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全職] [林方] 小幸運

作者: sanaetuki (阡草)   2018-05-28 21:48:25
給老林的生賀。
凡人手速,遲到好久。
〈小幸運〉
  有的時候,平淡的生活會在某個瞬間詩意起來。
  聽來挺好的,不過說穿了,就是被美化過的意外事故。
  時間轉到四月,整個城市緩緩陷入一種慵懶的溫潤,天空是一水的淡藍,陽光金
沙一樣,加上忙碌的街景,就是散文裡最漂亮的映襯句。寫字樓裡,洽公的人來來往
往,偶爾一兩人在落地窗前停下來,看著窗外的天,放自己一段兩分鐘的小假期。
  那時候覺得兩分鐘怎麼夠,可真的閒下來,卻又沒心情料理行事曆上大片的空白
了。林敬言想,得不到的才是好,這話確實不假,以前多期待假日啊,現在卻不曉得
如何面對無垠的單調。
  他失業了。
  他不是老江湖,卻也不再是天真爛漫的少年。出社會五年了,說沒想過一些糟糕
的可能,那是假的,可想歸想,真走到了這一步,心情還是不可避免地起了風雨。
  互聯網泡沫拖垮了公司,股價下跌不少,拖到年後依然沒能穩住,裁了一波人。
  掛著組長的名,林敬言卻很清楚,只是因為自己資歷到了,沒給個頭銜說不過去
而已。所以當人事找他談,他只是平靜地笑笑,說沒關係,我理解的。然後爽快簽字
,算是給雙方都留了面子。
  部門最後縮編成四人單位。公司找了個畢業不久的年輕人來頂他,領導力不是太
好,但很有企圖心,性格有稜有角──大概就是因為正低迷,比起能力,他們更想要
也需要一股子逆天而行的氣勢吧。
  交接的那兩週,林敬言想了很多。
  作為旁觀者,他看公司的敗因倒很清晰:不是缺少意識,是進程太快了。從些微
的不對勁到徹底崩盤,也不過短短四五個月時間。說到底,上層把事情想得太甜,以
為他們搞金融的能作壁上觀,欣賞一場由互聯網行業主導的資本泡沫大戲,卻不明白
這是劇中劇,他們也是演員,一個都跑不掉。
  那自己的敗因又是什麼呢。
  林敬言發了一會兒愣,嘆口氣,不願再想下去。
  他倒在駕駛座上摘掉眼鏡。空氣不大好,風吹得金融區的街景有些糊了,大白天
的,也見不著城市廣告上亮麗的燈火,只有灰濛濛的倦意。
  叮。手機跳出一條訊息,他瞥一眼,是張佳樂。
  之前訊息停了十多分,以為這人有會議,現在卻一下刷了滿屏。仔細一看,兩百
多字都在罵他的老東家。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狼心狗肺,簡直是百度搜尋「背叛 
成語」出現的整理文。
  演哪齣呢,閒得成精了啊,戲精。林敬言看著看著,忍不住笑出了聲,正打算回
覆,車窗突然被敲了兩下。
  「嘿,在嗎?能聽見嗎?」
  林敬言降下車窗,窗外的人穿著圓領衫牛仔褲,上衣的圖案有些眼熟,他想了想
,似乎是附近咖啡館的制服。
  「抱歉,這裡不能停?」林敬言問。
  「沒有哇。」那人歪了歪頭,「我剛下班又不急著回學校,正好又看到你的車,
就來聊聊天,你這幾天都停這兒,我注意著呢。哎呦外面好熱啊,能讓我上車說嗎?」
  「啊?」
  「放心,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不信你看。」他扔進一個小票夾,「裡面有我
的學生證身分證。」
  「你就不怕我現在把車開走,證件都要重辦。」
  「真不怕,我記著你的車牌了。」那人說,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真的不能讓
我上車?我覺得我們挺有緣的呀,聊聊天,順道載我一程。」
  什麼和什麼,現在搭霸王車都這麼簡單粗暴的?林敬言好氣又好笑,一口氣卡著
