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少年仔 11

作者: KevinMoleaf (陸坡)   2018-07-26 00:40:08
本篇因為呈現【台式黑道】風格,有部分文字以台語音呈現
未校稿錯字繁多請讀者見諒,提醒此篇為文章沒有18X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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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說自己獲得資料的手段都是正軌,有時候如果這個世界已經歪斜到無藥可救,你要
了解它就是跟著它一起向下沉淪,無論用何種手段。如果只是循規蹈矩的訪談和見面了解
,終究你還是只能看見其中一面,一個人、一個圈子、一個社會,不會有人平白無故對你
吐實,好與壞,有時候你就是得賠上自己才能知道,而最怕的是你賠上了所有……卻什麼
也得不到。
「昂哥,你這幾天去哪?」
我靠在他宿舍大門上,看著一步步走上樓,手裡還拎著晚餐的阿昂。
堵阿昂堵很久,今天總算遇到人。我沒想過向來都是他在我房間樓下站崗,有天竟然變成
我站在這等他。我禮貌性的微笑跟他說,但是阿昂卻沒有擺好臉色給我看,他面無表情,
他現毫無情緒的樣子讓我感覺陌生,因為從我第一次見到他到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我沒
有看過他露出過這種表情。如今想起來,我想那可能是阿昂刻意做出來,想把我推出他世
界給我表演的表情,我看電影但不是演員,不知道他演得好還是差,也許當下他也沒有要
裝什麼……
「沒哩ㄟ歹計。」我聽到那塑膠袋子沙沙的摩擦聲,阿昂冷淡的走過來把我推開,連看都
不看我就掏出鑰匙打開門,在要關門的瞬間我拉住他的肩膀問:「出什麼事了嗎?昂哥。

我這不經意的問題,好像讓阿昂想到什麼,他人在門口停了好幾秒鐘,最後才對我說:「
我累啊,改後架講。」說完不管我要在問什麼,就把我人關在門外。我聽見鎖門聲響,看
來阿昂真的沒有想跟我多說什麼。
「最近道上不平靜。」南哥在車上點煙跟我說。
這晚一直以為我還在蔡豐老闆那邊幹事的南哥,提起了最近的狀況。聽他說有個好像不是
這區的兄弟死了,是個過去有各個藥頭門路的中盤,一直躲著找不到人,最後聽說是撒手
不幹後,被人誤會私吞貨,在一陣混亂下,兩派人馬動手起來,這個過去的中盤就被人連
開多槍打死,是上個禮拜的新聞。平常很少轉新聞台看得我沒有什麼印象,就聽著南哥說

基本上沒太特別的事情我是很少找南哥,雖說他是我姐介紹帶我進來的人,處的位置也安
全,但我在蔡豐老闆那邊做的時候,蔡豐哥默默的跟我說過一句:「哩尬低卡注意欸,南
哥基哩郎雖然過去溪挖兄弟,但依巴豆內藏蝦米款,挖馬沒法算準……」
原本以為這次南哥找我出來大概又跟上次打鑼仔那時候一樣要我乖乖的別惹事,但這次南
哥將菸丟了在車上突然就問我說:「我聽說你跟富伯的人走很近?尤其是出入他們家的便
服店,我知道你要做資料,但系茂仔……你有必要跟我以外另外個派系作資料做到這種程
度?你如果出什麼事情,整個算下來會很複雜。」
我看著南哥看我的眼神,這顯然已經不是警告了,他那話的意思簡單的說就是懷疑我跟富
伯的人私通。而不管是打鑼仔的事情,還是現在說的南哥的事情,這些情報的來源,都可
以確確實實的跟我證明……
南哥從一開始就在監視著我。
「甜姊說那便服店富伯已經脫手。」我這樣說完,南哥就笑了,笑的一臉不屑,停了紅燈
跟我說:「如果接手給下面的人算是脫手,我這輩子還沒見過。茂仔,我不知道你的許甜
