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最糟糕的一天了。
他以為他好不容易愈到真愛了，對方那麼有耐心那麼好，說話的聲音那麼溫柔，對他笑起
來的樣子那麼好看，為什麼那不是只屬於他的呢？
為什麼他總等不到兩情相悅呢？母胎單身十八年，楊靖文捏扁了啤酒罐，忿忿的心有不甘
。憑什麼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有對象，就只有他還一個人呢。
「那哪叫有對象啊，就湊在一起亂搞不叫對象好嗎。」季明朗慢吞吞的說，想到楊靖文之
前的那些朋友他就想搖頭。那些人爭先恐後的交男朋友交女朋友，好像不交就落伍了那樣
，煞有其事學人家談小情小愛，裡頭有多少真心呢？又能持續多久呢？
季明朗一邊勸他別再喝了，但也沒有出手打掉他又開了拉環的啤酒罐，「而且母胎單身十
八年還好啦，哭屁哭喔。」
「我失戀了你還不安慰我！」楊靖文瞪著紅通通的眼睛，覺得被背叛了。
「我都陪你坐在這裡了你想怎麼樣……」季明朗暗暗翻白眼，這傢伙真是不可理喻，「明
天要模考耶，我歷史還沒看完。」然後有個人說失戀的人最大，死拖活拖把他從家裡抓出
來，害他現在只能跟著楊靖文一起蹲在十四度的善導寺捷運站出口樓梯上，就著暈黃的路
燈背年份。
有夠冷。季明朗打了個噴嚏，勉強從楊靖文情緒化的抱怨中來到啟蒙年代。
「你應該要安慰我拍我的背說沒關係啦又不是沒有機會只是有女朋友還沒有結婚所以我還
不算輸啊，或是他只是交了女朋友但還沒有男朋友所以我還可以衝啊！」
「可是人家就是直的嘛……而且後面那個很缺德耶，你要當人小三喔？」
「但我就是喜歡他啊！」楊靖文的臉埋在手臂之下，悶悶的聲音聽起來可憐又委屈。
然而季明朗實在生不起同情心。
因為他懷疑楊靖文真的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季明朗跟楊靖文其實不算竹馬，他們從國中的時候認識，家住得不遠卻也不近，不過是因
為他們的媽媽都是透過同一個媒人找到了婚姻──更準確來說是那個媒人搞了烏龍，把本
來該介紹給楊靖文媽媽的對象介紹給了季明朗媽媽，又把季明朗媽媽的對象介紹給了楊靖
文媽媽，然後又一通亂七八糟的胡搞瞎搞和誤會和糾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兩家人
總之因此熟了起來。
然而他們也不是特別好的朋友，混的也不是同一掛──季明朗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楊靖
文則是不學無術的不良少年；季明朗甚至偶爾覺得楊靖文很蠢。
因為成績差就乾脆放棄自我的人難道不蠢嗎？為了一時的一口氣而賭上自己的未來，還說
反正也沒有人期待我怎麼樣，這樣的言論蠢到季明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當然他也沒有立
場說什麼啦，那是楊靖文自己的人生，完全不關他的事。
但是楊靖文媽媽很擔心，找上了季明朗，希望他功課好能幫幫他兒子。季明朗很為難，他
自己念書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提攜自己都不知上進的小屁孩。所以他提議楊靖文媽媽
不如找個家教，他可以介紹他們資優班的學長。
於是這就是楊靖文失戀他陪在他身邊的原因。
因為楊靖文失戀的對象就是他介紹的那個家教。
楊靖文對那個學長一見鍾情，被雷打到就死心蹋地的那種，甚至連那群狐群狗黨都不理會
了，每天積極讀書學習，整個奮發向上，還得了班上的最佳進步獎。
知道內情的季明朗只是驚嘆愛情的力量。
他驚嘆的還是楊靖文對他的信任，他做夢也沒有想過楊靖文是同性戀，也沒有想過楊靖文
會毫無罣礙的對他出櫃，他一直以為他們沒這麼熟。
但是在家教完了第一天，楊靖文就跑到了他家，直奔他房間，追問他更多關於學長的事情
。
他真的好帥。他還記得楊靖文這麼說的時候，整張臉都是紅的。
季明朗很少有啞口無言的時候，那回他真的印象深刻。同時他想，楊靖文該不會是個傻瓜
吧。
