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神貫注,連眨眼的頻率都下降到最低,手指卻是相反的靈活,螢幕中的畫面視角隨著他操作而轉動,同時他更換角色的裝備,已經鎖定目標。找好掩體瞄準開槍的動作一氣呵成,遊戲中的槍響擬真度很高,他幾乎產生了錯覺,以為那真的是他本人,將六百米之外的敵人一槍爆頭。
不過只是幾乎而已,他知道現實場景中的他會是什麼樣子,可能連狙擊步槍的重量都負擔不起,使用滑鼠鍵盤要簡單多了。他可以讓螢幕中的自己盡情奔跑跳躍,如同他身手最凌厲的同僚,控制角色發揮至極限,卻連氣也不喘,他喜歡這樣的從容。
這是他擅長的事情,他這輩子最得意的技能,和生財工具——他由衷感謝電腦的發明,螢幕之中就是他的天地。
而且現在螢幕有各式各樣的大小和功能,他能做的事情更多了。他一邊關注在眼前27吋的高解析度,一邊分神去看叮叮咚咚訊息響個不停的手機,來自他另外一款遊戲的群組。
當初會加那個群也只是一時心血來潮,為了解成就他必須加入公會並解團體任務,他隨手申請了該伺服器中最大的公會,然而大公會規矩多是必然的,對於成員的活躍度尤其要求,他看著大家吵吵鬧鬧卻都是聊些無謂的小事只覺煩燥,欲把群組靜音但暫時騰不出手。
因為眼下正是緊張時刻,對手只剩下一個人,似乎不是那種莽撞毛躁的小夥子,藏得很好,雖然雙方都已經發覺了彼此的所在位置,卻也都沒有躁動,只是蟄伏著,等待能將對方一擊斃殺的時刻。
——這通常是一般人會採取的策略,但他不是那種人。就像所有人都認為情報官應該要待在基地裡,也只要待在基地裡就好,他卻從來都是隨隊亂跑,絲毫不把所謂危險當一回事。
會進沙赫的腦袋都不太正常——這是其他人對於葛利芬任務完成率最高的小隊的普遍評價,然而他卻不是很贊同。他無法否認他的隊友都怪怪的,但他自己倒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他不是Six那種置身死於肚外的瘋子,他也不是夏克斯那樣自信心爆棚的自大狂——他向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並且毫無疑問自己可以做得好。
於是他的角色奔跑了起來,螢幕中的視野快速晃動飛掠,邊緣閃爍起紅光——他被擊中了,且血量正在下降——但這不算什麼,這是計畫以內的承傷。
對方擁有的火力,和自己所擁有的防禦,這些早就都在他的腦海裡了,精準地評估出他們之間的優劣局勢,並且為他的勝利預先鋪好了路。
對方子彈用罄之時,便再也無力回天。
赫密士看著螢幕上的成果結算報告,百無聊賴地放下耳機,將滑鼠推到一旁。
「看你玩就很簡單的樣子。」強納生撐著下巴,搞不懂明明他就是隊上的第一狙擊手,為什麼可以在一開局就被人幹掉,接下來的幾十分鐘便眼巴巴地看著赫密士衝鋒陷陣收割勝利,赤裸裸地躺贏。
遊戲體驗太差了,強納生撇撇嘴。
「我玩很久了。」赫密士聳聳肩,拿起手機開始處理吵到不行的群組,果斷點了退出。
乾脆連遊戲都刪掉好了,一不作二不休,赫密士心想,正要動手的時候卻猶豫了。他點開另外一個對話框,欸那個遊戲我不玩了,他打字。
為什麼?對方已讀得很快,幾乎就是秒回。
太吵,好煩。
就叫你不要進大公會。
大公會資源多。
來我公會,我的資源都給你。
赫密士手抖了一下。過了幾秒鐘,他打下不要,送出。
「為什麼不要?」強納生居高臨下,從赫密士的頭頂上方提出疑惑。