姐跟你說什麼,她曾經是富伯的人幫他辯解,我可以認同,但要是我查出來有人敢在我地
盤上動手動腳,那就不一樣了。」
我了南哥,對我說起這些威嚇的話仍不挑眉,這就是做人大哥的樣子。
而最後南哥不是把我放回蔡豐老闆的店裡,我看見南哥開進了一條我熟悉的路口,然後在
巷口的單行道前停了下來。我不語,因為這條巷口進去就是我租的那個宿舍,看來連我外
宿的事情都被南哥給摸透了。
晚上在鮮少人的住宅區,只有一兩台車偶爾駛過,南哥搖下車窗,就點了口菸,隨著香菸
飄上的薰煙,看著前頭玻璃反射的身影對我說:「許春茂,富伯的人還是少碰吧,出來混
,不要讓我擔心你的安危。你知道如果你出事,我南哥面子會掛不注,你姊也不會好受,
而且最重要的是……沒有人會知道你怎麼出事的,懂嗎?」
我靜靜的看著前方,現在的我必須保持冷靜,我快速的思考剛剛與過去南哥所做和對我說
的一言一行,包括把我丟下的地方。阿昂載送小姐的會館用毒、阿桃和打鑼仔過去的堂口
尖頭哥所說的那些貨和警官之間的對話、過去瘋狗讚的損失和黑臉的兄弟俊昭口中所謂的
地盤、新聞上所報導那想撒手賣毒中間人的死……
默默的對南哥點了頭,盡量對自己最後想出的結論不動聲色。南哥見我屈服皮笑肉不笑的
表示滿意。把菸熄掉用力的拍拍我的背說:「學校報告嘛,寫一寫交差就好,賠上太多就
不好了,對吧?還有茂仔,別老是背著我搞一些有的沒的,不然會出事情啊,知道嗎?」
那一邊說著讓人發寒的話,還可以帶著爽快的笑容,讓我很佩服。但我佩服的還有我自己
,可以在這角頭大哥下幹部面前裝傻的徹底,我走下車,走到我的公寓前才回頭,而南哥
的車早已經不見蹤影。
我開了房門,一步步踏上樓梯,這一連串的事情如果真如我所猜想的同樣,恐怕複雜許多
,但一切都脫離不了一點,就是「毒」這件事情。不管是阿昂的小姐用藥或尖頭哥背後那
販賣的商品,都可以表示這些毒的來源背後可能都來至於他們的上頭,而不管是阿昂或是
尖頭哥的上頭線也只有一個,就是南哥這個頭,也就是這些出去的毒品基本是由南哥或是
更上頭的人去供給,使用的人也好,販賣的人也好,都只是下層,如同直銷的老鼠會結構
,甚至更惡質。
如果貨是從南哥這頭出去,而當打鑼仔他們與人發生衝突時也是因為毒品的貨,發生衝突
的對象是黑臉下面的小弟,那麼也就是說跟富伯有關系?有關於貨的事情可能有什麼事情
喬不容。進了房門,我又仔細想想,當時發生太多事情,現在慢慢一條一條回想,那些不
對勁的事情浮上檯面……
為什麼會突然叫阿桃和羅賴巴這些沒有經驗的人當運轉手送毒?
黑臉的人為啥找南哥下頭尖頭哥的那些小咖人麻煩?什麼東西談不容?
過去俊昭的地盤問題,還有瘋狗讚的出現為何讓南哥動氣?
因為那個原本一直以來管著大多數貨品的中盤人不幹,所以「毒品」的流向、金額和配給
通通不正常,沒有一個統一處,各方不管是多賺多賠都開始在穩定的秩序上崩壞。所以阿
昂運送那會館玩藥的客人和用藥的小姐只是個開端,阿桃他們送貨因為已經沒有談妥分配
,但尖頭哥的堂口依舊得賺錢繳納給上頭維持,故選了他們這些年輕的阿弟仔去走。而看
起來損失更嚴重的則是富伯這邊的狀況,算錢的黑臉親自上前查和負責喬事的俊昭被反咬
的事情,甚至槍戰上新聞那時打鑼仔一急救人的狀況,看來都跟這「中間人的脫離」有很
大的關係。
故,南哥一開始就是有計劃性的安排我到各個地方,不是因為安全,而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我這時漸漸了解為什麼自己的身份是「在國外幫南哥辦事情出問題躲回台灣來的人。」
如果是這個身份,各個堂口或是道上人都知道現在「貨」出了問題,而一個突然出現又是
帶著「出問題」歸國的人,怎麼可能不成為大家調查的對象呢?
