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背了個人整個下午到處走的消息只一夜就傳遍魔道總壇,白桐一早操兵時,時不時聽
到交頭接耳的聲音。
她雙手抱胸,花朵般潔白精緻的臉上浮現燦笑。
眾魔修一抖。
這看似嬌弱無比的少女,實際上是棵暴力千年桐,外表雖然具備植物隨和平靜的特質,但
內裡可一點都不佛系,成妖之後走到哪裡、打到哪裡,生平最大的樂趣莫過於練功升等。
「想說尊上的閒話,先打得過我再說。」她笑咪咪地說道。
一旁的胡蝶笑道:「你先打,我去請示尊上,探探他意思。」
「嗯。」白桐點點頭,雙手垂下,右手撫上左腕手鍊,手鍊以金屬鍊造,上頭綴著瓣瓣純
白桐花,看起來就是精心打造的飾品。
它卻是件法器,桐花的每片花瓣,都能獨立射出,花瓣雖小,疾射而出必定見血。
眾魔修沒人敢再說話了。
*
胡蝶進到肖颺屋裡時,屋裡的飯廳已經坐著雙胞胎弟弟。
她眼睛一亮,不是先問魔尊,而是先找盟主,「盟主呢?」
「尊上在替他梳髮。」杜自邇笑嘻嘻的,他奔波一夜,被杜行遠勒令坐在這裡休息。
杜行遠進灶房去給擄來的御廚打下手去了。
這日的早膳,原先肖颺想自己下廚做給郁遠吃的,但郁遠正在對一頭長髮崩潰,考慮要標
新立異地把頭髮剪成短髮時,杜自邇剛好帶著御廚過來。
早等在屋外的杜行遠立刻陪著御廚去給他們師兄做早飯,杜自邇在飯廳等著,肖颺則在臥
房裡為郁遠梳髮。
郁遠不了解,為什麼肖颺隨便掐個法訣就搞定魔尊大人自身三千煩惱絲,但卻要幫他用梳
的。
這不是很費時費力?
「你怎麼不幫我變一變就好?」郁遠隨口問道。
肖颺幫他一半的頭髮挽成髻,另一半披垂在身後,「你想用法訣處理頭髮,你自己學;要
我幫你,我喜歡用梳的。」
郁遠真心不懂,「我難以想像會有人喜歡梳頭髮。」
「享用為情人梳髮的樂趣,所以你要是剪了……」魔尊大人笑而不語。
郁遠豈敢破壞魔尊大人這種他無法理解的詭異樂趣,連忙自清,「我不剪!我絕不剪。我
把它留成河,你滿意嗎?」後面還是忍不住誇飾法酸一把。
肖颺笑道,「你要是受得了,有什麼不行。」
好吧,他無法忍受。郁遠滿臉生無可戀。
「你起床一般都沒胃口吃不下,你先畫個畫,看看你想畫什麼,早膳好,我喚你。」
郁遠點頭,他雖然愛吃,但剛起床容易沒食慾,大多要過一陣子,才會開始有欲望進食。
「你想在這裡畫還是在書房畫?」
「書房吧。桌面很大,好畫。」
肖颺點點頭,將人領到書房,把畫具擺好,郁遠在畫紙前發了一會兒呆後,提起筆。
*
胡蝶是極少數的蝴蝶成妖,蝴蝶原本壽命不長,多在還未成妖時便已結束,她卻不同,她
尚為蟲卵時正好附在靈草上,被一位修士將靈草拔了,與其他株一併帶至冰天雪地之處修
煉,那修士原本練的功法便不懼寒冷,愈苦寒之處愈能有助提升修為,然而寒冷之地延遲
了蟲卵的孵化,修士因為對雪貂產生獵心,反被雪貂設計殺死,因此那把靈草遲遲沒有被
吃。
當極短的春天到來,蟲卵終於孵出幼蟲,以那把靈草為食,一點一滴入腹,待她終於化蝶