「你懂不懂什麼叫做隱私啊?」赫密士嘆氣。
「這是你那個俄羅斯方塊時代的朋友嗎?」
看來是不懂,強納生一向粗神經,直來直往,倒也不特別讓人反感就是了。赫密士又嘆了一口氣,「對。」
「所以為什麼不要?」強納生眨眨眼睛,他以為以赫密士和對方的交情,應該連實體金錢往來都不是問題的——而且赫密士這傢伙有錢得很,雖然他不知道具體數字,但是赫密士是他們所有人之中最積極賺錢存錢的一個。比如說他之前大手大腳,一個不小心差點窮到連房子都要賣掉的時候,便是赫密士慷慨解囊,將他從生存危機中解救回來。
赫密士不是會吝惜金錢的人(雖然赫密士也厲聲警告他要是再被騙就沒有下次了),所以會如此斤斤計較,倒讓人覺得意外。還是遊戲中的人格不是現實中的人格呢?好像有些人就是這樣,在網路上會以另一種姿態待人。強納生摸著下巴暗想。
「別人給的有什麼好,我自己可以想辦法弄到。」現在遊戲愈出愈多,也漸漸流於一種有錢可以解決一切的濫觴,赫密士愈發玩得意興闌珊。他體驗遊戲想要獲得的快樂並非這麼物質的,他想要享受,每個當下每個瞬間,一步一腳印的升級;所以他從來不懂放置型手遊的意義,沒有時間玩遊戲那不如就不要玩遊戲。
因此他不想要純粹接受他人給予的好處,他又不是沒本事——特別是當這好處來自於這個傢伙的時候,他更不想要了。雖然他是因為對方的關係才來玩這個遊戲,可是他卻堅持拒絕對方邀請一起組隊升級的好意,逕自一個人練等解任務,組野隊打副本。
奈何有一個他想要練的技能碎片只有10人以上的公會副本有機會掉,因此他加入現在的公會,被幼稚的小事吵得沒完沒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以玩遊戲的族群來說他的確是偏年長的那一邊,一個他必須接受且容忍的事實。
然而他還是會想,以前的他有這麼年輕氣盛嗎?他是真心搞不懂了,既然是野圖Boss那就是最後一擊者得到獎勵,贏者全拿,何來搶怪之說?有什麼好吵的還吵得如此起勁,只能說真不愧是年輕人。
被差不多的話題打擾了快要一個禮拜,赫密士很是心累,想著乾脆棄遊好了,反正天底下的遊戲這麼多,不差這一個。
雖然是很可惜啊,還沒有把人物練起來,到可以跟對方一決勝負的時候。想著想著赫密士又有些猶豫了,畢竟對方跟他不一樣,對方一向比他更熱衷入迷,不封頂稱王便不罷休。
而他嚮往的便是跟對方戰得你死我活的那種暢快,熱情從多年前燃燒至今,依舊未有退卻,直到今天他都記得彼時不過11歲,他與對方在俄羅斯方塊中酣戰了兩個小時,連線數目來到三位數,方塊落下的速度快到當時的硬體設備都無法跟上而當機,那樣的熱血沸騰,成為他喜歡電子產品的最初原因。
本來只是隨機配對的緣分,卻讓他們變成了朋友,相偕攻略各式各樣的遊戲,在虛擬的世界中不斷重逢廝殺,樂此不疲。遊戲的類型困不住他們兩個旺盛的鬥爭心,他們競爭的遊戲一個換過一個,緣分也一直持續至今。
所有隊員都知道赫密士的這段故事,只是令他們驚訝的是,赫密士從未與對方見過面。
他們認識了十多年,卻一次都沒有見過。彼此彷彿是只存在於雲端的人,透過網路遠遠淺淺的相處——這真的太不可思議,所有人第一次聽到下巴都要掉下來。
以赫密士的能力,要找出對方的資料下落該是輕而易舉的,但是赫密士完全沒有這麼做;他甚至沒有想過要這麼做。
你不會好奇嗎?他們曾經這樣問。赫密士也認真想過這個問題,最後說好像還好。
他不需要對方與他更近了,這樣的距離就很好。他說。
手機震動了一下,帶來對方的回覆——要不要打一場?
