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章 照顧生病的男朋友,是古典橋段。-1
魏左京站在實驗室前,捧著內容豐盛的食物托盤,還未能騰出手敲響那扇厚重的門,
便聽見裡頭傳來驚天動地的爆裂音。
人是習慣的動物。起初惶惶然不知所措,數次之後早已麻木。
「可以進去嗎?」他喊。
門『吱呀』一聲打開,居夏提著垃圾袋現身,苦笑道:「地上有點濕。」
他小心翼翼探視災害情形。看來疾風和寒冰的能力在控場打掃上亦十分傑出,毀損範
圍僅限實驗台上的幾組機具,濃煙與焦味在強力換氣作用下消失無蹤,而令琳正指揮著沖
刷過殘骸的水流,讓它們自行回歸水槽。
……這到底算活用天賦還是濫用天賦,實在搞不清楚。
「喏,我煮好了。」他朝兩人舉起托盤。
「好香!」令琳皺著臉,猛拍居夏肩膀。「都說拜託左京料理全家的午飯,你偏只讓
他做什麼病人餐!外送的披薩難吃死了,我好哀傷。」
真心挺難吃的,魏左京覆議。
衛快晴前天從凱洛港區回來後,午夜便開始發燒,體溫在極高極低之間擺盪。令琳看
著額溫槍的數字沉思許久,嘆道:「尼特火燄只能加速細胞修復,像這種影鬼毒素造成的
發炎反應,還不如多掛幾包生理食鹽水,拉掉。」
於是開了消炎藥加上點滴注射,吩咐病患要安安靜靜臥床休息。
魏左京好奇詢問『為何不懷疑病毒或細菌感染』,得到『超杰騎士變身太多次,免疫
系統異常發達,基本上普羅大眾能想到的外來致病微生物,進到體內都活不長』的答案,
他頓時無言。
我們往生的方法多半很規律,運氣好活到退休,迎接自然死或癌症,反之呢,被影鬼
殺死、還有過勞死。令琳掛著黑眼圈、打著呵欠這麼說。
雖然衛快晴意識尚稱清醒,也堅持一切自理不須他人照顧,但眾人總免不了擔憂──
畢竟這是個即使動彈不得也絕不求救,不管他甚至可以三天只喝水的自虐狂。
「是我失算。左京,辛苦了。」衛居夏神色複雜,顯然亦頗為扼腕:「話說,來找我
們是因為你不方便端去給快晴嗎?」
「不是。」魏左京一愣:「我想依你們的工作性質,凡事皆須謹慎,所以,我做的食
物……可能得先試毒?」
居夏聞言,迅雷不及掩耳地挖了一大口粥吞下。「雞湯?」
「呃,對。」好厲害,可是這畫風未免過於弔詭。魏左京傻眼道:「應該是我試給你
們看吧?」
「我單純想吃而已。」面癱騎士正氣凜然的說。
「居夏哥,你太狡猾了!」令琳撲過來:「我也要!」
魏左京連忙護著托盤後退。「別搶病患的東西。」
「嘖嘖嘖,你瞧瞧。連讓快晴哥餓到都捨不得,還說要毒他。」某人挑眉。「那啥,
『照顧生病的男朋友,是戀情裡的古典橋段』?」
「姑且不論性別,我倆八字沒一撇合拍。」魏左京沒好氣地吐嘈。「老愛玩這梗,拿
我尋開心不打緊,衛快晴的尷尬你們看不出來?」
「他哪會尷尬,他禽獸的咧。天台非禮事件──」衛居夏拖長聲調。
「到此為止。」這面無表情的哥哥不要臉起來,真是傲視群雄。
衛令琳大笑。「別擔心,尷尬歸尷尬,保證快晴哥一點都不困擾。因為我們超級瞭解
他,對吧?」他將視線投向居夏,後者點點頭。
我才不擔心。魏左京翻個白眼,拋一句『晚餐不煮了,大家繼續啃披薩』,換來寒冰
騎士的淒厲哀號。
來到二樓寢室區,發現衛快晴的房門用木夾卡出一條細縫,不曉得是為了通風、還是