破繭而出,已然因為靈草滋潤及天地靈養而成妖。
妖精原來就是天地滋養而成,某些直覺更為敏銳,所以她跟白桐較雙胞胎兄弟更早就確定
肖颺若非郁遠當年所飼養的白虎,真身肯定亦是獅、虎、豹之類的大貓。
她們雖為肖颺下屬,肖颺平素又總端著一張清冷高貴的臉 ,但她們在身為動植物時,本
就不為大貓之食,化人後更沾染上人的習性,每回與肖颺相處,總本能地很想摸肖颺的頭
,說話不自覺地就會變得溫柔一些,什麼疊字都想拿出來用,雖然她們最終忍住了。
當然,肖颺真喚回郁遠,其身分也不必再猜了,就是郁遠當年那頭睥睨眾修士的白虎。
她們兩個昨夜興奮了一晚上,既對招、又聊天、還寫文,休息得很少,但她此時看肖颺移
步至飯廳,雀躍之情仍在心裡暗自燃燒,她勉力壓下,先提正事。
「尊上,您昨日背著某個人一事已廣傳總壇,消息該壓下去,還是要外傳?」
肖颺輕挑唇角,「說出去吧。」
杜自邇和胡蝶對視一眼,同時想到許多事。
肖颺身為魔尊,生得又極俊美,自是眾多修士想結為道侶之對象,別提魔道內部各分支,
就連名門正派也不乏戀慕肖颺之修士,雖如今正魔不兩立,然而私下來向肖颺示好的正道
修士倒也不是沒有。
畢竟肖颺真正實力至今無人見過,當初一統魔道時,收拾過數位大乘後期之魔修,亦是輕
輕鬆鬆毫不費吹灰之力。
他們先前都猜肖颺早臻渡劫期,硬是把功力壓下來。
然肖颺對外總說他今生唯傾慕郁遠一人,只願與郁遠為道侶,把眾修士弄得極懵——郁遠
不是早就死了嗎?這麼說到底何意?
「此生唯心悅郁遠,非彼不可。且,何人敢言其已身亡?」肖颺總是這樣答覆眾人。
肖颺行事本就難以推論,起初眾堂主們以為肖颺不過是拒絕推托之詞,但後來肖颺搬出郁
遠的「肉身」之後,他們旋即明白肖颺是認真的,確定肖颺即是郁遠那頭白虎之後,自然
更不用提。
他們該更早猜到的,郁遠總愛喚白虎「羊羊」或「小羊」,他們當初總是迷惘,覺得郁遠
不只是起名廢,還有惡趣味,把一頭白虎叫羊羊,偏偏白虎還從未生氣,如今細思才知道
根本不是什麼羊羊,而是颺颺,小羊應該就是肖颺的暱稱了。
當年郁遠與蒼山派一事,最可能救下郁遠的,應該就是肖颺,當初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何
沒能救下郁遠,此為其中一謎,肖颺沒說,他們不會那麼沒眼色地去問。
然而如今,如果肖颺背個人的事傳出去,背上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恐怕很快就藏不住。
「師兄的魂力或許沒變,但修為……?」杜自邇笑笑的,不太懂肖颺的用意,「讓師兄當
箭靶可不太好。」
太危險了,他與哥哥,是一點風險都不想讓師兄冒的,若非已經知道肖颺就是白虎,他恐
怕不會那麼平靜,衝上去再與魔尊打一頓都有可能。
「不必擔心。我說過,我會把原本屬於他的,一一討回。」肖颺低笑,見杜行遠端著早膳
走進來,「我去帶郁遠過來,對了,你們這幾天,留點時間,跟郁遠過招。」
三人面面相覷,他們這是要打贏郁遠呢,還是打輸郁遠好?