看來對方也很清楚他的脾氣,知道他永遠不會拒絕這種要求。赫密士勾起嘴角,問打什麼?
都可以,看你,這個遊戲也可以;我可以脫裝備跟你打。
畢竟對方的等級技能都高他不少,就算裸P可能也不一定公平,但赫密士樂意接受這樣的挑戰,總是要有點難度才有趣。他們爭鋒相對了這麼久,兩人的勝率大約是五五開,便是這樣不分軒輊,必須比比看才知道結果,讓赫密士的興致高昂。
好,但要待會。
怎麼了?
我朋友還在我這裡,我先送他走。
「為什麼?我想看啊。」強納生瞪大眼睛,不明所以自己為什麼就要被趕走了。
「你會害我分心。」赫密士不留情面,「好了,去找他們吧,出去的時候幫我把門帶上。」
「不要,外面好冷,我不要出去。我要跟你待在一起。」他們如今在烏克蘭的邊界,剛在俄羅斯做完一個暗殺任務。其他人去鎮上喝酒放鬆了,只有赫密士不想要離開自己移動兼工作的廂型車;強納生選擇留下來陪他,雖然知道自己是杞人憂天,他們的行動很完美,被追上的可能性很低,但是赫密士畢竟不像他們,如果真的出了什麼狀況,有他在也更保險一點。
強納生儘管雞婆,可是溫柔的人就是雞婆的吧。赫密士只又橫了他一眼,「那你不要說話。」
強納生做出把嘴巴拉鍊拉上的動作。
赫密士接通了語音,令強納生意外的是,赫密士的聲音變成了纖細的女聲——這傢伙竟然還用聲音模擬器。
「抱歉,希望沒有讓你等太久。」
還這麼有禮貌——強納生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他們這群人一項粗魯又不拘小節,畢竟是性命相交的夥伴,還說請謝謝對不起就太矯情了。因此只是依據輕描淡寫的抱歉,都令強納生瞠目結舌。
「不會啊,別在意。所以你真的想跟我P?」對方的聲音很沉穩,有一種格外大器的感覺,似乎是一個溫柔的好人——強納生猜想,而這也跟他所預料的不太一樣。他看過赫密士和這個人對戰其他遊戲的樣子,無情並且冷酷的廝殺,其激烈程度甚至不亞於他們這些真的出生入死的傭兵,只是換了一個形式,目的依舊是要置對方於死地。所以他以為對方會是個激動的人,可能有些輕浮,嗓門很大;好吧他以為對方會跟他頗像,卻沒想到聽起來會是這樣的。感覺是個知識份子,他繼續猜測。
「怕輸給我?」赫密士輕輕笑了一聲。
「不太可能,我就算脫光裝備,技能和等級也輾壓你。」
此時一個光溜溜只穿內褲的人物跑進了畫面,站到了赫密士旁邊——赫密士的角色也是女生,強納生現在才發現。
「所以輸給我會很難看喔。」
「你真的很愛挑釁。」
「你也很容易被挑釁啊。」
「輸給我,你就要繼續玩,還要來我公會。」
赫密士嘖了一聲,很輕,但對方沒有聽漏,「幹嘛?就這麼不想跟我在一起?」
「每次進你公會其他人都以為我們是一對。」
「你不喜歡?」
「覺得煩。」
「只是遊戲。」對方似乎嘆了口氣,「你不需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要開始了嗎?」
「可以。」
話才落下,赫密士就動了,他的手速快得驚人,強納生一向知道他,一心多用和反應速度都出類拔萃,也便是因為如此他成為了沙赫的首席情報官。而當這樣的能力被運用在遊戲中,便是一場華麗的視覺饗宴了。
所有動作行雲流水,技能之間的冷卻時間彷彿不存在,畫面效果絢爛繽紛,畫出一道一道璀璨的流光。
然而對方卻也跟上了,畢竟沒有任何裝備,防禦力和血量都慘不忍睹,他知道自己連一下攻擊都不一定接得住,於是靠著短時間的加速技能和精巧的走位閃過所有攻擊,眨眼間人已經拉出一段距離。
