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部:1977,六月
最後四天,一些襪子,一張照片,噴嚏,一張紙條,一份地圖
星期四下午。
這感覺就像是蛞蝓一樣。就好像有蛞蝓在他的鼻孔裡。也可能是只有一隻蛞蝓,輪流在兩
個鼻孔之間穿梭。這是最糟的部份,蛞蝓鼻孔的變換。雷木思已經開始一邊把頭向著一側
傾斜一邊寫他的作文了。並不令人意外的是,這已經嚴重扭曲他的肩頸,但鼻孔裡的蛞蝓
只差一步就要移動到另外一邊了。他可以感覺得到。此刻它就快要晃到另外一個最後能夠
讓他小心翼翼地把頭往另外一邊傾斜的位置,然後再開始一次一整段流程。這整個過程都
極力地在誘惑著他把作文的題目改掉並且改寫一篇令人信服並且文情並茂的長篇大論,來
描述這個主題,巫師究竟為什麼可以把人變成雪貂,或是用一個簡單的揮和彈就讓他們跳
著像蜘蛛一樣的舞,然而,卻似乎無法實際上發展出點什麼東西來治癒該死的感冒。很顯
然的,一定是有人搞不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
當然,假設雷木思有像他往常一樣事先寫好他七吋長的羊皮紙作文(他的最後七吋!他學
術生涯的最後七吋!)的話,這一切都不會是什麼麻煩事:通常他是會習慣提早個七天左
右。這會讓他還有時間可以邊生著病邊修掉一些瞎七八糟的東西,確保所有的句子都合理
地排好隊型,而沒有陷入異常標點符號的泥淖,或者,最恐怖的,還會變成片斷句或連寫
句 [1]。通常雷木思本來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更不用說他還有好幾天的空閒時間。可是
他卻沒有。有一個原因,一個明確的原因。它聞起來像狗,而且它有一個名字。這個名字
並不令人意外,叫做天狼星.布萊克。
並不是說他們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時間待在一起;只是基於某種不知名的原因,他們待在一
起的時間變得比以前更無助於完成作業了。其中包括一些小小的改變,以往的「天狼星,
請不要在我的頭髮裡面放果醬,讓我好好寫這個,」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天狼
星,請不要…」然後漸漸減弱,變得模糊不清,然後接著就這樣丟失了所有的動力。
這整件事情都太傻了。非常、非常傻,傻到雷木思必須有意識地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它,然
而,這卻非常困難,因為顯然有一部份的他——他自己堅決反對的那一部份——無時無刻
都想要去想。他可以坐在教室裡,真誠地為一堂關於有感染力的出版物的製作技巧的課程
而著迷,然後突然間教授就會隨機說出某個比方說是「籬笆」之類的不幸的詞彙,緊接著
雷木思就會沒來由地感到頭昏眼花並喪失所有的專注力,一直要等到他不知怎地把天狼星
弄到某個樓梯間吻他好一陣子之後,他才能夠好好的把他的一整天過完。這一點都不合邏
輯。接吻!他人的舌頭!唾液、有失體統的聲音、狗味!傳染病!這些東西怎麼可能會吸
引人?這麼長時間這樣靠近天狼星的臉,讓他很不舒服地不斷察覺到天狼星的毛孔、唾液
發出來的咂咂聲、還有他下巴上的斑點,更不用說他可怕地意識到他自己的斑點、聲音,
還有那些礙事的頭髮。然而他們仍然在持續地這麼做。他們應該為他們肉體令人作嘔的存
在而被逮捕才對。
如果天狼星現在人在這裡的話,雷木思得要吻他才能停止去想他有多噁心。
黏液集中在他的鼻孔裡,事實上沒有顯露出任何做出關鍵轉變的徵兆。雷木思發出了一個
挫敗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喏」——然後把他的額頭輕輕地靠在桌上。
某個人開口說話了,「在用功嗎?」
雷木思的胃好像飛到了眼珠的位置。等到他平復之後,他盡可能平靜地說,「你害我的腦
細胞死光了。」
「這是我聽過別人對我說過最動聽的話。」