後來楊靖文把所有戀愛相關的心情向他傾吐，季明朗因此更加確定了，這傢伙真的是個笨
蛋，而且還因為戀愛的關係變得更笨了。
楊靖文涉世未深，會錯了意把他人的善良當做是戀愛。季明朗愈認識他就愈擔心，雖然楊
靖文不是他的責任，但他也不能真的丟下他不管。
所以，學長交女朋友還是好事吧，至少早點認清事實。季明朗是這樣想的。
「我本來還想去考他的學校的……」楊靖文哭喪著臉。
應該考不上，公館那間就算楊靖文進步神速也太勉強了。但季明朗當然不能這麼說，他於
是道，「你還是可以考呀。」
「可是他都有女朋友了……」
「他只是沒交過男朋友，你還是有機會的。」季明朗嘗試順著他的話說。
「但你都說他不是彎的了……」
「那也只是我猜的啦。」怎麼說都錯，季明朗有點想閉嘴。
「嗚……」楊靖文又把臉埋起來了。
「好啦、不要哭啦。」季明朗拍拍他的肩膀，努力從孟德斯鳩的理論中分心給他，但聽起
來不免有點敷衍。
楊靖文大概也聽出他的心不在焉了，他突然站了起來，朝著東方拔腿開始狂奔。
「靠北喔你要去哪──」季明朗傻眼，難得拔高了音調。
然而楊靖文聽不到了，他只覺得生氣和難過，也許還有難堪，偏偏都沒有人理解他的心情
。說得也是，誰會在意別人的心碎呢？自己的天崩地裂之於他人大概只是擦肩而過的程度
吧。
如果有人能好好聽他說話，是不是就能理解他了？他又想到老師了，對他總是好溫柔好有
耐心，但想到那個溫柔的人不會是他的，楊靖文更是悲從中來，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他好想離開，好想消失。他閃過一臺隨意變化方向的Ubike，也不管對方有沒有看他都朝
對方舉起中指。操你媽的臺北，楊靖文亂七八糟的想。酒精上頭什麼邏輯理智都不重要，
他只想要逃跑，逃去哪裡都好，不是這裡都好。
一個穿得一身黑的人突然從騎樓下走出來，楊靖文想要閃開他已經來不及了。
他撞到了對方。或者說──他以為他撞到了對方。
事實是因為他減速得太猛，整個人因此失去平衡，向後摔到在地，屁股狠狠撞在地上。他
痛得瞇起眼睛，還來不及感到困惑，就見眼前一臺闖紅燈的汽車從巷子裡竄出來，夾帶著
引勤聲的巨大噪音揚長而去。
──要是他沒有停下來，他就會被撞飛了。
劫後餘生的慶幸讓楊靖文酒醒了一點，他急促的用力呼吸，還在消化剛剛發生的所有事。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楊靖文轉過頭，只見一個身穿深色西裝的英俊男子朝他笑了笑，然後消失不見。
他傻坐在原地，直到腳步聲由遠至近，季明朗氣喘噓噓跑到他的旁邊。
「你搞屁呀跑什麼跑，自以為悲情MV主角嗎？」忠孝東路走九遍嗎？季明朗上氣不接下氣
，連吐槽都力不從心，他還拎著兩人的包呢。
「我……」
「我啥？」
楊靖文回過頭看他，季明朗看著他的表情，卻覺大事不妙。
因為他太熟悉這個表情了。
楊靖文上次就用這個表情，跟他出了櫃。
然後現在更好，楊靖文連人都不喜歡了，跑去喜歡鬼。家教老師已經是過去式了，楊靖文
癡迷的對象變成了那個只有一面之緣、連名姓都不知道的野鬼。
而季明朗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才會在學測之前跟另外一個瘋子跑出來，整天在善導寺和忠
孝新生之間亂轉，碰運氣似的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遇到楊靖文的救命恩人。
再這樣下去真的要忠孝東路走九遍了。忠孝東路一段到七段總長十公里，九遍就是九十公
里，他一點都不想親身體驗啊。
「他真的很帥。」楊靖文強調，「他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他，我就死掉了。」
「好好好。」我不在乎──季明朗其實更想這麼說，硬逼自己把話吞回肚子裡，「但他是
鬼耶，人鬼殊途你沒聽過？」
「搞不好他是生靈，只是有強烈的執念才會靈魂出竅……」
「對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是能有什麼執念。」真的想把忠孝東路走九遍的執念嗎──季明