在裝備的加持下,赫密士很快便又追上了他,後者則忙不迭地逃跑。
本來強納生是看不慣這樣連滾帶爬的逃避行為的,他覺得只會逃竄算什麼本事,當然是要堂堂正正一決勝負。然而看赫密士玩久了他也漸漸明白,有時候PK比的不一定是技巧,而是耐性,輸贏並不總是在一夕之間,而是看誰比較常粗心大意。高手最忌諱的就是這種狀況,切莫被人輕易抓住把柄。
只不過就是一眨眼,對方切了回來,經過赫密士身邊,後者血量開始下降——看來似乎是一個持續傷害的技能。
赫密士沒有補血,也沒有錯放過這個機會,朝著對方的背後施展了大招,將角色直接捲起來。處於浮空的狀態是沒有辦法施放技能的,赫密士很有效地把握住了這段時間,接著又是一連串的技能連擊。
然而對方竟然還活著,不只是強納生瞪圓了眼睛,赫密士也有些驚訝,不敢置信對方的血量怎麼可以這麼厚,只是手下頓了一拍要再逃跑就慢了,赫密士晚了半秒,接著輪到自己被浮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條直接被清零。
「……這是什麼技能?」說沒有不甘心是騙人的,赫密士很少在穩操勝券的時候被翻盤,還是他這樣看不出原因的翻法,難得有些憋屈。
「『聖光護甲』,前天更新的防禦技能,在30秒之內防禦翻倍,壞處是冷卻時間300秒。」
「嘖。」赫密士這一個禮拜都在工作,連遊戲都是撿著時間玩,落下了情報收集的下場就是輸得狼狽。
「就跟你說這遊戲不簡單吧。」對方輕輕笑著,似乎心情很好,「來我公會。」
「來了。」赫密士也不扭捏,直接提交了入會申請,很快被對方通過了,「再一次。」
「晚點吧,我要帶人練級。」那並非推託之詞,從公會頻道可以看得出來,大家鬧哄哄地嚷著要會長帶飛。
「你每次都贏了就跑。」赫密士不滿地說。
「這樣你才會追啊。」那人呵呵笑著,「一起來嗎?」
「不要,我自己練。」
「那晚點見。」
赫密士切掉通訊,轉過頭來,很無奈地看著將手舉得老高,並且已經維持這個動作一段時間,好學生等著發問一般的強納生,「請說。」
「你明明就喜歡人家!」你搞屁啊,強納生只差沒有直白地這麼說了,他只是坐在旁邊,都快曖昧的粉紅泡泡溺死了。
「我沒有。」
「你還嘴硬!」
「我對他就不是那種……」赫密士抓了抓自己的滿頭亂髮,還在斟酌自己的用詞,卻又讓強納生打斷。
「是不是因為你玩女角的關係?話說回來你幹嘛這樣啊,還用變聲器,這一點都不像你。」
「我一開始玩的就是女角,後來他誤會,我只是沒解釋。」赫密士辯解。
「你不但沒解釋,你還助長他的誤會。」
「吵死了,你剛剛說你會閉嘴。」赫密士惱羞成怒,狠狠瞪過來。
「那是你在PK的時候,你現在又沒在P。」強納生瞪回來,一點都不懂得後退,「你到底怎麼想的,你說清楚。」
「我為什麼……」要跟你交代這一切啊,這跟你沒關係吧。
「你現在說,不然我就跟所有人八卦,不只隊上、葛利芬所有人都會知道。」強納生是除Boss之外,沙赫小隊中人緣最好的一個,社交網路大得無遠弗屆,讓這樣一個廣播電台大肆宣傳,天曉得會被傳成什麼樣子。
赫密士無比後悔自己為什麼要一時心軟,讓強納生待了下來。
然而形勢在前,他不得不低頭,只能乖乖坦白從寬。
於是強納生從前對於赫密士的認知被顛覆,原來赫密士完全不是他所說的那樣,完全。
赫密士當然知道對方是誰,而且是一直以來都知道,從他開始搞資訊之時,基本上就把對方調查得差不多了。他曉得對方的家世背景,一路上的學經歷,以及每天的日常生活。他會天天刷對方的社交軟體,瀏覽對方的通訊紀錄,對方的所有一切在他眼前都無所遁形——赫密士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自己就是個變態,肆無忌憚地窺伺對方的人生。