說不出話,又莫名狠不下心拒絕,僵持半晌,愣是被磨得沒了脾氣,默默解開門鎖。
  那人立刻風一樣地鑽進車裡,朝他笑笑,「嘿嘿。」
  「林──敬──言。哎,你這名字挺好,挺斯文的。」
  「那還真是謝謝你啊,方銳同志。」
  「噫。」被喊名字的人誇張地往車門一縮,眨了眨圓圓亮亮的眼睛,「你怎麼知
道我什麼名字?」
  林敬言無奈地瞥他一眼,「身分證上寫著。」
  「哦,對耶。」方銳把身體直回來,沒事人一樣,繼續把玩手中林敬言的識別證
,「不能怪我,誰讓你不先交代清楚,我都忘記了。」
  敢情是我沒提醒的問題?理直氣壯的,你倒是記住自己做了些什麼好吧。林敬言
哭笑不得,索性也垃圾話了起來,「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嚇著了您這位年輕有為的小
土賊。」
  這下方銳不服氣了,「怎這麼說話呢?」他說,突然往前一傾,湊到林敬言面前
,「你看看我的眼睛,看見沒有?實打實的真誠啊,怎麼就土賊了?」
  「呵呵,我一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車在路邊停好好的,突然被人打劫,這不遇賊
了是什麼。」
  好說也是在公司混上小主管的初階老江湖,真要不著四六地瞎說,林敬言還是挺
有自信的。這不,巧舌如簧的傢伙半天沒回話,最後努努嘴,往椅子裡躺成一個大字
,發出意味不明的兩聲哼哼。
  「怎不繼續說了?」林敬言問。
  方銳委屈地看他,「因為你太會說,所以我現在不想說了。」說是不想,句子生
生比林敬言的長出兩倍,「不愧是成功的社會人士,果真特別猥瑣,社會社會。」
  林敬言沒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人身攻擊可不好啊。」
  「沒關係,你們社會人不和我們小孩子計較的,我都明白。」
  這貨真是──林敬言苦笑,還好意思說人猥瑣呢。你擺嚴肅樣子,他就裝委屈,
無辜得誰看了都心軟;你耍無賴,那他就比你更無賴,笑得沒個正形滿嘴跑火車。
  不過要說他壞,好像又不是。
  大概,是一種生活態度吧。林敬言枕在車窗上看他,方銳注意到了,模仿他的動
作,腦袋一歪朝他笑了笑,和二十分鐘前敲窗時一個樣子。他眼晴很亮,澄澄的,笑
起來還有兩個酒窩。差勁的人不可能是這樣的臉,也絕對做不來這樣的表情。
  明明才使壞,卻又格外真誠,透著一股子狡黠的天真。說實話,看著挺舒服挺喜
歡的。林敬言想。
  於是他把手放上了排檔桿,「好,不計較,你都說了我當然不能計較。」說著挑
了下眉,「不是要我載你一程?地址報個。」
  方銳一聽就樂了,報上路名門牌號,換了舒服姿勢躺進椅子,「果然沒看走眼,
老林真是個好老林。」
  「呵呵,還真是謝謝你了,小土賊同志。」
  「就說了誰是土賊──」
  五月初,午後。
  咖啡館內,林敬言放下手中的雜誌,才發現一旁的馬克杯早空了。正要去櫃檯,
裡頭待著的人自己跑過來了,伸出右手快穩準地把他按回沙發,熟門熟路地問:「再
一杯拿鐵?」
  「對。」
  方銳立刻端出「我就知道」的表情,得瑟得很。
  林敬言無言了一下,覺得現在往這傢伙屁股上黏一撮雞毛,四捨五入就是隻孔雀
了。
  這不能忍,得提一些意料之外的要求。他端正一下表情,清了清嗓,「不過我說
,奶能不能少加點?我要的是拿鐵,不是咖啡味的牛奶。」
  「不能。」方銳一口拒絕,「我是為你好,想想,這半個月你天天來,具體點了
多少──現在說不出個準數,算每天三杯吧,那也要五十杯了。」他扳著手指數,「
攝取太多咖啡因對身體不好,為了不要失去一個好客人,我自掏腰包,加奶免錢,老