朗還是只能把真實的想法拋到腦後，「你什麼時候要放棄？再三十天之後就學測了耶，我
們已經來一個禮拜了，連個鬼影都沒看到。」
「他一定在，說不定要是我有危險他就會出現了。」楊靖文篤定的說。他望著不遠處的路
口，看起來竟然還躍躍欲試。
這個季明朗真的沒忍住，朝他的腦袋就是一搧，「或是你就死掉了，剛好跟他作伴當地縛
靈？」
楊靖文摀住自己的腦袋，看向季明朗的表情很是委屈。
季明朗嘆了一口氣，楊靖文真的該感謝他媽把他生得好，此時此刻才會讓他妥協而不是動
拳頭。他拿出手機，「我有個堂哥是做這個的，我問問他可不可以來一趟。」
「你堂哥是八加九喔！」
再一巴，「你才八加九。人家可是正正經經的有在修行的，亂講小心他揍你，他很兇的，
一個不爽就讓你的心上人魂飛魄散。」
楊靖文大驚失色，「不可以！」
「所以待會好好說話。」哼哼兩聲威脅完了人，季明朗開始打電話。
等待季書行來的時候楊靖文總算乖了不少，至少不吵不鬧了，挨著他坐在原地看他數學。
季明朗偶爾會講解自己的算式，楊靖文都點著頭，因此季明朗也不知道他到底聽懂多少。
然而也不用他操心，楊靖文家境不差，公私立大學的學費之於楊靖文沒有太大的差別，再
怎麼樣都有學校念。
季書行是搭捷運來的，一從出口走出來，就看到那兩個還穿著顯眼高中制服的少年。他走
到季明朗旁邊，用腳尖踢了他一下。
「哥，你來啦。」季明朗抬頭，收起課本。
楊靖文跟著看了過去，一看不得了，他啊了好大一聲，整個人往旁邊一跳。
「叫屁喔。」季明朗被他嚇到了，他狐疑的看著楊靖文驚恐的臉色，不明所以。他哥長得
人模人樣的，幹嘛怕成這樣。他又回過頭去看季書行，卻見後者臉色不善，扯出一個猙獰
的笑容。
「你們認識嗎？」季明朗的視線來來回回，看不出所以然。
「算吧。」季書行皮笑肉不笑，「這就你朋友啊？」
「對啊。」
「你好歹挑一下，交這種朋友幹嘛。」
「媽的你什麼意思啊！」楊靖文好像跑得更遠了，雖然罵了髒話幫自己壯膽，聲音聽起來
可沒什麼底氣。
「怎樣，講話還敢大聲是不是？」季書行往前踏了一步。楊靖文如同驚弓之鳥，咚咚咚的
又退了三步。
「什麼啊，你們認識嗎？」季明朗愈看愈迷網。
「這小混蛋搶過我。」季書行抬了抬下巴。
季明朗瞠目結舌，轉頭望向楊靖文的表情充滿驚駭，「你搞什麼啊……」
看來楊靖文比他想得還要蠢，季明朗再次下修楊靖文在他心中的印象。
他知道楊靖文之前混的那一群不是什麼好東西，仗勢欺人尤其熱衷欺負弱小，低年級的或
是邊緣的，勒索一些小錢，這些低俗惡劣的手段。但是搶劫完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
你搶──搶些可以應付得來得好嗎？搶這種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腦袋還好嗎？
季明朗對於楊靖文搶了季書行之後的下場完全不抱期望，左忍右忍還是沒忍住，他太好奇
楊靖文的腦袋裝什麼了。「你在想什麼啊，搶人是犯法的欸；而且你怎麼會搶他啊？」
雖然季書行是他堂哥，但說客觀的，對方的確長得不太像好人，有一股邪氣；不過他還是
很受歡迎就是了，俗話也說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
然而就算不看臉，季書行的身材也不會讓人想下手啊。身高傲人、寬肩窄腰，一身衣服都
藏不住結實肌肉，到底為什麼不搶個軟軟綿綿的女孩子啊。
楊靖文也很懊悔啊，他也覺得自己傻透了。要是時間可以重來，他絕對不會再這麼不識好
歹。他脹紅著臉，聲音小小得很委屈，「飆哥說他就是目標啊，所以我就……」
「飆哥說了你就做，飆哥叫你跳樓你也跳嗎？」季明朗好想嘆氣。飆哥是他們那群不良少
年的老大，據說有混黑，但季明朗覺得不過唬人的，真正的黑道才看不起這樣的小屁孩呢
。
「我……」楊靖文我了半天也沒下文，他惱羞成怒，氣得跳腳，「但你哥明明就更過分！
你為什麼有這種哥哥啊！」
「你又做了什麼？」季明朗回頭看向自己堂哥。
「給小屁孩一點教訓，讓他知道不該做的事情不要做而已。」季書行側首點菸，火光照亮
他深邃的眉眼。他吐出口氣冷笑道，「怎麼，你以為你能告我的狀嗎？」
