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我是聽了《畫皮》才寫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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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暮宛若烈火煅煉著大地,血色映照皇城,空氣裡含著淡淡的鐵腥味,仍殘存著方才
廝殺的餘溫,混著餘暉的熾熱,烙燙著眼前的一切。
宮道兩旁侍衛們半跪著夾道迎接李詔的到來,氣勢恢弘。
而李詔走在宮道上,打橫抱著劉貴人的屍身,他們衣袍早已被鮮血染成深色,與艷色
的餘暉融在一塊,早已分不出彼此,兩人的影子映在道上,被拉的很長、很長。
李詔神情木然,雙眼空洞,一頭長髮凌亂地披在身上,身上衣袍鬆散,而失了氣息的
劉貴人雙手隨著步伐晃蕩。
他小心翼翼地護著娘親早已破開一半的脖頸,一步、一步地朝太和殿走去,不遠處的
後方,則跟著摀著受傷手臂,時而捏著袖子拭淚的小楊子。
太和殿上橘黃的琉璃瓦被烘烤的發紅,與天邊的紫紅彩霞融成一片風景,大門外早已
站著一群軍兵,見了李詔什麼聲響也無,全數跪了下來。
望著眼前的一切,李詔面無表情,彷彿這副軀體早已被抽乾了靈魂,空蕩蕩的,什麼
都沒了、空了。
他一路自太和殿大門走進殿外的空地,只見空地上站滿了禁軍侍衛與身著鎧甲的軍兵
,見了他便一個接一個抱拳半跪朝他行禮,李詔行到哪,身旁的軍兵便跪到哪,安靜無聲
,迎接著這未來的帝王。
李詔跨步走入太和殿,殿內僅有少數人,林明德與一干皇帝身旁的太監、宮女則被按
跪在地動彈不得,還有手持淋滿鮮血刀劍的親衛一臉肅穆,而趙靖誠與一名李詔從未見過
的蒙面男子就站在一塊。
趙靖誠見李詔來了,將手中刀戟置在地下,大手一揮,將血紅色的披風撩開,重重地
跪在那閃著紅暉的金磚地上,發出叩的一聲悶響
瞬時,殿內除了壓制犯人的軍兵外,全數都朝李詔跪下。
「末將趙靖誠有罪!三皇子李舉意圖謀反,末將勤王救駕,未想到竟然來遲,皇上與
太子均遭歹人殺害,末將一怒之下,失手將罪人李舉殺害,還請殿下恕罪!」
頓時殿內響起此起彼落的「還請殿下恕罪」,連著殿外也喊得響徹雲霄,一聲接著一
聲,傳遞下去,直到最後,似乎整個皇城都迴盪著這句。
李詔什麼回應也無,仍舊抱著屍身一臉麻木地朝殿內走進,直截越過跪下的趙靖誠與
面具男,還有數名軍兵,以及曾撕扯他衣袍,令他滿是痕跡的身子現於父皇面前的林明德
。
直到了紗帳重重疊疊的龍床前,才停下腳步。
隔著朦朧的紗帳,龍床上的人仍有氣息,乾癟的面容盡是怒意,瞠大雙眼邊喘著氣邊
瞪著他,張開口似是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即便他身著刺繡精巧的雍容華服,卻掩不住
縈繞在身上那枯敗垂朽的死氣。
李詔抿著唇冷冷地看著眼前垂垂老矣的男人,緩緩地將劉貴人滿身是血的屍身置在男
人身旁。
一人垂死,一人已死,擺放在一起,竟有說不出的詭譎感。
李詔垂眸著,神情淡漠,伸手一下下地撫著劉貴人那頭烏黑的秀髮,緩緩抬手,意欲
拭去濺在她那張清麗臉龐上的幾滴血痕,卻因早已乾涸而擦拭不去。
「我娘生前十分戀慕陛下。」李詔不再稱那人為父皇,而是陛下,他抿著唇,那語氣
還有些顫抖,「但凡陛下給她的,即便就似是扔給小貓小狗那般,隨意給的木簪,比宮女
用的還不如,她還是珍惜地,每日每夜,捧著那木簪,用來簪髮。」
「即便當時,當時她僅只是承恩一夜,她為了那一夜,為了腹中胎兒,賠盡下半輩子
,沒一日好過。」
「她思念著自己的孩兒,還要在孩兒面前,囑託萬不可給陛下添憂。」
「這麼好的女人,陛下,您為何要冷落她?為何要冷落兒臣?」