肖颺心裡卻自有打算,他起身到書房去接郁遠。
郁遠坐在桌案前,正提著筆在描繪,窗櫺外明媚的日光從間隙悄悄竄進屋內,在他側顏鍍
下淡淡金光,他骨節圓潤的長指拿著筆,眉頭微皺,漂亮的桃花眼裡清楚地寫著不滿。
「醜。」郁遠低低說了聲,他太過專注,肖颺又毫無腳步聲,導致他並沒發現有人到來。
郁遠動手將畫揉成一團,扔進簍子裡。
這回眉頭微鎖的換成肖颺,郁遠多能畫,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若不是被送入仙門,也許郁
遠能成為驚世絕豔之畫者。
郁遠下筆有如神助,在他陪伴郁遠這麼多年間,最常看到郁遠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容看著畫
好的畫,說著嗯就這樣了,然而他明白郁遠是中意的,青年極少棄畫。
但簍子裡現在絕不只一張廢棄不要的畫紙。
肖颺出聲,「這是怎麼了?」
郁遠這才發現肖颺不知何時已出現在此處,他並沒有被嚇著,反而解釋道:「畫得不滿意
。」
肖颺帶著好奇心,方才角度的緣故,他沒能看清郁遠的畫,「畫什麼,這麼不滿意?」
「白桐他們不是跟我要張圖?我想都不畫也不好,就想說要畫一下,但畫到你,我怎麼畫
都覺得不夠好看。」郁遠解釋道。
他生性散漫,以往在學校,就算被老師痛批如果再更用心、哪邊再畫得更仔細一點就能如
何如何云云,他也是不願搭理的。
這就是他的作畫風格,改了那還是他嗎?所以他總不理會,靠著與生俱來的天賦,用這種
被老師評為名為寫意、實為隨便的風格拿過好幾個重要獎項,老師都快被他氣瘋。
但今天是他生平頭一回覺得自己筆力不夠,難以表現出魔尊大人的盛世美顏,有點後悔他
以前怎麼就那麼欠努力?
「哦?畫我?」肖颺想把那些揉爛的紙拿過來,「我能看嗎?」
「不能。」郁遠想都不想地答道,「太醜了,丟掉。」
「好。」肖颺也不爭,反正這些肯定還是要留給他收拾,等等再看就好。
沒料到郁大畫家懊惱過頭,兀自碎唸,「太醜了好想毀屍滅跡,這裡為什麼沒有打火機?
!」
他沒那麼勤奮,不可能像無數穿越者一樣投入於各種新器具的發明。要選自然是選最快能
解決問題的方法,轉向肖颺,像是徵詢意見:「你說我把紙吃掉好嗎?」
肖颺急中生智:「你覺得紙好吃嗎?」
「沒吃過,應該不怎麼好吃?算了不吃了,幫我處理掉吧。」郁遠終於放棄。
肖颺點頭,「你先過去飯廳吃飯,你師弟在,我收拾一下過去找你。」
郁遠確實已有食慾,不疑有他地離開書房。
肖颺微微一笑,收拾起書案。
郁遠早餐吃得很愉快,是他喜歡的清粥小菜,此時的他卻不知道,連在皇宮裡最上頭的那
位,也沒有他吃的這般好。
御廚半夜從床上被擄,嚇得要死,杜自邇卻笑嘻嘻地道:「找你去幫我們做做菜。」就把
人弄暈,打包帶走。
一醒來他人就在這個特別大的灶房裡,甚至還有個放在上頭的大冰窖,他看得有些呆住,
昨天那個笑咪咪的人此時冷淡得要命,眼神像是要殺了他一樣。
「做五人份的早膳。」杜行遠淡淡說道,這五人份並非用人頭數來算,而是用郁遠食量來
估測,他們全都早已辟殼,可食可不食。
御廚惶恐地點頭。
「我來生火。」杜行遠說道。
御廚看著這面色冰冷的男人不知道丟了什麼進灶裡,火苗就竄出來了。
「這……」御廚目瞪口呆。
「你做吧,動作快些,有什麼需求喚我。」杜行遠冷冷說道。
御廚心道誰敢叫您啊,沒搞好他小命就沒了,他從頭到尾自己忙活,戰戰兢兢用現有的食
材做好早膳。
杜行遠在端過早膳前,伸手扔給御廚一顆夜明珠。
御廚看著這顆夜明珠發著愣。他皇宮待久了,雖然大多待在御膳房,名貴的物品仍多多少
少見過一些。
這一顆……應該抵他在宮中忙一輩子所能攢到的錢。
御廚不禁思考,他先前在皇宮裡賣命,整天怕項上人頭不保,究竟有何用意?
