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
本篇可獨立觀看,還可以配合2021東京奧運射箭比賽觀賞喔!
(Lag
企盼已久的東京奧運正式開幕了。
進藤.塔矢宅中那臺電視幾乎人一清醒就是開著的。
上一屆奧運他們正在冷戰,亮度過了安靜的奧運賽期;上上一屆奧運他們剛交往,且
因時差關係,光只挑了幾個特別感興趣的項目,例如棒球和籃球。
但這回零時差、零距離、零阻礙(扣除棋賽以外時間),光看得可勤勞了。
奧運官網打開來,每日滿滿時程,各家電視臺排滿各項目轉播。如果單純勤勞觀賽可
能還不是最大問題,問題在於一群平常都是閒聊切磋棋藝的朋友們,全化身為狂熱奧運份
子,凡遇上日本選手能奪金的項目就聚集在他們家裡揮舞著加油棒跟話筒,在支持球隊進
球,或選手完美完成動作的瞬間大聲歡呼——亮真覺得不堪其擾。
尤其是當男子團體射箭項目,日本對上韓國的時候,這個狂躁感達到最高峰。
客廳的電視螢幕開著,茶几上擺著開了視訊的筆電,畫面裡頭赫然呈現著興致高昂的
高永夏跟撫額無奈的洪秀英。
亮全程目睹了比賽開始前的叫陣——
「欸,日韓團體射箭耶,來看比賽啊,看是韓國比較厲害還是我們日本厲害。」光穿
著回家時,特地繞去國立競技場買的奧運周邊T恤,手裡搖著支充飽氣的空氣加油棒。
「進藤你跟永夏都幾歲了,為什麼還那麼幼稚。」
秀英的背景音隱隱傳來體育主播激動的吶喊聲。
「才不,比賽就是這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完全走火入魔的狀態。
「不要——永夏你不要來擠——」畫面一陣顛簸後易主。
「進藤光不要亂叫囂,去年金牌就是韓國的,日本都不知道在哪呢。」畫面赫然出現
了2016年維基百科射箭比賽男女團體、男女個人各獎項得主,金牌清一色全是韓國。
「可惡,」光食指直比向永夏,「這次日本不會輸啦!來看比賽啊!開著視訊看!」
「好啊,你不要輸了就關螢幕,會讓人覺得你輸不起。」永夏冷笑的聲音總能準準戳
中光的暴躁點。
亮很頭痛。
他有點不知道該抱著棋盤躲到二樓,還是接受秀英傳來求助的訊息,坐到光旁邊陪著
看完整場比賽。
注意到他正在猶豫的光,朝他招招手:「亮,怎麼站在那,來啊,一起看。」
「塔矢不願過來是不是?肯定是你太吵了,小心被嫌棄。」永夏繼續搧風點火。
秀英微弱地喊:「塔矢求你了,我需要你幫忙……」
「你少在那邊挑撥離間。」光朝鏡頭做鬼臉,一點也沒有三十三歲成年人的模樣。做
完鬼臉又一臉愉悅的轉向亮,「來嘛,難得日韓對戰,這幾天第一場耶!」
「即將進行男子團體射箭準決賽,首先進行日本對韓國,這輪韓國先發。選手是……
」選手一一入場,主播趁隙介紹選手背景,過去得過什麼獎項,前一輪比賽的命中率云云
。
「唉……」亮放棄掙扎,朝光走去,臀部才剛沾上沙發,光一隻手就伸來摟住腰,一
副就是要秀給視訊對象看的囂張模樣,當下他直覺想給光一拐子,但最後硬生生忍住了。
「你等等要是在我耳邊怒吼或大聲歡呼,我馬上走人,聽見了嗎?」
「那——拿個十分就吻你一下行嗎?」
「進藤光!」亮跟秀英。
