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見君無顏(二)欲上青天攬明月

作者: whatdoulike (一盆水)   2017-07-21 08:11:11
※試寫仙俠架空※
二、【欲上青天攬明月】
一場夢可以很長,長得永遠都醒不來。
他笑了。
聽著殿中的對話,兄長多麼費心費力地解說、兩邦合作之後會有多大的好處,
尹墨蝶噗地一聲笑出來;尹橫山瞇了眼看他,尹墨蝶已經很久沒跟誰說上話了,
那十年的遺落彷彿像甚麼事也沒發生,他就是以前的尹墨蝶,淡淡的、呆呆的,
沒什麼情緒,有時候柔柔地笑。
他不喜歡這個小兒子,除了陰陽怪氣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太平凡。
尹橫山是日東國國主,本靈是棵巨松木、他的幾個兒子也不脫松喬之列,
偏偏就這個小兒子,繼承了他母親的血脈,是一隻蝴蝶,其實是昆蟲也沒甚麼,
但他一點斑斕之色也沒有,就是黑烏烏的。
黑色的小蝴蝶。
於是取名為墨蝶。
在大約百年前,尹墨蝶從王宮中消失,因為從來就沒人關心過他的來去,所以消失了
也不怎麼樣,但十年後他回來了,雖然一樣安靜,卻有所不同了。
就像現在一樣,一皇宮裡大夥都吃著飯,說來也沒人跟他有甚麼交集,
他卻笑得這樣怪異。
「你笑什麼?」尹橫山的長子尹棣,皺著眉頭看他。
「全砍光了剩樹幹。」尹墨蝶突然說出口,卻犯了日東國的大忌諱。
「你說什麼?」尹棣震驚的瞪視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全砍光了剩樹幹……,噗!」尹墨蝶又說了一次,末了還又笑出來。
「大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尹棣盛怒之下站起身,臉色泛青幾乎就要出手,
尹橫山沒有馬上出手擋他,就是觀察著劍拔弩張的兩個人。
「無知。」尹墨蝶笑得前仆後仰,好不容易把話說出來,又笑得險些岔氣。
難以繼氣之下,笑得眼淚都流下來了。
不過是想到了一件往事,卻似乎都能見到他的容顏。
── 全砍光了剩樹幹。──他說,眼神清澈,卻是盲的。
──你說什麼?──他回答,有些錯愕。
──無知。──
他說我無知,真好。
心痛……,真好。
活著……,真的好嗎?
那年母親的忌日,尹墨蝶照例到了日東國的邊境,給母親拜祭,說是拜祭,其實靈族哪有
拜祭的習慣?靈族一般是長生不老的,也沒有自然死亡的事,魂飛魄散就是不復存在,
對靈族來說從來無須拜祭、但他就是喜歡就是在那兒思念母親。
只有他會思念母親,至於父親,約莫已經忘了、當初他和母親的一段情,以及母親
曾經為他想一統日東國裡的各族,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就是政治聯姻罷了。他其實知道,但盡量不去想。
日東國裡的蝶族後來也式微了,父親願意讓他在名字裡保留一個蝶字、已經該他
千恩萬謝,這就是政治的殘酷,他知道,今日父親讓他保留這個字,是能忍;待
哪日他不能忍,就會乾脆讓這個人消失,因此尹墨蝶一直以來過著裝聾作啞的日子,
盡可能不要讓人知道他的存在。
唯獨在母親忌日的時候,他會覺得自己像一個人,有血有肉、曾經受到疼愛,
可以盡情地說話或是談笑、哭泣,他在母親死去的地點,說給母親聽──這一年當
中他發生了什麼事、說上一日夜,然後接著下一年、了無新意地活下去。
原來他一直覺得是母親讓他遇上了祁珞。
後來他才知道,他的生命一直就是如此,沒有最、只有更。
難受。
九天龍族的雲祁珞,他初見、就是在屍橫遍野當中,聽說雲祁珞開始流浪之前除了
是龍族皇子之外,更是天族名將,尹墨蝶見到了他的氣勢、鮮血迸流之中,所向
披靡,但有個魔族護衛早在此前就用命下了血咒,祁珞除去他們之際,自然就
入了陷阱。
救了他、會是福抑或是禍?尹墨蝶見他失去意識,輕輕飄浮在空中,瞬間茫然了。
他是龍,也是天生會飛呢!
不如他認識的其他木族人,都是因為靈化之後才有飛天之能,尹墨蝶見到雲祁珞飄浮
的樣子,只覺得親近非常,除了對他威名的仰慕,還有更多親近的感覺。
墨蝶將他領到偶爾他棲身的石洞裡,將石洞佈置成一民居,然後怎麼了?為何就
這樣過了十年?
