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5/17
去年的這一天，議事槌敲下，釋字748號施行法通過，你們，我們，他們，都可以結婚了。
在那一天，一年後，與這之間……
大家好，好久不見。
接到文友邀請，一起參與了517週年紀念的接龍圖文創作，我是第一棒！
書寫一年前法案通過的517那一天。
接龍後續在噗浪，連結補在文末:D
其一：〈五月十七，我們一起〉
tag:路邊打架
　　五月十七，早上七點三十分。
　　林宗閔像往常一樣在手機鬧鐘響起的下一秒睜開眼，滑掉鬧鈴，起身盥洗，花五分鐘
煮咖啡，吃掉前一天買好的麵包，準時在八點整出門。
　　他打開門的同時，正對面的門同時也被從裡面推開，他抬頭和還睡眼惺忪的對門鄰居
對上眼，看見對方仍是居家裝束、甚至戴著眼鏡時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收拾情緒，和對方
點了個頭。
　　「早安。」謝守澄打了個呵欠，手指伸進眼鏡下揉了揉眼角，「你要上班了？我剛好
要下樓買早餐。」
　　林宗閔鎖好門，再次望向只簡單拿著手機錢包鑰匙、正等著他的謝守澄，「……你今
天不用上班？」
　　「我請特休，今天可是大日子，我昨天整個晚上都睡不著。」
　　他們一起走到電梯前，林宗閔伸手按下下樓鍵，巧妙地避開回應對方的話題。
　　電梯下樓，他們分據電梯左右，在謝守澄低頭滑手機時，林宗閔忍不住斜眼觀察他。
一反平常梳理整齊的蓬亂頭髮讓他看起來年紀顯得小一些，牛仔褲也比平常的西裝褲更能
突顯他長腿的線條，但隨性的寬鬆帽T卻遮掩了他健壯的好身材。
　　會知道對方衣服下的樣子，是因為一次謝守澄特地按了門鈴送他一盒團購的起司蛋糕
，林宗閔在對方閃亮的笑容中無法推拒地收下了，幾天後透過組內的女同事代訂了辦公室
內團購的餅乾回送時，剛洗好澡的謝守澄是光著上身來應門的。
　　「哇塞，你也太客氣了吧，不過謝啦！」謝守澄身體上的水珠在走廊的燈光照射下
閃折光線，彷彿他的皮膚在發光，「感覺你平常不是會吃這些的人，特地買這個很費力
吧？」
　　其實也不會，只是突然插進同事們團購的話題時讓場面變得很尷尬，並且在茶水間外
聽到他們閒聊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怎麼會想到要跟團。
　　「經理看起來就不是會吃這種東西的人。」
　　「他走過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他要罵我！」
　　「他要買來送女朋友的嗎？」
　　「他那種人會有女朋友？應該是自己想吃吧。」
　　「我覺得想像他吃更困難，反差完全不萌。」
　　「幹妳很賤耶！」
　　林宗閔不是很在意他們這樣說他，事實是他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在他人眼中就是這個
模樣，沒有情趣，嚴以待人，更嚴以律己，曾幾何時他也習慣自己是這個模樣。
　　他必須讓自己是這個模樣。
　「怎麼了？」像是察覺到他注視的目光和心不在焉的恍神，謝守澄放下手機轉過頭問。
　　林宗閔迅速轉正視線，「……沒什麼。」
　　「啊，因為我戴眼鏡吧？」謝守澄推了推眼鏡笑道：「今天要宅在家看表決，不出門
辦正事就不戴隱形眼鏡了。」
　　「……這樣啊。」想了三秒，林宗閔依然只能無趣地句點對方。
　　「林經理你還好嗎？感覺你精神不是很好。」謝守澄在電梯打開、他們一起步向大廳
時問，「而且你黑眼圈很重，是不是睡不好？」
　　林宗閔的眼下確實有徹夜難眠熬出來的黑。