「這不應該是。走開。我是又黏又髒的爛屍體。」
天狼星似乎並沒有領略「又黏又髒的爛屍體」的言外之意,他在雷木思的身旁坐下。雷木
思的鼻子每次呼吸的時候都會發出吁、吁的聲音。天狼星的每個呼吸都呼、呼地呼在雷木
思的脖子上。雷木思在吐得滿地都是和感覺相當愉快之間感到左右為難。如果這就是所謂
跟某個人談戀愛的意思的話,那麼,雷木思覺得害怕極了。基於某種原因,任憑所有的吁
來吁去、呼來呼去、鼻子裡的蛞蝓、還有病菌的交流,人們持續地相愛並繁衍並定居在這
個地球上。這個想法令人難以置信。不合情理。有一點恐怖。
溫暖而刺激。
談戀愛。談戀愛。談戀愛,沒有更好的說法,整個巫師世界,成天忙著揮和彈和處理跳舞
的蜘蛛,卻還沒有找到方法可以成功治療感冒,或是找到一個得體的說法來替代「談戀愛
」。這些是尚未被解決的至關重要的問題。天狼星並不知道,雷木思暗自稱之為「互相吸
食」。再怎麼說,他沒辦法將之稱為任何詹姆和莉莉在家的時候會使用的說法。絕大部分
的原因單純是因為,詹姆和莉莉在家的時候所使用的說法會讓天狼星想吐還有讓他白眼翻
個沒完。雷木思傾向於同意這一點,不只是因為他正跟天狼星處於「互相吸食」的關係之
中,因此虧欠他某種不可言說的忠誠。
在最一開始的時候,當最初盲目撫觸的迷霧和有失體統的聲音和全新的愉悅感受終於褪去
,而他們再度恢復用人類語言形式溝通的能力之後,天狼星說,「答應我我們不會變得像
詹姆和伊凡那樣,」然後雷木思說,「我答應你我們不會變得像詹姆和伊凡那樣,」然後
天狼星大笑出聲然後回答說當然不會我們又沒有胸部或者是哈哈呼。
「你看起來不專心,」天狼星有點兒氣喘吁吁地說道,在他身上游移。「我覺得你現在沒
有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你在想事情,對不對?你在想我的感覺是什麼還有我是不
是只喜歡你一個人因為很顯然的你是一個放蕩的小騷貨,誰知道,還有當你跟其他女生出
去喝一杯的時候,你到底能不能跟人家說我是你的男朋友。對不對?」
「不對,」雷木思說。發出了大調音階 Do 的聲音。「我在想為什麼你這麼難以置信的讓
人惱火,我卻還讓你親我?」
「因為你得不到我足夠的愛,寶貝,」天狼星說著,一邊令人作嘔地眨著眼睛。
雷木思試圖想出一個機智、聰明又有趣的回應,好讓天狼星安分一點,但是在賀爾蒙和腦
細胞死亡和病毒的夾擊下,他只說得出,「很好,你…你是個…閉嘴。」
「不管你怎麼說,」天狼星說。「你的嘴唇上有鼻涕,對了,所以別期待我的舌頭靠近那
裡。無論你信或不信,有一些底線我是不會跨過去的。」
雷木思想要抗議,說些關於嘔吐的事,或者,還有三年級的米德蕾.威金斯,可是天狼星
這時把嘴移到了雷木思的下巴和耳朵之間,把雷木思搞得有點恍恍惚惚。「我到處都有鼻
涕,」他說道,試圖控制好自己的音調。「我告訴過你了。」
「我知道,」天狼星說。「我相當清楚這個事實。」
「鼻涕並不是特別,」雷木思嘗試著說,「啊,嗯,特別好吃。」
「這我也知道,」天狼星說。
雷木思感到稍微有幾分挫敗。如果他是天狼星,天狼星是他,而天狼星是那個像雷木思現
在一樣感冒的人,而且是他的手,在這個非常的時刻,好像沒知覺似的放在天狼星的大腿
上,而不是整個完全顛倒過來的話,那他肯定會生氣。會覺得噁心。不是這樣。他不會嗎
?
「在我的生命裡,」雷木思指出,「我曾經一度是有標準的,你知道。」
「拜託,」天狼星說。「我是特別的。承認吧。你可不會把黏液滴在每個人身上,不是嗎
?」
「我想我快要生病了。」
「不,」天狼星說。「那是你感冒了在胡言亂語。」
真的不應該是這樣的,雷木思模模糊糊地想著。首先,這應該一直都會是令人愉快的。應
該會是美麗動人、才氣縱橫的日日夜夜,聰明而機智,或許就像伊莉莎白和達西先生之間
那些尖銳的對話,底下是永無止境的熱情暗湧。他們應該要在壁櫥裡見面,在昏暗的走廊
上,單獨在尖叫屋裡頭,沒有別人,不斷地觸摸彼此——但永遠都像是第一次。這不該是
感冒、污漬、早晨時口腔難聞的氣息、尷尬的手、在尷尬的位置上如坐針氈,還有天狼星
在接吻時顯然願意吃下所有東西的意願。
