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量點。」方棠大方按鈴讓服務生進來。
　　既然方棠都這麼說了，何以蔚和其他人也就不客氣。沒多久，餐點和酒品就擺滿包廂
裡的大長桌，才剛喝了幾杯，夏秦就進來了。
　　夏秦推開包廂門時，燈光昏暗，煙霧繚繞，大電視上放著不知道誰點的歌，點了又不
唱，只有衝破耳膜的重低音和穿腦的電子音襲面而來。
　　半明半暗的燈光，方便很多明裡暗裡的交流，很多時候，不需要看得太清楚，一個眼
波流轉，勾勾手指，你情我願的事才好進行下去。
　　包廂裡最顯眼的就是超大型的半圓形沙發，沙發上約莫坐了十個男人，穿著或時尚或
潮流或暴露，有的兩兩坐在一起，有的三四個湊做一塊，互相餵食灌酒或者趁著說話的時
候上下其手心猿意馬，還有人衣服已經脫了一半正跨坐在男人大腿上。
　　夏秦懂得非禮勿視，目光快速掃過一張張臉，找到何以蔚後，就逕自朝何以蔚走去。
　　何以蔚和方棠坐在一起，和他們的朋友在包廂的兩端——不知道其他人是什麼默契，
八成看出這兩人有一腿，而且各自知道何以蔚和方棠雖然看著隨和其實都挺有個性，也就
沒人不識相的要介入。
　　何以蔚今晚穿了一件黑色網狀鏤空上衣，搭配一條低腰緊身皮褲，身體線條若隱若現
，比沒穿還要引人浮想連篇，讓人移不開視線。雖然外面套了一件寶藍色亮面外套掩住了
部分身體線條，但這樣半遮半露反而更讓人想看清楚衣服下的風光。
　　何以蔚脖子上還有一條黑色皮質頸鍊，略長的眼型畫上眼線，斜斜看人時那眼神特別
魅惑。
　　這不，方棠就一直湊在何以蔚身邊沒離開過。
　　「拿開你的手！」
　　夏秦一走近就發現方棠的手攬著何以蔚的腰，而且那隻不安分的手還伸進衣服裡上下
游移。
　　方棠抬頭，卻是沒把手拿走，對著不速之客冷聲問：「你是誰？」
　　何以蔚看見夏秦時，第一個反應是懷疑自己太想夏秦以至於產生幻覺，畢竟他這幾天
偶而會以為自己看見了夏秦，但都在走近確認後發現是認錯人。於是，他楞楞看著夏秦往
他身前走來，熟悉的眉眼越來越清晰，才反應過來，「你怎麼在這裡？」
　　夏秦心裡難過，他覺得這間包廂甚至整間夜色沒有一個人配得上何以蔚！但又莫名生
氣，為什麼何以蔚要自甘墮落來這種地方？
　　於是，脫口而出的話像極了質問，「我才想問你怎麼在這裡？不是在做報告？報告做
到這裡來了？」
　　「報告做完了總是需要放鬆。」何以蔚迎著夏秦的目光，心中忐忑，卻是逼著自己笑
得理直氣壯游刃有餘。
　　一旁，方棠被晾著很不爽，想刷存在感也想替何以蔚解圍，他以為夏秦是何以蔚的追
求者，便朝夏秦示威似地笑了笑，「我是他男朋友，你要不要說說你是誰？」
　　聞言，夏秦心揪了一下，背脊開始發涼，何以蔚有男朋友了？
　　何以蔚和男朋友出來玩又怎麼了？
　　他和何以蔚只是普通朋友，有什麼立場說要帶走何以蔚？
　　夏秦的心開始動搖，難道他今天不該來嗎？
　　氣氛凝滯，包廂裡其他正在玩鬧的男男們也停下動作，坐在大腿的趕緊好好坐回沙發
，拉開拉鍊的也小心翼翼拉上，大夥一聲不發，卻是有志一同地看著事件中心的三人。
　　這是什麼捉姦現場直播嗎？
　　高解析度還不用加會員付費就能搶先看？
　　方棠條件自然是不用說的，有錢，出手大方，長得還帥，而且對人客氣，是那種就算
被他拒絕了你也會笑著接受，覺得是自己不夠好的人。
　　至於夏秦，雖然其他人對他不了解，但靠外型就夠了。憑著走進夜色就口哨連連、讓
人主動貼身，還讓何以蔚特別惦記因此不翹課，這樣的外貌和身材真的就夠了。
　　何以蔚的朋友沒有這麼忌妒他過，兩株天菜都為他爭風吃醋啊！
　　「他不是。」
　　何以蔚打破沉默適時地開了口，把夏秦從絕望的暈眩裡拉回來，也讓一眾看戲的男男
推敲出什麼來－－
　　方棠輸了？
　　不只是方棠的朋友們驚訝，作為被正名非男友的方棠也訝異，他原本以為何以蔚會接
受他的好意，不會當場拆他的台。
　　「小蔚？」方棠瞪大眼睛看了一眼何以蔚，想從何以蔚裝作不在意的表情裡看出真相
，同時默默收回攬在何以蔚腰上的手。
　　難道何以蔚對這個人有意思？
　　既然何以蔚說不是，夏秦就有了底氣，銳利的目光射向方棠，「你是誰？為什麼說是
他的男朋友？」
　　「初次見面，我是方棠。」幾秒的時間裡方棠已經反應過來，看著夏秦時不著痕跡地