既然都要害怕,來這裡不是比較賺?
不過當面色冷淡的男人把餐點收拾進來,並且拿了畫進來,說要他做出珍珠奶茶的時候,
他臉又綠了。
珍珠?直接磕,牙齒真不會斷嗎?而且什麼叫珍珠奶茶裡沒珍珠?
幾日後當他收到另一張畫,畫的是顆圓圓胖胖白白的餅,說是太陽餅,又寫著太陽餅裡沒
太陽。
御廚非常懷疑人生。
*
郁遠的好心情維持到吃完早飯,肖颺說要帶他去練弓箭之前。
聽到要練弓箭,他立刻就萎了。他這種瘦弱風一吹就會倒的人,怎麼可能拿得起弓,射得
出箭呢?
他張開嘴就想抱怨,魔尊大人那張俊逸容顏突然近在咫尺。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將男人
的眼睫毛算得一清二楚。
「你想嚐嚐看禁言術,我不反對。」魔尊大人的聲音低沉卻輕柔,像根羽毛般,撓得人心
癢。
「禁言術?是怎樣的禁言術。」郁遠隱約有些猜測,但他想,肖颺說的也許真的是某種讓
嘴巴動不了的法術。
肖颺唇邊含笑,靠郁遠靠得很近,吹拂出的氣息熾熱,彷彿極致的勾引:「以唇為咒,封
印住另一個人的唇,使之無法發聲。」
不知道為什麼一個明明就是磨牙的舉動,能被講得如此曖昧,更想抱怨但並不敢的郁遠:
「……」
「好,我一定不抱怨,乖乖射好射滿,不知道這樣魔尊大人您滿意否?」郁遠偷偷用了一
個現代哏。
肖颺對青年那點小心思還是懂的,只是不想在言語上與其多爭辯,「走吧。」
郁遠思及昨天看到的地圖,他記性是真的好,那立體地圖此時早就印在他腦海裡,很快知
道他們該去哪練箭,甚至還有心思去推算一下從這裡走過去射箭場要多久。
好的,也要半小時。這到底是個什麼邊陲地點,為何去到哪裡都要半小時?
他好想在世界的中心呼喊任意門啊!
「過來。」肖颺見兀自退到一邊的郁遠,對他招招手。
郁遠走了過去,本以為肖颺又要背他,沒想到魔尊大人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一柄劍。郁遠微
微一驚,深怕被打到,連忙往旁一避。
這一避卻有點讓郁遠自己嚇到了,他在現代的身手,有那麼好嗎?他好像閃得有點快、跳
得有點遠?
魔尊大人似笑非笑地看著郁遠。
郁遠納悶:「你說我用玉石所化,為什麼我剛一閃能跳那麼遠,你是在我腳上裝彈簧嗎?
」
肖颺原以為郁遠能因此發覺什麼不對勁,沒想到魂魄經過其他小世界洗禮後,想法永遠能
推陳出新,讓他有點不悅。
肖颺瞇起眼,「你很想試試禁言咒?」
「我沒有,我不想。」郁遠這一次閃得更遠,他發現自己本來只是想移一小步,卻又莫名
地跨出了修真界的一大步。
肖颺挑起眉,霧藍色的眸閃動著危險的笑意。
郁遠:「……」這裝了彈簧的腳,還能不能讓他好好閃躲了?
