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樓女子年僅九歲……送醫後保住性命、意識清醒,現在人在市立醫院。」
☆
魔王在黑暗中清醒過來。
他渾身酸痛,背部和腿部像被毆打過一樣,連伸直腿都有困難。
他是全魔界最優秀的魔法師,而且多數魔法師身體能力不理想,他卻不同,魔族
的狂戰士和他徒手交戰,也未必能戰勝他。
這樣的他,從小到大從未陷入這種境地。
除了四肢無力,身後那處的疼痛更勝一切,屁股像是被人活生生從中撕裂一樣,
痛得魔王很想罵人類髒話。
更讓魔王難堪的是,他才微微一動,就有液狀物從那處流出來。那液狀物濃稠、
熱燙,順著他身後穴口,緩緩滑下大腿內側。
魔王不用特地去看,就猜得到那是什麼東西。
他發現自己動彈不得,被禁錮在某個寬大的臂彎裡。
他在黑暗中睜大眼睛,魔族夜能視物,這也是退魔戰爭中他們最大的優勢。他發
現自己竟被那個男人摟在懷裡,胸膛貼著背脊,而無論是他還是那個男人,全都一絲
不掛。
「可惡……」
魔王咬著牙。勇者似乎睡著了,那雙好看的眼睫緊闔著,優美如同雕塑一般的身
體橫躺在洞窟裡的乾草堆上,而昨晚整治得他七葷八素的東西就頂在他大腿內側,依
然精神奕奕。
……這個混帳。退魔戰爭時,魔王就體認過勇者的體力驚人,連續三天不闔眼都
還能上戰場。
魔王在洞窟角落撿拾了自己半碎的衣物,他的衣袍已被撕裂,褲子勉強能遮蔽大
腿,兜帽已不翼而飛,靴子在他差點被神殿的神官輪姦時不知道掉哪去了。
魔王扶著洞壁起身,才發現大腿有點合不攏,忍不住耳根發熱。
他走到洞窟口,面對漆黑一片的神聖森林,壓抑住身體的不適,沉聲開口。
「亞德里亞?」
洞窟附近的草叢動了一下,有個身影蹲踞在那裡。
「是,魔王陛下。」身影淡淡回應。
「準備好了嗎?」魔王問。
「是,餅乾在湖邊等著,從這裡騎乘魔獸回到魔界,只要一個日夜,我會盯著亞
瑟哥哥,如果他醒來,我會拖住他。」
「他醒不過來的。」
魔王冷冷地說,他冒險在自己體內下藥,為的就是這一刻。
他知道勇者雖然照三餐來地牢探望他,時不時還把他綁進自己的寢室,但其實對
他曾未放鬆戒備。
雖然他身上有王國的神官親自下的咒印,封印了他所有魔力。
但勇者除了上他時,一定會妥善束縛他的四肢、用道具堵住他的口,有時還替他
上眼罩。
他房間內也不放任何尖銳物品,連聖劍都隔絕在他視線範圍外,即使跟他接吻時
,眼楮深處都還帶著警覺。
魔王不禁自嘲地笑了聲。方才在洞窟裡交合時,有那麼一瞬間,勇者和他視線交
投時,他竟有種……他們其實心意相通的錯覺。
「魔王……希爾……」勇者還反覆呼喚他的名字。
但事實證明,錯覺終究是錯覺。
為了對付他這老奸巨猾的對手,他把魔界森林獨有「食夢草」製成的毒藥,透過
亞德里亞,和催淫藥「沙勒曼德」一起交給公主,讓公主下在自己身上,再裝成中招
昏迷的樣子,讓公主把他送進神殿。
這種「食夢草」的毒,對魔族和魔獸免疫,但對人類和聖獸而言有奇效,能讓一
頭遠古巨獸睡上整整一個月,更遑論人。
如果勇者不對他做到底、不像昨夜那樣反覆地、近乎瘋狂地折磨他,或許還無法
妥善發揮藥性。
但魔王知道,以勇者對他近乎病態的執著程度,目睹神殿裡的香豔現場後,肯定
會按捺不住。
他還特地要亞德里亞按兵不動,等神官們將他蹂躪到某個程度後,再讓亞德里亞
引導勇者找到他。
沙勒曼德淫毒的急迫性、加上巧妙把握勇者的心理狀態,讓勇者終於放下一切警