居夏怕自動上鎖後,要救人還得爬窗。他輕叩門板發出清脆響聲,停頓許久,裡頭傳來模
糊而近似囈語的低喃。「……有人?」
「嗯。」魏左京回答:「送中餐。」
「謝謝。」
這是『請進』的意思?他踏進房裡,瞧見衛快晴裹在棉被裡背對他,呈現剛睡醒意識
不清的狀態,正頂著鳥巢髮型滿床舖摸索。
「唔──」鼻音。「找不到……」
……好像有點可愛。如果平常也能維持這樣子就好,魏左京心想。
「有看到我的上衣嗎?」
「你右手邊。」跟短褲躺在一起。希望這位先生有穿內褲。
「令琳,你煮什麼?聞起來好香……」
啊,糟糕。
魏左京頓感不妙,硬著頭皮用最能表現原本音質的發聲方法道:「粥與一些促進消化
的小菜。附帶說明,我不是令琳。」
衛快晴以脖子和腰彷彿要一起扭到的氣勢猛地轉身。力道之大,連沉重床架都狠狠搖
晃了下。
兩人突兀地對望。
噢,臉好紅。
雖然發燒貢獻了部分熱量,但臉真的好紅。
他在眼前力持鎮定的人身上讀出『要先穿衣服還是先讓這小子失憶』、『我剛剛腦袋
到底破了幾個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等等百轉千迴的思緒。
魏左京突然領悟,自己手心裡的汗,和無法宣之於表的吶喊比起來,根本不值一談。
他將物品放置在床邊桌上,裝作沒接收到充滿煞氣的暗示,隨手拖來一張椅子坐下。
「……」衛快晴徹底無語,好一會兒才清清嗓子道:「他們為何拜託你?」
「因為我很閒。」魏左京聳肩:「華葉出門、居夏跟令琳在做實驗,騰不出空檔。」
見衛快晴又開始與餐盤僵持不知較什麼勁,他嘆氣。「如果難以啟齒,我幫你。你想
趕我走,但糾結著覺得太過失禮,而且你餓了。」
某處十分及時、應景地傳來『咕嚕嚕──』的附和。
「我希望能在這裡等,省得浪費移動的力氣,也可順便提供協助。」他打斷衛快晴未
出口的反駁:「我知道你不需要,這只是自我滿足。快吃。」
三秒後,那人自暴自棄地拿起湯匙塞進嘴裡。
「你可真放心。」他詫異地問:「不怕我下藥?」
「這句話請事先講。」衛快晴悶道:「反正居夏一定回答『要殺早殺了』、『若死得
這麼窩囊,絕對會刻在墓誌銘上作紀念』。」
……下樓時還真說過,一字不差。
屋裡一時間只剩下輕緩的衣物摩擦聲。
低調、寂靜大概是這群騎士的最高行動準則,除了估計從嘴先出生,嘰嘰喳喳沒個盡
頭的衛令琳。直勾勾盯著別人進食的樣子總是不妥、但也沒有交談機會,於是魏左京不著
痕跡地移開視線,將注意力投向屋內擺設。
好樸素,本以為會更花稍一點。
衣櫥、電腦、電視、音響、海量書籍、窗邊盆栽,結束。唯一飾品是數枚相框,和放
在玻璃盒裡,透出淡藍光澤的兩捲膠片。
咚。
魏左京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直到聽見衛快晴詫異地問『怎麼了』,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站起身,朝書桌伸出手─
─
窘迫地頂著對方的疑惑坐回原位,他尷尬道:「一時恍神。」過會兒,低頭補充:「
窺探隱私並非我的原意,抱歉。」
良久。
「上升星座是凱瑟星?」
「哎?」魏左京抬眼,看見衛快晴似笑非笑的表情。
沒想到這人會幫他緩頰,即使話題堪稱莫名。
「我的出生時間不確定,無法判斷。」
