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汪成宇迷迷糊糊地跟著對方走向餐桌，吃飯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但似乎是一片混亂中唯一能做的事。剛煮好的兩盤菜、一鍋湯端上桌後，吳錫凡又端出ㄧ鍋飯，即使在恍惚之間，他還是被那香味吸引，探頭一看，顏色略深的飯粒以及豐富的配料讓他想到......
「這是炒飯嗎？」
「是鮭魚炊飯，概念有點像，不過是直接用電鍋蒸。」
當然啦！他的人生現在當然會混亂到連炒飯都不是炒飯了，而吳錫凡也超越了他原本認知的那個吳錫凡，他想不通怎麼會有人連幫忙都那麼小心翼翼，也沒想到這種態度會讓他覺得......那麼溫暖。對方突然變成一個太好的人，好到他似乎可以肆無忌憚，但又更加不知所措。
他曾經羨慕過朋友之間為彼此兩肋插刀，卻沒想到自己也有了這樣的朋友，他被興奮和感動驅使著想要向他人大肆炫耀，在本人面前卻不敢輕舉妄動，怕表現得太奇怪，吃東西因此成為現在最安全的動作。
口味略重的鮭魚炊飯配上清甜的洋蔥炒蛋和炒高麗菜非常下飯，汪成宇除了偶爾讚嘆一下食物的美味以外，都在埋頭苦吃。因為吃太多，本來只想意思意思喝點湯，梅花肉片鮮嫩扎實的口感讓他非常驚艷，甘甜的蔬菜水果湯頭又相當解膩，他忍不住又多喝了一碗湯。
幫忙把碗盤收進廚房後，汪成宇直接佔據洗碗槽前的位置說：「說好了我來洗碗，而且我現在快撐死了。」
吳錫凡這次沒有多說什麼，點點頭後就出去繼續收拾，汪成宇邊洗碗邊盤算著如果在家裡煮要讓誰洗碗，又想到下週媽就要出院了，他要什麼時候開始試著煮飯，以他現在的能力又能煮幾餐呢？
「有那種專門幫人家搭配一餐煮什麼菜的食譜嗎？」他問站回門口的吳錫凡。
「應該有，不過......那裡面可能有一些比較難。」
「是齁！」他又想起那天被燒焦支配的恐懼，眉頭深鎖。
「我可以整理一些比較好上手的食譜，再看看哪些適合搭配成一餐。」
「你真的......」如果不是滿手泡沫，走過去還會滴得到處都是的話，他應該會忍不住去拍拍對方的肩膀。「真的人太好了！雖然現在說好人不一定代表很好，但你真的很好！」為了表達言語未竟的激動，他還向對方比了個讚。
吳錫凡似乎被震住了一瞬不知如何反應，但很快拿出手機，低下頭邊打字邊說：「這沒什麼，比較有經驗的人整理起來比較容易。」
對方裝沒事的樣子讓汪成宇忍不住嫌棄，同時又有一種無可奈何的釋懷，對方大概就會繼續這樣悶下去，之後自己也仍然會不斷嫌棄對方，但會更像是一種習慣、一種相處模式。
對方雖然裝沒事，卻做了更多事。幾天後，汪成宇收到吳錫凡整理的食譜，看到資料裡是依蛋白質還有不同顏色的蔬菜進行歸類，他全身被一股能量填滿，令他想要做些什麼。最後僅是站起來在房間裡繞圈，滿腦子只有一個清晰的念頭是以後對方有需要，他一定會幫到底。
又走了幾圈之後，那股能量比較和緩下來，他才開始傳訊息給對方。
汪成宇：這強到有點誇張欸！你弄多久啊？
吳錫凡：沒有很久，我之前就有收集食譜的習慣，只是再稍微整理一下
汪成宇：你是不是也有查一些癌症患者的飲食原則？要不然怎麼會這樣分？
吳錫凡：有看一些簡單的原則
汪成宇：這樣已經很罩了！更複雜的我也搞不懂。而且我現在首要目標應該是把菜弄到能吃（哭笑不得）（哭笑不得）
吳錫凡：你沒那麼糟，只是還需要一點練習
汪成宇：大神什麼時候有空可以罩我？
吳錫凡：週五晚上和假日都可以
汪成宇：收到！
汪成宇先和家人確認照顧的時間，才和吳錫凡敲定禮拜五晚上和禮拜日早上，但要先從哪些料理開始學起，一餐的菜色又要如何安排，他還需要更多的意見。
他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便走出房間，如他所料，進門的是妹妹。
「你有記得媽比較喜歡吃什麼蔬菜嗎？」
