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好不容易平定驚嚇的情緒,勉強變回人形逃進電梯,在等他帶椅子下來的時候,
杜尹熙看看自己的手,然後驚訝地對毛毛說:「咦?我摸了你,你卻沒變回去?」
毛毛也用疑問的目光回應他。
杜尹熙解釋他的問題,「就是……我摸柯力──就是剛才那隻胖貓──他就會變回貓
樣,可是我剛剛摸了你,你還是一樣?」
說起來有點麻煩,毛毛不想講太多話,盡量簡短地說明:「他是法術,我不是。」
杜尹熙輕輕摸他骨骼突出的肩膀,「喔……你是像狼人那樣嗎?難怪柯力可以變得和
他自己不一樣。」他自言自語之後,對毛毛笑說:「柯力之前會變成不一樣的人,鄰居以
為我家住很多人,所以我叫他要固定一種模樣……本尊胖成那樣,還真有臉變成美少年。
」
狼人?毛毛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人類的世界有太多他不懂的事物。
杜尹熙覺得兩個人沉默很尷尬,又說:「柯力有時候很煩人,膽小又少見多怪,你不
用跟他一般見識。」
為什麼這個人身邊會有精怪?毛毛注視杜尹熙的後腦勺,心中疑惑。看起來不像是抓
來的,可是為什麼精怪會想和人類住在一起?
杜尹熙轉頭問毛毛:「對了,你平常吃什麼東西?肉?水果?吃菜嗎?」
肉和水果他都吃,不過還是比較喜歡肉;『菜』又是什麼東西?毛毛稍微動一下嘴唇
,「肉。」
「啊,果然。」杜尹熙想了想,「可是你的嘴巴那個樣子……我等一下出去買絞肉給
你好了,可以用湯匙挖小口,又不太需要咬。那隻胖貓什麼都吃,吃得那麼胖,不知道妖
怪會不會得心血管疾病……」
電梯門開了,一副少年模樣的柯力推著電腦椅過來。杜尹熙穩住椅子,「來,你坐上
去,有輪子比較好推。」
毛毛坐上去的那一瞬間,椅子發出受到重壓的吱嘎聲,並往下沉,杜尹熙還以為椅子
會被坐壞,幸好沒有。
「胖貓,來幫忙推。我手痛。」
「不要一直胖貓胖貓地叫……」柯力發牢騷。
「我平常不是都這樣叫你?」
「有別人在,給我一點面子啊!」
「你也會害羞喔?」杜尹熙說完,柯力正想回嘴,杜尹熙接著說:「快點,我不想被
人看到。」
杜尹熙左手輕按毛毛的胸口,只用右手幫忙,把主力交給柯力。柯力推一下椅背,沒
想到椅子紋風不動,他使勁去推,椅子才終於前進了。
「靠……這傢伙……這麼瘦……怎麼……好重……」愛講話的柯力仍然不忘抱怨,「
電梯……會不會……嗶嗶啊?」
「你太少運動囉,讓你消耗一下卡路里。電梯載重七百,沒問題。」杜尹熙游刃有餘
地回答。
「你……也出點力啊……」柯力滿頭大汗,「我要告你……虐待動物……」
「叫你幫點忙就囉囉唆唆的。把講話的力氣拿來推不就好了。」
好不容易進了家門,柯力忙不迭撲上沙發,「啊,累死了累死了!」
「好乖,等一下買魚給你吃。」
「我要生魚片。」
「你不要得寸進尺,臭貓。」
杜尹熙抱住毛毛的腰,吃力地協助他從電腦椅移動到沙發上,一坐下去就凹陷的下沉
感讓毛毛嚇一跳,最後還是坐地上。
杜尹熙找出不常用的藥箱,拿了棉花棒沾優碘正要擦,又覺得棉花棒太細了。他蓋上
藥箱,「我出去買包棉花好了,還要多一點紗布。」
「喔。」柯力懶洋洋地趴在沙發上回應,過幾秒突然跳起來,「等一下!你不要把我
和他放在家裡!」
「不然?」
柯力斜眼看毛毛。柯力雖然不知道這個傢伙是什麼來歷,可是這傢伙身上有一種令人
害怕的味道,他才不想和危險人物待在一起。他跳下沙發跑向杜尹熙,「我要跟你去!」
「哎,你要照顧他啊,你看他受傷那麼嚴重。」杜尹熙把柯力推開,少年當場變成一
隻白色的三尾長毛貓,大小如邊境牧羊犬,不過身材圓滾得像顆白饅頭。
柯力又用淚汪汪的眼睛看著他,「你……就不怕我有什麼不測……」
「我會帶生魚片回來。」
柯力立刻收回裝可憐的表情,「成交。」
「一百五十元的那種。」
「要一百八的!」
「一百八就一百八。」杜尹熙本來就只想買一百八十元的,他故意和柯力講價,讓柯
力有賺到了的成就感,「乖乖看家喔。」
柯力微笑著送杜尹熙出門,門一關上,馬上換成充滿警戒的視線盯著屋裡的不速之客
。
毛毛則是老神在在地看著那隻豎起背毛的小動物。真的很胖,就像那個人說的一樣。
他想著。而且好像很軟很好吃的樣子……
想到這裡,毛毛的胃發出一個長長的痙攣聲。他今天只吃了十幾片小肉片,對餓了很
久又受傷的他來說,連塞牙縫都不夠。
聽到對方發出很饑餓的聲音,柯力嚇得魂都要飛了,他縮到鞋櫃旁邊,只敢露出兩隻
眼睛偷看,雙方僵持一陣子,柯力才大膽開口:「喂,你叫什麼名字?」
毛毛不想開口,想到對方也是精怪,就用心靈傳話:『毛毛。』
柯力「噗」地噴一口氣,差點笑出來。長得這麼大一隻,居然叫那麼可愛的名字!真
是太好笑了!