覺心,在這個幾無防備的洞窟裡侵犯他,最終著了他的道。
魔王無法去想勇者清醒後,面對遠走高飛的他、還有慘遭背叛與欺騙的自己,會
是什麼表情。
畢竟他,現在並沒有同情敵人的餘地。
「追兵快來了,請魔王陛下盡快啟程。」魔王聽見亞德里亞的聲音。
要做到這一切,現在伏首在他身前的男子——勇者同父異母的弟弟、家族的私生
子,亞德里亞的存在是必要的。
當初亞德里亞來找他時,魔王還半信半疑。
但亞德里亞不僅替他找回了魔杖、還解開了餅乾的封印,勇者也確實中毒沉睡,
魔王才明白這人是真心要背叛他的親哥哥。
「為什麼要幫我?」騎上魔獸後,魔王忍不住問他:「亞瑟對你很好。」
亞德里亞看了魔王一眼,又凝視著洞窟裡熟睡的勇者。
「哥哥是對我很好。」亞德里亞淡淡地說:「但他永遠不會是我的。」
魔王有些驚訝,心裡閃過許多想法,但他現在身處險境,只能暫時壓抑住心頭那
些異樣的情緒。
「所以你……才逼瑟費蘿跳崖嗎?」魔王喃喃說。
他望著自己持韁繩的手腕,神官的咒印經過勇者這三個月不分日夜、為他灌注魔
力沖刷,已經淡到幾乎要消融了。
照這樣的情況,回到魔界森林後,應該就能完全解除,他就能取回他至高無上的
魔力,那就再也無懼任何人。
他再也不需要勇者的保護了。
魔王咬了下唇,遠方傳來嘈雜的聲音,料想是神殿裡那些神官找來了,昨晚他們
被勇者無差別的爆打一頓,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他最後一次望向洞窟。
別了,勇者。
別了,我的宿敵。
別了,我的……
魔王驅動魔力,黑翼魔龍拍動翅膀,帶著魔王飛上高空,往魔界的方向遠去。
☆
「喲!這不是太祖嗎?」
呂立威走進急診病房,宋叔正捱在病床旁,似乎在跟小女孩的家屬溝通什麼事,
看見呂立威,還有他身後的李以瑞和段於淵,一下子瞪大眼。
「喂,將軍!你怎麼還沒死啊?」
宋叔迎過來,兩個年過五十的大叔立馬抱在一起。呂立威猛拍宋叔的背,也不顧
這裡是病房,呵呵大笑起來。
「什麼話,你皇帝都還沒薨,做將軍的怎麼可以先英年早逝?」
呂立威笑著,又問:「不過你怎麼會到現場?你不是在海灣做內勤嗎?還是你們
那個副座小夥子終於說動吾皇,你要重出江湖了?」
「一把老骨頭了,什麼重出江湖,我現在只想當太上皇。」
宋叔也笑著,他又嘆了口氣。
「但是徐莫禮沒錯,他最近想籌組一個新的小組,打算把我也拉進去,我欠他老
爸一個人情,很難拒絕,這是那個小組第一個案件。」
宋叔看了眼綠色隔簾後的病床。呂立威歪了下唇。
「真不愧是皇親國戚,說要新小組,馬上就有人望風景從。」
「副座是有辦案實力的,也有實績,倒不完全是靠血統。」
宋叔看了呂立威背後的李以瑞一眼,轉移了話題:「你怎麼會在這裡?還跟以瑞
小段他們在一起?」
李以瑞有點尷尬,二十年前事件發生時,呂立威還在R城刑大少年隊,但宋叔已
經在刑大重案組,承辦好幾起知名大案。
少年隊的案件對外都保密,呂立威可能也沒向旁人提起。
也因此宋叔並不知道李以瑞的事件詳情,當然也不知道這間醫院樓上還睡著她重
度昏迷的母親。
「呃,我想說跟呂老師很久沒見面了,在學時他很照顧我和段於淵,所以約他出
來喝咖啡,剛好在這附近,接到訊息就過來了。」
「特地跑來市立醫院附近?你們不是一個住上城、一個住下城西南嗎?嫌油錢不
夠貴喔?」
宋叔不愧是資深刑警,馬上挑出毛病,李以瑞只得搔搔頭。
這時段於淵說話了:「被害人怎麼樣?」