「難道你就一點標準都沒有嗎?」雷木思問。「不。不——那是——那是個蠢問題。」
「不要問我你不想知道答案的題目,」天狼星說,不怎麼優雅地揩著他的嘴。雷木思迷迷
糊糊地想著,那可能是我的鼻涕或口水,為什麼這兩個東西都一樣這麼骯髒,但你可以接
受其中一個,另外一個就不行?「如果我說是,那你就會知道我在說謊。而如果我說不是
,你的自尊心可能就會受到打擊,對不對?」
「我的自尊心非常堅固,」雷木思抗議道。「你在想我的免疫系統。」
「小蛋糕,」天狼星嘶啞地說,「我可不只有在想你的那裡而已。」
「喔,天啊,」雷木思嫌惡地大叫一聲,往後一縮,但緊接著天狼星把他像狗一樣冰涼的
鼻子埋進他的脖子和肩膀之間,就算他開始發出詭異的抽氣聲,雷木思也沒有把他推開,
然後他的嘴慢慢向後拖過雷木思的下巴,來到他的嘴,接下來是一陣長長的、微風一般的
沉默。
過了一會兒,雷木思覺得天狼星可能開始感到無聊了。雷木思只能以各種角度移動自己的
腦袋;他的嘴能做的事被侷限在一個狹窄的光譜裡。天狼星等著他說些什麼,現在或許已
經等了好一陣子了。
「你今天,」他說,但說出來的話有點語意不通。他在天狼星的翻領上穩住自己。「怎麼
樣。你今天。過得好嗎?」
「呃,」天狼星說,仍然無所事事地撥弄著雷木思的胸口。「還不錯。」
「你做了什麼?」雷木思精神錯亂地說。「你都跟哪些人說話?課堂上有教什麼有趣的東
西嗎,你今天上的課怎麼樣,我猜我們大部分的課應該都是一起上的,可是,你知道,你
可以告訴我你的想法然後我可以拿來跟我的比較然後我們可以來看看,你知道,看看有沒
有什麼不同。」
天狼星看著他。雷木思看了回去。至少,雷木思心想,這個對望之中沒有摻雜著鼻涕,即
使有種令人好奇的困惑攀上了天狼星的眉心。雷木思心想,他可能說錯話了,但若是讓接
吻繼續延續下去,最糟的情況會是非常讓人困惑,而最好的情況則是感覺非常棒同時又非
常讓人困惑。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後者。在結束之後,然而——問題就來了。在結束之後,
雷木思可以聽到天狼星深夜從他床上傳來的鼾聲,雷木思想著天狼星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明
白——儘管他對於進入和離開他的嘴有極高的容忍度,那些令人難以置信的髒東西——他
一整天都在盡可能的用他所有的時間狂吸一個狼人的鼻涕。
如果這還沒有開始困擾天狼星的話,雷木思徒然地想著這是不是會開始困擾他。
「月影,」天狼星終於開口,「我們一直待在一起。一整天。都在一起。上課前我把墨水
潑到你褲子上。然後你去清理,我跟著你一起去。然後,你知道,在廁所,非常棒。在那
之後我們去上魔藥學,有東西在你的大釜裡爆炸,你去清理它然後我又跟你一起去。不同
的廁所,還是很棒。然後在那之後我們去吃午餐,我吃了你的雞肉然後你說『天狼星,我
感冒了,這樣很噁心,』然後我說『反正我一定會被傳染,呵呵,』然後彼得說『什麼,
為什麼?』然後我說『我們待在一起那麼長的時間,細菌,細菌,真的沒辦法避免,雷木
思的鼻子又那麼大,會噴個不停,』然後你就被水嗆到了然後只好又去清理,我又跟你一
起去。第三間廁所,一樣的故事,你真是欲求不滿。」
「然後,」雷木思說,「你卻連最明顯的天體運行都記不起來。你以前有叫過我『小蛋糕
』嗎?」
「我在嘗試,」天狼星解釋著。「就只是,你知道。應該要有個暱稱什麼的。」
「雷木思就很好,」雷木思提議。
「雷木思聽起來不太像是一天會去三次廁所的那種。」天狼星寵溺地笑了起來。
「顯然他現在是了,」雷木思說,帶著一絲懊悔。
「你還好意思說什麼級長的美德呢,」天狼星說,撫摸著他的下巴。「你沒有真的把它拿
來用在什麼東西上吧,有嗎?」
「我——沒有。」優秀的成績,雷木思心想,還有替天狼星擺脫麻煩。很顯然的第一個答
案將會受挫於這場感冒,而另外一個答案,雷木思似乎將會受挫於他自己。
「那好吧,」天狼星說,「閉嘴。」
「我沒有——你也在胡言亂語,」雷木思開口想要爭吵,而天狼星把兩根冰涼的手指滑進
