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來點給愛麗絲 07
長相兇惡的男人抿著嘴，穿著清潔隊的制服，手上還提著三碗冰，一臉緊繃瞪著他，
顯然聽見了阿伯說的話。
那氣勢看起來有些嚇人，氛圍也很尷尬，兩人對視了好一陣子，林偉翔才回神，嘴上
道：「幹嘛站在那？冰要融化了。」
「……」聽見意料之外的話語，王燦德的表情稍微鬆懈下來，但眉頭還是皺著，他沉
默的看了林偉翔一眼，走到家門前，拿出鑰匙開門。
一進屋，高興的柴犬就迎上來，然後對著林偉翔狂吠，王燦德斥了牠兩聲，牠便乖乖
收聲。
王媽媽在外面擺攤還沒回來，王如涵從房間走出來，看見林偉翔便打了聲招呼，高興
的拿了自己的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吃，王燦德丟了一句：「你先吃，我去洗澡。」就留下
林偉翔在客廳待著。
「原來你有做外送喔？難怪會說跟我哥是外送認識的。」王如涵一邊吃冰，一邊好奇
地看著林偉翔。
「對阿，剛好你們隔壁點單被我接到，阿德就叫我留下來吃冰。」林偉翔脫掉外送平
台的外套，也坐在沙發上打開自己那一份。
王如涵立即露出嫌惡的表情：「隔壁那個老阿伯喔？」
「嗯……」林偉翔舀了一口冰，想到女孩之前特地叮嚀的話，便問：「那個阿伯是不
是不喜歡阿德？」
女孩吃掉一口冰，面露擔憂的問：「他跟你講我哥壞話了嗎？」
「嗯。」林偉翔點頭，王如涵拱起肩膀，語調略為提高，有些憤怒：「他到底還要跟
多少人講……」
林偉翔沒有看她，認真吃著自己的冰，然後道：「我會聽阿德自己說的，你放心。」
王如涵停下吃冰的動作，很快收起憤怒的表情，瞇著眼睛看林偉翔。
眼前這個正在吃冰的男人很清楚，自己的憤怒除了對於阿伯的行為很感冒以外，更是
因為擔心哥哥又被誤會，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化解了她的情緒。
和其它忙著追問王燦德為什麼被關、怪罪王燦德為什麼隱瞞的人都不一樣。
直爽如她，不經大腦地開口道：「你喜歡我哥喔？」
「……不是你叫我要一直記得阿德是好人的嗎？」林偉翔瞥了一眼一開口就戳他心窩
的女人。
「是這樣說沒錯。」但王如涵覺得林偉翔的反應太不一般了。「……很少有人會這麼
挺我哥。」
「會喜歡小動物的人，還有小動物會喜歡的人，通常很少是壞人。」林偉翔用一句老
生常談回答王如涵，迴避了敏感的問題。
雖然試探過王燦德，沒有被拒絕，但是明面上王燦德也沒有給他任何回應，他不知道
到底王家兄妹平常心裡話會說到甚麼地步，並不想造成對方的困擾。
熟悉了客人的阿弟把狗頭靠在林偉翔的大腿上，顯示林偉翔也屬於小動物喜歡的人，
這話一語雙關，既說了王燦德是好人，也有點自肥的意思，王如涵看著他，知道林偉翔在
轉移話題，被他的話和眼前一人一狗相處的畫面逗樂，笑了出來。
王燦德很快洗好澡，加入吃冰的行列，三人邊吃邊看電視，輕鬆的聊著天，沒有人提
隔壁老阿伯的事情，但是林偉翔感覺得出來王燦德有些僵硬，過一會兒，在場唯一的女性
吃完回房，王燦德更明顯的心不在焉，拿湯匙戳著冰，等林偉翔發問。
「阿德。」林偉翔喚了他一聲。
王燦德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嗯」了一聲，等著他追問。
「冰要被你戳爛了，粉粿再不吃會變硬。」林偉翔又說。
「……」王燦德乖乖地舀了粉粿塞進嘴裡嚼。
林偉翔拿起遙控器，放鬆身體往後靠在沙發上，隨意轉台，好像他們平常就是這樣相
處一樣自然。
男人穿著吊嘎，手上的龍鳳露了出來，因為緊張、繃著一張臉，下頷的肌肉都因為緊
繃而顯出線條，看起來更肅殺，沉默著吃完冰，然後放下紙碗，他深呼吸兩口氣，才轉頭
看著坐在他旁邊、看起來很閒適的青年，忍不住道：「你不問嗎？」
林偉翔也回視他的目光，表情很放鬆，「我是有一點點好奇，不過如果你不想提，我
們就不提，知道或者不知道你的過去，對我來說不是很重要。」
「可是……」王燦德的表情有些侷促不安，他也曾經試圖想要揮別過去的事情，但就
算離開台北、到沒有人認識他的縣市，那些不良的紀錄依然如影隨形跟著他，不是因此找
不到工作，就是工作之後被發現，然後又被資遣，甚至被原先相處得好好的人鄙夷。