林還不快謝我。」
  「謝謝啊。」懶得同他貧,林敬言果斷選擇敷衍了事,卻沒打算放棄,腦筋一轉
,換了個方式迂迴,「不過老喝一樣的容易膩味兒,能不能換點別的?」
  「行。」這次方銳倒是乾脆。
  看吧,這就成了。林敬言好心情地笑笑,「那來杯──」
  誰想他才說三個字,方銳就朝他眨眨眼,說放心交給我。接著一溜煙跑回工作區
,沒多久,機器開始嘶嘶響,團團的蒸氣冒上來,跟著一股苦甜香味溢滿了空間。
  然後一杯熱巧克力被端到他的面前。
  「漂亮吧,哥的黃金右手,畫什麼像什麼,穩就一個字。」方銳把馬克杯轉了半
圈,秀一波拉花,「膩了咖啡就早說嘛,我們又不是沒別的飲料。」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林敬言抹了把臉,「不怕我和你老闆投訴?強迫推銷呢這。」
  「你怎麼忍心。」方銳笑。
  「說什麼胡話你。」林敬言也笑。
  不過確實是不忍心。
  待業生活邁入第二個月,他天天來這小咖啡館報到,帶本書或雜誌,一坐便是整
個下午,連著和附近書店的店員都混了個臉熟。
  說有多失意落魄,倒也不至於。和畢業不久的小年輕相比,他算幸運了,揮別前
東家的隔天便接到了邀請,公司規模和之前的差不多,開出來的條件也好,就是本部
遠,在上海,出差往返要累一些,好處是免去每天在老闆眼皮下做事的膽戰心驚。後
來陸續又有兩三家來談,都是新企業,主管位置、獎金、休假,福利一樣不缺,誠意
很足了。
  選哪一個都挺好的,可最後,林敬言選擇婉拒所有邀請,開著車,一個人漫無目
的在城裡繞。
  知道這事的時候,張佳樂差點沒吐血,網頁一開就要訂機票,後來翻翻行事曆實
在走不開,只能撥電話來罵人,說你都這年紀了才突然犯二,好好的當什麼無業遊民。
  林敬言笑了笑,說累啊,多少年沒好好休息,又不是沒錢,就當放個大假,沉澱
一下,以後的事暫時不想管。
  聽著不無道理,張佳樂便沒再追問,只悻悻然說怎辦,被你這麼一說我也想休個
假,但沒法休,苦著呢,你這罪魁禍首欠我一頓飯。林敬言哭笑不得,回了句這鍋不
揹,專心給公司賣命吧你就,乾脆俐落地切了通話。
  說起來很是瀟灑,可事實上,是因為害怕。和張佳樂說話的時候多平淡,內心就
有多狂風暴雨。
  自己確實是老了。林敬言想。
  他今年二十七。回學校太晚,談退休又太早,可以對上酒吧買醉的年少輕狂一笑
置之,卻不能恣意放縱,不知不覺也到了這樣的年紀。
  在公司的時候,他看新人是一朵朵的浪,而自己像海流,凡事往心底潛,時間久
了,似乎不再有起伏,卻在被掀上的那刻才明白暗潮是真正的洶湧。以為不在乎的其
實非常在乎,以為早遺忘的,其實根本沒有忘。說往事會隨年月淡去都是假,走過的
,才真的有理由放不下。
  或許張佳樂是對的,就是犯二,遲來的的叛逆、突來的不安,混在一起成了陌生
的爆炸,一切都模糊不清,他做不到破罐子破摔的任性,於是開始逃避隨思考而來的
疲憊。
  方銳就在那時候跳上了他的車。
  一人管說,一人管聽,明明是亂七八糟的瞎嘩嘩,他卻忍不住笑,隔天甚至直接
到咖啡館找人,都不知該說鬼迷心竅還是願者上鉤。
  所以是真的不忍心,有一百種法子逗人開心的傢伙,怎麼捨得投訴他呢。林敬言
喝一口巧克力,沒漏看那對亮晶晶的眼睛裡的期待,不覺莞爾。
  「還行。」他笑著說。
  外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
  冷清的街景有種遺世而獨立的味道。沒打傘的行人匆匆跑過,門滑了開,潮溼的
霉的氣味一下子流進店裡,很快又淡去。
  把雨傘架拉到店外,方銳倒了一杯水,坐到林敬言對面,翻他擺在一旁的雜誌。
