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刪文修稿後重po,有印象是正常的(?
●架空古風已完稿,目前一周二更中。
岳峰還是將那罐黑脂水給帶了回去,連私下給嬸婆們的念頭也不敢有。他
裝了這麼一罐是被王忠看在眼裡的,從霍家田裡所出的東西即便他揣在自
個兒的腰包裡,也終究不會成了他的,反倒成了賊。
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哪怕再如何擔心,他竟也只能頭一偏,眼一閉,沒
見著就當做沒事兒了。單是這麼想著,他是連再回村子裡見大家的臉面都
沒有了。
在那之後不過幾個日子過去了,奉天的天候像是一轉眼便跳過了幾個時令
到了隆冬。花花白雪下下停停,霍家的院落裡日日有家僕忙著剷雪,無奈
雪剷了又降下,只得趕在降雪稍歇時在雪地清出個小路,一天總會有幾個
次來來去去地忙個沒完。
放眼望去一片銀白是奉天常見的風景,過去岳峰只能挨著餓忍著凍,冬天
一過仍保住一條命就已是萬幸,何來心情將那漫漫白雪當成美景欣賞。而
現在,他居然能有在屋裡烤著火、隔著窗看雪的閒情,心裡對村子裡的事
仍有什麼放不開的,可得已在此吃飽穿暖,他已不該再強求什麼了。
岳峰將眼從窗外移開,呼了口氣,呼出了陣陣白煙,和燒開的水一個樣的
白煙。岳峰舀了些燒熱的水進盆裡,加了些冷水後以手試了試水溫,覺得
不燙人後才端進房裡,霍君殊已坐在床榻拿著書邊看邊等著他了。
說來當初隨口說出練練手的話,至今每晚在霍君殊睡前為他燒水暖腳居然
也成了習慣。興許是體質虛寒,霍君殊手腳少有暖熱的時候,天一冷就更
別說了,總是凍得像塊冰,將手揣在袖裡又穿著厚靴也無用。
岳峰不懂說漂亮話,對此雖是默不作聲,但為霍君殊燒水暖腳的活兒卻也
默默地做了,見霍君殊喜歡,甚至幾次揉著揉著便舒服地打起了盹,他也
就這麼做著到現在了。
霍君殊見岳峰進了房,便放下喝到一半的涼草茶,前一刻還在看的書也給
丟到一邊,起身坐上了床榻,不僅嘴角是彎的,身也一彎便要脫了那雙厚
毛靴子,可見他打從心裡地盼著。
有次哪怕睏到眼皮都撐不開了也不願就寢,執拗似地坐在塌上等,可他人
也不惱,反倒見了岳峰為他趕忙燒水準備的模樣樂在其中。就像現在一個
兒樣。
岳峰見此,只是放下水盆一面道,「別,讓我來吧。」
「聽你的。」霍君殊撩起下擺,笑得美滋滋地。這是霍君殊每晚的此時一
貫不變的表情。
岳峰熟練地捲起他那寬且長的衣袖,顯然已習於這身富公子裝束少不了的
寬大衣袖。在霍君殊拿到這身特別訂製的華服,還親自為他穿上最外層的
衣袍時,他就知道自己得去習慣這身,甚至要當成是長在身上的東西。若
不是近來連日的雪使人寸步難行,他穿著這身出門定是會招人眼光的,村
裡的人就更不待提了。
習慣這身華服簡單,可要將他人的眼光視於無物,卻不是說做就做得到的。
或許是想著想著便不自覺地眉頭微微一蹙,這也沒讓心思全在岳峰身上的
人漏看。
岳峰到霍家以來,就算幾件華服上身,可還是執著似地當個認份的下人,
更真將他那些個瑣事也大都撿了去做,把他照顧得妥妥貼貼。而他偏偏就
是那種岳峰為他做些小事兒,都當做是種疼寵而欣喜萬分的人,就算不當
岳峰是下人,卻也被這麼好好兒地服侍上了癮,不自覺地全由著岳峰去了。
這樣的人自是從未主動開口向他要求些什麼,唯一稱得上的,也只是和他
那住了大半輩子的屋子有關。不管是方來時希望能回去收拾家當也好,想
返家灑掃,不至於荒廢那屋子也好,別說岳峰打從將會生黑脂水的田給圍
了後,便明顯有事揣在心裡,那大半心思繞著生養他的家轉,霍君殊又豈
會不知。
「怎麼著?瞧你的樣子,有心事?」霍君殊輕聲試探,就怕岳峰以為是自
己服侍不夠周全而緊張了。
岳峰聞言是不由地壓低了頭,自覺有些欲蓋彌彰,才一手佯裝在盆裡添些
熱水,心裡躊躇著該如何顧左右而言他,「不過是天冷,整個人都鈍了。」
霍君殊不意外,倒是岳峰什麼事都往心裡擱,不知是因為顧忌自己是主
子,還是向來如此。霍君殊只覺不好受,好似不管待他再如何好,主子依
舊只會是主子,若是他不提便什麼也不說,可即便是提了,也只管對他繞
著圈子說話。霍君殊不著痕跡地嘆了聲,其中滿是無奈。
「我知道圍了你那塊田是我讓你犯了難。」霍君殊沒將他那見不得光的心
眼兒吐實,只撿了個正大光明的理由道,「我要是獨獨待那些對你好的村
婦特別,霍家又該拿什麼去管其他的佃戶?說句不中聽的,她們會不會食
髓知味,拿其它的事兒索求也讓我犯難,這誰也保不齊的不是?」