「過來。」肖颺再度對郁遠招手。
郁遠這次慢騰騰地走了過去,他發現如果只是一般走路,很難感受到細微的差別,但他這
腳力似乎跟在現代社會的不一樣。
肖颺身上那柄寶劍出鞘,竟是一柄通體冰藍色的劍,劍身發出銀藍凜冽之光,唯有劍柄處
為深灰,刻著如風般的紋路,襯得肖颺冷白的膚色更加醒目。
郁遠心想,不是要去射箭演練場,為什麼肖颺此時突然拿出劍來,但他也不想去射箭,所
以他才不提醒魔尊大人呢,魔尊大人愛啥就做啥,能讓他混就好。
肖颺卻突然抬起劍,劍劍向郁遠砍過來。
郁遠大驚,心想他不過就是存了個混過去的心思罷了,魔尊大人就突然拿劍砍他,他表現
有那麼明顯嗎?
他內心犯嘀咕,腳步卻飛快變動著。肖颺的劍毫不留情向他砍來,冰亮的劍尖招招指向他
的面門,他甚至能感覺到涼薄的劍風,掃得他面上微寒。那每一劍招都帶著無比的威壓朝
他欺來,郁遠只能不停閃避,他躲得極為迅速,連他自己也深覺詭異,身體變得很熱,腹
中彷彿有什麼熱流到處竄。他自然也發覺了,自己速度非比尋常,反應也超乎想像地快,
往往他的大腦還怔住,他的身體已經又躲過肖颺的一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怎麼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個這樣的高手?是肖颺給他的這具身
體太厲害了嗎?如果是這樣,他要收回昨天嫌棄身體素質太差,像得心臟病的那段話。他
甚至還有餘裕邊躲邊思考這些事,到底是肖颺只是隨便玩玩,還是他真的很強?
肖颺卻停止攻勢,純粹舞弄著劍,劍體迸射出湛藍劍氣,他一手持劍,另一手對郁遠伸出
,低喝:「上來。」
郁遠這回亦是手比腦子快,飛快地搭了上去,待他腦子清醒一點,害怕自己會不會誤上賊
船時,人已經飛上天空。
郁遠:「!!!」
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御劍飛行?媽!我在這裡!
「美嗎?魔道總壇。」肖颺笑笑問著郁遠。
「很美。」郁遠直覺點頭,從空中看下去,魔道總壇確實很漂亮,但他又發覺異樣了,他
這是乘著劍氣在天上飛,腳下空無一物啊,「不對,你不是說怕我掉下去嗎?」
「你這不是沒掉?」肖颺微笑,「還是你想要我推你一把?我樂意奉陪。」
「……不需要,謝謝。」郁遠回道。
肖颺低笑。
郁遠心裡各種疑點,問出來:「所以我本來就會御劍飛行?那你昨天為什麼不告訴我,要
背我?」
肖颺毫無愧意,「我昨日不就跟你說你原來就會,只待記起,是你自己堅持你不會的。」
郁遠心想,還真不能反駁。
「我今天若不逼你,你會嗎?」肖颺又問。
這也真沒錯,要不是非得躲,他絕不可能發覺自己的身體好像不太一般,但是,他要是沒
注意,依魔尊大人這身手,他恐怕臉上全是血窟窿,說不定命也沒了,「……所以我還該
謝謝你拿劍砍我就是了?」
「難道不該嗎?」肖颺帶著人往下降。
魔尊大人好一個理直氣壯,郁遠竟啞口無言,「那你為什麼不昨日就拿劍激發我的潛力?