了他的襯衫底下。雷木思發出了一個小小的聲音。他的腦袋稍微有點恍惚。天狼星在他的
嘴上落下一個濕熱的吻。這跟雷木思所想像過的任何事都不同,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根本
從未想像過會有任何事發生在他和天狼星之間。其餘則是因為雷木思從來不曉得接吻是如
此令人愉快,甚至不亞於同時令人不快的程度。即使是作為一個概念來說,也實在太缺乏
任何基本的可行性。而另一方面,天狼星的手指,感覺遠遠更加強烈。
「我覺得你發燒了,」天狼星說。「真有趣。」
噁心,雷木思心想,卻感到心滿意足。
***
星期五早上。
「我想我找到妳的梳子了,」詹姆說,一邊推開浴室的門,愉快地踏了進去。「妳絕對猜
不到在哪。在我放內褲的抽屜裡。妳的梳子在我放內褲的抽屜裡是要幹嘛?總之拿去吧。
我是不是很棒?我竟然為了妳在我的舊內褲裡翻來翻去。」
「我那時候在用你的鏡子,」莉莉說。「我覺得你不應該表現得像一個不會把裝內褲的抽
屜當成通用儲存設施的人。我覺得我好像在裡面看到了一顆馬鈴薯。」她心不在焉地彎曲
她的腳趾。「何況穿越你的內褲也不需要用上什麼九牛二虎之力。我把它們洗好摺好還照
顏色排好,雖然以後可能再也不會了。」
「那不是一顆隨便的馬鈴薯,」詹姆說,從各種角度檢視鏡子裡的自己。「那是顆跟彼得
長得一模一樣的馬鈴薯,我不曉得妳有沒有看出來。我要留到他生日的時候送他。妳覺得
我留個鬍子怎麼樣?」
「儘管留吧,要是你希望我這輩子再也不跟你講話的話,」莉莉說道,一邊伸長了手拿衛
生紙。「這樣我的人生一定會變得簡單一點,如此一來我就可以去離開你去跟雷木思熱吻
,順從我長久以來的渴望。」
「好吧,」詹姆有一點粗魯地說,「我不太喜歡刮鬍子,妳知道的,自從我發現妳腿上的
皮屑出現我的刮鬍刀裡之後。」但他傾身靠近洗手台,把水裝滿然後潑在臉上。
「喔對,因為我真的很享受在我的牙刷裡發現你吃過的菜渣,」莉莉說。她站了起來,沖
了馬桶,然後肘擊他。「過去一點。」
「先洗手,」詹姆說。「小心流感。把我的刮鬍刀給我好嗎?」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莉莉質問道,微微反感。「說得好像我不會洗手一樣。你肯定是
把我跟這間學校裡的其他人搞混了。」她把刮鬍刀傳了過去。
「不太可能,」詹姆說,然後溼溼的落下一吻,在她頭髮分邊的地方。他們在沉默中自在
地移動。莉莉把手擦乾,取過她的牙刷。詹姆在臉上抹上刮鬍泡,瞇眼看著自己。莉莉注
視著他。
過了一會兒她說道,滿嘴的牙膏,「你知道,你在刮鬍子的時候還滿帥的。」
「我不管什麼時候都還滿帥的,」詹姆說,然後縮了一下。「唉喲。為什麼?這只是一種
做怪表情然後弄傷自己的動作而已。」
莉莉聳聳肩。「就——有種男子氣慨和成熟的元素在裡面。而且你的肩線會變得很可人。
」
「我一直都很有男子氣概。不要吐在我的臉盆裡,」詹姆警告,阻止了她。「妳上次那樣
做的時候害我把牙膏弄到眼睛裡了。妳可能會害我瞎掉。」
「我需要吐出來。我嘴裡都是泡泡。」
「那就吐在馬桶裡。」
「自私鬼,」莉莉說,做了個鬼臉,但她還是俯過身去,把泡泡吐在馬桶裡。
詹姆在她順過頭髮時望著鏡中的她。她穿著一件他的查德利砲彈隊的舊上衣;在那之下,
她的腿纖細,生著雀斑,而且非常蒼白。
「我愛上妳了,」詹姆說著,有點難過。「我有發現我有點講太多次了。」
「有一天你講的次數會多到再也沒有任何意義,就像是你好嗎還有把黃芥末傳過來好嗎,
拜託一樣。」莉莉朝著鏡子壓低身子,從兩個角度檢視著她的下巴,用了三種完全不同的
嘴型。真是不可思議,詹姆心想著。他無時無刻都覺得她很可愛,即使是她剛起床,口氣
聞起來像是天狼星裝襪子的抽屜。也不是說他很常注意。關於愛情最奇怪的事之一,詹姆
發現到,是當兩個人用像是裝襪子的抽屜的口氣朝著彼此呼吸,你無法判斷情況有多糟糕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直到你們其中一個人刷了牙為止。
「有夢最美啊,」他同意地說。