「呼哈……」我在浴室洗澡重重的喘了大口氣。
媽的!從頭到尾我都是被算記的那個人。但南哥是怎麼知道我的各個狀態,包含我在哪?
跟什麼人接觸?還有不在蔡豐老闆那邊搬家的事情,這些種種的事位和許久不見的南哥會
全部都清楚掌握……
「!」
我突然一愣,雙手無力的往下擺,讓蓮蓬頭的水沾濕我的全身,我摸著自己那刺青的花,
不想去證實這個推測。我關掉熱水,只讓冷水沖上我的全身,我需要冷靜一下,浴室因為
一下子冷熱的變調霧氣瀰漫。為什麼南哥會知道,這麼簡單的問題我怎麼會沒想到?不,
應該是我故意去忽略讓自己有這個想法,才是問題的核心……
「哩來衝啥?閃啦!」
跟過去不同,阿昂對於我的出現沒有擺好臉色,我不知道什麼事情讓他變得對我冷淡,但
這段時間雖說沒到朝夕相處,但也一直都湊在一起,他的作息我大概都抓得到,這次我抓
到他上工的時間,在他停在外頭的車門前等他。
「我今天要跟你上……」
「面!茂仔賣齁挖各共一遍,閃開。」
我話還沒說完,阿昂就走過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一邊,伸手按了車鑰匙開關,我看見他
的手臂出現一條長長的瘀青,我皺了眉,不管他之後會對我怎樣,一把就抓住他手臂瘀青
的地方,阿昂痛的罵了句幹,怒的瞪我,我也回瞪他,也許是他很少看我露出發脾氣的表
情,一個瞬間,我看見阿昂變回那原本我熟悉有點吃驚的臉,但只是一瞬間,他憤怒的吼
我:「衝啥小!欠人揍系母?」
「哩ㄟ傷安軟來ㄟ?」我問。
「免哩管!放開!賣問東問西!你娘哩,當作哩誰啦!蛤?」阿昂叫囂,過去的我也許會
放手,但是我習慣了,阿昂的髒話和大小聲,基本是一種怕被人看穿的防衛,雖然不該這
麼說,但是阿昂,會叫的狗是不咬人的。
「我幫你說這些傷怎麼來的?」我看著阿昂,要裝兇我跟你學了可不少。我手用力一握,
就看阿昂眉頭皺,手一甩要把我甩開,我不放,反而更用力抓住阿昂,就說了:「南哥要
你監視我,對吧。」
我臉靠的近,阿昂看了看我的表情,他眼睛睜大,我感受得到他呼出的那些氣息輕呼在我
臉上的熱氣還有味道,我放開他的手,兩手抓住他的肩膀,將他逼得緊貼車門,他嘴裡喃
著但說不出一個字,我知道他被說中了,從最開始南哥要阿昂在我身邊就是為了讓阿昂監
視我的一舉一動在向他報告。
我的狀況、住處、還有跟什麼人來往,一清二楚的人只有阿昂。而阿昂是否真的跟南哥說
真話?我看見那些之前有過的疤,還有他今天手上的瘀青就清楚他到底怎麼對南哥說,更
明顯的是他現在臉上有的表情,讓我想到最初跟他一起上工的時候他對我說著我跟他弟弟
像那句話。我不認為阿昂是個受到一點傷害就會出賣兄弟的人,從他對小姐、對會館的人
、還有他大哥兄弟、跟我,我露出過去的微笑跟阿昂說:「昂哥,你認真跟我說,最近出
什麼事了?」
「挖……」阿昂看我,最後卻把我推開了,自己上了車。
我看著車遠去,卻也聽到阿昂在推開我時說的:「兄弟,對不起……」這句台語的對不起
,那一刻不停的盤旋在我腦海中,阿昂說出那句話的表情,應證了我的話,在怎麼堅強和
傷人的話語強裝出來的樣模,都只是他為了推開我而做的準備。
「幹你娘……這算什麼…昂仔…」我握緊拳頭。
阿昂,你知道嗎?