「令琳嘗試校正了你的生時,因為想推算星盤。」衛快晴難得以隨性口吻道:「他猶
豫著要把你的善於觀察與敏感纖細歸責在哪一方面:命中註定、生長環境還是就讀科系。
」
明明成天嚷著過勞,可這不挺有餘裕嗎,魏左京發自肺腑地吐嘈。
認真思考後他回答:「小時候的經驗佔大部分吧,畢竟大學才讀一年多。」目前暫停
中。「必須強調的是,一、我很粗獷豪邁。二、犯罪側寫、精神醫學等等,絕對沒有各類
娛樂作品裡那種神話級別的預測和治癒作用。」
「令琳也常這麼喊,所以跟他一起看警探劇特別吵。」衛快晴淡淡地說。
現在是閒聊狀態?魏左京眨眨眼,頗為驚訝。
這位大爺切換成安逸模式時倒挺好相處,但癥結點是,自己每時每分每秒都在惹他生
氣,原因不明。
正想著要接什麼話才不會冷場,那頭衛快晴已風捲殘雲卻兼具優雅地將食物逐次消滅
,伸手拿起最後一道茶碗蒸。「……嗯?」
兩人瞪著摺成數疊的白紙從杯底掉落,沉默。
「啊!」魏左京呆愣片刻,拳頭往掌心一敲。「方才在樓上令琳要我轉交,走沒兩步
就失憶,對不起!」
衛快晴聞言,面色凝重的以姆指與食指拈起那紙留言,一副撿垃圾的模樣。
這舉動,十分微妙。「是急件嗎?」魏左京歉然道。
「若是正經事,那三八會親自來談。」雷霆大爺皺眉展信觀之:「他不曉得在盤算啥
腦殘花樣。」
一秒鐘。
兩秒鐘。
三秒鐘。
『啪』一聲,衛快晴手裡的陶瓷湯匙應聲碎裂。
「呃。」怎麼又發火了。魏左京驚嚇看對方盛怒中尚堅持把蒸蛋整坨倒進嘴裡貫徹不
浪費主義,他戰戰兢兢遞去濕毛巾,試探著以眼神表達疑惑──而後得到一球被揉爛的殘
骸。
即使不懂衛快晴為何會自暴自棄地將東西丟過來,而不是當場燒掉,但並不影響他旺
盛的求知慾;魏左京將紙張攤平,看清了其上內容。
『快、晴、哥,躺著不動很無聊吧,可是大家都忙,沒辦法陪你,於是叫左京送餐啦
。基於一個傲嬌一個悶騷,湊作堆大概八竿子打不出一枚屁,所以我大發慈悲替你們想想
辦法。』
誰悶騷?他忍住罵街的衝動,繼續往下讀。
『記得你還欠我一次賭債?讓左京跟你玩真心話大冒險。內容隨你便,不要低於五題
即可。若你害羞,不習慣在對象面前自我剖析,不如把它當成Judgment練習。祝好運,呵
呵,不用謝。』
沒人想謝。中二濃度太高,被禍害的當事人只折斷一根湯匙已經極為收斂了……控制
著沒將『Judgment是什麼』問出口,魏左京望向一臉生無可戀的雷霆大爺:「喏,他這麼
說。」
「宰了他……」雖然是咬牙切齒的細微抱怨,聽在耳裡不亞於地獄深處的哀嚎。
魏左京心嘆,到現在約莫能體會這就是個發語詞,有哪次你真的下狠手。剛想講些言
不由衷(?)的安慰之辭,便見衛快晴突然眼冒精光,抓住救命稻草般詢問道:「你不會
陪令琳鬧,對吧?」
兄弟倆瞎折騰,結果把主意打到別人身上,這樣好嗎。魏左京偏頭思考,而後沖著對
方難以言喻的表情,認真地道:「會,我奉陪。」
「!!!」
他第一次發現,平常只捨得皺眉的傢伙顏藝居然如此精湛,當副業發展應該能大鳴大
放。
「我……」衛快晴費了諸多力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發覺,絕大部份時候你是
勇於找死的。」
「還好啦,初生之犢不畏虎。」反正老虎在家吃素。「喔對,」魏左京含蓄而不遺餘
力的落井下石。「你答應過我不說謊。」