  「又是這些。」他托著臉頰,「金融投資什麼的,真不懂為什麼這麼多人喜歡研
究這玩意兒。」
  「也不一定是喜歡。」
  「那為什麼?」
  林敬言想了想,「可能有需求吧。」
  「唔。」方銳對著那些圖表發了會兒愣,又抬起眼睛,「那老林你呢,什麼需求
看的這些。」
  「之前工作需要,成習慣了,現在就隨意看看,了解一下市場的走向趨勢總是好
的。」
  「工作那邊用不上了?」
  「沒工作。」林敬言笑,「行了別裝,成天開小差往我這看,說沒觀察出什麼誰
信。」說著擰了下他的手,「我大半個月耗在這兒,一通公事電話都沒,還看不出來
就可惜了你這一雙大眼睛。」
  「你不肯待還是他們不要的你。」
  林敬言沒接話,只垂下眼,一圈一圈轉著攪拌棒,讓拉花和白色的泡沫一起沉入
漩渦,最後才問了句:聽過互聯網泡沫沒有?方銳點點頭,說知道。他便把大致的情
形和他說了。
  前一波挺嚴重,公司虧不少錢,財務吃緊,就開始嫌要薪水的太多。見他一臉來
氣的樣子,林敬言又笑了下,說怎麼這表情,我都不氣了你氣什麼呢,勉強掰一起也
不見得能行,不如好聚好散。
  不覺得不甘心嗎?方銳問。
  林敬言想回答不會,可看著他的眼睛,不知怎麼的,用人情世故包裝起來的違心
之論便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怎可能不會。他想起那些年為公司付出的自己,穩中求升,爭取到不少大合作案
,該做的、能做的,就盡力做到最好,結果最後,換來的是一句公司撐得很辛苦,望
你諒解,而後回頭和新人握手,聊未來展望的大藍圖。
  一個一個說的都是漂亮話。
  他想起前上司的一句話:為人想不容易,你這樣的特別難得,特別好。浮躁而忙
碌的辦公間,平凡廉價的客套,一切歷歷在目。真諷刺,林敬言想,一直以來都替人
想,可又有誰為自己想,誰在乎自己的進退失據。
  一個也沒有。
  你明明不甘心的。方銳說,這次是肯定句。
  可能吧。馬克杯空了,林敬言把手貼上去,餘溫還在。但也不能怎麼樣,是被你
看穿才承認的,給我留點面子,別告訴其他人。他說,換來帶著小脾氣的一句抗議。
  湊上來的那張臉有著未褪去的年輕,以及一點不掩飾的心思──替自己不值的心
思。明明可以置身事外,這人卻認真煩腦,認真生氣,哪怕他那點經驗根本幫不上忙
,也認真地想讓自己舒坦一些。
  認真到林敬言覺得,這場意外的風暴似乎也沒有那麼難熬了。
  「謝謝了。」揉亂那頭柔軟的髮,他笑一笑,「有個人替自己生氣的感覺挺不錯
的。」
  「哎,老林總算發現我的用心良苦。」方銳眨眨眼,「那再來一杯?」
  「趁火打劫呢,還說不是土賊。」
  「不是說我手藝還行,原來是隨便說說的,我太難過了。」
  「行行,算我怕了你了,再一杯吧。」林敬言笑,「別忘了拉花啊。」
  半年後。
  下著小雨的天,整個城市浸在湖水中一樣凝住了,風吹過去,雨成了細細的冰線
,扎得臉上泛紅生疼。
  初冬十一月,天色暗得早,五點剛過,路燈就一盞盞亮起來。方銳趴在小咖啡館
的櫃檯上發著懶,三五分鐘瞄一眼時間,等工讀生來接晚上的班,正要打呵欠,玻璃
門便滑了開。
  差點沒給哽著了,他悶咳一下,換上清爽的微笑,「歡──什麼嘛,是老林啊。
」才打起的精神又蔫下去,方銳趴回櫃檯上嘟囔,「歡迎光林,老林的林。」
  「聽起來似乎是不歡迎我,那走了?」
  「亂說什麼呢。」方銳瞪他,「黑的也能說成白的,太壞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
老林。」
  林敬言只是笑,「好說,可比不上你這麼會聊天。」就是這幾個月和你交手的積
累,加一些社會人都懂的油嘴滑舌而已。
  一段不太短的悠閒後,林敬言在上月底復工了。張佳樂的公司今年來他們城設點