有人在你推開時候會離開,而我卻會在你推開無數次中…
繼續走向你。
阿昂像是徹底要斷了我的關係,這次後他的住處在也沒有他的蹤跡。我堵不到人心情度濫
,我腦袋一轉撥了我姐的電話,但在電話未接通的等待聲時,我突然轉念想起一件事情:
如果說南哥知道我要研究的事情來利用我,那麼把我推向南哥的人又是……
「喂?什麼事?」姐的聲音依舊。
我聽見這聲音正常的回覆說:「姐,我有件事情想問問你。」
「什麼事?」
當初跟南哥說起我要做研究的事情,事到如今也只有一個人能告訴他,也就是我那在這北
區小有名氣的姐姐,許甜。而要說這女人全然不知道南哥要利用我的事情,我可完全不相
信,雖然我認為我姐並非真的想要害我落得死於非命的下場,但故意的成份可沒說沒有。
我想了想,如果最初出主意的是我姐而南哥答應用這個方式保我進到這圈子內,那麼一切
就說得通,為何能那麼快就得到南哥的同意混進這裡頭,而全然不費工夫,如果沒有代價
那是不可能的。
「姐,最近那毒品槍傷案的新聞妳有印象是哪邊的人嗎?」我問。
「喔,我還以為你不看電視。我當然知道這事,別小看做八大的情報網,只是你又攪和在
這裡頭,確定要繼續下去嗎,可跟你之前那些少年仔的小事不同喔?」姐笑著回覆我的問
題,我聽了沒有跟他囉嗦什麼就問:「這事跟南哥有關係嗎?」
「我不能告訴你。」姐回應我,語帶挑逗。
「南哥跟富伯那邊因為中間人的退出,「貨」的交易全亂了套對吧?」
「我不能告訴你。」姐還是這樣說。
「而現在中間人死了,不管是誰設的局,最後的目的基本就是……」
看誰可以掌握所有「出貨」的安全通路,就可以一舉吃掉對方的所有的地盤和據點,甚至
可以強走對方所有的客戶源,不怕沒有貨,就怕沒地方賣沒人買貨。
「我不能告訴你,春茂。」姐的回答的話還是一樣,說完便掛下電話。
姐是聰明人知道我可能看透了一些事情,那句「不能告訴你」基本上表示我已經說到點上
了,但她不能跟我多說。在某方面我認為姐基本上抱著局外人的身份看著這齣戲,對於我
這位原本跟她同樣於場外觀望的人突然參與演出,心裡有趣的成分反而比擔心多上許多。
她就是這樣的人,即使知道我是他弟弟又是個同志還是不斷親吻挑逗我,玩樂人間的女人

南哥的威脅、姐姐的不回應、和阿昂的離開。
線索全斷線的我,腦袋卻仍然不斷的都是阿昂那張說抱歉的表情,讓我不能靜下心來,直
覺上來我認為阿昂的事情鐵定跟這毒品中間人的事脫不了關係。如果要找個能了解阿昂的
人,我滑過手機的名單,然後看見了「峰哥」的電話,
峰哥是阿昂的拜把兄弟,但我並不確定這人是否真會接起我的電話?我最後還是撥了峰哥
的電話,響上好幾聲沒人接,我聽著撥號嘟聲轉進了語音信箱,放棄的掛上電話的同時,
我的手機卻振動了起來!