「嗯」妹妹歪頭想了想後說：「我記得她和老爸會吃一些苦不拉機的菜，說什麼可以退火，但我忘記那些菜叫什麼可以再問老爸。其他的話，沒有印象有什麼特別喜歡吃的耶！好像都會吃，高麗菜、大陸A菜那些都蠻常吃的吧！」
「那其他的食物呢？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嗎？」
「豆腐？」
「好像是！雞蛋豆腐蠻常出現的。」
「嗯！還有蛋吧！不過好像是因為覺得比較有營養。」
「好，我知道了。」
「怎麼樣！怎麼樣！哥你是要繼續挑戰嗎？目前有成功過嗎？」
「有啦！」汪成宇脫口而出後才覺得有點心虛。「有成功炒一盤高麗菜。」
「那也不錯啊！我很期待呦！反正其他都不能吃的話，只有吃高麗菜和飯也還是可以飽啦！」妹妹笑的燦爛但也欠揍。
「不要唱衰我，我最近會再多練習。」
「你什麼時候要練習？我也可以幫忙。」
「我暫時會先在我朋友那邊練習，成功率比較高之後，再回來試試看。」
「是之前做牛肉湯的那個嗎？」妹妹不知為何顯得有點興奮。
「嗯！」
「那湯超好喝的！之前媽有讓我喝一口，就一口而已啦！」妹妹強調的樣子有點心虛。「跟媽以前煮的好像喔！」
「是蠻像的。」
「所以你也有喝嘛！害我還覺得很不好意思。」
「阿是不用試味道逆。」他也不想那麼幼稚，但反擊已是本能。
「那我也是試味道，結果是滿分！期待你習得對方的真傳囉！不過我覺得不論味道如何，媽一定會很開心！她以前就有在唸說，要是有人能替手幫忙煮飯就好了。」
「嗯！」他無可避免地想到媽在病床上，說的那些關於長大、有能力，還有離開的想法，但還是努力集中心神在學會煮飯能讓媽高興，也會比較健康的念頭，將突然襲來的恐慌感壓抑下去。
「對了哥，我突然想到，我之前查到化療之後味覺可能會改變，好像有些人吃東西可能會有苦味，雖然老媽以前喜歡吃那種苦的蔬菜，我不知道現在會怎麼樣？」
聽到化療，汪成宇全身更加緊繃。他無法考慮做化療之後，媽的身體會變得怎麼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學到化療是把好、壞細胞都殺死的治療，也因此讓他聯想到虛弱、消瘦、痛苦、死亡......
雖然一直告訴自己可怕的手術成功了，之後的治療應該也不會有問題，但他真的很害怕化療會為媽媽帶來漫長的折磨，也不知道要怎麼陪伴媽媽度過。也許別人會說船到橋頭自然直，他卻只想遮住眼睛，假裝自己不在船上也不在橋上。
「我還有事先回房了。」他一說完就轉身回房，沒有辦法再花心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回到房間後，他試圖將心神轉移到食譜上，焦躁和不安仍然不斷竄出神經，不時分心東看西看之間，他瞥見手機的新訊息，是吳錫凡傳送更新版的食譜。
「靠，這傢伙是怎樣？」雖是抱怨的口氣，他卻能感受到一股暖流湧入體內，心思馬上集中在回覆訊息上。
汪成宇：這個更新版是？
吳錫凡：剛剛看到幾道菜覺得不錯，就加進去了
汪成宇：真的謝啦！
他還想要再多打些感謝對方的話，然而此時此刻主宰他腦袋的念頭是離開這個房間、離開家裡，趕快擺脫恐慌和焦躁的束縛，他突然有了個可以摸蜊仔兼洗褲的主意。
汪成宇：我請你吃宵夜，有空嗎？
吳錫凡：好，要吃什麼？
汪成宇：你還記得菜市場那家蚵仔煎嗎？
吳錫凡：記得
汪成宇：就約那裡，約十五分鐘後？
吳錫凡：OK
*****
接下來幾章會比較聚焦在小汪的家庭，小汪媽生病仍然是這個故事的主線，不過稀飯都會陪伴在小汪身邊的！
下一更預計是週四，覺得還是要多一點時間才能寫到自己滿意的程度，今天早上洗臉又想到最後一段的人物互動邏輯不太順，所以又修改了一下，慶幸沒有昨天發文。
每則留言對我來說都是重要的打氣，每一次更新完會回覆上一章的留言喔！
願意忍受更多碎念發廚請戳噗浪
https://www.plurk.com/eager0314

稀飯好暖好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