「不過不是今天,」莉莉補充道。「今天我還是喜歡。我可以借用你的刮鬍刀嗎?」
「裡面有我的皮膚,此時此刻,」詹姆指出。「我正在靠它獲得男子氣慨。我的肩線真的
有變得很可人嗎?那可不是一個非常有男子氣概的字眼,妳知道的。」
「那我可以用你多的嗎?」莉莉問道。
詹姆聳聳肩然後咕噥了一聲。「我是比我們一開始認識的時候還要指數級的更有男子氣慨
了,」他說。「不是嗎?」
「指數級的,」莉莉同意地說。「你看起來已經不像是煮熟的麵條了。」
「我猜現在更像是還沒煮熟的麵條了?」詹姆的剃刀擦破了嘴唇下方一個困難的位置,疼
得齜牙咧嘴。莉莉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甚至比還沒煮熟的麵條還要更有男子氣概一點,」她友善地說。「雖然不是很多。」
浴室裡有肥皂和莉莉洗好的頭髮和浴室大致上的氣味。詹姆洗好臉,徒勞地捏住流血的皮
膚,直到他放棄並讓決定它直接結痂。莉莉用他多出來的剃刀刮著她腳踝上一塊毛毛的斑
點,而詹姆猜想著,將來的有一天他們非結婚不可,否則他們就要殺了彼此,才不會讓全
世界知道他們在自己私密的浴室裡面所進行的高度隱私的活動。
只是,這實際上並不是他們自己的浴室,而且實際上也並不私密,詹姆在某個人敲門時才
意會過來,他們同聲大喊,「幹嘛?」
接下來是一陣簡短的沉默,然後金利說,「早,伊凡。」
莉莉簡短地在鏡子裡捕捉到詹姆的視線。「抱歉,金利,」她喊了回去。「一下下就出去
了,我保證。」
「抱歉,伙伴,」詹姆補上一句。
「這讓人有點困擾,」金利說。
「我知道,」莉莉說。
「好,」金利響亮地說,在一段漫長的時間之後。「我會再回來。」他的腳在他離去時發
出沉悶而宏亮的聲響。
「像棵大橡樹一樣的手臂,」詹姆在他走了以後嘀咕了一聲。他在鏡中看著自己的手臂,
隨隨便便撥弄了幾下。整個東西都看起來像是白斬雞,然後他停了下來。莉莉吻了一下他
的耳際,嘆了口氣。
「妳是在尷尬嗎?」詹姆非常震驚地問。「妳現在那個是尷尬的眼神嗎?那是感覺嗎?我
從來就不知道俠鉤帽有感覺。我從來就不知道他哪裡還有空間,他的肌肉那麼多。」
「別這麼說,」莉莉一邊說,一邊把頭髮順到耳後。「那是尷尬的眼神沒錯,但不是因為
金利。好吧,是有一點。我不知道。這有點——奇怪和恐怖,不是嗎?」
「什麼,」詹姆說道,不知所措,「我的手臂嗎?」
「不是,」莉莉說。「我們。共用一間廁所。在有人真的坐在馬桶上的時候共用一間廁所
。老人才會這樣,你知道,還有關在同一間監獄牢房裡的犯人才會。」
「我爸媽就會,」詹姆承認。「以前會。我五歲的時候看過一次,然後我就把自己鎖在衣
櫥裡不肯出來,直到他們答應我再也不會這麼做。」
「這解釋了你很多事情,」莉莉說。「或許我們不——該。這麼做,我是說。我是說——
就是——我想我可能要把自己鎖在衣櫥裡不肯出來,直到你在金利的茶裡面放了一些什麼
東西然後讓他忘記所有發生過的一切。」
「妳就是在尷尬!」詹姆說。「妳就是在跟他尷尬!」
「嗯,我們以前——我們曾經——你知道。」莉莉沒有看詹姆的眼睛,即使是在鏡子裡,
她突然間開始忙著洗起手來。詹姆盯著她的手指,想說她搓成這樣怎麼還沒有把一半的皮
膚給搓下來。「我敢說有——某些人,你知道,如果你看到他們的時候有食物從你嘴裡滑
出來或是你正在重新整理你的,我不知道,你快要掉下來的褲子,或是你在浴室裡跟你的
——總而言之,就是尷尬。」
「不,」詹姆誠實地說。「我唯一尷尬過的人就只有天狼星。」莉莉朝詹姆露出了一種尖
銳的眼神。「不,不不不,我不是在——我們是在說妳!說妳在尷尬。這是一個新的發展
。」詹姆吞了一口口水。「他不會——金利不會——他不會覺得尷尬,是不是?我想他應
該會一拳打在尷尬本人的臉上然後抄他九族然後永遠不讓他靠近。是不是?是不是,莉莉
?」
莉莉嘆了口氣。「你真的是異常地遲鈍,」她說。「金利或許是有某種程度的,的,好吧
,鎮定自若——」
「——還有某種程度的大光頭,」詹姆補上一句。
「——還有,閉嘴,詹姆,我想說的是,這並不表示他是用石頭做的還是什麼的。」
「他不是嗎?」詹姆瞪大了眼睛。「他不——他不敏感,對吧?溫柔?他對妳做了什麼?