「找我?」
一接起來峰哥就問我,我嗯的一聲都還沒說話,這人就接著補了句:「還是找昂仔?」似
乎知道我打電話的用意。我對著電話另頭沒回應,峰哥就繼續說:「你知道我這兄弟有點
笨、有些脾氣,他有事鬧心。不想見你是他覺得不想把你扯進來,我覺得你應該懂。」
「我懂。」我說。
「所以其實阿昂仔對我說重話,如果是兄弟就不要接你電話,呵,但我還是接了。能讓他
對我這個大哥說那麼重的話,許春茂你還是第一個。但是呢……他不想見你…」
我卻想找你……
幾天後我出了門,不是從我租屋處出門,而是從網吧的包廂,打了呵欠,我用網吧的廁所
洗了臉,又小又擠的房間不太舒適,但也算過得去,我退了包廂,付了幾天的包檯錢,搭
電梯到地下室的停車場開車離開了網咖。
現在時間是凌晨,我車一路開,開上快速道,車輛少一下子的時間我就開了二十幾里的路
程,我在看到哪個區的指示牌下了快速道路,之後一路的路燈和工廠,零星的透天房,還
有田與空地,我在某個地方停了下來熄火。這車上黑色的隔熱紙,因為路燈的光射,讓我
人在車裡頭整個身影讓車外頭的看不透。之後我看到遠處有人走來,對我敲了敲車窗,我
開了車門,坐上車的是阿昂的兄弟峰哥。
「走。」他說,我聽見了就發動引擎踩下油門。
又是一段路,我從後照鏡看見峰哥拿出把槍,裝上一顆顆子彈,插在腰間。沒扣上的襯衫
透出他那胸肌的線條,還有一點刺青,像是知道我在看,他朝後照鏡笑了一下說:「防身
用。」
這段路程我沒說話,開著車到了個路口停下,我一停車峰哥就下車往裡頭走,之後回來時
,我就看阿昂跟在他身後,我看著跟著峰哥身後的阿昂樣貌跟平常不一樣,他弄個油頭,
藍襯衫黑西裝,金項鍊,唯一不變的是他那雙棕紅色的花雕皮鞋。他一手插在黑西裝褲內
,一手叼著煙,看他腰間鼓起個不自然,用西裝外套遮著,我想那應該跟峰哥腰上是同樣
的東西,槍。
峰哥上車,阿昂也爬上車,身子進到車裡一半他突然愣了一下,菸掉在車內的塑膠毯上,
看著後照鏡上駕駛座的我,那個應該不會出現在他眼前的我。我沒有看他,眼神只注視著
前頭,阿昂人還是鑽進車裡,關上車門的時候,他說了句:「大哥…哩……」
「哩賣厚話。茂仔開車。」我聽見峰哥說,就開了車。
「旦、旦系哩答應貴……」
「啉水。」
我看阿昂急著想跟峰哥說什麼,但是峰哥丟了一罐水給阿昂,要他喝水別多話。阿昂拿著
那瓶水,眉頭皺在一起,呼了很長的一口氣,轉開瓶蓋先喝一口水,把臉撇了過去,開始
抖起腳來。我用後照鏡注視峰哥的表情,但峰哥卻只給我了一個「你別管」的手勢,我只
得繼續開車。
過了一回到了目的地,峰哥一下車,我見抖腳的阿昂耐不住性子,人甩開門就找峰哥理論
,我在車上看著車外爭論的他們,還有這陌生的地方,我見阿昂情緒有點激動,不太放心
的也下車,就聽見阿昂壓低聲音對峰哥吼說:「大哥,為啥茂仔ㄟ地加?挖講櫃啊賊系溫
兩郎ㄟ歹計,沒源嘎春茂濫入來!哩答應過欸!」
對比阿昂的激動,峰哥只是冷靜的扶著打開的車門抽菸,看著阿昂那浮動得情緒,他看了
看阿昂的水,又說:「你先冷靜一下,昂仔。」
「挖、挖、挖!」阿昂看著自己手上那瓶水,又看見峰哥那平靜的表情,氣的說了聲幹,
將剩餘的水都乾盡,還有點嗆到。我想走過去拍拍阿昂的背,峰哥卻手一舉阻止我過來,
叫我滾回駕駛座上。
