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格從乾洗店回家,灰影光溜溜地趴在沙發上,一臉不高興。
克雷格當然知道他不高興的原因,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帶走那張毛皮。他摸兩下灰
影的頭,「洗好就還你,反正上面也沒有月牙的味道。」他又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
你是不是把那個當成月牙了?可是你不是喜歡那個......王子殿下嗎?」
難道是發情期到了,又得不到那個謎樣的金髮男子,所以對毛皮發洩嗎?
灰影瞪著他,嘴唇翹得老高,「不是王子殿下,是路卡斯。」
「路卡斯?路卡斯是誰?」克雷格沒聽過這個名字。
「王子殿下的名字,是路卡斯。」講到路卡斯,灰影笑得甜蜜,「他晚上來了,來找
我交配!」
克雷格摸著下巴思考。所以是灰影做了春夢,然後夢遺了?這樣好像不太妙,他擔心
灰影是否不適應人類的生活才會連續做那種夢。第一天才見面、第二天就交配,這在動物
來說是可能的,可是人類的進度不可能這麼快。
不過有一個地方克雷格想不透,就是路卡斯這個名字。灰影提過以前的狼夥伴,名字
都是取自自然,但『路卡斯』這個名字對灰影來說應該沒有意義,若男子半夜來訪真的只
是灰影的夢,他為什麼會給對方取這個名字?
會是從電視上看來的嗎?
「你又夢到他了嗎?」克雷格繼續摸灰影的頭。
「不是夢,是真的!」灰影看克雷格不相信他,又不高興了,「他餵我喝他的血,然
後咬我的脖子,他愛我,想跟我交配!」
「餵你喝他的血?」
如果那個叫路卡斯的人真的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來,餵灰影喝血,還咬他的脖子
......克雷格忽然想起亞伯爾認為那個男子是吸血鬼,從這三點看來,如果灰影不是做夢
,那說不定真的是。
克雷格聽說過吸血鬼製造忠心的人類僕人的方法,就是餵人類喝他們的血,那會使人
類失去理智,瘋狂愛著吸血鬼,甚至可以獻上生命。
他皺起眉,注視灰影的雙眼,想看出灰影是否已經狂熱地迷上那個叫路卡斯的人。不
明就裡的灰影也張大眼睛看他。
灰影看起來還是很單純,沒有變成邪惡血僕的跡象。
「你更愛他了嗎?」克雷格問。
灰影開心點頭,「既然交配了,他就是我的妻子!而且,他要我去和他一起住。」
克雷格吃驚地問:「他要你和他住?」
灰影笑著點頭,「他是我的妻子了啊!」
「不不不,妻子是說女的......或是母的。他是男的,所以是,呃......」克雷格想
了一下,「丈夫,他是你的丈夫,你也是他的丈夫。」他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不過稱謂
不是重點,「你知道他住哪裡嗎?」
灰影搖頭,「我今天晚上問他。」
「他今天晚上還會來?」
這是灰影一廂情願認定,因為路卡斯連來兩晚,他認為今晚一定也會來,所以篤定地
點頭。
「今天晚上我也想見見他,可以吧?」克雷格說:「我總得了解一下他是什麼人,才
能放心讓你去。我不會讓你陷入危險。」
灰影又不開心了,他覺得克雷格把他當成沒見過世面的小母狼在保護,尋找配偶的公
狼不需要保護,了不起就是和其他爭風吃醋的追求者打架,但他知道克雷格是一番好意,
畢竟他原本就不是人類,克雷格擔心也無可厚非。所以即使心裡不甘願,他還是點頭。
先不管那個路卡斯是不是吸血鬼,每天偷偷跑進別人家就夠可疑的了,克雷格當然得
會會他。
不過克雷格還是得叮嚀一番,「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可別告訴亞伯爾。」
灰影歪頭,「什麼話?」
「就是那個......路卡斯,他餵你血,又吸你血的那些事,告訴亞伯爾的話他會害怕
,認為那個人是吸血鬼。」
「他是吸血鬼?」灰影很驚訝。
「我不知道,所以先別告訴亞伯爾。」克雷格怕亞伯爾慌張起來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
不過克雷格其實也沒真正親眼見過吸血鬼,只從曾祖父那裡聽過一些。
據說以前吸血鬼和狼人的人數都不少,一旦發現對方的身份,就不容分說打個你死我
活,這莫名的世代仇恨燃燒了幾百年,幾十年前吸血鬼倚仗有權勢的血僕,攏絡人類屠殺
狼人,造成狼人死傷慘重,一些部族更是幾近滅族,倖存的狼人只能隱藏得更小心,也對
吸血鬼懷抱更深的憎恨。
但克雷格也對此存疑,他不是不相信從大戰中倖存的曾祖父母說的話,只是他所聽來
的狀況,狼人當時面對的敵人都是人類,當然解釋的說法是吸血鬼狡猾至極,只會躲在人
類和血肉之軀的血僕後面。這也不是不可能,吸血鬼是死人,肉體多半比人類還脆弱,躲
在背地裡操控不會傷到自己一分一毫,那種邪惡的惡魔會採取那種策略並不意外。
但如果真能和吸血鬼面對面,克雷格還是很想問問真實的情況,不過得在和平的狀況
下才行,萬一對方也如同傳聞所說的,面對狼人即大開殺戒毫不留情,那就麻煩了。
克雷格悄悄望向灰影。灰影也是。如果真的和對方打起來,喝過吸血鬼的血的灰影不
知會站在哪一邊,他也不知該拿傾向吸血鬼的灰影怎麼辦。
如果對方只是和亞伯爾一樣滿腦子妄想的人類就好了。
克雷格一方面希望看到吸血鬼,一方面又希望對方只是個人,矛盾的心情讓他苦惱一
會兒,最後覺得自己現在煩惱太好笑,等晚上見到對方就會真相大白了。
這個晚上克雷格和灰影徹夜不睡等待路卡斯出現,彷彿孩子等待聖誕老人,不過路卡
斯卻沒有出現。
原因要從路卡斯凌晨倉皇回家說起。
為了怕被人發現自己的行蹤,路卡斯的車停在小城鎮之外的樹林裡,他匆匆跑到車子
旁,感覺已經無法再勉強括約肌攔住體內冷卻的液體,只好就地脫褲蹲下排乾淨。
終於放鬆的他坐進車內,這才感覺到身體的痠軟疲勞,他開車回到孤獨一幢矗立在草
原上的平房,一進房間就倒在床上準備睡了。
他不知道今晚為什麼這麼累,唯一的不同只有性交,可是他又沒有出力,反而是在享
受,最初的疼痛過去之後,那說不出來的感覺實在太舒服了,如果沒有那惱人的精液,路
卡斯還蠻喜歡性交。
不過有兩點他想不通。第一,人類失血之後應該不會那麼有體力才對,他原本預期灰
影會虛弱地倒在他手中,灰影卻依然精神奕奕,所以他才會在愕然之下被灰影得逞;第二
,血僕應該只會聽從命令,為什麼灰影會擅自脫他褲子,和他性交?