不堪的過去對才剛認識沒多久的人來說，真的一點也不重要嗎？
他的猶疑林偉翔看在眼裡，從認識之初到現在也不過月餘，王燦德沒有信心自己會包
容他的過去很正常，林偉翔稍微靠近他，讓他能看見自己的表情：「你有過去，我也有過
去，這很正常……搞不好你知道我的過去之後會覺得我更可怕也說不定。」
王燦德看著他，又再一次：「可是……」
「你是怎樣的人，我會用眼睛看。」林偉翔望著王燦德的眼睛，堅持道。
這話說的輕巧，可經歷許多人情冷暖的王燦德知道，疏離、排斥不同階層的人是人的
本性，更不用說他還是更生人，和他明顯不能劃分在同一個階層的林偉翔說出這番話，有
些出乎意料，他原先以為兩人的來往會就此終止。
清楚接收到了來自對方的善意，被毫無保留接納的感覺讓他有些感動，原先撞見隔壁
老阿伯嚼舌根現場的恐慌與不安都平息下來。在他跌跌撞撞的人生裡，好像這是第一次感
覺走在平穩的路上，不必擔心害怕自己的過去在這段友誼上又挖了坑洞，而他怎樣都無法
好好走。
但是林偉翔對於還不算熟悉的人給予的高度信任，王燦德反而有些擔憂，「你問都不
問，萬一我是殺人犯怎麼辦？」
「你問都不問，萬一我想強姦你怎麼辦？」林偉翔立即反問。
知道林偉翔用歪理在回擊卻無可反駁的王燦德不甘心，碎念道：「你才不會，強姦犯
跟同性戀又不一樣。」
林偉翔笑了一聲，隨即低聲道：「對很多人來說是一樣的，就算是沒有做的事情，就
算是被誣衊的事情，自以為正義的人還是會問都不問就先撻伐你，我就經歷過。」想起往
事，他的表情有些低落。
看他這樣，讓王燦德有些慌，明明是自己在糾結過去，卻不小心勾起青年的心傷，但
又明白了林偉翔對自己的這些接納，並不是毫無理由。
「反正我知道你不會。」不善言辭的王燦德強調。
「就像你知道我一樣，你也不用擔心，我這麼大一個人了，我有判斷的能力。」不想
陷入低落中，林偉翔很快收拾不小心流露的情緒，對王燦德笑著道：「差不多要回去餵貓
了，你要跟我一起嗎？」
明明年紀比自己小，但林偉翔卻一直都很可靠，不像年齡相仿的妹妹那樣，還是對家
裡很依賴，看著他的笑容，王燦德突然感到有些心疼。
跟在林偉翔身後，一起上樓、進屋，王燦德剛脫下鞋子，林偉翔就拉住他的手，將他
扯進懷裡，低聲道：「等一下再摸貓。」
小花和貓媽媽繞在他們腳邊磨蹭，紙箱裡的小貓們喵喵叫著，他們兩個此刻都沒有心
思去管。
突然被抱住的人愣了愣，他抬手覆上林偉翔的背，「……幹嘛阿你？」
原先擔心王燦德在極力想要掩飾的過去被他人暴露之後會想拉開距離，也不確定到底
吃冰時說的那一番話是否有讓王燦德能對自己多一點信任，終於可以單獨共處一室，沒有
顧忌的擁抱，王燦德也沒有抗拒，讓林偉翔放心許多。
王燦德被他抱著，臉有些紅，又問了一次：「幹嘛？」
面對男人的問題，林偉翔只是道：「怕你心情會不好。」
「……抱一抱心情會好一點？」王燦德說。
林偉翔微微愣了一下，突然想起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時說的話，忍不住牽起嘴角，又
把王燦德按進懷裡，「那再抱一下。」希望你的心情很快轉好。
王燦德「嗯」了一聲，乖乖站在原地，沒有掙動。
擁抱的感覺很舒服，王燦德從小到大連親人都很少有這麼近距離的肢體接觸，心裡嘟
噥著還好剛才回家先洗澡了。兩人身高相近，面對面緊緊攬著，林偉翔把頭靠在男人的頸
窩，滿足地蹭了蹭，只想再多抱一會兒。
但是等著餵食的貓咪可沒有這樣的好耐心，小花磨蹭許久，發現主人沒有要投餵的意
思，低頭往林偉翔的小腿咬了一口。
這一口挾帶著肚子餓怨氣的攻擊，讓林偉翔縮了一下腳，立即痛呼：「噢！小花！」
「疑？怎麼了？」因為是客人所以沒有被小花咬的王燦德不明就裡。
「……她餓了，要吃的。」自知理虧的林偉翔說，這才放開王燦德，乖乖去給貓咪們
放飯，只是不禁哀怨，好好的氣氛都被破壞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
小花：奴才竟敢餓到我
俺的噗：https://www.plurk.com/vaninlin0806
歡迎填寫匿名心得表單：https://forms.gle/pHKorEGYMkSzKXPv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