」
肖颺拉著人安穩地降在平地上,「我們是情人,我疼你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郁遠毫無真心地回道:「哦。」心想,都給你說就飽啦。
肖颺收起劍,掏出一個袋子,「雖然你早就不需要用了,但還是給你這個吧。」
郁遠狐疑地看著魔尊大人,肖颺心思太深,他想不透。
肖颺取出袋中物品,郁遠一看,發現那約莫就是護具了。
「手來。」肖颺嘴上雖如此說,卻沒有等郁遠伸出手,而是自然地執起郁遠的手,為他穿
戴好護具。
郁遠注意到肖颺並未穿戴護具,「你不用嗎?」
「不用,我不會受傷。」肖颺淡淡解釋道。
這回郁遠留了點心眼,「我會嗎?」
「不會,但想來你會抱怨。」肖颺笑了笑,「所以這是戴心安的。」
郁遠斜覷:「我像是那麼愛抱怨的人嗎?」
肖颺笑道:「那我們今日收工,不練了,回去房裡窩著?」
郁遠沒第二句話,「好!現在就走。」
「嗯,我只不過是說說罷了。」肖颺扯了扯唇角:「我們練吧。」
靠北。就是看他沒抱怨,故意拿個餌釣他,又讓他落空。頓時內心充滿無數幹話、不吐不
快的郁遠:「……」
練習處立有數十根木樁,現今唯有他們面前這五個立有箭靶。肖颺取出幾副弓,為郁遠介
紹。
「這都是你以前用過的弓,每一把功用不太相同,若騎射時你愛短弓。」肖颺指著其中一
把,「你三歲便學騎馬射箭,在進仙門之前,騎射已在同齡孩子間有一定水平。」
郁遠對修真界的這位郁遠前輩帶著無限崇敬,他三歲的時候在幹嘛?騎投幣的搖搖玩具?
不,他記得他三歲的時候還因為搖搖太吵,總被嚇哭,四、五歲後才敢騎。
「但在仙門一般不太騎射,所以你後來趁手的是長弓,就這幾把。最後你最喜歡的是這把
。」肖颺拿起其中一把看起來最長、最重、最變態的弓對郁遠說道。
那把是墨黑色的弓,弓身為筋角搭上烏木所製,樣式古樸卻從簡潔之中生出特有的力與美
,透出某種肅殺之氣。
郁遠:……累了,想回去。
肖颺一眼望出郁遠未宣之於口的怨念,他笑了笑,「這把我拿,你先拿這個吧。」他選了
另一把稍短的弓遞給郁遠。
這把弓同為筋角弓,色澤為深咖色,雖然稍短,但透出的凜冽之氣卻仍讓習於現代安逸生
活的郁遠有點心驚。
因為不想被施那頂著禁言咒的皮的磨牙術,郁遠緊閉著雙唇忍耐,他怕自己一說話就會立
刻說:天啊我手斷了或是媽媽我要回家。
肖颺見他未出手,於是說道:「拿過去。」
郁遠真心不想接。
肖颺一手持弓,另一手卻又抽出方才那柄劍,冰藍色的劍刃瞬間抵在郁遠頸上。
「接不接?」肖颺淡笑。
郁遠突地生出些風瀟瀟兮易水寒的決心,大膽回道:「這是威脅。」
肖颺滿不在意地回道:「我其實也不怎想用這招,要是你比較喜歡禁言咒,那我自然更欣
喜。」
郁遠無言,跟劍比起來,他還真的比較怕禁言咒。劍看起來他躲得起,禁言咒……他憤恨
地接過弓。
「教你,你得這樣。」肖颺站在郁遠身後,教郁遠左手持弓,右手拉弦,「你先試試。」
郁遠並不想試試。
他平日愛講幹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就是幹話之一,他內心自然清楚自己跟瘦弱搭不上
邊,他身高就185公分,光杵在哪邊就跟棵樹一樣有份量,並不是個紙片人,雖然沒怎麼
鍛練,但架不住他年輕,遺傳又好,身材也保持得不錯。家裡真的需要搬運工時,他哪可
能讓爸媽去做,還是自己扛。
他雖沒玩過弓箭,還是很清楚拉弓有多難,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拉滿弓,畢竟拉弓這種事
不可能一蹴可幾,他以為自己應該會拉到手抖到不像自己的,回去別想拿畫筆了。
他當然想保有這隻手,所以一點都不想拉弓,畢竟他還想畫畫,但肖颺人就站在他身後,
他要是不拉,嘴巴恐成磨牙棒。
衡量自身處境後,郁遠拉開了弓。
一拉就拉到全滿,震驚到他自己了。他這是有什麼天生神力嗎?