難道灰影還不是他的血僕嗎?路卡斯不能否認這個可能,上次那個人雖然只喝過一次
血就對他唯命是從,但那是對方為了刻意接近他而假裝的,或許他還太年輕,血液的影響
力還不夠大,那表示他得餵灰影更多血才行。
迷迷糊糊地思考著,路卡斯不知不覺睡了一整個白天,晚上醒來時被一聲不吭坐在床
邊的黑影嚇的跳起來,定睛一看是安東尼,他才又趴回床上。
「嚇死人了......你幹嘛啦......」他抱著枕頭抱怨。
「來看你過得怎樣。」安東尼維持雙臂抱胸的姿勢看他。
「至少開個燈好不好?」
路卡斯站起來拉了天花板的拉燈,安東尼說:「你夜盲?血族夜盲可是不得了的病。
」
路卡斯聽得出安東尼是開玩笑,可是表情依然淡漠。路卡斯成為血族之後膽子比以前
大,曾經問安東尼幹嘛老是臭臉,不過安東尼沒回答過這個問題。
「你才夜盲!」路卡斯回嘴後,想到有個問題得反應一下,「我不要再喝牛血了啦,
好像身上都飄出牛的味道了!」
安東尼挑眉,「有嗎?」
「有......啊。」路卡斯說得有些心虛,因為或許味道是日積月累漸進式的,他自己
聞不出來,「不然你來聞聞看?」
不用靠過去,現在這樣的近距離,安東尼就聞得出來,可是一般人類肯定不會發現,
人類的嗅覺沒那麼敏銳。
「人類聞不出來就好,沒人會發現。」
「人類聞不出來嗎?」路卡斯不相信,脫口說出:「可是有人聞出來了啊。」
安東尼微蹙眉心,「誰?」
「那個......我......」路卡斯小聲說:「我的血僕。」
「你又收血僕了?在哪裡?」安東尼沒在這間房子裡發現別人的氣息。
「還在他家裡,沒跟我來。」路卡斯說:「好像還不太成功,可能要多餵幾次。」
安東尼點頭,「我說過你還年輕,這樣才正常。」
路卡斯也點頭。安東尼之前就提醒過他,他的血液還不算成熟,要影響人類沒那麼簡
單;以他的血族年紀要收子嗣更是不可能,只會害死人類而已。
「這次我要看看那個人。帶他過來。」安東尼說。他擔心路卡斯又被騙,這個從小就
被瑪麗安娜養在宅子裡的小鬼,就算活了二百多年仍然涉世未深。
要帶灰影過來,路卡斯覺得好麻煩,他隨即想到灰影好像前幾天都會去奧羅拉,因為
每次灰影都說晚上沒看到他,於是他提議:「你記得奧羅拉嘛?他都會去等我,不然待會
兒我們就去看看吧!」
最初路卡斯說想找地方解悶的時候,安東尼曾跟去看過環境,他還記得那是個在附近
小城鎮邊陲的餐館,所以等路卡斯洗澡換了衣服,他們就去奧羅拉等著灰影出現。
但是這天晚上灰影和克雷格認為到了半夜就會見到路卡斯,沒再去奧羅拉空等,所以
換路卡斯和安東尼等老半天沒等到人。
安東尼不禁懷疑起來。會是對方知道今晚他來了,所以才不現身嗎?
若是,那就很可疑了。瑪麗安娜正在秘密調查一些事,他得更小心謹慎,好好保護瑪
麗安娜和路卡斯這個小笨蛋。
一直等到得出發去屠宰場上班了,路卡斯才和安東尼走出奧羅拉。安東尼向路卡斯問
了灰影的名字、長相和地址,路卡斯照實回答後,問:「你該不會要去找他?」
「查一查而已。」
「你不要對他做奇怪的事喔。」路卡斯不知道安東尼要做什麼,不免擔心。
安東尼搔搔他的頭頂,「放心。不過在我說可以之前,你不能再去找他。懂嗎?」
雖然路卡斯已經是血族,照地位來說比身為血僕的安東尼高,但他已經習慣聽安東尼
的話,現在也只能點頭。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