還為我留下了一個走道。」走過鋪滿地毯的列印文件，阿爾弗雷德
最後選擇將托盤放在布魯斯手邊，並貼心的移開了果汁，以避免造成任何慘劇。
　　「別客氣。」
　　拋開鉛筆，布魯斯抓起三明治咬了幾口，眼睛卻還是沒有離開左手上的報導。離開大
都會後他將克拉克‧肯特的個人資料及報導全印了出來，不到半天的時間，肯特小記者的
一生就像是高譚的街道般在布魯斯面前擴展開來，卻不如高譚迷人，甚至稱得上平凡無趣
，一如那張臉上的黑框眼鏡。
　　但肯特的報導卻不是這樣，極度準確的文法、拿捏精細的形容，公正且毫不偏頗，除
了偶爾……好吧，經常出現的過度感性以外，但那並不令人感到厭煩，布魯斯必須為此感
到訝異，新聞現場的感性多半像是錯誤的調味令人作嘔，但手上這些與戰場有關的報導卻
只是從容地展現坦率的柔軟。
　　幾乎能夠想像報導的主人在敲打鍵盤時是什麼樣的表情，或許是戰火之下的無奈微笑
。
　　相對於這個……拿起與盧瑟相關的報導，布魯斯挑眉，即使內容同樣公正客觀，卻太
過冷硬了，彷彿百科全書的講述反而給人更多想像空間──刻意的迴避從來彰顯事實。
　　「看來您對這位肯特先生相當有興趣。」
　　「我總得瞭解自己的資產。」
　　「福克斯對於您執意進軍新聞界的理由感到十分……好奇。」
　　又拿起一塊三明治，布魯斯拿起另一疊盧瑟的資料與肯特的報導作比對。「他有什麼
看法？」
　　「他建議把高譚日報也買下來，以避免有心人的揣測。」
　　甚至不需要思考，布魯斯點點頭。「是個方法，讓福克斯著手準備，還有，我需要那
個毒品的資料。」
　　「分析報告將會放在您的早餐旁。」阿爾弗雷德收起空盤，近乎多餘的詢問：「我想
您明日的行程還是在大都會？」
　　「從肯特嘴裡應該能知道不少盧瑟的消息。」察覺阿爾弗雷德依舊目光炯炯的看著自
己，布魯斯無奈的拋下文件站起身。「我的表現絕對值得兩杯咖啡。」
　　「如果您明天早上的賴床時間在五分鐘內的話。」
　　第二天，布魯斯的賴床時間還是超過了五分鐘，但哪怕只是一杯咖啡也足夠開啟美好
的一天。
　　下了車，將領帶調整到最完美的位置，布魯斯走進玻璃旋轉門，星球日報依舊像個巨
大的蜂巢，韋恩少爺的突擊拜訪令高層措手不及，看著有些氣喘吁吁的特助及秘書群，布
魯斯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我的CEO說，要瞭解一間公司最好的日子就在美妙的平常日。」
　　「但……沃菲爾德先生今天不在。」
　　「蕾西小姐呢？」
　　「蕾西小姐與沃菲爾德先生一同出國了。」
　　誇張的垮下肩膀，布魯斯搖搖頭。「這一定是個玩笑！好吧，隨便找個記者帶我參觀
吧，說實話，我對普立茲獎得主也相當有興趣。」
　　大概有誰無能為力的嘆了一口氣，布魯斯只是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享受高級紅茶──
因為阿爾弗雷德，所以，好吧，他並不是那麼享受。當克拉克‧肯特一臉侷促的出現在會
客室時，布魯斯一點都不驚訝，甚至覺得小記者的表情足以彌補這杯紅茶不足的香氣。
　　「呃，韋恩少爺，你好。」
　　「很高興見到你……肯特先生。」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布魯斯還是稱呼了對方的姓氏
。「看來今天是你被派來陪我啦。」
　　「是的。」露薏絲一聽到消息就背著包包出去採訪新聞了，派瑞似乎也不打算冒險指
派任何女性員工，最後，曾在頂樓與韋恩少爺談過幾句的自己就站在這兒了。「我的榮幸
。」
　　「你得過普立茲嗎？」
　　「什麼？不，我沒有得過。」
　　看著低下頭的肯特，布魯斯笑著說：「好吧，其實我還沒搞懂那是什麼呢。」
　　重新抬起頭的肯特彷彿想要解釋，在看見韋恩少爺全然不感興趣的表情後又非常明智
的放棄。「韋恩少爺想參觀什麼？」
　　「全部。」
　　肯特扶了扶眼鏡，布魯斯猜這大概是小記者的習慣，在感到不適或緊張的時候，於是
他笑得更開心了，認真勤勉的肯特沒有對此做出任何評論，並盡責的帶領韋恩少爺參觀整
座大樓。
　　「我讀過你的報導了。」
　　「希望那不至於讓你做惡夢。」
　　理所當然的察覺到一點可愛的反擊，布魯斯大笑。「不，哪怕是跟戰場相關的都甜美
極了，那讓我夢到糖果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