「岳峰明白。」岳峰這話接得自然,連揉按著霍君殊雙腳的手都沒半分停
頓,像是正因深諳此理,才將這些往肚裡吞一般。
霍君殊聽著,好像他這一問是多此一舉了。可心裡不禁覺得岳峰愈是什麼
也不多提,溫順過了頭的性子愈是會惹得他犯著急,心想自個兒定是被人
唱反調慣了,不然就是他腦後不知何時生了根粗大的反骨。
「我怎會不知道你一顆心是掛在哪兒?」霍君殊索性直白地說了,「所以
我也早差人去打理你那房子和脂水田,清了雪還讓田加了頂不被雪給埋了
,還能有什麼放不下心的?」
岳峰一驚地抬頭,將霍君殊一臉被冷落而不甘不願的臉看進了眼裡,心頭
竟會因此起了震盪。
霍君殊手裡把玩著香袋一面自顧自地說,「可我就想想,你若要是說你的
那些嬸婆們吧,所以我也吩咐了人只要將那頂給蓋好就是,別刻意收拾乾
淨,硬是落了些廢木頭散在那兒,誰家欠柴火就去撿著用唄,反正她們看
來就不是什麼老實巴交的,怎會拘泥這是撿還是偷,這下總該不會有人在
心裡偷偷怨著我掐斷了她們的生機了吧?之後我又想到那紅兒……」
聽至此,岳峰是什麼也禁不住了,幾天來壓著他的大石,這下全在這幾句
話中消失無蹤。抬起單臂擦著眼,只因他管不住眼裡直泛酸,全身打抖不
停重覆道著,「這些就夠了……岳峰謝過少爺,謝過少爺。」
岳峰是以臂遮了大半的臉,可霍君殊卻彷彿從其中見到些水光,那因他而
起的水光。水光落到了他的心裡,滑到了深處,然後怦然跳動,連臉都像
是此時浸在熱水中的腳,泛起了片片的紅。說是體質偏寒,可此時的紅潤
氣色看來卻不像如此,整個人暖哄哄地,對霍君殊而言,岳峰似乎比房裡
那口爐子還有用。
霍君殊不自禁地朝岳峰伸手,想讓人放下手,好好地讓他看著,卻在岳峰
的臉旁停了下來,確認似地道,「紅兒……我可就真是顧不了的了,哪怕
我真能顧得起,我也真不願意去顧的了。」
「……已經夠了,岳峰明白,少爺做的已經夠多了。」岳峰搖著頭,死活
不讓自己的醜態見人,甚至將臉埋在臂裡更深了些,好使得傳出來的聲音
聽不出是為何而低啞。
「你真明白麼?」霍君殊壓抑著不停從內心竄出更漫延到全身的騷動,嗓
音那般低沉,竟不亞於岳峰,「我的心思,你是當真明白的麼?」
岳峰一怔,憶起了那天為霍君殊暖腳時的曖昧氣氛,還沒來得及反應,沒
被遮的半邊臉已被霍君殊伸手輕撫,抬起遮臉的手臂被霍君殊以另一手輕
輕地壓下,岳峰泛紅的雙眼盡入霍君殊的眸中,看著他是心也跟著軟了、
陷了。
至此,那竄及全身的騷動是再也壓不下,霍君殊嚥了口唾沫,呼出口的氣
息竟是如此炙熱煽情。霍君殊雙眸僅只半掩,只為了貪戀般地想多看岳峰
幾眼,撫著岳峰面頰的手沒鬆開,傾身便是輕落下了吻。
那有如品嚐什麼珍饈般地神情,從眉、眼角、耳鬢一一吻遍,想以唇舌將
半張臉的輪廓畫盡似地,一丁點也不放過,直到吻上那因發怔而半啟的唇。
岳峰是怔了,更因著那細瑣綿長的吻而發暈了。他明白,他心裡明鏡似地
又怎會不明白。有時還真的希望他是傻的,可以把霍君殊待他的好視而不
見,能夠將那燙人的目光視於無物,甚至將那些個好當成是個笑話,笑自
己真把自個兒當頭蒜了。可現下這些吻,卻讓他連佯裝犯傻都不成了。
「你這下真能明白麼?」幾個細吻方歇,霍君殊的唇離岳峰不過根頭髮絲
般近,吐出口的不只是那些話,更有著燙人的氣息,「……我對你就是這
些個心思,你是真懂麼?」
霍君殊臉上情欲之色未褪,看得岳峰即便怔愣如塊木頭,爬滿臉與耳根的
紅仍是騙不了人。霍君殊不等岳峰的回應,只是握起那厚實的掌,貼近自
個兒的心口,低喃著,「用這手來聽聽……聽到了麼……」
掌心觸及的那一瞬,岳峰睜大了眼,霍君殊身上那層層衣袍彷彿失了用處
,否則包裏著的身子下那顆強烈跳動的心怎會如此真切,他的掌當下竟成
了紙糊的門般,隨時都能被跳得這般強烈的心給戳穿。
見岳峰毫無掙扎,霍君殊更是放大膽了,握著那大掌的手是漸漸地從心口
處移向下,所及之處,無一不感受到那陣陣的悸動,再向下,到了肚腹,
甚至是再下方已撩起下擺的下腹處——
岳峰這時一驚,抖地抽回了手,也才覺察霍君殊握著的力道不重,巧巧是
讓人輕易掙開的力度,一切只是他鬼使神差地由著人。同為男人,他知道
那不下於心口的燙熱是為何,那種熱,竟連他為霍君殊燒的那盆暖腳水還
不及。
「水……涼了吧。」
岳峰納納地道,兩眼沒敢亂瞥,只管盯著那盆水,可他耳沒失聰,才會將
霍君殊隨口應了聲給聽得分明。
應的那聲音,竟是如蜜般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