「阿昂情緒太過激動哩系沒當做老大,無論蝦米情形你都要冷靜去想。欸,我度啊在車上
,想到以前你跟阿山教過我那首台語歌,什麼冤仇人、無別人ㄟ,我突然間忘記歌安抓唱
,你還記得嗎?」
「峰哥……」我在車上見到阿昂看著峰哥露出那種無奈的表情,只見峰哥要他幫他起那首
歌的音,阿昂就怒了,抓住峰哥的衣領一手伸過去拿槍,我睜大眼人要從車上爬過去阻止
,但峰哥卻一臉平穩的看著阿昂,只說了句:「賣哭啦…阿山看到ㄟ笑哩。」
「靠哩杯!」阿昂推開峰哥,掏出懷中的槍,不知怎麼的搖搖晃晃看著峰哥,就緩緩說:
「甘願來做冤仇人…看咱情債按怎相…欠。眠床已經…無別人…按怎…還有你的…香……

「喔,我想起來啊。」聽到阿昂唸了一次歌詞,峰哥露出笑臉,滿意的摸摸阿昂的頭但被
阿昂撥開說:「今馬姆系講賊ㄟ希準……時間…差…不多啊吧……挖…」
阿昂看著峰哥,伸手抓住他的西裝,又轉頭看我對我擠出一句:「幹…你……兩ㄟ…挖…
哈呼…哈呼…嗯嗚……呼呼…」
「歹勢兄弟。」
我說完,就見峰哥把阿昂往車裡頭一推,阿昂人像是想抵抗,但沒多久槍就從手中滑了下
來,打著呼昏睡過去。峰哥把阿昂推到裡頭講起他的槍,塞到阿昂後口袋,拖下自己的西
裝外套,蓋在他身上說:「兄弟鴨頭插好,別寒著啊。」說完看了再駕駛座的我一眼,用
力關上車門對我說:「茂仔開走,開越遠越好,這是我丟在北部車庫的車好幾年沒開,他
們查不到,我兄弟現在就交給你了。」
峰哥說完將自己身上的手機晶片卡抽出來摺爛,連同錢包全部扔進我駕駛座旁的副座。我
看著峰哥,峰哥為笑的跟我說:「等昂仔醒了以後,幫我跟他道歉,跟他說下輩子我們再
聚……開車。」
我發動車子,載著打呼的阿昂,在夜裡奔馳,後照鏡中峰哥的身影,他慢慢的走出後照鏡
,那個背影就像我看過的香港黑道片般,如此的帥氣,但又那般的哀傷,我戴上耳機,撥
出自己手機內跟峰哥錄下的對話內容……
「其實那晚上我只是想打你嚇唬你,放心現在我真的只想跟你聊。」
幾天前,電話打來要見我的峰哥,在我一到約定的目的地後就叫我上車,然後一路把我載
到山上去,因為上次的事件我對峰哥這舉動汗流浹背,都不敢吭一聲,但峰哥卻在山路間
對我說了這句話。然後一路的把我載到情侶們看夜景的山頭,我們兩個男的開著一台比周
遭都還招搖的車子,夾在男男女女間,峰哥又是一身西裝跟我這休閒打扮走在一塊,實在
突兀。
「阿昂的事情要他自己對你說,但我這做他大哥十幾年,看得出來,他對你別有用心啊。
呵,平常因為我們「公司」不太合的問題,所以我要他少跟我聯絡,這次也是真的太久沒
連絡,想看看他過得好不好才上來。本來以為他會一個人來,沒想到把你也帶來了,飯局
裡嘴裡雖然是過去我們兄弟的事,卻一直幫你找話聊,哼,你知道做大哥的啊,看到兄弟
被搶走是會吃醋的。剛好你自己露餡,南哥那塊我熟,「管貨」的人也是我兄弟,所以你
那說法對我沒用。就想教訓一下。」
峰哥給了我根菸,我接了過來,沒想到我嘴剛唅起菸,峰哥竟然來幫我點菸。他說了句別
見外,阿昂的兄弟也是我兄弟,這道上事情多又雜,不趁現在幫我點這口菸,也怕以後沒
機會再有。
「什麼意思……」我聽的出來峰哥話中有話。
「我跟阿昂幾天後要跟人約出去談判,關於現在「貨品」的事情。雖然以對方的姿態看得
出來是要好好談,而且他的輩份在你南哥上頭,我想應該連富伯和我這趴數的人都還得敬