「唷,夠囂張。」永夏涼涼的聲音,持續揮發出易燃物質,「哎呀,不好意思,韓國
先拿一個十分。」
比賽安靜地開始了。
韓國第一支十分光沒看見,輕嘖了一聲。
韓國第二支十分。亮感到光進入專注狀態。
韓國第三支十分。他腰上的手緊了緊,心裡覺得不太妙。
換上日本隊,選手盈滿弓,第一支俐落地拿了十分。光得意輕哼,亮感覺危機稍緩。
日本第二支八分。些微落後的分數讓光的呼吸變得輕了點。
日本第三支九分。光微微鬆開的手勁再度收緊。
韓國選手再度舉弓,箭矢輕敏地拿下第四支十分。
永夏的冷笑穿透螢幕傳來,亮只好貢獻出自己的手,去握已然僵硬的光的,好轉移一
點注意力。
韓國的第五支箭落在紅圈八分區。
「哈哈。」光湊上鏡頭得意一笑,然而下一秒第六支箭再拿十分,掐掉了光的笑意。
韓國首局以五十八分拿下第一局。「沒關係,後面連拿三局也可以。」
「嗯哼。」
「永夏……」亮把停在鏡頭前的伴侶壓回椅背。
射箭比賽的節奏輕迅,沒給他們太多時間鬥嘴,第二局休息一會就由日本先發開始。
或許是先發的關係,選手神情沒有剛才凝重。
箭矢以兩百公里時速飛越七十公尺場地,第一支箭八分。
接連的第二支得十分。
先出手的一方壓力明顯比後手低,不只選手在準備時的神色上較為輕鬆,光也比上一
局冷靜多了。
日本隊第三支也是十分。第二局前半,共計二十八分。
接下來輪到韓國。當韓國第一支拿到八分,第二支九分時,光的身軀稍比先前放鬆,
自己也比較好過一點。
第二局前半韓國共二十七分,螢幕兩端愛較勁二人組保持沉默。
然而射箭比賽的實力差距是極為接近的,日本選手重頭輪替,射出連三個九分後,總
得五十五分,如果韓國下半拿二十九分就能反超。
韓國選手回到前線,張臂拉弓第一支九分、第二支九分。賽況進入膠著,韓國沒能突
破現況,分數累計四十五分。
如果下一支拿十分,就只能比十分箭的位置是否靠近靶心——韓國沒能拿十分,第二
局由日本拿下。
「一比一,風大,小讓一回。」永夏哼哼兩聲。
光趁勝追擊,一點不落人後,「少來,輸了就說風大,要說風大二把位風才大吧,看
他們頭髮都被吹亂了。」
「二把位,」永夏扯高一邊嘴角,「講得真順口,好像很懂規則一樣。」
「那當然,好歹我也看了幾天。」光擺擺手,愉悅得就像自己是參賽選手,「總之現
在是一比一平手。不過這跟我們比賽好像,都是心理狀況。」
「你領悟的也太慢了吧。」
「永夏不要再挑釁了啦……」秀英微弱的阻止。
聽聞秀英束手無策的話,亮完全沒發現原先的狂躁感一揮而散,「你們這樣,我都不
知道你們感情是好還是不好了。」
「塔矢你不是很清楚嗎?我看你吵得比我跟進藤兇呢。」
「就是,說感情你們那樣我更看不懂。」秀英附和。
「當然是我跟你感情最好啊,高永夏就是個損友。」光雙臂抱住亮,像隻無尾熊,把
人緊緊摟在懷裡,語氣裡盡是蜜。
畫面挺不得體的,但亮心裡開心多過抗拒,「我想關螢幕了……」突然聽到永夏長嘆
和秀英的竊笑,他反射性地就給光一拐子。
頂開過於黏膩的懷抱瞬間,尖耳朵的光就側身湊近螢幕,「欸欸,剛剛是誰說不要輸
不起的?」
四人拌嘴正熱烈,而第三局韓國已經射完第二支箭,接連第三支拿了本局第二個十分