「關於這點,」衛快晴很快回話。「那是有失考慮的決定。做不到,我要取消。」
「不行,最多勉強讓你把執行頻率從『每天』改成『經常』。」魏左京斬釘截鐵道:
「剩下一兩成的『偶爾』,說謊之前先跟我說。」
「哈?」
「人心隔肚皮,做不做在你。」魏左京打個響指。「就像令琳的要求,我可以配合演
戲,去向他回報任務完成──即使實際上沒有。考不考慮?」
「你有這麼乖?」衛快晴反問:「方才是誰堅持?」
「說點小謊幫病患抵消欠條我樂意,但並不表示我不想陪令琳瘋。」我就幼稚愛計較
,怎樣。魏左京豁出去一挺胸膛。
衛快晴徹底沉默,僅疲憊地揉著眉心,停頓許久後才道:「……我希望能夠慎重對待
每一次承諾。既然是他的要求,我就做。」
這人個性出乎意料的認真,魏左京暗想。可是,感覺不壞。
雖不知為何簡單的真心話大冒險會被兩人搞出世紀末心理諮詢的陰影,畢竟事已至此
,魏左京秉持速戰速決的精神,提問。「你的賭債怎麼欠的?」
「練習室對打。」衛快晴嘆氣:「當時我十九勝零敗,令琳那小子誇口一定會贏第二
十場,嚷著要打賭。估計戰前去找華葉討教,一上場直接關節技加……攻擊奇怪的地方,
所以,嗯,沒防住。」
「奇怪的地方?譬如說腰側癢癢肉?」魏左京好奇道。
「第二個問題?」
「欸?」
「這是第二個問題?」雷霆大爺瞪他。
「喔,唔……如果你想回答就當是吧。」
「鼠蹊內側、附近。」
懂了,猴子偷桃來著。跟令琳朝夕相處的親友,生活歷程似乎總是被迫變成一篇荒腔
走板的惡搞史;身為擁有同樣器官的人士,魏左京默默地覺得疼痛。
接下來。「抱歉,我真的很在意。」他往書桌一指。「那兩捲淡藍色的膠片,是什麼
?」
「記憶。」
「咦?」
「我用能力從腦海中剪出來的記憶。」
太過勁爆的答案,讓魏左京一時間消化不良。這是平凡限制人類想像的最好範例?
他張大嘴,幾乎是下意識地追問:「誰的?」
衛快晴聞言,挑眉。
衝動將話拋出後才發現這問題十分失禮,魏左京本以為對方會直接拒答或比照前案辦
理,但那人只是不太自然的拿起茶杯輕啜,遲疑地說:「我。以及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
「他知道你拿走了他的記憶嗎?」魏左京感覺心跳如擂鼓。好奇怪啊,為何這麼緊張
呢?
「就算起初知道,修改後也會忘得一乾二淨。更何況我們彼此並不相識,除去唯一一
次接觸之外,這輩子沒有任何交集。」
「可是你剛剛說──」
「到此為止。」衛快晴語氣強硬地道。
「……噢。」
明瞭再深究下去毫無意義,魏左京深呼吸幾次,藉以平復過於激動的情緒。
算一算,即將進入第四回合,他早已江郎才盡。逼迫著剩餘不多的腦漿,魏左京極力
想創造一些不涉及他人隱私、卻又不至於太神經的對話。
「你的興趣?」最後他憋出這麼一句。
「噗。」
衛快晴半口紅茶硬是沒撐住,全部餵給了餐盤,兩人連忙抓起衛生紙救災,避免床鋪
淹成一片汪洋。
「……你當、我們、在相親嗎?!」雷霆大爺邊咳邊道。
「你可以不要把氣氛搞得這麼尷尬嗎?」魏左京喊:「誰都知道碴點特多綿延天邊,
拜託放在心裡,別講出來!」
「你跟令琳同流合汙時,就已經沒資格談論尷尬的定義了。」衛快晴鄙夷地說。「答
案挺簡單的,園藝。」
怪他?雖然還真的該怪他沒錯……嗳,大爺說啥?