我要去殺了他!」
「他會把你碾碎,」莉莉說。「像一隻非常小又非常白的蟲。」
「我說『殺了他』的時候,」詹姆說道,一邊洩氣了下去,「我指的當然是『冷冷地從房
間另外一邊瞪他。』」他從鏡子裡看著她一會兒。「所以那真的是有感覺。我不喜歡覺得
你們之間有感覺。」
「我不打算要告訴你我比較喜歡你,因為這樣很荒唐而且會落入你愚蠢的不安全感的圈套
,」莉莉尖銳地說。
「不過那是真的對吧,」詹姆說,朝她拋了個媚眼。「妳比較喜歡我。是不是?」
「我現在不能說話,我在剔牙,」莉莉尚存一點尊嚴地說。
「我愛妳,」詹姆又對她說了一次。他忍不住。有時候這三個字就是會這樣自己跑出來,
像是噴嚏一樣。他不確定他是不是只是需要一個保證,需要聽見她說我也是,或者如果不
是那種類型的東西,一些更不自私的,或是更自私的那種。
「閉嘴,」莉莉說,而詹姆對於他必須觸碰她的事實感到非常感激,輕輕的,就在腰際。
她靠著他,她早晨狂野的頭髮在他眼裡蔓延開來,她的身體非常溫暖。
「吐口水,」過了一會兒她說,「過去一點,」然後把她用過的牙線扔進垃圾桶。
她的後頸蒼白,有兩個雀斑,在最乾瘦的位置,那裡的頭髮是柔軟的,幾乎是淺橘色,比
任何地方都更接近黃色。有時候,詹姆甚至有點沒辦法去碰那裡,因為這讓他感覺難以置
信地配不上那些他的生命所給予他的任何美好事物,而在這些所有的美好之中,詹姆很難
說莉莉不是最好的一個。她並非有史以來最美麗的女性,她鼻子的尖端有點憨,而且她還
有雀斑在奇怪的位置上。詹姆很高興她再也不揍他了。她有特別強壯的拳頭。
「你有跟金利一起剔過牙嗎?」詹姆終於問道,緊張地等著答案。
「別那麼白癡,」莉莉說。「 當然沒有。」
***
星期五下午。
雷木思在打包行李。他在捲襪子。他時不時地找不到和他現有的搭配的另一隻襪子,而這
顯然讓他非常困擾,因為他通常都將襪子保持在高度整齊的狀態。他也時不時地要停下來
打噴嚏;他從來不會把鼻涕抹在他扎人的襯衫的扎人的袖子上,那件天狼星希望他不要那
麼常穿的扎人的襯衫。他還有別件襯衫。他還有別件不那麼扎人的襯衫。如果天狼星還有
錢的話,他會把世界上所有不會扎人的襯衫都送給他,但無論如何雷木思是不會穿的。要
說雷木思有多不擅長送禮物的話,他說不定更不擅長接受禮物。
雷木思找不到另一隻襪子。
「雷木思,」天狼星說。
雷木思打了一個噴嚏。他的鼻子看起來泛紅而憤怒。「是?」
「我不知道,」天狼星承認。「我其實沒有要說什麼。」
「你可以去捲你自己的襪子,」雷木思提議。「或者我猜你可以就做你本來想做的,把它
們直接全都放到你行李箱的無底洞裡,然後完全不管你放的到底是什麼。」
他其實長得不難看,雷木思。天狼星承認,他並不像,比方說,並不像他或者詹姆那麼好
看,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幸具備那樣端正的五官,英挺的下顎,還有一些其他的特質,讓
天狼星和詹姆天生自然而然就是最風流倜儻的雙人組合。雷木思的下巴很平凡,而他的鼻
子,忽略所有的笑話,則算是一種超凡的現象,但他的頭髮以一種令人愉悅的方式落在他
的前額上,他笑起來的樣子總是笨拙而美麗。還有,雷木思會褶襪子。但這些都沒關係。
天狼星還是想要吻他,或是出現在他背後出其不意地抱住他,然後把他所有分類好的襪子
都在他的頭髮裡弄得亂七八糟,直到他被迫笑了出來,然後,也許,把鼻涕弄得全身都是
。
「現在是六月,」雷木思滔滔不絕地說。「想像一下,在六月感冒。這太荒謬了。我怎麼
會在六月感冒?天狼星,你有看到我綠色的襪子嗎?」
「雷木思,」天狼星說。「你沒有,我不知道,在躲我吧,是不是?靠著像你媽一樣把你
的襪子捲成小小的襪子球來躲我?我有聽你說過,彩色的襪子是給倒楣的老人穿的,然後
你一旦達到了那個地方,你就永遠沒救了。」
「別傻了,」雷木思虛弱地說。「我為什麼要躲你?我沒有在躲你。我一直都在。我一直
都在你旁邊。」
「我覺得你在思考,」天狼星說,彷彿很有智慧的模樣。雷木思在思考的時候,你是看得