他說著又往前走了一步。
「你你你……你不要再過來了。」楊靖文如臨大敵，脫兔一般往後又跳了跳。
「你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麼啊？」眼看楊靖文怕成這樣，季明朗也嘆為觀止。他知道他這個
堂哥雖然不是壞人，但心眼很小，看來這個教訓真的很深刻。
「不重要。所以找我過來幹嘛？」季書行踢了踢地板，意興闌珊的問。他沒有告訴季明朗
通常他以時計費，就算他們有親緣關係，他也頂多處理得熱忱點，該收的錢一毛都不會少
。
但是嘛……原來季明朗的朋友是楊靖文。季書行勾起唇角，默許了難得一次的免費勞動，
反正他已經有所收獲了。
季明朗把楊靖文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他的聲量一般，因此楊靖文再不願意也只能
朝他們靠了過來，然而還是躲在季明朗身後，盡可能與季書行保持距離。
「所以你想要的是什麼？」季書行蹙了蹙眉，聽罷之後還是不太明白。他望向楊靖文，「
你想要見到他的目的是什麼？」
對於季書行的視線接觸，楊靖文本來總是閃躲的，然而季書行看得他猝不及防，他只能張
大眼睛，迎接對方的目光。
其實季書行的眼瞳很黑很深，看人的時候很專注，被這樣看著往往產生一種，彷彿自己很
重要的錯覺。思及兩人的初見，雖然是一場再難堪不過的回憶，楊靖文卻總會想起對方的
視線。他向來散漫，無憂無慮，而那樣的認真就是他所缺乏的，約莫是因為這樣，他才會
移不開目光吧。楊靖文抿了抿嘴唇，「我、我就想見他一面，跟他道謝。」
「只是這樣？」
「可、可能還有問問他為什麼在這裡徘徊，有什麼未盡的心願，我可以……」
「後面這個就算了，我建議你不要。萬一對方不安好心，心願很難達成，因此纏上你並打
算纏你一輩子，要再把他趕走很麻煩。」
「他不是壞人……」楊靖文不甘的反駁。
「萬一呢？」季書行睨向他。
「不會有萬一，他就是好人！」楊靖文篤定的說，「他救過我！」他再次強調。
季書行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好半晌，才轉過頭望向季明朗，「你這朋友很驚人。」
很驚人是什麼意思啊。楊靖文聽得不爽，正想要追問，卻看季明朗心有戚戚的點點頭，說
：「我也覺得。」
「他怎麼長這麼大的？」
「傻人有傻福吧。」
「確實。」楊靖文的運很好，季書行從第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傢伙身邊有不少的貴人在守
護他，約莫是因為這樣才能保持他的天真吧。
也沒什麼不好。季書行聳聳肩，不理楊靖文滿臉的不滿，「好了、走吧。」
「去哪？」
「找你那隻鬼。」
季書行的步伐很堅定，沿著忠孝東路繼續向東走，楊靖文和季明朗則在後面跟。他們走了
很久，路上行人多了起來，已然來到熱鬧的復興敦化商業區了，可他們還在走。
季書行不說話，大步流星卻不停，楊靖文和季明朗不明所以只能跟上。季明朗體力不行，
呼吸聲漸漸喘了起來。楊靖文擔憂的看了他好幾眼，猶豫再三終究還是走上前去，湊到了
季書行旁邊。
「我們還要走多久啊？」
季書行低頭看了他一眼，「還要一陣子。」
「你真的知道他在哪裡嗎？」楊靖文狐疑的說。
「嗯。」其實並不。他沒親眼見過對方，只能透過他們的描述一個一個地毯式的搜尋。雖
然以地縛靈而言，照理來說他們無法離開死時的地方，但壞就壞在忠孝東路真的該死的長
，因此那個鬼有可能在這條路上的任何一個地方。季書行也不想一路走到南港去，默默在
心裡考慮起騎Ubike的選項。
「真的嗎？」楊靖文很難相信，甚至已經在心裡懷疑對方是神棍了，他不覺得季書行有季
明朗形容得這麼神，「明朗快不行了。」
季書行回頭看了氣喘噓噓的廢物堂弟一眼，冷哼了聲，「真沒用。」
「明朗有他的優點。」楊靖文為朋友打抱不平，指責季書行不該這樣說他。
「好好好。」季書行無所謂。他拽住楊靖文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拉。
楊靖文腳步踉蹌，撞上季書行厚實的胸膛。他臉上一熱，正想要說什麼，卻看有一輛騎得
