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懷桑沒想到的是,待他一覺醒來,他討厭的曲子還在繼續著。
躺在榻上,兩眼發直的瞪著床頂,琴音明顯比昨晚清楚些,不再斷斷續續,但這樣更
討厭!
起身下床,隨便整了整衣衫,聶懷桑洗漱之後便出了房門,外頭等著的門生行了一個
揖,他點了點頭之後便往前方平台走,邊走邊問道。
「藍宗主出來了吧,在外頭彈琴嗎?剛彈?」
「……宗主,藍宗主一夜未出,琴曲奏了一夜。」
「……」停下腳步,聶懷桑楞了一下,隨即抬腿再走,然而這次速度快了不少。
出了院落,圓形球體前的人影依舊站立,但這時江澄的身後,還站了一排藍氏的子弟
。
「怎麼回事?」
「宗主,藍宗主一夜未出,江宗主也陪著站了一夜,琴聲沒有間斷,今天卯時一到,
藍家的門人便全都站到了江宗主身後,想來是擔心起澤蕪君來了。」
「在那種怨氣濃重的地方待了一夜?是嫌活久了膩了嗎?」就算怨氣沒有毒,但待久
了,難保不會被怨氣侵蝕,影響神智,這個江澄,怎麼不進去把藍曦臣拉出來呢?他不是
最擔心他的嗎?
氣呼呼的走上前,聶懷桑一邊走一邊喊著。
「江宗主,江晚吟!你怎麼就放我二哥在裡頭待了一夜?你知不知道那……個……怨
……氣……」站在藍氏子弟後頭,聶懷桑一臉驚愕的看著那圓形球體。
球體依舊,繩界依舊,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如墨黑重的黑球,顏色居然有了變化。
深灰色。
原本黑咚咚的圓球,有些部份的顏色變了,變成了深灰色,雖然墨黑跟深灰也差不了
多少,但對雙尊之墓來說,卻是十多年來的首次變化。
「這是怎麼了?」拉著一名藍氏的門生問著,那門生目光不離黑球,眼神裡有著崇拜
的光采回道。
「宗主的琴音淨化了部份怨氣,晚上時看不出,天亮了,那明顯的差異就看出來了,
照這樣下去,或許宗主真的可以讓雙尊之墓恢復正常,啊……那一塊,那一塊的顏色也變
了。」
「……」淨化了……大哥對那個人的怨氣能淨化?是真不怨了?還是看在藍曦臣的面
子上?
大哥……你真的很給你這個結拜二弟面子啊……
「……二哥淨化了怨氣,不過他身子剛好,就在怨氣這麼重的地方待了一夜,挺不妙
啊。」走至江澄身邊,聶懷桑打開了他的扇子掩著嘴,低聲的跟江澄說道。
「……這是他唯一能為雙尊做的事,底限之內,我任他去做,越過底限,打暈他拖出
來。」面目陰冷,雙目血絲,一夜未眠的江澄也沒好到哪裡去,不吃不喝不睡,還要擔心
著裡頭那個笨蛋,精神沒一絲放鬆,這個藍曦臣,真真是生來剋他的!
「你有分寸就好,還站著等?休息一下吧,不然若有什麼突發狀況,你沒體力,二哥
也沒體力,我什麼都不知道,咱們要等著讓大哥他們爬出來救嗎?」
「烏鴉嘴……我在這等,離他近,我比較放心,給我水就好,記得隨時替藍曦臣備上
一份等著。」
「是是是~江情種,我這就去替你拿水。」
怨氣能被淨化,讓顧守雙尊之墓的仙家門人們心情格外的雀躍。
只要墓地能恢復正常,他們就可以不用擔心萬一繩界禁不住,怨氣散逸禍及無辜,蒼
生遇劫。
可是雀躍之情卻沒有持續很久,尤其是在過了午時之後,眾人沒了興奮的情情,全都
多了一股擔心。
藍家宗主澤蕪君在結界之內,已經待超過了一天,更不用說,那毫無間斷的琴音,也
整整響了一日。
聶宗主扇子也沒搧了,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用扇尖打著桌面。
藍家子弟雖擔心自家宗主,但還是得負起守衛巡邏之責,待輪值時刻一到,也只能一
步三回頭的執行任務去。
而江澄。
站了一天的江澄,身形沒動,寸步不離,身形挺得直板板的,但那焦燥的情緒,卻是
明顯的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的出了。
要彈到什麼時候?要何時才會出來?
眾人心裡最後都只剩這個疑問,雖然能化去怨氣很好,可是都彈了一天了……在那種
地方裡,這樣下去不會出事嗎?
隨著時間的過去,眾人心中擔憂也更深,當滴漏顯示已經是酉正之時,江澄動了。
腳才向前跨出一步,結界內的琴音也在此時突然停了下來,江澄一楞,更快的是手結
法印,竟是自封靈力,同時腳步不停的直往結界內衝,聶懷桑只來得及喊一聲「江」,人
就已經衝進結界裡去了。
「……宗主……你還敢說二哥,你自己進得有比他慎重嗎?」沒好氣的打開了扇子,
聶懷桑此時也有鬆了半口氣的感覺,他吩咐人去替兩人備些茶水食物,叫回尚在巡邏中的
藍氏子弟接應他們宗主,並叮囑了在兩人沒出來之前,提高警戒,這才有了心情給自己吃
東西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