出來的——好吧,他無時無刻都在思考,這是自然。但當他真的非常認真思考的時候,他
會把襪子捲成一個一個的小球,或者是把東西按照字母的順序排列,他還會咬他的嘴唇,
直到它龜裂開來,露出痛苦的樣子。天狼星有點想咬咬看雷木思的嘴唇,看看樂趣到底在
哪裡。「你應該要停下來。你一直在分心,而且你還穿著那件扎人的襯衫。」
「我沒有,」雷木思抗議。「好吧,襯衫的部分可能有。我不知道。就只是——好吧,我
怎麼可以不思考?我必須思考。我不懂你為什麼不思考。」
「呃啊,」天狼星說。「我們不要討論這個。這太庸俗了。」幾乎不假思索,他從背後伸
手拉住雷木思的襯衫,把他往下拖到床上。
「不要,」雷木思說,一邊往他的頭髮裡打了一個粗暴的噴嚏。「天啊!對不起。」
「停,」天狼星說。他將手指在雷木思的嘴上展開。「不要說那個。」
親吻男孩和親吻女孩不同。也不是說他以前從來沒有過——他的腦中浮現某個龍舌蘭酒和
詹姆乳頭的朦朧記憶——但他從未清醒地這麼做,也從來沒有足夠的記憶來提供比較,而
他肯定從未認真有意地這麼做。這裡頭有一些好鬥的成份,就像他們兩個都不確定他們之
中誰應該要推進而誰應該要退讓,所以沒有人退讓。雷木思發出的聲音不是女孩子柔軟、
像是要融化一樣的聲音。他們的手肘總是撞在一起。而在那之後天狼星的嘴唇和下巴總是
會發癢。這並不是某個在天狼星原本的想像中會覺得有必要去想像的東西,在那些不可避
免的時刻,他真正需要的其實是好好的打一次手槍。這並不是某個在天狼星原本的想像中
會讓他感覺很好的東西。不過,當某個東西感覺很好時,天狼星不太看得出有任何必要—
—就像雷木思永遠覺得有必要——要去質疑它,一直到它放棄給他好的感覺,因為他就是
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上面,它就會溜了回去,永遠不會再被看見。
親吻男孩牽涉到大量牙齒之間意外的摩擦,而有的時候,跟雷木思的話,那就像是一場戰
鬥。盡你所能的儘管去開雷木思.路平的玩笑,去質疑他男性特質的真實性,但他的力氣
很大,而且他會咬人。有時候天狼星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納悶著怎麼會沒有人注意到他正
在注意的這些,腫脹的嘴唇,和脖子上深色的小瘀青,剛好低到可以被凌亂的領子給遮住
。詹姆當然應該要注意到,儘管詹姆正忙著製造自己的瘀青,可能根本就不會注意到天狼
星在早餐談話時到底是穿著乳牛裝還是貂皮披風。他們已經永遠失去詹姆了,天狼星傷感
地想著。
雷木思再度抽身打了一個噴嚏。
「祝福你,」天狼星說。
雷木思重重地吻他,扎人的感覺落在嘴上。雷木思胸膛完整的線條堅硬而扎人,是由於他
男孩的身體,還有扎人的襯衫。天狼星被雷木思身體的重量壓在下面,雖然這是他自己的
錯,但他還是感覺很奇怪。這一點也不像是在跟女生接吻。這,天狼星承認,這比那好太
多了。並不是說他對女生有什麼意見。並不是說他要養成和整所學校的男孩們接吻的習慣
。並不是說這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就只是感覺很好。
當某件事感覺很好的時候,天狼星會想噢,這感覺很好 然後不會分心去做太多的思考。
雷木思把他推了下去。「噢,」天狼星說。他喜歡雷木思推他,雷木思如此罕見地會去推
任何人。他心想,也許只有非常少數的人才看過雷木思臉上這個奇異的、充滿侵略性的專
注神情,他手腕周圍突然握緊的肌肉線路。他的考卷或許有看過,要是考卷看得見的話,
但它們看不見,所以他顯然又在胡思亂想。
然後雷木思的手指滑進了他的頭髮,天狼星的腦袋彷彿碎裂了一些。雷木思的拇指滑過他
的掌心,一股飽滿而頭暈目眩的暖意,在他胃裡狂亂地浮沉。他突然間想著他的身體就好
像熱水一樣盈滿了雷木思的碰觸,一種令人難為情、泫然欲泣的意象,卻由於某種不知名
的原因化為頗為精準的描述。
他心想著,這感覺很好。
「我得繼續把行李收完,」雷木思破碎地說著。他說話時嘴貼著天狼星的嘴移動,他的呼