　　他其實比鬧鐘還要早一分鐘就起身按掉，用多一倍的咖啡提神，和多一點的心力藏住
他的心裡的不安。
　　「謝謝，我沒事。」
　　他們一起向管理員點頭打招呼後走出大樓，梅雨季來臨的天空一片灰濛濛，是令人熟
悉的台北天氣。林宗閔想起預報說這一週將有豪雨。
　　「你有帶傘嗎？聽說接下來這個禮拜都會下大雨。」
　　「有。」
　　「希望天公作美，今天現場很多人。」
　謝守澄有些擔憂地抬頭望天，林宗閔看了他一眼，對他說了句再見，轉身走向捷運站。
　　八點五十，他走進公司，嗶卡上班，搭電梯上樓，習慣地面對同部門同事發現和他搭
同一班電梯時露出的尷尬臉色。
　　九點整，他開始上班。立法院內也準備開始漫長的抗戰。
　　＊
　　謝守澄因為剛到臺北半年，在這裡還沒有熟識的圈內朋友，最後還是選擇在家裡和高
雄的老朋友鍵盤連線，邊看轉播邊罵嘎啦嘎啦發言的反同立委。
　　他假都請好了，已經做好了在直播前奮戰到深夜的準備，買了早餐的同時也買了一堆
零食飲料（重要日子就放縱一次），要與那些犧牲時間佔位排議程的立委一起守護法案通
過的那一刻。
　　也許說起來煽情，但是有那麼一群人，吃力不討好地用多年的努力為另外一群未必支
持他們的人爭取權益，他首先就佩服他們的毅力和勇氣。這件事跨越政治光譜，也跨越性
向光譜，他怎麼想都覺得在臺灣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雖然現在沒有伴，但他一直很渴望家庭。也許是因為他自己的家庭生活不夠完整，從
小他就希望能夠組成自己理想中的婚姻，有一個相守的人，經營一個家。這個願望在他上
國中後發現自己的性向破裂了，因為人們說，同性戀不能成家。他們不是「正常人」，不
能擁有「正常的家庭」。
　　這種觀念當然在隨著升學過程、遇見同類、社會開放的過程不那麼困擾他了，他也不
再是談論理想關係的天真少年，但無法組成家庭始終是他心底的一個缺憾。
　　『直播要開始了，我好緊張啊啊啊！』朋友在LINE上哀嚎。
　　「我有預感會很順利，因為今天早上在門口遇到經理了。」
　　『我的預感就不太好，我在路邊看到兩個男的為了停車的事在打架，為這社會又多了
一點絕望。』
　　「說不定他們不打不相識，打架完就去打砲。」
　　『你可以去寫BL小說，gay寫的BL，腐女會更有遐想。先不說那個，你今天請假還遇
得到經理喔？』
　「我就熬到早上，肚子餓了想下樓買早餐，剛好在門口遇到他，就一起搭電梯下樓。」
　　『嘖嘖，禁慾精英冷面直男，你真的很勇敢。』
　　「我什麼都沒做好嗎？」謝守澄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句「而且我也還沒辦法確定他
到底是彎是直」給刪了。
　　他有點在意對門的林經理。
　　最一開始他們是工作上對接的窗口，謝守澄剛到新環境、對工作也還沒上手，在雙方
溝通與協調簽約過程中漏了一個小細節，是林宗閔發現並提醒他的。
　　聽公司前輩說A公司的林經理是個嚴肅又要求多的人，被指出錯誤的謝守澄在見面會
談的時候一直道謝道歉，做好在合約上或面子上被削的準備，結果對方只是用實事求是的
臉再次提醒：「這樣做會被對方鑽漏洞，未來可能被抓著要求做很多事，以後要小心。是
你的前輩沒教，沒什麼好道歉的。」
　　輕輕皺著眉喝著焦糖瑪奇朵、翻著合約看並說出這些話的林宗閔看起來和甜甜的飲料
格格不入，但這樣的他偏偏剛好戳中謝守澄的點，讓他感覺這個人並不如其他人口中那樣
的冷硬。
　　後來他們業務完成，沒有機會再聯繫，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林宗閔竟然是住在他對
門的鄰居。