打量和探究，臉上擺出禮貌的微笑，態度轉換間自然優雅，彷彿剛才被尷尬拆台的不是他
一樣。說完，還轉向何以蔚，「小蔚，是不是給我介紹一下你的朋友？」
　　「你們不需要認識。」何以蔚一點面子都沒給方棠，他不是因為討厭方棠，他是真的
覺得這兩個人最好不要搭上線，就像他白天的生活和晚上的生活，最好是涇渭分明，別攪
和在一起。
　　方棠又是一陣尷尬，但是他有點習慣這樣不按牌理出牌的何以蔚了，尷尬一兩次就習
慣了，便也只是笑了笑就過去了。
　　夏秦看著何以蔚對方棠不冷不熱的態度，以及方棠先是氣燄高張後又故作大方的樣子
，知道兩人應該真的不是情侶關係。釐清兩人關係後，夏秦便決定進入正題，突然伸手抓
住何以蔚的手，「跟我回去。」
　　「為什麼？」何以蔚有點緊張，他不知道夏秦的目的是什麼，他隱隱有些期待，但又
怕期待落空。
　　「我有話想跟你說。」夏秦看著何以蔚在聽，似乎有轉機，又補了一句，「回去說，
不要在這裡。」
　　何以蔚的目光從夏秦進來後就一直在夏秦身上，他看見夏秦似乎對他有點在意？但又
怕是自己的錯覺，如果夏秦有些話要對他說，他也同意不適合在夜色裡說，他不想和方棠
、和其他不了解夏秦的人分享他們的事情。
　　於是，何以蔚點了點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透露太多情緒，起身走向夏秦，「走
。」
　　方棠和一室的男男愕然看著兩人一同離去，方棠獨自坐在原本的位置上，嘴角帶笑，
不發一噢，留在包廂裡的人沒人敢和方棠說話。
　　不久後，方棠離開包廂把錢付了，沒再回包廂。
　　
　　－－
　　
　　夏秦拉著何以蔚的手，坐上計程車，回到公寓，一路上都沒說話，卻也不放手。
　　何以蔚看著夏秦的側臉，一度想開口，但看見計程車司機那打量後視鏡的動作，便按
耐著沒發作，一直忍著到進了兩人住的公寓。
　　客廳燈光亮起，景物依舊，卻像是已經過了好久好久。
　　何以蔚咬了咬下唇，讓微微痛覺找回一點現實感，抬眼盯著夏秦，「你想說什麼？」
　　夏秦原本醞釀了很久，要和何以蔚好好談，但在明亮的燈光下看清何以蔚這身擺明就
是去勾人的打扮，就按耐不住滿肚子怒氣和妒忌，「你去那種地方做什麼？」
　　面對別人，何以蔚可以說出好幾個理由，但面對夏秦，那些赤裸直白的理由他一個也
說不出口，下意識就是塘塞，「沒要做什麼。」
　　「不要以為我不懂，那些人，尤其是你旁邊那個，看你的眼神就不對勁！」夏秦還記
著在包廂裡，何以蔚和別的男人是多麼親密，天知道他有多想分開他們兩個！
　　要是目光能殺人，方棠早就死過千百次了。
　　何以蔚沒發現夏秦話裡濃濃的醋味，而是處在突然被點破的措手不及裡，既慌且羞，
索性破罐子摔碎豁出去了，「好，既然你懂，我就直說了，我是和他做過。一夜情，這也
懂吧？」
　　夏秦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抓著何以蔚的手上用力，幾乎是用吼的說出這句話：「不
懂！不想懂！」
　　「放手！」何以蔚吃痛，手臂用力往外扭想掙開。
　　「不放。」夏秦抓得死緊。
　　「你特地從夜色把我帶回來就為了教訓我？這就是你想說的話？說完了嗎？我可以走
了吧？還是你想限制我的自由？」何以蔚也一肚子火，他原本那點粉紅色的小期待在夏秦
質問時早已消失的一點也不剩。
　　聽見何以蔚一連串的質問，夏秦陡然驚醒，立刻鬆開抓著何以蔚手腕的手。眼裡情緒
湧動，執著地看著何以蔚，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話，「我不行嗎？」
　　什麼意思？
　　何以蔚懷疑自己聽錯了，夏秦要和他約？
　　怎麼可能？
　　是不是他會錯意了？
　　何以蔚舔了舔嘴唇，把手勾上夏秦的脖子，故意笑的放蕩，「你可以？」
　　夏秦看著近在咫尺的唇有股想吻上的衝動，心跳的飛快，他不確定何以蔚這是什麼意
思，可以什麼？
　　何以蔚看夏秦沒反應，鬆開勾住夏秦的手，露骨的目光由上而下，最後停在夏秦褲檔
間，「你先把自己弄硬再來吧！」
　　何以蔚揉了下還殘留著痛感的手腕，自嘲地笑著，語調輕挑：「我都這樣勾引你了。
要是彎的，早撲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