吸太熱,又太靠近。他聞起來就像是一場感冒。感冒有一種特定的氣味,奇怪得很,只有
雷木思能夠理解,可能跟同為犬類的感官有某種程度的關係。
「你為什麼這麼想走?」天狼星問。
「我沒有,」雷木思說。「我想要想說如果我專心在整理行李的話我就不用去想為什麼。
」
「你已經徹底瘋了,」天狼星告訴他。「你講的話完全沒有道理。你整理行李所以你就不
用去想著整理行李?如果你現在回去弄襪子的話我會——做一些——事情。對你的襪子。
那會很糟糕。噢,愛哭的你會——哭的喔。」大部份的時候,天狼星威脅他是因為他知道
雷木思現在真的會回去弄他的襪子,而天狼星卻可能連坐起來都做不到。有一件事他做得
比以前還要多上許多,自從雷木思比以前瘋得更徹底,然後又徹底莫名其妙的冒出來吻他
然後吐了然後又吻了他之後,而這件事就是私底下打個手槍以及一些必要的幻想。雷木思
撫摸過他,但沒有摸到下面那裡;他從來沒有摸到過下面那裡。天狼星原本確實還以為會
是恰恰相反的情況。畢竟,雷木思是身為男性的信念。在全世界的男孩中,天狼星選擇了
吻雷木思,一個可能根本從來就沒有打過手槍的男孩。如果是詹姆的話,好吧,那就會是
另外一個故事了。詹姆會明白男人是有需求的。
雷木思動搖了。「我的襪子,」他說。
「這不是個好兆頭,」天狼星警告。
雷木思在他身上打了個噴嚏,再度撐起自己的身體。「我不覺得那有什麼兆頭。我不知道
如果我想去做的話還有什麼好預測的。」
「不是你的兆頭,」天狼星澄清著。「你的行為——你行為的兆頭。停。」他從雷木思手
中搶過一雙襪子,把捲好的小球拆開然後掛在雷木思的頭上,像對又大又頹喪的狗耳朵。
雷木思給了他一個朦朧而無奈的痛苦神情。「我很了解兆頭是什麼意思,」他說。
「荒唐,」天狼星說著並盯著他。「你真荒唐。你到底有沒有打過手槍?」
「什麼?」雷木思的耳朵變紅了。「看在老天的份上,天狼星。」
「是『看在老天的份上我當然有』還是『看在老天的份上這太可怕了,去給我拿一點聞起
來像鹽的東西來不然我會昏倒』?」他用兩隻手指勾住雷木思的其中一個皮帶環,然後從
臀部把他往前拉。
「看在老天的份上,」雷木思又說了一次。「對不起,那並不完全——這沒有講清楚。」
「你讓我舔你鼻子裡的鼻涕,」天狼星說。「但你卻不肯告訴我那些簾子拉上的時候你都
在做什麼。」
「做一些壞兆頭,」雷木思說。「對,我看出你的重點了。」他的鼻子皺了起來,天狼星
帶著某種結合著喜悅和娛樂的心情近距離觀看。那是個很大的鼻子。天狼星在想如果咬它
的話雷木思會怎麼樣。「我想,」雷木思終於說,「一次或兩次——我是說,我又不是詹
姆——詹姆一直在做,我確定你就跟我一樣清楚,或是他在跟莉莉之前先準備——不過,
我想說的其實是,我們可以聽得到他在幹嘛,然後我一直在想萬一所有人都可以聽到我那
樣對自己的話我可能就得搬去阿根廷然後住在洞穴裡把一個袋子罩在頭上然後我也許就會
因為缺氧而死,但那樣也沒關係因為反正我的生命就會在那一刻結束了。為了我家族的榮
譽,」他補上一句。「之類的事。」
「詹姆有一次試著要這麼做,」天狼星承認。「我勸他不要。他現在沒事了。他甚至還靠
自己吸引到了一個好勝的紅髮妞。光想想如果你願意嘗試的話你可能會得到什麼。」
雷木思瞇著眼睛看了他一眼。「那些句子甚至——你知道,我覺得你說的話也沒有道理。
」
「我根本就沒注意我自己在說什麼,」天狼星承認,茫然地咬著雷木思的下唇。「我只是
想要讓你先把襪子丟在一邊。有奏效嗎?」
雷木思笑了起來。
「這樣好多了,現在,」天狼星說。這件事很重要。他不確定該如何傳達這個重要性;他
把額頭和雷木思的額頭靠在一起。「感覺很好。對不對?所以把襪子忘了,好好地吃,好
好地喝,然後開心點,因為從明天開始我們就要自己準備自己的食物。」
「這樣不是,」雷木思開口。
「我不在乎,」天狼星說,笑得像一隻狗一樣。「那是明天。」
***
(第二十四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