所以當他有恃無恐,說出不需要更近一步這種話,他也會羞愧,他用盡手段侵害了對方的隱私,連他都覺得自己真的是再噁心不過。
事到如今他也不敢以正常人的方式和對方來往,只能這樣,強迫自己用距離畫出底線,並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再越界了。
赫密士雙手抱胸,丟臉至極,以至於不敢迎接強納生的目光。真是失敗,真是可恥,赫密士感到懊悔,怎麼就讓強納生逼供成功了呢?明明還有很多種方式可以說謊的。
但方面來說也算鬆了一口氣吧,假裝畢竟是一件累人的工作。強納生表裡如一,向他一吐為快至少不是件太壞的事。
強納生摸著下巴,翹著腳,好一陣子沒有說話。
「我幫你。」最後他說。
「蛤?」幫屁,赫密士眼神困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會讓你們在一起的。」強納生熱血沸騰地說,手握成拳,「啊、不過他應該沒有家庭吧?他直的彎的?你扮女裝所以他應該是直的?不過搞不好也只是沒被開發過……」
「那個、你的思緒跑太遠了。」赫密士舉起一隻手,「我沒有想要跟他怎麼樣。」
「你又這樣說。」強納生氣鼓了腮幫子。
「因為我是說真的,我不覺得人非得跟嚮往的人在一起不可。」赫密士認真地說,目光深深看進強納生眼裡,「我是喜歡他,我承認,這麼多年了,我一直都很喜歡他,可是就是因為我們是現在的關係,所以我才會這麼自在。相較於面對面,我還是喜歡隔著螢幕交流,偶爾曖昧曖昧的,我覺得這樣很好——我真的沒有這麼想要更進一步。
跟他打遊戲很開心,這就是我想要從他身上得到的。如果我想要打炮,我找人上床,如果我想要體溫,我找阿波羅抱抱,如果我想要成就感,我跟你們出任務賺錢。這些心情都在他們該在的地方,我覺得這樣很好,你懂吧。」
強納生點點頭,「但我還是覺得你不該虐待你家的貓,他肚子的毛都掉得差不多了。」阿波羅是他這輩子見過最不親人的貓了,明明養了好多年,卻還是一見到人便會瘋狂焦慮,食不下嚥好幾天,就算是赫密士將他抱到腿上也會尖叫逃跑,堪稱最讓人感到挫折的貓王。
偏偏赫密士這個鏟屎官當著心甘情願,一點都不介意自家主子的不配合,依舊稱職地隨侍在側,並且調整自己的生活習慣,以至於就連他們這幫親密的隊友,都只去過一次赫密士的家。
「阿波羅容易緊張嘛,但他是愛我的。」
「好喔。」貓奴的自我滿足他不評論,「你想清楚就好。」
「當然,我什麼時候想不清楚了。」赫密士勾勾嘴角,他一向是理性派,最瞻前顧後的一個,強納生這些傢伙才可以橫衝直撞地胡作非為。他捶了一把強納生的肩膀,對於他(雞婆)關心的感謝盡在不言中,「不能說出去喔。」
「好啦不會啦。」強納生回擊了他一拳,差點把他們手無縛雞之力的情報官A到牆上,趕緊將人拉回來。
離開烏克蘭後他們各自返家,直到下一次的召集以前應該會有好一段時間不會見面吧,赫密士暗自祈禱那時強納生就已經遺忘這件事情了——最好再也不要提起。
家裡的燈是亮的,從門口便可以聞到食物的暗香,阿波羅遠遠喚了聲,見到他踏入走廊後跑得飛快,一下子竄進廚房。赫密士跟著貓的腳步,走到了正蹲下來使用烤箱的男人身後。
「在一下子就好了,你先坐著休息吧。」邁爾斯微微側過首,在湊上來的赫密士頰旁碰了一個吻,「這次如何?」
「還好,跟之前差不多。」赫密士說,將臉埋入他的肩膀,聲音悶悶的。