很顯然不是。是肖颺給他的這身體具有他也不懂的神祕力量。
「給你,用這三指勾弦搭箭,平視你的目標,視線得跟靶心成直線,試試看,你曾經每發
必中。」肖颺解說完,將箭遞給郁遠。
郁遠盡可能照著肖颺說的那樣做,但他心道自己絕對不可能中靶心的,只集中注意力地將
箭射了出去。
他還以為箭會呈拋物線移動墜地,沒想到箭超乎他想像的,直接正中靶心。
「這怎麼可能?這是意外、是意外。」郁遠又跟肖颺拿了一根箭,一射,再度正中紅心。
他就不信邪了,像他這種新手,如果能這樣每發都中,那別人還學個屁啊,連他自己想到
都會生氣。
郁遠連射十箭,靶心上就是十箭。
「……我不練箭了,我要去買大樂透。」郁遠把弓扔給肖颺。
「大樂透?」肖颺問道,「那是什麼?」
郁遠想了一下用語,「彩票。」
「你覺得你這是運氣?」肖颺輕笑。
「是啊。」郁遠點頭,「不然呢?」
「這給你。」肖颺將那把墨色的弓拿給郁遠,「射三十箭,如果你三十箭都正中靶心,再
去簽注也不遲。」
「可是我手痠,為什麼我要多射三十箭才能去買彩票。」郁遠心有不甘,他也不是真手痠
,純粹不想多射三十箭。
「因為你沒有錢。」肖颺指出這殘酷的事實 。
郁遠道:「……我現在想要藏寶閣裡的東西了,來得及嗎?」
肖颺平靜地與之對視,「你說呢?」
郁遠心很累,郁遠不想說。
肖颺將那把墨色長弓交給郁遠,「換這把弓,你最趁手的弓。」
郁遠苦哈哈地拿過那把弓,這把弓確實比方才那把更沉,前郁遠到底哪裡想不開,輕的不
拿,拿這麼重的東西?
但他很快發覺這弓雖然重,卻是真的好握。有了方才那十箭的經驗,他先試拉了一下弓弦
。
又是滿弓,但這弓更長更沉。他自己都沒發覺地在腦海裡計算起他應該出什麼力氣才能擊
中靶心。
他再度拉弓搭箭,將被召喚過來又沒有錢花的怨氣,全發洩到箭上。
三十箭射出,箭箭全中靶心。郁遠這下不覺得這是運氣了。
感覺只要他看著目標,就沒有射不中的。
他很困惑,不懂這到底是魔尊大人幫他做的身體素質太高,還是他其實是個被畫畫耽誤的
神射手?
「你現在知道你自己有多厲害了?」肖颺笑道。
郁遠滿腹疑團,一時不知從何問起,還在整理思緒,就聽到肖颺又說了下去:「所以你如
今明白,我找人仿很多張你畫過的白虎,來練射箭的原因了嗎?不練,我哪裡有機會贏得
過你?」
郁遠:「……」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卻見肖颺把那些弓箭全收好,將郁遠畫的那幅白虎畫作又拿了出來,他攤開畫作,珍視地
看著那幅畫作,「所以我怎麼能不喜歡它呢?」
魔尊大人輕閉起眼,狀似親吻上那幅畫。
看清楚男人唇對著的位置,恰好是畫裡那隻手的郁遠:「……」剛連射了四十枝箭,手不
抖,看到這畫面倒有點抖了。
—
羊羊留那麼多畫做什麼呢?
嘿嘿嘿
突然好想寫把畫軸弄進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