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單手捏爆蘋果，是基本中的基本。-1
一輛車窗噴上防窺視烤漆的黑色廂型車，在暮色中緩緩滑進風景優美的鄉野別墅庭院內。
不過，車上乘客可沒有閒情逸致去欣賞，下車便直奔大門前。
『指紋辨識確認。』『靜脈辨識確認。』『……虹膜辨識確認失敗，請重新輸入。』
「可惡。」鎧甲男用力一搥大門，吼道：「衛華葉，出來開門！我聽到你在客廳看電視的
聲音！」
沉默數秒，裡頭傳來腳步移動聲，唏唏囌囌。
「快晴，你好吵。」來應門的是個短髮齊肩、戴著圓框眼鏡、不論長相或身材都非常細緻
嬌小的女孩子，腰上綁著兩個大工作包，裡頭塞滿各式奇異工具。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變身時由於身體狀態過度亢進，所以生物辨識系統容易失敗。回家
前為何不先解除武裝？這樣很危險，會暴露我們的據點。」
「還不是因為要架這小子回來？你以為提他不用力氣？」鎧甲男將手上的某人一把扔到沙
發上，後者碰一聲摔得七葷八素，連話都說不出來。
……但似乎該感謝沒有被扔到地板上？他頭昏腦脹地想。
「唉呀，快晴你未免太粗暴。」那叫衛華葉的女孩問：「這位先生是？」
「難道你們沒有收到我的緊急聯絡？」鎧甲男暴怒：「艾曼達果！」
誰是艾曼達果，我有名字叫魏左京！某人倒在沙發上從心底發出無聲抗議。
「是啦，有收到。」衛華葉掩住耳朵。「就算沒收到聯絡，光看新聞也能知道前因後果。
市中心遭不明怪物襲擊、廢棄工地有雷擊、造成鄰近大樓停電。順帶一提，你還在世界怪
奇物語頻道上跟影鬼搶頭條。」
鎧甲男被一番搶白堵得無話可說，暫時住嘴。
「雖說這次失敗暗部要扛大部分的責任，但雷擊這事你做得太誇張。你很火大，面癱騎士
可是比你更火大。如果你不想被他唸到耳朵穿孔，最好現在趕快上樓回房。」
「──來不及了。不好意思，敝人衛居夏，就是囉唆又面癱。」
戴著方形眼鏡的黑髮男從書房走出來，他看向依舊攤平的魏左京，訝道：「你還好嗎？」
喔，就算這位先生真的是面癱、劍眉鷹勾鼻，而且左顴骨上還有疤，魏左京此刻也覺得眼
前的人比女神還美麗。
「我吐得……好難過……整個人……都沒力氣。」
「吐？為什麼吐？」
「他─吞─掉─了─艾─曼─達─果。」鎧甲男接話，不知為啥氣焰弱一半。「因為暗部
一直阻止我宰了他，所以我只好灌水讓他把胃裡所有東西都吐出來。」
魏左京翻身，將臉埋進抱枕中，等同向食肉猛獸宣誓『非禮什麼的，我會讓它爛在肚子裡
』。那語氣之怨毒殺氣之銳利，宛如地獄烈火，小小綿羊難以承受。
「還有。這件事目前只有我與阿和知道，他要我們暫時別聲張。」
「呃？」另外兩人異口同聲的詫異。「阿和醒了？為什麼不把結果報上去？」
鎧甲男抱胸不語。
「快晴，該不會……」
「別問我，我不想猜測。」
「那我們要怎麼跟超研院那群監督者說艾曼達果去了哪？」
「說在爭鬥中被我毀掉了就好。」鎧甲男沉聲道：「我不接受任何異議。」
弔詭的低氣壓瀰漫，堵得人無法呼吸。魏左京認為在如此氛圍中，保持緘默才是最好的選
擇，但是他的胃不這麼想。
「噁──」
三人一齊轉頭看他。
「……對不起。你們繼續。」被火燄治好的男兒淚再度流下，真心超級丟臉。
衛居夏瞪鎧甲男一眼，華葉嘆口氣：「早就被胃酸消化吸收了吧，何苦這樣折騰？令琳，
聽到嗎？拿杯溫水跟胃藥過來。」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魏左京感動地想。
那一頭鎧甲男推開衛華葉往樓上去，走沒幾步，衛居夏後頭出聲制止。「等一下，快晴，
我想我們得溝通溝通。」
「沒什麼好說的。」
「為什麼不開結界？」衛居夏道：「我知道情況緊急，但開個結界不用十秒鐘。你知不知