「怎麼了?」竟然會有這樣撒嬌般的舉動,還真是久違了。邁爾斯笑著揉了揉他的捲髮。
「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我說遛嘴了。輸給你的時候打擊太大,一不小心讓強納生知道了。」赫密士非常懊惱,他不想提的,當時卻也不知道怎麼了,信口開河,說了好多言不由衷的話。
「你說了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
「……就這樣?」等了好久等不到更多下文,邁爾斯拉高音調,得到後者肯定的一頷首,隨即噴笑,「就這樣你也這麼沮喪。」
「這樣就夠他們說閒話的了。」赫密士咬著他的衣服,不滿他不把自己的煩惱當一回事。
「你沒跟他說我們在遊戲中一戰鍾情,互相尋覓之後發現對方不過就是隔壁鎮同學,已經一起十五年了。」
「當然沒有!」赫密士用力搖頭,這種事情說了還得了。邁爾斯是他最不捨的秘密,他絕對不會跟任何一個同事提起——尤其他的同事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葛利芬貴為歐洲第一大傭兵團,終究是一潭深水,水下可澄清可混濁,赫密士寧可小心一點,連冰山一角都不要讓邁爾斯沾染到。
雖然對性命相付的隊友有些過意不去,但是這樣是最好的,誰叫邁爾斯就是這麼重要。赫密士隱滿了這麼多年,至今依舊一點不心虛。
「別這樣,強納生聽起來就是個好人吶。」邁爾斯笑了笑,捧著赫密士的臉龐,鼻尖與他的輕碰,「下次再介紹我認識其他人吧。」
「那是強納生,他是我們隊上的道德楷模。」赫密士必須強調,隊上也是有人性底線的傢伙在拉低平均值的,像那種貨色赫密士一點都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私生活。
「拜託嘛,說好你會讓我認識你隊員的。」畢竟說不好奇是騙人的,活生生的傭兵,完全跟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僅透過赫密士這層聯繫而相識。邁爾斯興趣濃厚,而從白鷹和強納生這兩個人來看,赫密士的隊友並沒有他說的這麼糟糕。
——這點赫密士其實也知道,他喜歡他的隊友,只是因為擔心自己而必須有所顧慮。邁爾斯卻希望他別這麼照顧他,他並不需要被保護,他也想要多瞭解赫密士多一點。
「我知道啦。」赫密士嘖了聲,「我下次再安排Six。」
「說好了。」
「嗯。」赫密士舉臂抱著對方,突然想起有一句話一直被他忽略了,「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邁爾斯回擁住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the end
* 赫密士也是一個說謊精,但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他的私生活,這點大家多少都一樣(但他真的瞞得很徹底,因為邁爾斯是個愛打遊戲的中學老師,真的是個良民
* 阿波羅是邁爾斯的貓,所以才沒有這麼親近赫密士(並且赫密士沒有很常在家
* 赫密士倒是真的滿喜歡女性化的部分的,比如遊戲中的女角或現實中的女裝,算是他的個人性癖,這點天底下只有邁爾斯知道
* 謝謝看到這裡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