尹墨蝶將臉上的眼淚拭乾,一回神卻被尹棣隔空抓起摔往殿外,尹墨蝶想飛,
卻難以抵抗尹棣所施之力,縱使化蝶、卻也還是重重地撞在宮牆上。
「呵呵,呵呵呵!」在尹棣繼續施以殺手之前,殿中的另一個男子在此時發出
哼笑。「我倒是覺得很有趣,不覺得有趣嗎?無知……」
「王子有所不知,此為我木族大忌……」尹棣隱怒不發,卻還是指出不悅。
音千帆眼眸低溜溜地轉。「當我是你嗎?瞧你將他丟出門外,我也知道是大忌。」
「那麼王子為何明知故犯?難道是欺我木族小國?」多少還是敬畏著魔族背後強大
的勢力,但兩族眼下就要合作,尹棣也不願過度隱忍,初始就失了地位。
「無知就是無知。」音千帆嘆了一口氣。「你日東國也犯我魔族大忌,不知道嗎?」
「此話怎說?」至今仍是尹棣和音千帆相互對談,但明顯音千帆並不喜歡這個層次。
「國主該不會不知道,這百年來有位貴客就住在貴國當中,安然養傷吧?」對著
尹橫山,音千帆依然沒有絲毫平起平坐的意思,反問的口氣夾著質問意味。
「貴客?」尹橫山呵呵一笑,壓低身段。「當真是老朽無知了,敢問王子口中的貴客
指的是……」
「天族自然貴客,不過聽著國主的口氣,似乎是不打算對本王子說明了,無妨。」
音千帆走到殿外還是慢條斯理、瞬間卻在宮牆邊、合掌將巴掌大的黑蝶囚在掌中。
「要不我就問問你吧!」
音千帆沒有馬上開口,而是將黑蝶箍進拳中、下一瞬將他甩向天際。
尹墨蝶用力施念化回人形、當下有些站不直、還踉蹌了兩步。
「那位貴客,現在在哪裡?」音千帆臉上表情柔和,音調卻一點一點地上揚。「你
跟他又是什麼關係?」
「我不懂您在說什麼。」其實也差不多了,對他這樣法力低微的小靈,音千帆隨隨
便便彈指一下就能讓他失去性命,光是方才那一甩,就讓他幾乎聽不清楚音千帆說
的內容。
「聽不懂嗎?那我就再說清楚一點……」音千帆逐漸冰冷的口氣雖是衝著尹墨蝶,
其中的不滿卻明顯沒放過尹橫山。「我問你、雲祁珞現在在哪裡?你要敢有一絲隱
瞞,我就只好當作你木族棄我兩族盟約,背信棄義!」
「王子不是派人去追了嗎?」尹橫山也是一句話之間就阻隔在兩人之間。「老朽心
想,王子英明神武,這位……貴客想必很快就會落入王子的手掌心之中,老朽恭祝
王子馬到成功。」
「國主消息靈通、又是在日東國的境內,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手下失敗了才對,
此話難道是在諷刺本王子無能?」音千帆當然不是傻子,尹墨蝶什麼樣的角
色?能在尹橫山手下裝神弄鬼?尹橫山自然是一面裝不知情、另一方還跟魔族
暗通款曲。「抑或是國主根本就是在我族和天族之間玩兩面手法,待我兩族比出
上下再來個見風轉舵?」
「王子有所不知,尹墨蝶這廝僅是我父親意外與賤婢生下的小雜種,平時就愛在外
玩些不入流的把戲,此番您說雲祁珞在我日東國內停留百年,自然也是尹墨蝶自
個兒在外作怪,要是您不相信,我這就把這廝押進大牢、立時就嚴刑拷打讓他
吐實,看這雲祁珞到底躲在哪裏。」尹棣一聽似乎真有此事,心中老大不放心、
生怕原本的盟約受到破壞,趕緊向音千帆投誠。
殊不知尹橫山正如音千帆所想,根本就有玩兩面手法的意圖,隨即就要對尹棣的
提議加以阻止。
「可縱使這雲祁珞就在我日東國境內,王子也不能將這罪名強壓在我兒頭上,
要不、您這不是欺我日東小國對龍族、魔族都無能為力嘛?如此您又何必與我
這邊陲小國訂立盟約呢?」尹橫山依然謙卑地笑著、口吻中卻嚴正阻攔了尹棣
的提議。
曾幾何時,父親曾經如此維護著他?尹墨蝶忍不住出神,想看清楚父親臉上的表情到
底有多虛偽、多像一場正裝大戲?
「國主如此慈愛,真是令本王子深受感動,嚴刑拷打之事當然大大不可,但本王子
當真是有許多不明白之處,需要詢問國主這我見猶憐的小公子,本王子對他必然待
之以禮,絕不有任何的怠慢,」音千帆本來也就沒打算讓尹棣這粗野鄙夫隨意出手,
除了全無美感之外,更是可惜;此是一盤棋,落子自然必須當心,非到必要時、
絕不隨意棄子。「國主應該……不介意吧?」
釣魚之樂樂如何?──水波往復、時而餌在東、時而餌在西,反而魚兒更會上勾,
尹橫山笑著回答。「這自然,不介意。」
魚兒魚兒呀!這兩條大魚究竟誰比較快上鉤呢?遊戲只怕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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