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時更新。
☆前作：最遙遠的距離。
06.
尤君沛不斷NG，沈亦星遠遠地看著戚仲翔、他就這麼敞開著衣服在那裡吹風，真的太冷了
……他終於忍不住朝戚仲翔走過去。
沈亦星走路幾乎沒有聲音，戚仲翔一臉陰沉正在發呆、完全沒有發現沈亦星過來，直到沈
亦星毫不客氣地把圍巾往戚仲翔頭上丟、戚仲翔才猛地轉頭，他瞪著沈亦星。
「我說了很熱。」
「你站在這裡已經超過十五分鐘了。」
「站這裡多久也需要向你報備？」
戚仲翔剛才的餘怒未消、又無預警地被打斷了思緒，講話的口氣一時控制不了，這讓沈亦
星一呆、手裡本來拿著要讓戚仲翔暖身用的熱茶也一下子沒抓好，杯子就這麼砸在地上碎
了一地。
心裡像是有個什麼被喀嚓一聲剪斷。
沈亦星瞬間愣住的神情和反應、讓戚仲翔立刻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沈亦星咬了咬嘴唇、在
戚仲翔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露出了相當抱歉的禮貌神情。
「抱歉，少爺，是我太無禮了。」沈亦星邊說、邊動作迅速地蹲下去把馬克杯碎片撿起來
，戚仲翔沒想到會看見他就這麼把碎片握進手裡。
「沈亦星！」
因為沈亦星這個突如其來的激烈舉動、讓戚仲翔根本按不住脾氣的暴喝，他氣急敗壞地用
力抓住沈亦星手腕、逼他把手張開，「你搞什麼！」
比起掌心被碎片劃破的傷口、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更讓沈亦星感覺疼痛，他任由戚仲翔
扯著自己，鏡片下的雙眸直直望著戚仲翔。
「我再去幫少爺倒一杯熱茶來。」
那目光讓戚仲翔以為沈亦星要消失了，他下意識地就想伸手抱人、後頭工作人員已經跑來
找戚仲翔：「少爺、要拍下一個鏡頭了，麻煩你！」
「好的。」沈亦星拉高了聲音回應，顯然不打算管手上鮮血直流的傷口。
戚仲翔簡直要被沈亦星氣死，他用力扯著沈亦星相較自己纖細許多的手腕、拉著他大步直
接走到目瞪口呆的導演面前。戚仲翔那副殺氣騰騰的模樣和血流滿手的沈亦星、簡直把所
有人都嚇死。
「一小時以後再拍、先拍那女的。」
「一、一個小時？可是、……」
導演還試圖想曉以大義，但戚仲翔根本不理。他交代完之後就拉著沈亦星大步離開，走路
腳步之快、讓沈亦星都必須小跑步在後頭、才不至於摔倒。
沈亦星一路被戚仲翔拉到離拍攝地點最近的廁所，戚仲翔抓著沈亦星的手到水龍頭底下先
把滿手血沖掉。戚仲翔沒有把水拉到最大、同時讓沈亦星手掌側翻，讓水流不要直接打到
傷口。
冰冷的水溫稍微麻痺了一點疼痛，沈亦星咬著嘴唇、沒有看戚仲翔。
戚仲翔從鏡子裡頭看著沈亦星那神情，心裡簡直悔恨交加，該死、為什麼會對他說出這種
話、明明已經下定決心絕對不再傷害他的……
沈亦星腦海裡還迴盪著戚仲翔剛才那句話。
站這裡多久也需要向你報備？
他知道，自己對戚仲翔的言行、的確不符合下屬對上司該有的舉動，老實說自己也一向都
認真謹守這樣的分寸才對，為什麼會毫不考慮地對他這麼說呢？
不得不承認，是戚仲翔給了自己這樣的機會。
從來都是專制霸道的戚仲翔，會徵詢自己的意願、願意對自己忍讓，沈亦星清楚明白，這
是特權。在戚仲翔給的特權裡，他工作很自由、行動很自由、甚至還能夠在他面前偶爾任
性。
剛才……是我太任性放縱了嗎？
沈亦星看著參雜著血色的水流，又看了看自己有幾道明顯割傷的掌心，他沒有抬頭，只是
輕輕放開了一直被自己咬著的嘴唇低聲說：「……對不起。」
戚仲翔簡直想砸爛眼前那面鏡子，該死、你明明沒有錯，為什麼要道歉？心裡邊想、握著