　　大概世間的巧合狗血都不在小說而是在現實吧。
　　『獨家！北漂青年征服臺北職場經理　直掰彎真愛無敵』
　　「你應該轉娛樂組，社會線真的不適合你……」
　　謝守澄邊聽著電腦裡的直播邊和朋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但也許是宣讀條文的聲音
很悅耳卻很催眠，在二讀條文與立委發言的來回中，他趴在床上迷糊入睡，最後還是被朋
友打電話叫醒的。
　　「我睡著了。
　　『我以為你太開心了，心肌梗塞死亡，我標題都下好了：北漂同志——』
　　「我不想聽。」謝守澄搓搓臉，拿起筆電看直播畫面，「到哪裡了？」
　　『槌子敲下去了啦，現在是立委在發言。』
　　謝守澄哀嚎出聲：「哭枵！我沒有看到！你為什麼不早一點打電話叫我？！」
　　『你睡著怪我喔？自己把時間軸往前拉啦，你想看黑鮪魚敲幾次都可以。』
　　「吼唷，感覺就不一樣啊。」謝守澄看著畫面裡為了婚姻平權奔走多年的立委發言，
還有點不敢置信，「所以……過了？」
　　『嗯，終於。』
　　謝守澄在聽見那句「終於」時，忍不住眼眶酸熱了起來。不像過去多少得不到援助而
殞落的靈魂，即使社會仍有異聲，他多年的成家心願終於有了法律的保障。
　　他的圈內好友不用再因為喝醉酒談論到同志婚姻時在路邊大打出手、然後相擁哭泣，
不必再和拉子朋友開兩對男女結婚的玩笑，不必在收到紅色炸彈時為了錢包哭泣也為了自
己哭泣。
　　他說不出話，只有沉沉的呼吸表達他此刻內心的激動，朋友收起玩笑，對他說：『恭
喜。』
　　「……同喜。」
　　『出去走走吧。』掛掉電話前朋友說：「臺北雨停了，聽說外面有彩虹。」
　　謝守澄放下電話，在此刻的異鄉租屋處，他確實不想一個人待著。儘管沒有相熟的朋
友，只有管理員和小七店員看到他會打招呼，他也想出去站在陽光下，感受雨後的清新。
　　他抓了抓被睡亂的頭髮，無暇顧及現在造型很宅，抓起手機錢包鑰匙便走出門，在門
口遇到蹲在走廊上的林宗閔。
　　＊
　　一整天，林宗閔的心都躁動不安。
　　兩倍的咖啡量並不能讓他的精神專注，他不斷重覆正在看的字句，無心過目組員交上
來的無趣企劃，並且非常罕見地必須控制自己不要拿手機出來滑、不要點開網頁看新聞。
　　整夜的難眠與胃裡晃蕩的咖啡讓他胃口盡失，他不像往常一樣離開辦公室吃午餐，甚
至在下午時因為雜亂的思緒而難得走到茶水間外的窗邊透氣。
　　外頭還在下著雨，天空烏雲密佈，街上有許多人在淋雨。
　　不知是否因為是星期五，辦公室在過了中午以後氣氛鬆動，沒人發現他站在外面，幾
個人正聚在一起吃東西聊天。
　　「聽說今天同性戀可以結婚的法案要過了。」
　　「知道啊，新聞報得那麼大。」
　　「我覺得就算過了，也不是真的被接受啊。」
　　「聽說宣傳部的Kevin一直在說，法案過了以後他要馬上跟男朋友去登記結婚欸！」
　　「你是說Annie的徒弟，有點娘娘的那個？」
　　「對啊。」
　　「說不定登記過沒多久就各自外遇離婚了咧——」
　　喀。
　　眾人回頭，在看見林宗閔出現在茶水間，臉色不豫地將水杯放在桌上發出不小的聲響
後，立刻噤聲面面相覷。
　　「……Amy，我有事下午要請假。」林宗閔打破沉默，聲音比平常沙啞，「桌上的資
料夾麻煩你整理一下，急件再LINE我，我明天來完成。」
　　Amy立刻點頭，「我知道了。」
　　林宗閔在翻滾的噁心感中轉身離開，假裝沒聽見身後劫後餘生的窸窣嚷聲，假裝沒聽
見人們無意間的惡，假裝自己並不在意他們的話。
　　假裝自己只是個有事必須請假的嚴肅上司，而不是必須逃開、回到家裡躲起來看法案
議程的膽小鬼。
　　下午三點，離開公司時，外頭的雨勢夾在滂沱陣雨中稍微轉小了點，但林宗閔打開公
