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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用鐵製品痛毆到多處骨折,神都要痛上好一陣子。換成普通人,約莫是連命都沒了。
瑟蘭督伊手上那把鈍重的練習刀發揮出的威力不亞於他那對在戰場上淬練出的華美雙刀,
讓洛基想起在紐約造成的某個心理陰影。
咳,不,他的精靈優雅非常,當然一點都不粗暴……也不綠。
洛基大字形躺在草地上不時哼個兩聲表示自己很痛,伸手捉住從他旁邊經過的瑟蘭督伊腳
踝。
他並非真的弱到全然無法還擊,這麼說吧,示弱永遠有用。被痛毆一頓以後,洛基開始覺
得自己可以肆無忌憚。
「你沒有非常生氣但還是很生氣,對吧?」精靈挑眉,用一種『繼續痛啊,我允許你不說
話』的表情低頭看他,不承認也不否認,擺明了你奈我何。
「為什麼沒有一開始就朝我發怒?你有很多機會。」
「我不做無用之事。」瑟蘭督伊瞇眼,好整以暇地蹲下,伸出修長而白晰的手拍拍洛基心
口,「對一個不能理解我心痛的人發怒沒有任何意義。」
看洛基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瑟蘭督伊心裡舒服多了。
六百年的等待他不介意、近日嚥下的苦澀卻必須討回。在相愛的伴侶之間以牙還牙演一齣
禮尚往來的虛偽戲碼過於愚蠢,他不會為了出一口氣,就欺騙洛基說出『我不再愛你』;
他也不崇尚把情緒悶在心底,明明說開便可一掃陰霾,何必害怕惹對方不高興,將話吞在
肚裡隱忍,暗自神傷?
因為愛情,即便洛基傷了他的心以後依然願意傾聽那些事情的來龍去脈、接受解釋,並且
選擇原諒。
——但他是國王。
他看起來像連自己的情緒都不敢表達的樣子嗎?
「我很理解……」抓住精靈的手往才剛長好的肋骨摸去,洛基哼哼,下意識覺得舒服多了
。「確實一開始你這麼對付我,我只會想報復。」
至於現在。
如果瑟蘭督伊一臉遺憾對他說他們的愛已過去——洛基可沒忘記這句話他自己說過——光
想像他的心就被刺得發疼。
邪神相當恩怨分明,還錙銖必較。
光是背後的閒言閒語他都要人受到教訓,更別說膽敢操控他的神智、一而再再而三傷他的
心,凌遲至死都不足以解氣。
他能想像立場反過來,瑟蘭督伊也差不多會想將他開膛剖肚千百遍。
「好吧……你還想怎麼出氣?」洛基又嘶了口氣,一口氣長那麼多根骨頭回來真不舒服。
沒辦法,犯錯在先,只得忍了,「我猜我們還沒扯平。」
「以我的標準,已經夠了。」他說,在洛基身邊坐下。
正被性騷擾的那隻手挪開上移,輕輕拂過洛基頰邊,拈起他黏在臉上的黑髮,「你留下的
誓言保護了我。」
他把瑟蘭督伊的手壓在臉上磨蹭,「我說,在我剛回來時,也許你應該要試著爭取。」
「大吼著『你是我的』,我就能得到?」淡淡地笑,「不,你只會得意自己魅力無邊,並
且毫無愧疚地想著該如何利用我的感情來得到利益。」
「我在你的描述中聽起來是個渾球。」
「真的?你這麼認為?」他是太瞭解洛基了,有時那些不怎麼光明,陰暗小思緒或不擇手
段的作法,非常適合用於統治層面。瑟蘭督伊並不因此感到無奈,他清楚被洛基愛著……
與被利用的區別,「愛與正義可治不了國。」
「給我一個吻。」洛基朝他伸手。
「你還沒有『確實』道歉呢。」瑟蘭督伊說,軟綿綿的語調,有著幾乎要逸出的溫柔。
「對不起。我很抱歉。」
洛基立刻屈服,他拿這樣的語氣沒辦法。反正……當貓時都道過歉了,還差這麼一句嗎?
嘴角噙著如蜜一般甜的笑意,低頭親親洛基額角,短暫遮蔽了他的視線。
「如果只是道歉,那猴子也會。」
「……哈啊?」這話和表情搭不起來呀?