他三分。現在局勢有問題我要談,阿昂要跟我去,如果談不妥,就免不了傷感情了。」
我聽著峰哥說,菸叼著都沒吸一口。我知道自己現在表情不是很好看,我很努力了克制自
己不要對峰哥或是道上的人露出這種表情,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提道阿昂的事情,對我
就特別敏感,這面孔一下藏不起來。
「你有話想說對吧?」峰哥問,踩熄菸對我說:「直接說吧。」
「你別把阿昂帶去。」我看著峰哥說,峰哥聽到我說搖了搖頭。
「你說反了,是他要跟我去。」峰哥說,說完不知道哪裡的情侶在打鬧,峰哥的背後遠處
傳出絢麗的亮光,是陣陣的花火噴起,將峰哥照得亮,我看見花火一閃閃的光芒在峰哥臉
上閃爍,峰哥動起嘴對我說:「你就從我身邊把阿昂載走吧,許春茂……」
車上了高速公路,天色已經緩緩的出現亮光,車速太快,外套滑了下來,阿昂插在後口袋
的槍實在太招搖了,我將峰哥的西裝重新蓋好。不知為何現在的我想到過去一部老電影,
一部一九六七年的美國電影,描述一對鴛鴦大盜搶奪銀行,浪跡天涯,裡頭女主角穿著一
席長裙,持著衝鋒槍劫掠時裙襬飄逸,與戴著牛仔帽一身休閒裝束帥氣的男主角持槍的風
姿,異常迷人。可惜我穿不了長裙,阿昂不會戴著牛仔帽,我只是使計讓阿昂可以逃離一
場隨時會擦槍走火的衝突。
「你知道兄弟之間大哥跟小弟之間的感情,在我看來就像是地下情人一般,他們為我這大
哥賠上自己的人生性命,把一切都給了我,但我這做大哥的到頭來卻沒辦法給他半點名份
。我愛著我兄弟,跟他們在一起胡鬧就跟和女人做愛一樣爽快,那些事情在別人眼中可能
看上去很蠢,他們笑我們做事不用大腦。但如果你真愛一個人昏頭了,不管你在多麼知道
這事情的後果,你還是會栽下去。」
「我還是希望阿昂別跟我一起。以各種層面來說他還是南哥下面的人,跟我一起不好看,
雖然他不在乎,但我在乎這點。」峰哥跟我說出自己的想法,也告訴了我阿昂的下落,阿
昂現在暫住在一間峰哥幫他租的小雅房,叫我別擔心。
「我要怎麼帶回阿昂?」我問,峰哥聽我問,丟了個東西給我,是個車鑰匙。
「那一天到,你只要開著那輛車來載我和阿昂,剩下的你都不用問。等一切妥了你就載著
阿昂走。」峰哥這樣說,而我沒想到他用了讓阿昂完全無法抵抗的方法,將人交給了我。
氟硝西泮,一種無色無味的精神藥品,也是鎮靜劑和安眠藥。這小小一顆藥丸很有名氣,
因為它後來常被不法份子用來強姦人使用,也是俗稱的「FM2」,只要小小一顆過了二十
幾分鐘就可以讓人陷入深眠之中,毫無感覺。峰哥弄成粉末加在給阿昂的水中,有意無意
的就讓阿昂喝個幾口,最後藥效一發,輕輕的將阿昂推上車,全然不費工夫。
「其實我對你是不是同性戀還,還是做研究怎麼進到這個圈子裡的我完全沒有任何興趣,
但你自己應該也知道,有些債是時候該還……」我聽著車子裡那段錄音,峰哥用他那充滿
磁性的嗓音繼續說:
「我到現在依然不相信你是因為什麼鬼研究而跳進圈子裡,我相信這後面有更多的原因。
不然南哥也不會用盡方法問阿昂查你的底細。我不管你究竟真的只是一個單純為學術犧牲
奉獻,還是有著更不同原因的人,那些都跟我無關。我只想問你一件事情,許春茂……」
你認阿昂這個兄弟嗎?