為了不被毛毛發現,柯力立刻恢復正經的表情,『我叫──』
『我知道,你叫柯力。』
『你怎麼知道?』柯力十分震驚。
『那個人說的。』
柯力撇撇嘴,在心裡怪杜尹熙多事。
『那個人叫什麼名字?』毛毛問。
『啊?他說了我的名字沒說自己的?』
毛毛搖頭。
『他叫杜尹熙啦,我都叫他「喂」。』
毛毛看這隻胖貓好像不是壞人,那個杜尹熙應該也是好人吧?
毛毛邊想邊下意識舔舔乾燥的嘴唇,這個動作又把柯力嚇得縮起來。他想吃掉我!他
一定是想吃掉我!
毛毛望向縮到只看得到耳尖的白貓,『可以給我水嗎?』
白色的耳尖晃了晃,柯力又探出兩隻眼睛,『水?』
『我好渴。』
原來是口渴啊早說嘛!放了心的柯力又變成少年的模樣,跑到廚房拿杯子倒水,他想
到毛毛肩膀紅成一片,可能不方便用手,便改倒進大碗裡。他小心翼翼地走近毛毛,把碗
放在毛毛旁邊,接著一溜煙回到鞋櫃旁偷看。
毛毛很習慣地彎下身子,用舌頭舔水,但人形的舌頭太短不好用,他猶豫著要不要換
回獸形,可是這裡空間小,變回獸形恐怕會太擠,而且萬一力量不足變不回人……想來想
去,他還是只能將就用短短的舌頭喝水。
他很辛苦地喝了半碗,坐起來舔舔嘴巴周圍,問柯力:『他是你的主人嗎?』
『主人?』這兩個字讓柯力一呆。
『你不是給他養的嗎?』
『並不是,我們是正常的雇傭關係!』柯力自豪地挺起胸膛。
毛毛不懂那是什麼,歪頭看他,『什麼意思?』
『你真是個鄉下土包子耶!』得意忘形的柯力嘲笑毛毛。
不過毛毛連這個也不懂,『什麼是鄉下土包子?』
『就是說你是鄉下來的,什麼都不懂!』
毛毛同意。他的確不懂很多城市的事情。
『我累了。』用心靈傳話也會耗體力,毛毛困難地動了受傷的肩膀,打算拉長身體趴
在地上,但身上的襯衫妨礙他的動作,他扭了幾下,才總算找到比較舒服的姿勢。
看到毛毛趴下,柯力這才大膽地走向他,蹲在前面近距離觀察。
『你受傷很重。』
『還好。』毛毛有氣無力地回,『多吃一點應該就會好了。』
這句話讓柯力往後跳了一公尺。這傢伙肯定在打我的主意!
『你……你平常都吃什麼?』
『我不挑,小動物都吃。』
柯力又躲回鞋櫃旁邊,暗罵杜尹熙這混蛋沒事撿這種危險的東西回來幹嘛啊!
柯力繃緊神經,縮在鞋櫃旁邊警戒,毛毛也沒理他,閉上眼睛,像是睡了,一直到門
上傳出開鎖的聲音才睜開。
杜尹熙看了看他們兩個,以及毛毛旁邊的碗,笑說:「相處得還不錯嘛?」
柯力正想抱怨,杜尹熙把一個盒子塞進他的懷裡,「喏,給你的。」
一看到生魚片,柯力把抱怨都拋到九霄雲外,高高興興地打開盒子吃起來。
「我先幫你包紮,等一下再餵你吃。」杜尹熙從購物袋裡拿出一包棉花和紗布繃帶等
等用品,用鑷子挾了棉花沾優碘,「會痛,忍一忍。」
消毒痛得毛毛頻頻從喉間發出低吼,柯力每次都被嚇得心驚驚,乾脆捧著他的生魚片
溜進書房吃。
杜尹熙照著網路上的教學,把毛毛的肩膀用繃帶綑好,「好了,不要亂動肩膀喔。」
為了怕鬆脫,杜尹熙還多綑了幾圈,毛毛想動肩膀也不容易。杜尹熙拆開一盒豬絞肉
,用湯匙挖一小口,拿到毛毛的嘴巴前面,「這是豬肉,絞得很碎,不太需要咬。」
肉不是剛剛現宰的,對毛毛來說有股不新鮮怪味,但是看來沒其他選擇了,他只好乖
乖吃那盒肉。多吃幾口也就習慣那種味道,小盒絞肉沒多久見了底,毛毛意猶未盡地舔舔
嘴角,「還有嗎?」
「因為不知道你比較喜歡吃什麼,所以我各種肉都買。」杜尹熙從袋子裡拿出另一盒
顏色較淺的肉,「這是雞肉火鍋片,很薄,應該也不太需要咬。」
肚子餓極了的毛毛完全不挑食,吃完雞肉片,又吃了羊肉片和牛絞肉,但還是不飽。
他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杜尹熙,杜尹熙瞄一眼空袋子,無奈地笑說:「我再去買好了。你喜
歡哪一種?」
「都行。」
杜尹熙去書房找柯力,「胖貓,我再出去買肉,你跟他看家。」
吃完生魚片心滿意足的柯力懶洋洋地躺在地上向他揮手,「再見。」
杜尹熙出門後嘆口氣。養大型肉食動物好傷荷包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