飛快的腳踏車擦著他而過，一路上按著鈴鐺橫衝直撞，逼行人讓路給他；不少人都嫌惡的
瞪了三寶好幾眼。
楊靖文跟著朝阿北的背影比了中指，回過神來的時候，季書行還摟著他的肩膀沒有鬆手。
季書行默不作聲的盯著他看，楊靖文想叫他別再看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句話也總說不
出口。他吞了吞口水，想從對視的狀態中脫離出來卻也做不到，臉頰的溫度似乎蔓延到了
耳際，彷彿熱度過高，有蒸氣爭先恐後從耳洞宣洩。
最後還是季書行自己轉開了視線，他扭動頭顱看向了某一處。
「深色西裝，白色襯衫，深褐色牛津鞋？」季書行莫名其妙的說。
楊靖文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應該是在描述那個鬼的模樣，他忙不迭的點點頭，也跟著往
那個方向看去。儘管他覺得自己要把那一塊街景瞪穿了，他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季明朗終於從後面趕上了，同時季書行從容的抽回了手，往鬼魂所在之處邁開步伐。
後來的事情，都是季書行轉述的。
原來好心的鬼是意外身亡的，死因是車禍，出事的地點就在上次他救了楊靖文不遠處的街
口。有人沒有兩段式開車門撞到了騎摩托車的他，因此摔飛到隔壁車道上，被煞車不及的
來車輾過，當場死亡。
聽聞此事的楊靖文和季明朗不約而同露出疼痛與不忍的表情，然而季書行卻說鬼先生其實
並不太在意。那是一場意外，沒有任何人希望發生的陰錯陽差，他也不想再去責怪任何人
。之所以沒去下一個地方純粹是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只能整日在這條路上徘徊，反正
無所事事，會救到楊靖文也只是舉手之勞，讓楊靖文不要太放在心上。
不過既然現在季書行在這裡，他自然有能力引導對方前往彼世，而溝通之後對方也表示已
經準備好要放下了。所以最後季書行看了看楊靖文，「他要走了。你有什麼話還想說的嗎
？」
「什麼他要走了？他可以現身嗎？他為什麼不出來？我上次明明見到他了。」楊靖文想要
親眼見到對方，親自跟對方道謝，謝謝他救了他。
「本來就不該看到，上次是因為你離死亡太近了，你才會見到幽靈，不然你沒這個天賦。
」季書行嫌棄的說，語氣很惹人厭。
「那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亂傳話。」雖然覺得可惜，但楊靖文卻更介意季書行明顯看不起
他的語調，他氣鼓鼓的問。
「隨你啊愛信不信。」季書行頓了頓，「喔人家說你的謝謝他收到了，不客氣，但他對小
孩子沒有興趣，所以掰你不是他的菜。」
「靠北喔這一定你在胡扯──」
季明朗在旁邊靜靜的看兩人唇槍舌戰，心裡頭隱隱有點奇怪的感覺。他這堂哥平常惜字如
金，跩得跟什麼似的，如今竟然會這麼幼稚的跟一個小笨蛋拌嘴，實在看得滿驚悚，他覺
得自己都快要不認識季書行了。
而後季明朗微微瞠大的眼眸，好像理解了什麼。
看起來好事將近了，對吧。季明朗彷彿聽到了有人在這樣對他說，他移動目光，看到了在
季書行身後，一個若有似無的影子，對他露出了朦朧的微笑。
那就拭目以待了。季明朗也跟著笑。他看著還在抬槓的那兩個人，一個冷靜一個激動，但
情緒都是愉悅的，甚至可能還吵得樂在其中。如果是季書行，雖然他個性很差，可再怎麼
樣也比外頭陌生的壞人好吧，他想著，樂觀其成。
========================
推文留下簡單的心得跟猜的作者ID
依照整個完整推完的推文內容判定先後順序
第一個猜對的額外加給50P
推文時效到猜題文出來之前有效
記得要留心得跟完整的ID喔，暱稱不算數

喜歡這種歡喜冤家 但是猜不到..

好可愛的歡喜冤家喔，希望他們會修成正果！我猜Lucta大

哇好喜歡這對>///<

感覺又是一個嘴巴很壞但是人超好的攻呢 真好真好

喜歡！！！

盲猜個ornvQ，怎麼覺得楊同學有點像公主各種愛上救他的人(?

============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