沈亦星手腕的力道也不自主加重了點，這讓沈亦星微微皺眉。
始終瞪著鏡子裡的沈亦星，一看見他皺眉、戚仲翔才驚覺自己又太用力，他看著沈亦星被
自己壓在水下沖、傷口已經開始泛白的掌心，還有被自己握紅的手腕，戚仲翔再也忍不住
重重嘆了口氣。
隨著那聲嘆息，沈亦星也被拉進戚仲翔胸口。
「少爺、……？」
兩人所在的位置雖然偏僻、但突然被抱進懷裡，果然還是讓沈亦星僵硬了身體。戚仲翔極
盡所能、輕柔地撫摸沈亦星細軟的頭髮，也盡力放輕自己說話的聲音和語調。
「不要道歉，你沒有錯……」戚仲翔低聲說，「是我不好。」
戚仲翔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道歉，就是半年多前找到沈亦星那一天而已。現在這種
說法、已經是戚仲翔所能找到、最自然說出口的話了。
「我們去拿藥。」戚仲翔抱著沈亦星輕聲說，他拉起沈亦星沒有受傷的手，直到這時才發
現、沈亦星傷的竟然是右手。
戚仲翔皺著眉頭、拉著沈亦星回到拍攝現場，要來了急救箱，沒讓人碰沈亦星、而是自己
替他包紮。對於戚仲翔流暢俐落的處理傷口這件事情，沈亦星倒是有點意外。
沈亦星看著戚仲翔仔細在自己傷口上消毒、上藥，然後貼上防水OK繃，幾道傷口雖然流了
不少血、不過也只是淺淺的而已。本來以為這樣就好了，沒想到戚仲翔還另外用了紗布繞
了兩圈固定。
「應該不用這樣吧、……」沈亦星看著戚仲翔的動作、覺得他實在太小題大作，弄得好像
自己縫了很多針一樣。
「不准有意見。」戚仲翔冷冷地說，在確定不會讓傷口露出來之後、他才隨手把急救箱丟
給一旁還呆楞著的工作人員。
尤君沛已經差不多完成她的部分，時間也已經凌晨。
「那麼接下來，要請兩位儘量表現出甜蜜的樣子。」導演表示，尤君沛就是在期待這一刻
。戚仲翔在開始前再一次看向沈亦星，沈亦星定定看著他、完全沒有要轉開視線的意思。
戚仲翔無奈苦澀地在心裡嘆息，算了，反正他也不會多想，那當然是最好……
開拍了，女孩一張急得快哭出來的臉、在抬頭看見捧著巧克力的男友時瞬間轉換成訝異神
情。
戚仲翔伸手碰觸尤君沛的臉頰，眼前浮現的卻是沈亦星那張倔強容顏。被帶著如此濃烈情
感的眼光凝視，尤君沛幾乎暈眩、站都站不太穩，她身子才晃，導演就喊了Cut。
戚仲翔立刻直起身體轉頭，沈亦星的視線沒有轉開過、直接就對上戚仲翔的目光，沈亦星
朝他輕輕微笑。
重複的動作，戚仲翔做了不下十次，他簡直要被眼前這個笨女人逼瘋。這次他總算可以順
利把巧克力打開、放進口裡，然後才輕輕扶著女孩的肩膀、湊近了臉。
看著戚仲翔緩緩靠近女孩的臉，沈亦星突如其來的感覺呼吸困難。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
感受，彷彿有個什麼東西哽在喉頭、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好好呼吸。
他下意識地敲了敲自己胸口、試圖讓呼吸順暢一些，而在那同時，沈亦星也眼睜睜望著戚
仲翔吻住了尤君沛的嘴唇。
戚仲翔閉著眼睛、雙手捧著女孩的臉頰，兩人的嘴唇貼著、動也不動地讓攝影機從不同的
角度拍攝。
沈亦星有點呆滯地望著眼前的畫面，腦海中同時浮現剛才、戚仲翔好認真看著自己、要自
己別看的神情。還來不及思考，沈亦星又想起剛才兩人在休息車上親暱的玩鬧，戚仲翔靠
近自己、側頭咬走自己還沒吃進嘴裡食物的樣子。
他的睫毛好長，眼角眉梢都帶著那樣輕而確實的溫柔笑意……
身邊突兀的寂靜瞬間將沈亦星拉回現實，目光焦點於是再次集中在眼前兩人親吻的景象裡
。沈亦星感覺身邊所有一切事物都在眨眼間急遽收縮、全撞進自己胃裡，撞得他頭暈目眩
、手腳發冷，強烈的反胃感。
