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實在的，我完全沒料到這回會寫成這樣，完全不是我預設的內容，
反而寫得最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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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不出徐叔叔所料，那四個小毛頭直到天快亮了才甘願回來。徐安衡一腳已踏進中
年，心裡有事就睡得不好，所以雖然刻意降低音量了，但他們在隔壁房開門關門
嘻笑沖水什麼的，他仍聽得一清二楚。
然而，再清楚仍比不過昨晚那場鬧劇，比不過那個年輕的鬍子把他壓倒在地時，
淡淡的艾草藥香混合著體味那麼清楚、結實富彈性的肌肉滲透出暖洋洋的體溫那
麼清楚，同時，一再無情地提醒他已空窗五年的苦澀事實。
而造成這個事實的元兇，利用這一個週末夜卯起來傳了五則文情並茂的挽回訊息
，還附上以前兩人甜甜蜜蜜的合照，同時也公開發布在FB裡，就像當年為了離開
他並顧全自己的名聲，而極盡詆毀抹黑他時那麼高調。人是健忘的，尤其與自己
無關時，這些訊息經過一夜的發酵後，已經有些人留言加油打氣。
徐安衡從鼻孔裡哼出一聲來。
這種表演欲旺盛的人最受不了的是熱臉貼冷屁股，他明白歸明白，但他原本以為
只要不讀不回冷言以對，對方就會知難而退，看來事情果然沒有憨人所想的那麼
簡單！對方現在居然進化了一個層次，轉以公開討好示愛的方式，企圖聯合外人
造成壓力來逼他就範。不過，對方顯然忘記（或是刻意忽略）他個性溫和歸溫和
，實際上硬頸得很，或許他偶爾還會眷戀熱戀期的甜蜜，但當年是對方踩著他的
底線，就算此刻爬回來，他也不可能當資源回收業者。
就在分手後沒幾天，他為了盡早復元，毅然決然搬家了，也換工作了，刻意低調
的結果是除了親人之外很少人知道，所以至今二個月了對方還見不到他的面，只
能靠電話及社群軟體來隔空騷擾。他打從心裡希望對方早點厭煩進而放棄，否則
這回他不但又得搬家，手機號碼也必須發狠換新的，後續處理非常麻煩。他已經
麻煩過一次，不想再遇到第二次了，尤其眼下還有個店面的房東同時在攪局！
細思極恐，他趕緊雙手大姆指並用，飛快傳了幾通訊息，希望那幾個知道他現在
在幹嘛的友人們堅持住，不要好心做壞事。
最後一通訊息發出之際，天已大亮，國境之南的太陽向來毫不留情，金黃帶橘的
陽光直直刺進他眼裡，消除了他所剩無幾的睡意，同時飢腸轆轆。
動腦餓得快，此言不虛。
這時民宿老闆應該已將早餐準備好了，他翻身下床，刷牙洗臉刮鬍子，把自己打
理得乾淨清爽，而後才慢悠悠晃下樓去。
他的腳步一向很輕，像隻貓，以致於在客廳裡背對樓梯的那人並沒有發現有人下
樓了，讓他得以好整以暇倚在牆邊，欣賞了好一陣子那人左手舉著總匯吐司、右
手滑手機的寬闊背影，而突然莫名奇妙地估算起兩人的身高體重差距。他只矮鬍
子半個頭但體重輕很多，鬍子看來是有在健身的，應該能輕易地把他背在背上滿
屋子亂跑，就像以前…
咳，打住，不能想。
徐安衡趕緊做了幾口深呼吸，才走到桌邊去，若無其事地向鬍子打招呼。
「早。」
「哦…」
鬍子抬眼看了一下來人，一發覺是昨晚被他撲倒的徐先生，居然就在下一秒跳起
來，把早餐與手機都弄掉了，想想不妥，又趕緊把手機撿起來、早餐丟進塑膠袋
裡，七手八腳瞎忙了一場但還不敢坐下。
這一系列手忙腳亂的動作，讓徐安衡感到有點尷尬，又有點好笑，也感到臉上溫
度升高了一些。
「抱歉…」
「呃…你不必緊張，我沒有生氣，真的。」他看鬍子似乎在猶豫，就又說：「我
只是來吃早餐，不是來找你算帳的，你坐著吧。」
