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說無益，林品儒低著頭，一溜煙地端著點心走人。
林品儒知道，章華廳從來都是保留給特別的貴賓，今天甚至由凌霄前輩現場泡茶，不
是預約的客人卻得到如此特權，可見是店裡極重要的客戶。
可是沒想到推開門一看，居然是個少女般的女子！
林品儒深吸一口氣恢復鎮定，雙手捧著木托盤，輕巧地將點心送上桌，放在凌霄前輩
與客人之間，不影響茶具又方便取食的地方。這時凌霄已經結束倒茶的程序，客人正在品
香，林品儒雖然保持著注視茶具，卻感覺得到客人正在看他。
「這位就是君酌。」凌霄輕聲幫客人介紹。
林品儒一聽，忙向客人微微行禮：「您好，敝人君酌，很高興為您服務。」
「你好，我是慕姐的朋友，今天晚上麻煩你了。」客人也回禮。看這熟稔程度是常客
沒錯。
「君酌，今天章華廳麻煩你了。」凌霄交代著。
因為這位前輩極少到外場來，平日林品儒只覺得他嚴肅，卻不知道前輩還有這麼神態
溫婉的一面。
今天凌霄登台演奏，早就已經梳妝完畢，一身青碧綢緞、妝鈿香濃，卻清雅悠然，宛
如山嵐仙人，只是不知道是何方來客，請動了一般登台前不露面的前輩？
「好的。請問還需要什麼？」林品儒感到如臨大敵。
「不用了，有需要我再按鈴麻煩你過來。」客人吃了一個葵子。
「前輩，二號裡的是誰？」林品儒忍不住，一出來便找采鐸問。
但今天客人特別多，采鐸也有些忙不過來：「就慕姐的朋友嘛！你動作快，江心和遲
語那邊都忙不過來了。」
「我剛才在包廂裡被看得起雞皮疙瘩……。」
「哎呀！別這麼沒用，被女生看一下會怎樣？」
「不是，跟被色老頭盯住不一樣！」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跟慕姐說了，我保證昨天那個色老頭不會再騷擾你了，
別怕。哎呀！也別跟默暄哥告狀！」
「拜託你們別聊天了！」一位侍者急著進廚房出菜，路過順道捏了兩人後腰一把：「
裡面人多到爆炸，采鐸你快去把外面的客人趕走！」
「好，沒問題！」采鐸回頭看到林品儒還眼巴巴望著他，馬上一臉頹喪：「她是跟姜
總和慕姐一起做生意的，就這樣。小祖宗拜託快伺候客人吧！」
林品儒當然知道，凌霄前輩登台的日子他們個個會忙到虛脫，所以也不能細問，只得
加快手腳工作，可是他偏偏沒辦法轉移注意力，即使來了怠慢不得的客人，他也還是心神
不寧，未免太過頭了……。
店裡忙到大約凌晨四點，侍者們才終於紛紛下班回家。
林品儒狀況不好，還因為忘了幫章華廳的客人換茶葉，打烊時被凌霄前輩訓了一頓。
所幸客人很寬容，也接受了林品儒的道歉，不過這反常的狀況反倒讓林品儒更加在意。
終於在下班後看到劉默暄又來等他，他才總算虛脫似的鬆了那口氣。
在車裡，他更是忍不住的自己先說了起來。
「哦？還有這種客人？」劉默暄總是先和林品儒聊。
「太奇怪了，我看她年紀應該和我差不多，可是竟然已經能和慕姐做生意，難怪我光
是被盯著就覺得可怕……采鐸前輩也不太願意說，很奇怪吧？」
「如果是家族企業也就說得通了，我記得薈萃堂也是個老家族的新生代投資的，慕姐
得到資助，開始經營的時候也才二十出頭。」
「啊……果然是遙不可及的。」
「你不是也年紀輕輕就在薈萃堂嗎？你要是資質不足，慕姐才不會錄取你。所以我說
你應該更有自信一點。」
「可是我今天搞砸了，我居然忘了那位客人按了服務鈴。」
「今天凌霄演奏，你們一定都忙翻了，慕姐會體諒你們的。」
「還不都是你害……。」林品儒似乎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趕緊閉上嘴。
可是馬上又看見劉默暄在笑，心情更差了：「你笑什麼？」
「這是你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自己的事，我很高興。」
「是嗎？」林品儒低下頭，小表情還不斷變化。
「想聽你多說一點。」
「沒了，就這樣。」
「不是吧？剛剛說什麼是我害的？」
「沒你的事。」
「好吧！那你聽我說，」劉默暄無奈一笑：「我今天第一天上班，雖然還在適應，但
整體還蠻順利的，比我以前在算的費馬定理還要簡單喔！」
「飛馬定理？」數學零分王上線。
於是劉默暄直接放棄，乾脆轉移話題：「一下班我就買了些東西回家，真想快點讓你
看看。」
「怎麼不說飛馬定理了？」
「不要管飛不飛馬了，我買了雙人床。」
「你、你怎麼可以……」林品儒瞬間炸毛：「床是慕姐的家具，你不能……。」
「我問過慕姐了，可以換，她還很高興有人幫她換新的呢！」
「那、那……」
「枕頭我留下來了，我知道枕頭是你自己的，因為香香的嘛。」
「你……這個變態！」
「我真的很喜歡你這一害羞就罵人的破綻。」
林品儒本來應該一拳揍下去的，卻只裝出一臉兇悍。他發現自己居然不生氣，只是心
跳得厲害，而且不敢說話怕結巴。
劉默暄更得意了：「我還買了一些廚具、餐具，以後我可以做飯給你吃。還有，今天
睡覺我們開冷氣吧！我看你熱得都睡不好。」
「你不睡覺在偷看我？」果然還是會生氣的。林品儒又炸毛了。
「昨天有點太興奮，不是不睡覺，就是一直醒。也可能是太熱了。」
「真是抱歉喔，我沒閒錢付冷氣電費。」
「氣鼓鼓的小包子真可愛！」
「你、你才小包子！你全家都小包子！」
兩個人回到林品儒的住處，因為接連兩天一連串的事，著實累人，因此輪流洗完澡後
就睡下。
難得開了冷氣，林品儒卻因為不習慣，一睡著覺就把被子都搶走，劉默暄只好搬出幸
好還沒扔掉的舊被子將就著，只暗暗嘆息原本假設的小情人鑽進懷裡取暖的想像，全都破
滅了。
一時悲從中來，劉默暄這才想到，林品儒這麼爽快答應睡在同一張床上，大概只是太
累太睏，沒來得及反應跟同性別的同性戀同床共枕是什麼意思，並且沒意識到，這麼毫無
防備的跟同性別的同性戀睡在一起，到底有什麼風險吧？
然而一點辦法也沒有，劉默暄只能在這抱憾的鬱悶中翻來覆去。
第二天林品儒醒的時間，很理所當然劉默暄已經去上班了，但冰箱裡有劉默暄為他做
的新鮮三明治。林品儒反覆看著手中的留言紙箋，忍不住眼眶一熱，讓他擦了很久的淚。
「你眼圈好像有點深啊！」姜聿星一進洗手間，就看見滿臉水的財務長。
「新婚嘛！連續兩天睡眠不足也是常態。」劉默暄笑得十分炫耀。
「唷！長進了你！現在說謊都不必打草稿了。」姜聿星一臉鄙視。
「嫉妒嗎？你就嫉妒著吧！」
「這兩天他睡房裡你睡客廳對不對。」
「老子昨天買了新床，就一起睡在那張床上！」
「我聽你放屁！那床是十條街那麼寬是吧！」
「嘖嘖，嫉妒的男人真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