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眼眶泛淚的前女友出咖啡廳店門,我又走回了店內,回座位前又去點了一杯黑咖
啡,希望能比我的心還要苦澀。
為了瞭解28個前女友與我的相處關係,抽了很多天的空閒時段安排會面,
資料量偏大,耗費了不少時間。
結果顯示:前女友們與我相戀時,彼此有情。
然而探討細節,其實並不樂觀,因為看過這些陌生女孩的面容,仍然沒有在我心中起
一絲波瀾,對她們來說是懷舊,對我來說像在相親,怕生男vs外向女,尷尬得想找個駝鳥
洞埋進去。
『你忘了我們曾經相愛的時光,那時真的很快樂,只有我記得了嗎……』前女友們不
約而同地感嘆同一句話,簡直世界奇蹟。
我對她們聽及我失憶後有點難過的模樣,仍舊無動於衷。
電視劇裡總會上演對某些情節、人物有所觸動,進而流下『阿咧?怎麼回事?』的莫
名眼淚,怎麼到我身上就沒有碰過呢?好歹我也佔了電視劇高冷精英CEO這種人設,給我
照著劇本演啊,渾蛋。
原來是來證明自己是有愛的,到頭來我的血──果然還是零下溫度。
我很鬱悶。
我喝了口黑咖啡,一口接一口。
直到有誰從背後敲了敲我的肩膀。
我首先想到的是:現在是會面第幾個了?二十幾個?今天還有下一個嗎?
「曾業韶?」
男生的聲音。
我捏了把冷汗,但告訴自己要冷靜,或許我是同性戀,這位才是我失憶前的真愛。
「怎麼不理人?呆住了?」那人繞到我前方,這是個年輕男性。
他身材細瘦、氣質親和,但橫看豎看都不像女性的男性。
28個前女友,那麼前男友有幾個?想起左膀右臂尷尬的表情,或許是對我的情史感到
難以啟齒。
「……請坐。」喝太多黑咖啡,喉嚨間全是苦澀。
「你記得我?」年輕男性挑挑眉,有些驚喜。
「沒,我在見前女……前任們。」
「咦?原來你有跟別人交往過啊?」年輕男性投以懷疑目光。
「……」
看來這位不是我的前任,那麼他是誰?
失憶七年,我花費許多時間回頭認識親友客戶,基本上全熟到三分熟都沒有遺漏,剩
餘的,當然得多戒備些。
業務熟悉,我拿出以前面對相同情況的說詞:「抱歉,你認錯人了,我是他堂弟。」
話完,我才想起來他剛才已經叫了我的名字,我也沒否認。
他憐憫的目光好似我病得不輕,我是病人沒錯,但是是失憶不是掉IQ啊。
年輕人淡笑伸手:「抱歉,剛才沒介紹,我是元若懷,以前認識你,之前聽說你失憶
還裝堂弟,那人還不好意思揭穿你。」
「……你好。」我面無表情地回握,心裡暗暗惱羞成怒,記恨元若懷不會看CEO眼色
。
元若懷玩味地左右擺頭瞅著我,我無動於衷,想從我經營七年的銅牆鐵壁臉蛋兒瞧出
點什麼,小子你還得再去修練!
元若懷噗嗤一笑:「你接下來有事嗎?」
「偏藍酒吧。」
我晚上沒事就喜歡去酒吧待著,一開始抱持擴增通訊錄朋友的心情而去,但最後卻是
客戶量直線上升,公司事業蒸蒸日上,業務部門困惑客戶量突然暴增的原因,後來居然歸
功於整個公司的努力,話是沒錯,但讓我想交朋友的心更加鬱悶。
「跟人有約?」
「沒。」不要刺激孤寂高冷CEO。
「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我伸手。
他困惑了會,覆上我的手。
「……我要看身份證,那裡規定滿18歲才能進去。」
元若懷笑了起來,抽回手掏出身份證。
我看了眼,撇開視線。
居然比我大一歲。
※ ※ ※ ※
偏藍酒吧格外注重音樂效果,店內音響設備高檔,味覺與聽覺雙重享受,加之這裡潛
在客戶異常多,因此成為我經常待的地方。
「韶哥來了呀!咦?今天難得帶人來喔!」店員小杉見到我,甚是熱情地帶位入坐。
元若懷打量四周,那張像剛成年的臉蛋和純真的眼神,像個小羔羊似的,想起那張身
份證,有點兒堵心,只差一歲,怎麼我就像被歲月沖刷的大叔似的。
「韶哥今天依然點蘋天飲嗎?這位先生呢?」小杉店員抓起小本子點餐。
「蘋天飲是什麼?」元若懷邊看菜單邊問。
「蘋果汁。」小杉店員話完,覺得有些不妥,笑著解釋:「韶哥開車不能喝酒,也不
讓人接送,一般點軟飲類的。」
「業韶喜歡蘋果?」元若懷彎眼笑笑,有點壞的那種。
「養生。」我一顆心都要羞瘋了,面上神經還是抽不動。
元若懷點點頭,似笑非笑,讓人想揮一揮小拳頭。
他將菜單交給店員小杉,「龍舌蘭,謝謝。」
以往跟客戶聊天喝蘋天飲,心不糟,換到元若懷,我心裡就亂糟糟的,想著下回讓管
家載我過來,我得把酒喝過一輪,擺脫蘋天飲常客稱號。
「前任們有哪個讓你有印象嗎?」元若懷靠著柔軟的沙發,丟了個話題。
我認真掃描前女友們,但是大多數的臉都被打了個問號,於是我搖頭。
「辛苦你了。」
是很辛苦。我心裡搗頭,嘴裡說:「聊聊天而已,不辛苦。」
元若懷看了我一會,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
「沒事。」元若懷收斂笑意,「聽說你失憶七年,怎麼突然想見前女友?」
「因為我想知道什麼叫作愛。」
「……」
雖然我沒有那個意思。
雖然是大家思想齷齪。
平時店裡沒有這麼安靜的。
為什麼偏偏在我這句話變得這麼安靜?