,四人趕緊隔著網路又聚精會神觀看起比賽。
然而比賽節奏陷入一種輕快的輪迴,第一局韓國贏、第二局日本贏、第三局韓國贏。
第四局日本的頭三支箭全是十分,強行與韓國拉開差距,領先優勢即使韓國第五支箭
射中了十分,也依然龐大到終局,最終開了一場三箭延長賽。
「高永夏。」等待時間,光又忍不住了。
永夏的手可疑地停放到螢幕下方,他冷冷斜瞥一眼,一副「你又想說什麼的表情」。
「你說日本都不知道在哪,不就在這嘛。」光的模樣就像隻得意的大狗,亮想起在自
己贏棋的時候,來觀賽的光也曾有過這表情,悄悄伸出去想拉回伴侶的手又縮了回來。
「你知道再平分的話怎麼算嗎?」永夏冷著臉拋下問題,趕緊把臉轉正。
轉播畫面上韓國選手已就定位,三位選手共計用時只能一分鐘,平均一人二十秒。他
在二十秒內聚精會神地瞄準七十公尺外的靶心,吸氣盈弓,屏息瞄準,吐息放箭。
首箭九分。
網路兩端四道吐氣聲跟著選手一塊響起。
換日本選手持弓站定,舉弓深吸氣瞬間手臂肌肉賁張,視線筆直炯亮,放手。微動的
髮,筆直的箭,射入靶上外十分區。
「……再平分就是看哪隊的箭更靠近靶心。」秀英趁隙說出最後一條規則。
「十分啊……」光跟永夏一人日語,一人韓語的低喃。
再度換上韓國選手,持弓站立的靜止姿態彷彿定住每個觀賽人,腰側傳來穩定炙熱的
掌溫,亮也伸出手摟著光,凝視眨眼射出釘在靶心內十分區的第二支箭。
兩隊目前各一支十分。
日本第二位選手站上線,側身、盈弓、瞄準動作一氣呵成,已釘在靶上的箭尾震顫著
,是九分。
這輪沒人說話。日本選手退下線,第三位韓國選手立刻就定位。
場上的風颳著,螢幕右下顯示風向和每秒風速,帽沿壓住的瀏海乍看下不動,細視之
中卻微微搖擺。
弓已拉滿,閉氣時間拉長,亮彷彿聽見筆電喇叭隱隱傳來「十分、十分」的祈禱聲。
箭矢破空飛出,穩穩釘在九分區。
日本選手第三度站上指定位置,輸跟贏、九跟十,只有十分才能晉級,兩隊靶心上唯
一一支十分,韓國的更靠近中心點。
作為技藝的競技者,亮的勝負心在此刻被挑到最高點。他能感覺到光的手幾乎是以掐
住的氣力緊緊箍住他,「十分」這個念頭化作頻頻加快的心跳,隨選手放手飛出的箭砰地
落在靶上。
九分。
韓國晉級金牌戰,日本則要與荷蘭競爭銅牌。
「贏——」永夏的聲音戛然而止。
亮愣愣地看著光長指戳在筆電電源鍵上,把韓國友人得意的歡呼強制切斷。
「你……」
光委屈的轉身撲抱了上來,「我不想聽他得意的哼哼,太討厭了……」
亮張臂抱住伴侶,心裡原有的一絲絲遺憾都被撫平了。其實如果是日本贏,永夏八成
也會秒速關掉視訊吧,這兩個人都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他手心順著光的背脊輕撫,觀賽緊繃的疲累感上湧,比頭銜防衛戰還累。
明明是很吵又很受不了的開始,最後亮體會到的卻是難得的觀賽經驗。但可以的話,
他希望不要再來第二次。
只是幾天後戰火又起,這回是七人制男子橄欖球,一樣日本對韓國。
這回亮決定拋下秀英,抱起棋盤躲上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