鬍子看他拉出椅子坐了，眼光就往桌上那排寫好房號的塑膠袋巡過去，問：
「你幾號房？我幫你拿。」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徐安衡連忙出手擋鬍子，但早餐袋離鬍子比較近，他又抵抗不了那像小狗般盛滿
企求的雙眼，遲疑了一下就放手給鬍子服務了。不過就在鬍子把早餐推過來的同
時，他看到那隻手臂上有幾道碘酒色的塗痕與暗色結痂，嘖嘖，的確蠻慘的。
「你也別一直道歉，我不是差點把你踢下樓了，還害你受傷了嗎？」徐安衡對著
不敢直眼看他的鬍子，像哄小孩似的溫和地說：「我們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可是，要不是我…」
「停！到此為止，你別再說了！」
鬍子欲言又止，卻被他嚴厲的表情給逼回去，只好乖乖地縮起脖子繼續吃早餐。
他抓過報紙配總匯吐司，鬍子刷手機配飲料，桌上一片寧靜祥和。
只是這個寧靜時候持續不了多久，徐安衡很快就發現到鬍子看看手機看看他、又
看手機又看他、再看手機再看他…他一股氣直上腦門，也不知哪來的膽量，報紙
一丟手臂一伸，把鬍子的手機搶了過來。
映入眼簾的是他跟前男友幾年前在北海道泡溫泉時拍的合照，兩人穿著同款浴衣
，肩併著肩、臉貼著臉，笑容裡幸福洋溢。硬要比較今昔哪裡不同嘛，是當年他
的臉頰比較豐滿，現在已經有點凹陷。
有個理論是這樣的：世界上的任何人與任何人之間，最多僅隔著6個人而已，這
個現象被通稱為「六度分隔理論」。而最新的研究則指出，由於社群軟體發達，
這個數字已縮減為不到4個人。換句話說，只要透過朋友、朋友的朋友、朋友的
朋友的朋友，在FB上按個讚，鬍子就能看到那該死的前男友不要臉的高調挽回。
徐安衡對著那一去永不回的時光深深嘆了一口氣後，把手機還給鬍子，看鬍子那
內疚的表情就知道他八成又認為自己闖禍了。
「你不必擔心。」鬍子有什麼立場擔心什麼事呢？徐安衡不曉得，他就這麼說出
來了，「我跟那個人已經不可能了。之前我生了一場病，說嚴重是還好，但得花
很多時間復元，一開始狀況蠻糟糕的，他不想照顧我也怕我纏著他，就鐵了心分
手，可是他又愛面子怕別人罵他，就先跟大家講了我…很多很難聽的話…現在他
想起我了、知道我的病好了，就想要復合，可是我怎麼可能…」
徐安衡話講不下去了，因為鬍子又衝過來抱住他。
唉，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你不必擔心，我現在都好好的。」徐安衡豁出去了，他把下巴抵在鬍子肩上，
兩手鬆鬆地放在他背後，輕輕地說：「倒是你，昨天聽老闆說你最近有些事情，
你還好嗎？」
鬍子點點頭，悶悶地說：
「是我媽過世了，我忙到重感冒，但是過一陣子就會好了。」
「哦…你之所以抱我，是因為我長得像你媽嗎？」
「不是。」鬍子把人抱得更緊了，「你像另一個人，但他也不在了。不過其實沒
有那麼像，只有一個角度而已，我沒看清楚，冒犯到你，真的很抱歉。」
「都說別再道歉了…」徐安衡被勒得有點呼吸困難，「這樣吧，我沒事，你也沒
事，數到三你放開我好不好？一、二…」
鬍子倏地放開他，紅著臉，低聲說道：
「抱歉…嗯，謝謝。」
「不客氣。」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後，突然不約而同都笑出聲來。徐安衡見到雜亂黑色甜甜圈裡
的爽朗笑容，頓時覺得那是他自生病分手至今見過最接近陽光的東西，忍不住起
了貪心，想在往後的日子裡繼續看到這樣的笑容，就向鬍子伸出手。
「我叫徐安衡。」
「張承勳。」
張承勳也伸出手，慎重地握住他。這次的笑容有點緊張羞澀，但一樣好看。

推～～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