沈亦星痛苦地彎下腰，整個胃彷彿扭絞般疼痛蔓延到全身，在沈亦星冷汗直流的同時、他
倉皇地往最近的洗手間跌撞進去，而後痛苦地嘔吐了起來。
因為沈亦星其實整天並沒有吃下什麼東西，他只能不停咳嗽乾嘔，這樣的生理反應讓他痛
苦而眼前模糊。
同一時間，正在工作中的戚仲翔也總算結束了這個讓他難熬的鏡頭，導演還沒喊Cut、戚
仲翔已經敏感察覺到沈亦星始終望著自己的視線突然不見了，這讓他相當在意、不過要是
動了又會毀掉整個鏡頭，在工作中一向要求完美的戚仲翔，於是也忍耐到導演喊、才立刻
轉頭找沈亦星。
人不見了。
戚仲翔皺眉，剛才要他別看他不肯聽，真的隨便他、現在人又不知道跑哪裡。雖然說戚仲
翔也不是真的連沈亦星能不能去上廁所都要管，但因為他從來不會在工作中離開自己的視
線範圍，這讓戚仲翔有些擔心。
他怎麼了？
拍攝到這裡，兩位主角的工作就算暫時告一段落，導演會再拍一些其他人群鏡頭以外、還
有一些平面廣告照片的拍攝，這之間有大概二十分鐘左右的休息。
戚仲翔立刻就想去找沈亦星，才轉身、卻被人拉住了衣服。他轉頭，就看到剛才和自己對
戲的尤君沛、妝容精緻的小臉上還帶著一些明顯紅潤，她眨著那雙戴著瞳孔放大片的眼睛
、顯然很害羞，「那個，我……」
戚仲翔冷著一張臉，低頭瞪著女孩拉在自己衣服上的手，「放手。」
「抱歉，那個、我只是想來……」尤君沛沒想到自己什麼話都還沒說，戚仲翔的態度就已
經那麼令人害怕，她連忙把手放開。戚仲翔完全不想在她身上浪費時間、甚至不在乎這舉
動有多羞辱人，反手就在剛才被尤君沛拉住的衣服上拍了拍。
「滾開。」
戚仲翔正眼都不看對方，肯停下來這樣互動、已經是他對外人最大的善意了。休息時間很
少、那裡拍攝的攝影師也已經在準備中，根本沒時間多耗。
沈亦星這時候才離開洗手間，戚仲翔一找到他、立刻就大步走上前，根本不管後頭女孩找
自己做什麼。沈亦星看見戚仲翔過來、心裡突然有些緊張，而雖然如此、他還是擠出了微
笑。
「啊，結束了吧，等等還有半小時左右的拍攝，先去休息一下，回車上嗎？」沈亦星自然
的伸手、一邊替戚仲翔整理衣服邊說，戚仲翔相當懷疑地瞪著沈亦星看，「你去哪裡了？
」
「洗手間。」沈亦星邊把戚仲翔的圍巾重新弄好，邊避重就輕的回答。但他總歸不擅長說
謊隱瞞，講話的時候還是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
戚仲翔怎麼會不知道。
他突然將沈亦星整個人往離兩人最近、燈光也明亮許多，現在也沒有人在上面的旋轉木馬
旁邊拉過去。
「少爺、你……」
沈亦星沒能反應過來，已經被戚仲翔帶到燈光明亮處。在熱鬧華麗的音樂裡，戚仲翔站好
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不容沈亦星拒絕地、拉起他的臉仔細端詳。
於是清楚看見沈亦星的臉色異常慘白、連嘴唇都有些失去了血色的模樣。
戚仲翔嘖了一聲、他狠狠皺眉，抬手貼上沈亦星額頭，發燒倒是沒有、但都是汗，戚仲翔
握住沈亦星的手確認，明明手那麼冰……
沈亦星被戚仲翔一連串舉動弄得驚慌失措想閃躲，卻被戚仲翔固定住臉、不讓轉開。
「怎麼了？」戚仲翔直直瞪著沈亦星的眼睛問，「沈亦星，發生什麼事？」
沈亦星無處可躲，他只能垂眼避開戚仲翔炙熱的目光。看他拒絕回答、戚仲翔怒氣又湧了
出來，他突然貼近沈亦星耳畔、壓低了的聲音讓沈亦星幾乎暈眩。
「不說，我就在這裡吻你。」
「不、……」
戚仲翔一靠近，剛才因為跟女偶像對戲而沾染上的、不屬於戚仲翔的味道於是好鮮明的傳
來，沈亦星立刻又覺得那種反胃的感覺湧上來，他連忙偏頭避開。
戚仲翔卻以為這個舉動是拒絕自己，就算無可避免的感覺苦澀、他唇邊還是勾起了淡淡的
、無所謂的微笑，「你知道我會的。」