眷戀地撫著劉貴人烏髮的李詔抬起頭,面無表情地望著那被他稱為父皇的垂死男人,
雙眼含著淚水。
他看著男人用盡全身的力氣,似乎想要說出什麼,他仔細地看著皇上的不斷變換的口
型,聽著那喉頭發出渾濁而意義不明的聲音,直到漸漸聽出了什麼。
「狼……子……野……心……」
「稷兒……稷兒……」
李詔一怔,望著那給他骨血的男人,看著男人痛苦又憎恨地看著自己,這哪裡是看著
自己的兒子?那是看著仇恨之人,看著罪大惡極之人的眼神。
他似是頓悟什麼,隨即露出笑容,本是微微勾起一抹弧度,隨著燙人的淚水滾落,越
笑越開。
最終他受不住那又龐大又無助的笑意,扶著額仰天大笑,笑得渾身打顫,笑得都快站
不住,那笑聲迴盪在太和殿裡,一聲接著一聲,彼此交錯、縈繞。
赫然,笑聲嘎然而止,李詔惡狠狠地瞪著那垂死男人,面目猙獰。
「我殺了李稷!是我殺了他!」
「我殺了李舉,李舉本來意圖謀反,還來攏絡我,是我殺了他!」
望著因為過度震怒而喘氣的皇帝,李詔竟有說不出的快意,有種復仇的快樂,越是如
此他便感到痛快極了。
「陛下啊,你沒想到吧?連五哥也是我殺的!」
「全都是我殺的——」
只見皇上氣吐了一口血,怒目睜得極大,癲狂地看著那本該只是棋子的兒子,嘴角流
淌一痕血水,蜿蜒而下,將枕頭都染紅了,與身旁一身血紅的劉貴人竟有說不出的合。
「陛下,虎父無犬子,如今來看,真真最像陛下的,不是李稷亦不是李舉,而是兒臣
啊!」李詔咬牙切齒道:「當初你是否這樣殺了皇叔們的?如今,我也殺盡你的兒子!」
「你……該……該……死……」皇上越說越喘,怒得渾身顫抖,雙眼瞪極大,邊開口
著還有源源不絕的血水溢出,將這座奢靡的龍床給逐漸染污。
「不,陛下,如今該死的,是你。」李詔收斂面上的神情,凌厲地看著男子,那眼眸
含著冷意,寒聲道:「你早已死了,方才沒聽到趙靖誠說的?他來遲了,救駕不及,皇上
已被逆賊李舉殺害。」
說畢,李詔迅速轉身,一伸手便握住身旁侍衛掛在腰間的劍柄,「錚」地一聲,那劍
被抽了出來,劍鋒被在打進殿內的夕陽餘暉映照著詭譎的血紅色,彷彿未用便先浴了血。
「陛下,若不是念在娘對你有戀慕之情,我定然不會讓你同我娘一起死。」李詔惡狠
狠道:「生時無法陪伴我娘,死後這段路就好好陪她走一趟,若再辜負我娘,即便你死了
,我也會搜遍十八層地獄找你算帳!」
語才落下,那鋒利的劍尖狠狠朝皇帝胸膛刺去,近乎沒有猶豫,那劍便毫無阻礙的破
開華服,割開皮肉,徑直插進心窩裡。
只見皇上痛苦地掙扎著,身子劇烈顫抖,接著突然沒了力氣,兩腳一蹬,便沒氣了。
李詔緊緊握著劍柄,咬牙喘息著,冷眼望著那甫身亡的皇帝,似是想確認般他又將劍
往下壓,直到完全刺穿皇上的身子,他才放開雙手。
在場所有人目睹一切,無人說話。
李詔轉身,望著殿內所有人,那雙眼瞇起凌厲的掃過每個人,所有人噤若寒蟬,直到
視線落在趙靖誠身上,只見那男人就半跪在地,仍就是那垂首請罪的模樣。
李詔清楚,趙靖誠此時心底應當意氣風發,就如他所知的他那般,如今他們是合謀成
功了。
可李詔耳邊卻響起了李稷的那兩句話。
「趙靖誠真不是好人啊,事已至此了,是誰把你逼成這模樣的,難道你真不知道?」
「趙靖誠不惜陷害你母妃也想要得到你!」
李詔用凌厲視線鎮住在場所有人後,沉聲道:「皇上駕崩,遺詔,曰,傳位於皇六子
李詔。」
他手一鬆,那劍便落在那映出著所有人身影的金磚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聲響,而倒
影裡,他正凝望著趙靖誠,不曾移開視線,然意義卻已然不同。
抿了抿唇,他想開口對趙靖誠說什麼,卻再也說不出口,他瞥見了侍奉皇帝的林明德
與眾下人,最後才開口:
「逆我者,全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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