宋叔回頭望向病床。「還好,小女孩家住在五樓,但三樓剛好有個擋雨板,她先
撞在檔雨板上,才翻下來一樓的花圃裡。小孩子身體軟,又是屁股先著地,醫生說只
有右手臂有輕微骨裂,沒有生命危險。」
「可以問話嗎?」段於淵問。
宋叔苦笑了下。「我剛也這麼問她褓姆,但她說小朋友受到很大驚嚇,有點陷入
混亂,要我們等一下再做筆錄。」
李以瑞想也是,突然從高樓摔下來,又是不滿十歲的小朋友,要他這個成年男子
都嚇到銼尿了,不驚嚇才奇怪。
「褓姆?」
「嗯,小女孩的父母似乎到國外出差了,要下週才會回來。父母好像經常這樣,
小女孩有個姊姊,也是保母帶大。」
「宋叔,那書……」李以瑞問,宋叔點點頭。
「剛問過家屬了,學校正在放寒假,摔下來之前,她正在房間裡自己看書。我剛
請褓姆幫忙拍照了,是最新的第四集沒錯。」
「欸,等一下,這書不是十八禁的嗎?小學生也買得到嗎?」
李以瑞怔然,就他讀過的內容,絕對不適合R市任何一個小學生觀看。
宋叔說:「好像是姊姊的書,姊姊大妹妹六歲,今年剛上高一,是用媽媽的名義
跟花田出版社應募試讀,這是我剛在電話裡問姊姊的。妹妹似乎沒看過前面的集數,
只是看封面漂亮拿來翻一下,剛問她第四集內容,她說看不懂。」
李以瑞還待問什麼,段於淵卻已走向前,走到綠色簾子後頭,一手拉開半片簾,
低頭看著病床上的人。
「啊,段於淵,等一下……」李以瑞忙跟過去。小女孩似乎受到驚嚇,身旁看起
來像是褓姆的人也一臉錯愕。
「事態緊急,請妳回答問題。」
段於淵面無表情地說。李以瑞看那個女孩十分瘦小,頭髮清湯掛麵地垂在肩上,
臉上戴著眼鏡,身上還穿著白色洋裝,看起來就是個隨處可見的小學女生。她右手還
包著夾板,感覺剛哭過一陣,眼眶全是紅的。
「段於淵,你嚇到她了。」
李以瑞看著女孩泫然欲泣的表情,嘆了口氣,伸手把段於淵推到身後。
段於淵看起來還有話想說,但李以瑞把手放在背後,對他搖了搖手指。
「小朋友,我是警察叔叔。」李以瑞雙手插腰,對著女孩笑了笑。「妳現在可以
跟叔叔聊聊天嗎?」
女孩望著李以瑞的笑臉,臉上神情比面對段於淵時放鬆許多。
「叔叔?」女孩問:「不是哥哥嗎?」
李以瑞承認自己有點虛榮心。「哈哈,哥哥嗎?好啊,我叫作李以瑞,你叫我瑞
瑞哥哥好了。」
女孩沒吭聲,李以瑞只好自己抓了抓頭。
「你為什麼會家裡樓上掉下來啊?不小心的嗎?」李以瑞單刀直入地問。
小女孩呆呆地望著李以瑞,李以瑞想會不會是自己問話方式不對,但他沒待過少
年隊,老實說對應付小孩有點不擅長。
他想了一下,換了個方式:「妳為什麼會受傷啊?」他指了指女孩包夾板的手。
這回小女孩總算有反應了。「因為我……掉下來。」
「掉下來?為什麼?」李以瑞耐心的問。
小女孩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就想跳下去。有個哥哥來找我,跟我說了很多話。」
李以瑞回頭瞥了段於淵一眼,宋叔他們不知何時也圍了上來。
「哥哥?是跟我一樣的哥哥嗎?」李以瑞指指自己。
小女孩望了他一眼。「不、那個大哥哥……比較帥。」語氣頗為老成。
李以瑞歪了下臉。
「那個很帥的大哥哥,跟你想跳下去,這兩件事情有關係嗎?」
小女孩卻答非所問。
「反正我就算死了,也沒有人會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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