事包才發現自己早上恍惚出門，並沒有帶傘。
　　「你有帶傘嗎？」早上那個男人才這麼問他。
　　他以為他有帶。但其實沒有。
　　林宗閔用公事包遮著頭頂，趁著雨勢小快步跑向捷運站，然而在出捷運站後，外頭的
雨仍未停，他猶豫是否該回頭買把傘，卻在樓梯上看見一群穿著相同上衣的團體。
　　他們手上的標語讓林宗閔轉頭走進雨幕，想立刻回到自己的家。
　　自己的櫃子裡。
　　走出電梯時，手機傳來訊息提醒聲，林宗閔在混沌中無暇多想，拿出手機點開螢幕，
入眼的除了Amy傳來工作訊息的推播通知，還有他關注的新聞實況。
　　「釋字748法案三讀通過！臺灣成為亞洲首個同婚合法國家」
　　心裡有各種衝突雜陳，林宗閔盯著手機螢幕上的標題，一時竟挪動不了，他站不住，
必須靠著牆壁緩緩蹲下，身體因為雨水濡溼而感到寒冷，他把自己縮起來，再縮起來。
　　「林經理？！」
　　謝守澄被渾身溼透、看起來臉色很差地蹲在牆邊的林宗閔嚇到，三兩步走到他身旁蹲
下查看，「你沒事吧？哪裡不舒服？」
　　林宗閔被冷得僵硬的手抖了一下，手機喀地一聲掉到地板上，畫面上斗大的標題同時
入了謝守澄的眼，此刻他也不必再多言。
　　謝守澄只愣了兩秒鐘便反應過來。他撿起帶著水珠的手機，將畫面待機，沉穩的手摟
住林宗閔的肩膀，用了點力道將他扶起來，「來，站得起來嗎？鑰匙可以給我嗎？我扶你
進去。」
　　鑰匙被接過去，被扶著進了家門，還被送上毛巾和一杯溫熱的水，林宗閔在沙發上冷
靜下來。平時總是梳得整齊的頭髮因為溼了而垂下，顯得有點脆弱，抿直的嘴脣看起來卻
依然一絲不苟。
　　現在的謝守澄已經能夠知道，這是這個男人抵禦世界、抵禦自己的姿態。
　　「喝點熱水吧，我在這裡陪你。」謝守澄拍了拍林宗閔的背，「然後好好休息，或者
你可以跟我一起出去走走，雨已經停了，外面有彩虹。」
　　謝守澄望向陽台，總是讓人煩悶的臺北天氣，剛才還下著雨的，現在已經停了，厚重
的烏雲裂了一小片，透出些許陽光。
　　他低下頭，喝了一口水，溫熱，但比搭在他背上的手涼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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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棒將交給我的偶像繪師柒！
接龍後續追追追：https://www.plurk.com/p/nttwke
第二棒柒神美圖：https://www.plurk.com/p/ntumje
第三棒 Lii賜肉：https://www.plurk.com/p/ntv5yv
517是法律觀念上的進步
一年過去了，阿公阿媽爸爸媽媽沒有消失，
社會氛圍則需要你我繼續努力，讓愛變得更無邊界:)
謝謝Lii的邀請、柒的美圖心靈綠洲，和一起參與的大家

好快 一年了！這篇好棒

宗閔好可愛>//<

記得那天雨無敵大，直接打穿雨傘，從裡到外都濕透卻很開心

好看!!! 雖然我們還有收養跟跨國婚姻要努力 但真的很開心法案過了 大家都要幸福QQ

QAQ

啊啊啊啊好看！！

林宗閔好令人心疼啊~~~北漂青年快帶彩虹和溫暖給他 :)然後~~看到兩個人為了停車的事而打架會對社會絕望+1

推推推 希望有他們的後續！！

推推推他們已經擦出一點火花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推推!!!

感覺被拯救了！跟林經理一起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