「有誰會在蒔花弄草的過程中把自己薰陶成一部人型坦克?」魏左京大逆不道的吐嘈
。
「沒創意,一樣的反應我聽了數百遍。」這台自走砲顯然習以為常。「第五個問題給
你十秒,趕快結束這場災難。」
氣死,替你顧面子還要被酸。魏左京忍不住道:「若嫌棄我的創意,你來問。」
「啊?」
「我說,換你問。只有單箭頭不公平,令琳沒有指定問答方向。」
他看衛快晴短暫定格後,露出恍然大悟、明明白白寫著『所言甚是』的震驚表情,心
想這老實的傲嬌人是被令琳荼毒幾多年,才會麻木到如此逆來順受。
「別這麼懊惱,腦筋卡殼沒轉過來而已。」魏左京拍拍對方肩膀。「下次練習前你先
威脅他『如果不把你的(嗶──)拔掉,老子跟你姓』,如何?」
「他的(嗶──)即使被我拔掉,我們仍舊同一個姓。」衛快晴無奈道。
對喔。「真可惜。」魏左京一攤手,故作輕鬆:「你的決定?」
老實說,以雷霆大爺的性格,有很高機率直言『你的事我沒興趣』。好歹同住一個屋
簷下,若承受此等無情暴擊,他一定再起不能;但又不能表現出期待的樣子,太沒原則了
……他盯著自己的膝蓋,覺得好糾結。
衛快晴又揉了揉額角,狠狠吁出一口氣。「你……」
「嗯?」魏左京抬頭。
「為什麼堅持要進超研院?」
嘩,這話題犀利到誇張的程度。魏左京啞然,囁嚅許久才道:「幾天前華葉問過類似
的問題。」
「我知道。但她沒得到答案。」
何必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還在思考。」魏左京坦率承認。
「……超杰騎士和暗部,是賭命的工作。」衛快晴突然接話。
「我當然瞭解。」魏左京眉頭亦微不可察的皺起。「難不成你認為這幾個月我與影鬼
交手時,是在觀賞珍奇動物?」
「你知道非常危險,卻說不出執著的理由,那麼,我質疑你有什麼不對?」衛快晴沉
聲道。
這人點火技能堪稱一流──魏左京平常藏得很好的『對對對你都對,可是我肚量小』
之勝負欲瞬間引爆:「那我問你,質疑我幹嘛?又為何反對我進超研院?你自己也講過,
我死我活都不干你事!」
「不要用問題來回答問題。」
「我學你的!」
「什……!」衛快晴顯然脾氣被挑起,尾音上揚了至少兩階。「……對,沒錯,你是
死是活都不干我事。還有,在其他人同意的情形下,我的反對不具任何價值,所以我怎麼
看待這件事,的確不重要!不好意思問了廢話──」
「──對我來說很重要!」魏左京霍地站起。
突兀的靜默。對話彷彿收音機斷電般嘎然而止,僅傳來壓抑的呼吸聲。
到這地步,早就無所謂難堪不難堪了。魏左京擱在身側的拳頭緊握、咬著牙,雖小聲
卻十分清晰的說:「你的評價,很重要……因為想讓你承認我的能力,我才會這麼拚命。
是不甘心輸給你、還是天台上的印痕作用,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不想被你看不起。」
衛快晴一愣。
『停止吧兩位,精力太旺盛?』冷不防令琳的吐嘈在腦海中迴響。『怎麼會一個生病
一個探病,結果Natural High到七級地震?左京你厲害,我幾百年沒聽見快晴哥大吼了。
』
魏左京悻悻然坐下。他真的忘記面前這傢伙是名病患,無法反駁。
衛快晴收回視線,拿起床頭櫃上的超能金屬,貼近嘴邊喃喃幾句。
『唉呀,樓下有緊急事件,不然即使你們拆磚掀瓦我也絕不打擾。』聽來蘊含滿滿的
憂愁:『不速之客來襲,剛剛試圖衝撞車道柵欄,居夏哥勉強放行,現在堵在前門張牙舞
爪。』
房裡兩人互望,皆讀出彼此眼裡不明所以的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