瑟蘭督伊心情愉悅地又往洛基唇上落了個輕飄飄的吻,怡然起身,洛基才發現突然開闊的
視野裡多了幾名精靈站在旁邊。
其中一個是即時為國王遞上汗巾與飲料的加里安、還有另一個他頗熟悉的是……
「德內索。」好,他知道瑟蘭督伊打算作什麼了,明天與北方人的交易。
所有商業往來從過去到他已回歸的現在,都由洛基負責,他一點兒都別想偷懶。
「日安,閣下。」和普通西爾凡一樣有著褐色頭髮的德內索朝洛基打了聲招呼,馬上有兩
名精靈一左一右將洛基架起。
「帶著歉意去為我竭盡所能吧。」還是那樣美麗的笑,甜蜜地讓洛基罵不出瑟蘭督伊是個
混蛋——暫時還不敢。
愛情是毒,讓邪神能不計代價被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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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記憶像是睡醒即褪去的夢,模糊無法記清。過往的一百年,僅剩下最近這兩年在腦
海中較為清晰。
自我質疑、慌亂、惶恐,並且墜落;並在絕望及求不得的迷惘中墮落,他不知自己該歸屬
何方。
那些迷惘如今全部失去意義。
洛基捧住瑟蘭督伊戴著主導之戒的左手,十指輕柔交錯。瑟蘭督伊半邊身體倚著扶手,膝
上擺了本花草筆記,也不管洛基對他的左手如何又揉又摸,自顧自翻書,習以為常,全然
無動於衷。偶爾他會在洛基從指根往指尖撫摸時微微閃避,對於再度被捉回去攏在洛基手
心卻毫不反抗。
這是他的歸屬。
他的心之所向。
……非常普通的反應、普通的生活。雖然他們其中之一握有權柄,但沒有誰沒有刻意討好
也沒有誰姿態威嚇,舒舒服服地相處在一起。
喝口冰涼的泉水潤唇,往瑟蘭督伊左手無名指上細金蛇戒一按,剎時在半空中浮現密密麻
麻的金色文字。
洛基輕輕將丈夫的手擱在腿上,開始拆解浮在半空中的盧恩字母。弗麗嘉不愧是眾神之母
,奧丁之妻,將華納神族的不傳之祕與奧丁所拾起、具備無窮威力的盧恩文字結合。
十指飛快舞動,每當一個文字被按上就會閃一閃。
……謎語寫在情感的載體裡……當然了,塞滋咒法的基礎。他正要沈浸於破解一位強大魔
法師——對於弗麗嘉,洛基永遠尊敬並且承認——的咒法,瑟蘭督伊在不移動左手整體的
情況下抬起手指敲敲洛基的腿。
「左手能移動嗎?我要喝點水。」稍稍示意,看向洛基左側,「你知道,水杯在那兒。」
邪神眼睛立刻從半空中金閃閃的盧恩文字移開,一把抓過水杯送到瑟蘭督伊嘴邊等著他的
精靈張嘴。
不是他喜歡服侍。
他單純喜歡看瑟蘭督伊在忙碌時被打斷思緒並且甩過來自以為凌厲的瞪視。褪下殺意與威
嚴以後那雙眼眼波流轉,冶艷非常,最後還會不怎麼情願底張開嘴,吃下他送到嘴邊的東
西。
也有像現在一樣的反應,大大的眼睛眨啊眨,乖乖用顏色極淺的唇含住……噢無論看幾次
他都非常激動。
「唔。」原本想自己動手接過,但左手一移,空中符文亦隨之飄動,感覺相當微妙的瑟蘭
督伊只好又將手擱回原位,低頭啜了口湊到嘴邊的水,「你需要冷靜點。」
「我是有點激動,但還不到需要冷靜的地步。」將水杯放回原位,洛基又往瑟蘭督伊的方
向擠了一擠。
瑟蘭督伊默默往下瞥一眼。左手往後再退一點,就可以碰到某個火熱朝天的地方。保持這
種狀況真能好好研究咒語嗎?
「我希望戒指代表的意義單純。」對付洛基,比糖與鞭子並行更簡單點。唇輕輕擦過洛基
臉頰,低聲道:「所以,盡快。」
顯然多變的邪神吃這一套,在精靈國王身上蹭了兩下,對著自己的金戒一按,兩道盧恩文
字在半空中融為一片文字牆。
他讀得很快。解讀完整個咒語洛基掩著臉,懊惱低叫,「媽媽,這實在……」
洛基覺得有點兒丟臉,閃爍的金黃色文字簡直就是弗麗嘉在對他眨眼。
這是個在阿斯嘉女性間相當流行,利用魔法製造各式各樣與心上人接觸的機會,促進感情
發展的戀愛魔咒。差別在於這個咒法有主從之分,弗麗嘉在從者戒指上編寫從者一天必須
為主導之戒的持有者做一件事,倘若沒有完成,咒法會一直讓他下意識靠近主戒持有者。
這一件事很簡單,拍拍衣服上的灰塵甚至幫對方撿個什麼東西都算。沒做也不要緊,沒有
懲罰,只有日益加深的見面的渴望。除非從者發出攻擊意圖,咒語的防衛機制才會啟動
本質上還是個戀愛魔咒。
弗麗嘉為什麼要用華納神族的不傳之祕編寫這種東西啊!他難道是談戀愛還要媽媽幫忙的
寶寶嗎!
「怎麼了?」
一旁翻著書頁的瑟蘭督伊柔聲問,洛基把臉從雙手中抬起看他。
……不對。
洛基想到他被強制變成黑貓,還附加放大情感的混亂狀態。沒被變成那毛茸茸的小東西又
哭又叫還撒潑打滾踢蹬,瑟蘭督伊沒那麼快原諒他。
……好吧他確實是個需要媽媽幫忙談戀愛的寶寶,太羞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