「咳嗯~~兩位點的飲品到囉~」
小杉店員“恰巧”打斷尷尬的靜默,將蘋天飲和龍舌蘭端了過來,元若懷適時地將注
意力轉到酒上,我端起看著高檔實則是蘋果汁的高腳杯一口口啜飲。
眼角注意到吧檯的荷爾蒙原子彈的大個兒朝我們走來,就眼神焦點來看,壯男目標是
元若懷。
「可以一起坐嗎?」果不其然,壯男直盯著元若懷問道。
「要問我韶哥。」元若懷表情怯怯地,將問題扔給我。
什麼時候又變韶哥了?不是一路業韶業韶叫得挺歡嗎?還有怎麼突然膽怯了?我滿腹
困惑無解。
壯男眉頭一挑,眼神銳利幾分。
雖然莫名的敵意讓我格外困惑,我仍釋出善意地說了「請便」,旋即是元若懷眼刀飛
來。
人非完美,我有自知之明,我是個不懂眼神的高富帥。
元若懷與壯男慢慢聊了起來,壯男甚是熱情,元若懷掛著笑顏回應,我旁聽不加入話
題,因為對他們的話題不感興趣,不知不覺聽起店內音樂,一首純吉他曲子節奏明快、一
首女聲柔軟平靜心靈……一首首聽著,莫名有些醉意。
「業韶,你沒事吧?」元若懷不知何時坐到我旁邊,壯男不知何時跑到別桌去了。
「抱歉,我走神了。」我表達歉意。
元若懷失笑:「你怎麼老是這樣呢!」
我想起元若懷認識失憶前的我,不知道該怎麼作答。
元若懷晚一步回過味來,飲下剩餘的龍蘭舌,摸著杯緣,不知想什麼事情想得出神。
這時壯男攬著店內某位美男的細腰晃過我眼前,給我一記勝利者挑釁一笑,看得我糊
塗。
「他剛才約我開房。」元若懷解釋。
「你拒絕?」
「當然,我是來跟你聊天的,還有你真的不會看眼色,我在旁邊眼神警告你到快抽筋
,結果你還讓那傢伙落座。」元若懷翻了個大白眼。
「以後你直接說,我不擅長看別人眼色。」
「需要我教你嗎?」
元若懷的眼瞳似有若無地多了點信息,慢慢向我湊近,勾起嘴角,不知他怎麼做到的
,有時笑得壞,有時笑得純真,完全不違和。
我不太確定是什麼意思,但是腦中無端浮現前幾天閱讀的小說,裡頭一句話:你這個
磨人的小妖精~~
「現在是什麼意思?」我退遠了點。
「約你開房的意思。」元若懷退回坐正,重回原來悠然清爽的面貌。
我想了下,反駁道:「不太對。」
「哪裡不對?」
「剛才那壯男跟你的神態不一樣,他的眼神更加露骨而且猥瑣,那才是約開房的意思
,你又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不止想跟我上床?」
「……」元若懷耳根紅了。
「一杯醉?」
「沒有,嗯……」元若懷摸著耳垂。
醉鬼會說自己醉嗎?
「時間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在酒吧對付酒鬼客戶多回,業務熟悉,扶起元若
懷,掏錢結帳出店。
醉鬼的頭緩緩往我臂膀靠,細柔髮絲搔得皮膚有點癢,看他醉得還算安份,我不計較
。
我托著他到自家車裡,安置在副駕駛座,還貼心地替他扣安全帶。
「曾業韶,你為什麼都不問我?我們怎麼認識的?關係又是怎樣?」元若懷頭低低的
,閉著眼,聲音悶悶的。
「既然我想不起來,別人傷心,而我看到應該是熟人的人傷心,半點感覺都沒有,所
以不想問。」
我嘆了口氣。
今日的鬱悶全在這口嘆息裡。
Tbc.*
曾少爺:我應該是高冷的人設。
元若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