道下午的雷擊到底造成多少財務損失？」
「很麻煩，我懶得。這個答案你滿意嗎？」鎧甲男回答。
兩個男人隔著樓梯扶手大眼瞪小眼，一旁的華葉倒是出聲了。
「我記得出差中的大嫂，之前針對這個問題有批正式公文指示。吾家家主曰，下次誰嫌麻
煩沒開結界就發動能力，很簡單，扣薪水去賠償損失。」
「……真的？」鎧甲男的語氣有些動搖。
「真的。」華葉說。
沉默良久。
「算了，我不想再管這件事，隨便你們。」鎧甲男一揮手。「你們去試試在阿蘇山上固守
三天，連覺都沒睡，最後發現情報是錯的那種感覺！更嘔的是好不容易奔波數十公里回到
市區，結果艾曼達果被那小子給吞掉！簡直混帳……」
我真的是無辜的……魏左京縮在沙發上，覺得自己無緣無故被家庭戰爭波及。
「快晴，我不是在怪你。」衛居夏說：「我只是希望能把保護市民安全放在第一位。」
「自己的性命自己顧。我以為這是做人基本定律。」
「快晴！」
「可以暫停這話題嗎？我很累，想睡覺。」鎧甲男做出一個『到此完結』的動作。「讓我
自然醒，發生什麼事都別來煩，就算天塌下來，居夏你比我高兩公分，你去頂。」
「大哥就是這麼想的。」華葉插話。「這件事每個人都有錯，所以你沒接到超研院的任何
責難不是嗎？他全幫你擋掉了。」
鎧甲男神色複雜地盯著衛居夏好一陣，而後轉身往樓上走。在轉角處跟一個長相秀氣，充
滿書卷味的男孩擦肩而過，對方訝異道：「快晴哥？回到家為什麼還穿著鎧甲？」
「沒什麼，我要回房間。」
「啊，等一下。」男孩喊：「趁大家都在時我得說一件事，非常嚴重！剛剛超研院發報告
來，他們說，大樓頂端被快晴哥燒焦的生物殘骸裡，檢測出驚人的東西。」
「啥東西？」華葉皺眉。「令琳你直接講，不要拐彎抹角。」
「其實我也不太敢相信……」叫令琳的男孩吞吞吐吐：「純人類遺體。」
「──什麼？！」眾人一起大叫。
「我確認整棟建築裡沒有其他人才動手的！」鎧甲男吼。
「快晴，冷靜點，我相信你沒有失誤。」衛居夏道：「報告裡怎麼寫？確定是大樓頂端的
殘骸？不是其他樓層、也不是被附身後的表皮？」
「是。」男孩翻著手上的厚厚紙本。「裡頭有特別附註。只是屍體身份有點難查明。」
鎧甲男回頭向魏左京道：「喂，艾曼達果！當時的情況如何，你還記得嗎？」
我叫魏左京。即使下意識抗議，他也明白現在不是爭這種小事的時候，連忙道：「爬樓梯
往上移動時，看起來整棟樓都是淨空的；天台也是，剛進去避難時完全沒有人，只有陰影
裡的影鬼。門被撞開後進來十幾個，可是應該都是對方手下。」
眾人聞言，不約而同發出可怕的呻吟聲。
「這代表，不管是被迫或是自願，居然有人類在影鬼底下做事。」衛居夏一副晴天霹靂的
模樣，鎧甲男也不遑多讓。「……我真的不想再管，我要睡覺。」
「去睡吧去睡吧，我泡杯白蘭地牛奶給你。」華葉伸手趕人，一起上樓去了。
另一邊男孩『咚咚咚』地下樓來。「居夏哥，剛剛在吵什麼？好大聲。」
「沒什麼。」衛居夏搖頭。「反正家人，有爭執也是轉眼就過了。」
「溫水跟胃藥誰要的──」男孩轉頭看見沙發上的魏左京。「你嗎？艾曼達果？」
他很委屈地點點頭。
三人在客廳面對面坐著，折騰良久魏左京終於覺得不再那麼反胃。男孩見他戰戰兢兢的模
樣，笑著開口搭話：「先自我介紹。我叫衛令琳，這位是我最大的哥哥，衛居夏。樓上那
兩位，分別是堂哥衛快晴、姊姊衛華葉，還有個嫂子出差中。」
好大的一個家庭。
「你們好，我也姓魏，魏左京。」他說。
聽到這句話，兩人皆是一愣。衛居夏問道：「請問怎麼寫？」
「禾女鬼。」咦，好奇妙的反應。「不同字嗎？」
衛令琳微笑搖頭。「我們的姓氏在東之國不常見。」
「讓我們回歸正題。」衛居夏表情嚴肅：「令琳，你對艾曼達果的瞭解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