我轉進了高速公路休息站,這時已經是白天了。平日時間,休息站沒有多少人。我停了個
停車格,看著後座趴著張著口熟睡的阿昂,我突然將自己的耳機拔起來,插進去峰哥的手
機,將耳機輕輕的放到阿昂的耳孔中。
峰哥的手機密碼像是已經被他去掉,我滑過檔案夾中,想找剛剛峰哥問阿昂的那首歌,卻
找到一堆照片,畫面上有個女人還有一個小女孩開心的玩水出遊,我看見峰哥懷抱著她們
的照片,笑的開心,一張張照片,最後照上一張離婚證明。而我看見阿昂年輕時候的樣子
,一頭挑染燙鬚的頭髮,就像是中二小屁孩,他穿著四角褲裸著上身,刺青還沒完成,但
是身材卻很好,不像現在有了小腹。
幾段影片,有阿昂因為不慎酒力在會館大吐在垃圾桶的樣子,還有峰哥跟自己那離婚老婆
和小孩出遊的影片,阿山跟阿昂鬧他時候的片段,還有飆車、生日玩鬧屬於他們三個的時
間,這些影片的聲音現在都回到阿昂的耳朵,一點一滴的撥著,那些叫囂,胡鬧,然後長
大,分道揚鑣後卻還是忍不住想看見對方過得好不好。
我拿了一邊的耳機,忍不住想聽聽阿昂跟他兄弟過去的聲音,我開了一個片段,他們三人
好像去了一個地方,影片很黑很晃看不出來是哪裡,我覺得不舒服,索性就閉上眼聽那些
吵雜的聲音,聽聲音才發現這影片的場景應該是間KTV包廂。
阿昂不知道被刺激了什麼,亂罵一通就把衣服和褲子都拖了,然後好像要強行把阿山的褲
子也給脫下來,跟阿山兩人亂幹對方,滾成一團,最後把什麼打翻了。峰哥說了聲:「規
矩一點,工讀生賺那沒多少錢很辛苦,不要給人亂搞。唱歌唱歌,啊你們不是要教我唱這
首台語歌?快點!不要看不起你們大哥外省人,台語挖馬系金練鄧,尬林講!來來!唱歌
喝酒……
我隨著影片中那音樂聲跟著哼幾句,歌來到副歌我才知道是剛剛峰哥問阿昂的那首歌,一
首「心愛冤仇人」一句「愛等後世人」。歌唱到一半,峰哥的歌聲突然停了,然後我聽見
峰哥說:「昂仔真的不一起?」
「大哥……」
我睜開眼睛,看著阿昂,影片中的阿昂那聲音繼續說:「對不起…挖有哭衷…」
「沒啥啦,就算沒對挖,哩馬系挖兄弟,欸後世人林兩ㄟ剛各任挖這哩大哥?」
「當然啦!」阿山說。
「嗯……」我聽到阿昂恩的一聲,然後看見剛剛晃動的影片突然不晃了,清楚的照著阿昂
說話的臉,他認真的表情,看著峰哥對他說:「大哥,你歌要重播沒?」
而人生卻不能重播。
我買了幾罐茶,一路開車在高速公路上不知往哪去。我把我跟阿昂的手機都關了,我不知
道阿昂什麼時候會醒,而醒來後我該怎麼跟他解釋峰哥的決定?我重新再聽過一次峰哥那
晚對我說的話,又是那句:你認阿昂這個兄弟嗎?
「我認的不是兄弟…峰哥……」在車上我喃喃的說。
「我認ㄟ是嘎低己頭栽落,愛上基哩穿皮尾ㄟ少年仔……峰哥。」
這樣你剛ㄟ吃醋?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32qnRirU7ZA
作者: w8857104   2018-07-26 19:53:00
好揪心的一集啊啊啊
作者: mapleshell (^^)   2018-07-26 23:47:00
南哥竟然是這樣..
作者: nocturnetear   2018-07-26 23:58:00
什麼事都比看起來的複雜呀 阿山就是那個死掉的中盤嗎?希望峰哥也不要有事
作者: regretless (無怨無悔)   2018-07-27 08:24:00
看到這裡一直有一個疑問…改後是之後(後ㄠˇ改ㄍㄞˋ)的意思嗎?
作者: shung8462 (曄櫻)   2018-07-27 11:12:00
希望峰哥平安,另,我總歸是沒有站錯CP……吧應該??
作者: sleetyarn (sleetyarn)   2018-07-27 14:36:00
希望阿昂和峰哥都沒事QQ
作者: SHinnnn (SHinnnn)   2018-07-31 22:15:00
哭濕枕頭(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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