,業務從本部調了一批人來帶,財務主管卻出缺,他便居中牽了線。老闆一看履歷,
經驗有、年紀合適,又是當地土著,爽快說那不必飛本部了,他親自過來面試,最後
相談甚歡,當天直接打了合約。
  巧的是,新辦公室就位在小咖啡館對街的寫字樓。
  於是林敬言依然天天報到,上午一杯美式,午休一杯拿鐵,至於傍晚,則視店員
的心情而定。
  今天是鮮奶茶。茶味濃而不澀,比例剛好。
  嗯,看來方姓小同志心情不錯,一定遇上好事了。林敬言笑笑,「不錯。」
  「嘿。」方銳眨眨眼睛,證實他的猜測,「上次不交了劇本作業嗎,我那本子老
師挺喜歡的,沒怎麼改,可以準備開拍啦。」
  「這麼厲害。」
  「那是,所以這杯算我的了,夠意思不,老林還不快──」
  「我謝謝你。」林敬言語氣平淡,不帶猶豫地把話接了,「不過你確定自己夠意
思?之前說找工作,找著找著就讀研了,還換專業,一點鋪墊沒有。」說著挑了下眉
,「還沒詳細問過你什麼情況,說明一下?」
  方銳理直氣壯,「這不給你灌心靈雞湯灌到自己也喝多了嘛。」
  決定讀金融,其實是父母的意思,說文憑好看,工作好找。那時他對未來沒什麼
想法,順著他們的意思填了,到三年級才發現對這領域不感興趣,讀著不辛苦,可也
沒心情讀。大企業往學校找實習生,身旁人一個一個躍躍欲試,他卻只隨便找了間咖
啡廳混日子,頗有玩日愒歲的味道。
  直到他遇見林敬言。
  方銳其實也不知道自己什麼立場和他說的那些。人歷練比他多多了,建議啊鼓勵
,根本不需要他說,林敬言自己就能想明白。
  可他還是想說給林敬言聽。
  世界上許多事都是傷人的。做的人有一百種理由,把傷害別人說成理所當然的事
,被傷害的人即使難受,卻也能不做任何改變,一如往常活下去。他們說:沒辦法,
社會就是這樣子的,再怎麼抗拒,依然日出,依然日落,一切都是莫可奈何。
  可是,很寂寞啊。
  不說些或做些什麼,就這樣各自逆來順受,真太寂寞了。
  所以他黏住了林敬言。天真也好,幼稚也好,試著用一句搭訕換取兩個人的改變。
  結果看來是挺不錯的,雖然繞了一圈又走回原點,沒有解決這個庸俗的社會的莫
可奈何,但至少,他們現在還能笑著在這兒瞎說話。
  工讀生學弟在交班前五分跑進店裡,一面道歉,一面把頭髮上的水甩得四處都是
。心情很好的方銳沒罵人,笑嘻嘻地把圍裙往他身上一套,拎起背包,拉了林敬言的
手就往外走,熟門熟路地跳上車。
  「餓了,去吃那間麵館唄。」他說。
  林敬言笑了笑,沒說什麼,車開上路了才又問:「換了專業,畢業之後打算做什
麼?」
  「去片場打打雜,要不,繼續在店裡沖咖啡吧。」方銳倒在椅子上伸懶腰,「我
拿你例子給爸媽說,你看,金融科畢業找到坐寫字樓的工作怎麼就穩了,還是會失業
,不如放我闖闖,你說是吧老林。」
  「合著你拿我當反面教材了?」林敬言斜他一眼。
  「舉例而已。」方銳說,「你現在這樣挺好不是,所以我說,丟了工作也不是什
麼壞事情,換個角度想,其實還挺幸運的。」
  「怎麼說?」
  「嗯──」
  前方亮起紅燈,林敬言煞停了車,轉過頭,正好趕上他的答案。
  「丟了一份工作,可是遇到一個我呀。」
  方銳說,那雙笑彎起來的眼睛裡,有著一整條銀河。
Fin.
──────────
方銳為什麼這麼可愛?
作者: yui400959 (每天都在跌倒不科學)   2018-05-28 23:34:00
方點心是吃可愛長大的嗎QQQQQQ怎麼這麼可愛QQQ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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