沈亦星當然知道他會。從以前到現在，戚仲翔根本從來也沒有在意過他人的目光，只做他
想做的事情，但就算戚仲翔不在意、自己也無法不在意。
沈亦星只好開口，說話的時候喉頭因為剛才那陣激烈的嘔吐而帶著強烈燒灼感，「我有點
反胃。」
「反胃？」
戚仲翔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但他腦中立刻聯想到自己看過的唯一一次、沈亦星因為自
己試圖擁有他而產生的抗拒反應裡，也有這個症狀出現。
抗拒？對什麼？
戚仲翔沒有多少時間思考，他聽見後頭工作人員來喊、但又不想讓其他人看見沈亦星這種
樣子，他於是雙手一抱、竟然就把沈亦星往旋轉木馬上帶，沈亦星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
被戚仲翔隨手放在一個馬車座位上。
「等等、你想……」
「在這裡等我。」仲翔雙手壓在想站起來的沈亦星肩頭，在燈光音樂裡重複這句話，「在
這裡等我，哪裡都不要去，我很快回來。」
沈亦星不知所措地坐在那裡，他生平第一次坐旋轉木馬、竟然是這種狀況，而且不知道有
多少人看見，沈亦星簡直想把自己藏起來。戚仲翔看沈亦星的舉動、知道他會聽話，這才
滿意地跳下旋轉木馬。
走沒兩步、他就忍不住回頭。彷彿嘉年華會一樣華麗喧鬧的音樂、燦爛的燈光流轉裡，他
看著沈亦星被轉過自己眼前，那畫面恍如夢幻。
想把這個人藏起來，不准任何人看的念頭，高張滿溢。
平面拍攝一向是戚仲翔最擅長的領域，無論要求怎麼樣的姿勢、表情和氣氛，這位超級名
模的表現都完美到無可挑剔。這也讓整個拍攝工作相當順利、當攝影師停下按快門的手指
，這工作總算在凌晨兩點結束。
工作人員開始總動員地忙碌起來，戚仲翔揮開要幫自己卸妝的化妝師、直直走向旋轉木馬
。
在誇張華麗的裝飾燈光裡，沈亦星靜靜低著頭坐在戚仲翔要自己待著的地方。老實說，不
斷旋轉的遊樂器，讓沈亦星實在有點不舒服，他閉上眼睛，不看身邊繞圈的景色會好一點
。
戚仲翔跳上旋轉木馬，四周忙碌著善後工作的所有人也都忍不住注意戚仲翔的動靜。戚仲
翔逆著旋轉方向找沈亦星，然後就看見沈亦星低頭閉眼、明顯有些難受的模樣，他胸口一
緊，發現自己實在太蠢。
他說反胃、自己竟然還讓這東西帶著他轉了那麼久？戚仲翔轉頭找控制室，朝裡頭的工作
人員喊：「停下來。」
工作人員立刻就讓旋轉木馬緩緩停了下來，戚仲翔這才彎腰坐進沈亦星身邊，「還好嗎？
」沈亦星睜開眼睛，燈光裡他的臉色仍然相當不好，戚仲翔看著他對自己微笑。
「結束了？那我們有點時間、還能回家休息一下……」沈亦星邊說邊站了起來，沒想到才
離開位置，強烈的暈眩就讓他又撐不住搖晃地倒了回去。戚仲翔連忙伸手扶他，沈亦星苦
笑著搖頭，「我沒事，只是有點暈。」
老實說，戚仲翔好想就這樣把人抱下來，不過他當然也知道沈亦星不會想讓自己這麼做，
所以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拉著沈亦星從已經停止的旋轉木馬上下來。
沈亦星輕輕掙脫戚仲翔緊握著自己的手，戚仲翔雖然放開、卻顯然相當不滿。沈亦星臉上
從來都是那副相當有禮貌、卻又相當有距離的微笑。
「我沒事，少爺你的妝還沒有卸、衣服也要還給廠商……」回到工作模式，沈亦星很快讓
戚仲翔上化妝車，等到所有一切都結束，季曉陽也已經等在外頭了。
戚仲翔先上車，才坐好、季曉陽已經把鳳翔整天累積的工作交到戚仲翔手裡。
或許因為新年第一項工作就是自己厭惡卻又抗拒不了的內容，讓本來就情緒不佳的戚仲翔
、破天荒地對著自己手中的工作平板在心裡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