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結過婚，就知道這沒什麼了不起的。
龍的發言訊息量有點太大，讓兩人暫時停止暗潮洶湧，在對方臉上都看到驚愕莫名的表情
。
這時電梯發出「叮」的一聲，到頂樓了。
門徐徐打開，但是兩人還是維持目瞪口呆的姿勢，他們不太確定是因為有一條龍正趴在他
們面前打瞌睡，還是龍說的話哪一樣叫人驚恐。
羅斯瞪圓了眼睛：「所以……..這條龍結婚了？」
「……很顯然。」史蒂芬的震驚遠甚羅斯。
在地球上，不，那怕是在這個宇宙裡，他從未碰過任何一頭龍或類龍的魔法生物，在貪婪
好鬥、狂暴殘忍與喜愛掠奪之外——能口吐冰雪或火焰是牠們與生俱來的天賦—龍從未表
現出高於獸性或擁有智慧的那一面，。
喔，拜託，說得好像你們兩腳生物多高潔似的。龍無情地嘲笑道。
羅斯若有所斯地看向高瘦的魔法師：「我怎麼覺得牠那種瞧不起人的語氣有點像你？」
史蒂芬都要氣笑了：「羅斯探員，這真不是個謀殺我的好時機。」還有，他什麼時候瞧不
起人了？他只是對笨蛋比較缺乏耐心而已。
所以，你們到底要不要過來？龍不耐煩地問道。
就算最後下場是被燒成焦炭，這種與龍對話的機會也是千載難逢。挑了下眉，當史蒂芬邁
步向前時，不意外地，他旁邊的羅斯也同時舉腳往前走去。
這條龍的軀體很巨大，牠的身軀和尾部纏照著大樓，而將長頸和頭部擱在頂樓的空中花園
裡，之前在球型法陣外，人們可以感受到牠身上的每一片鱗片都在透著熱力。這座大樓雖
然避免了化作火炬，但牠們只看大樓上纏著強壯軀體泛著金紅色光芒，覆蓋全身尖銳鱗片
和宛如鋼鐵淬煉而成的有力腳爪，幾乎將大樓外圍毀得差不多了，至於能產生颶風阻止龍
墜落的蝙蝠狀翅膀在一度張開後，現在像厚實的皮質護罩蓋住龍的身軀，這魔法生物似乎
在墜落時已經受傷了，從黃金法陣時不時掉落被魔力融化的金粒，可以窺見龍的軀體上佈
滿許多細小傷痕，但依舊強壯與無懈可擊。
然後龍將頭部伸進大樓的頂樓，再將整個頭頸藏進翅膀之下，避開人類所有窺探的方式，
所以人類一直沒機會看清楚龍的全貌。所以史蒂芬和羅斯慢慢走向龍時，終於看到這條龍
有著相當細長優美的頸項，圍著中庭繞了一圈，再將頭角崢嶸的的頭部擱在頂樓某塊高起
的平台上。牠的龍吻很長，吻部間露出一口泛著冷光的利齒，牠咽喉裡的火光隨著呼吸起
伏而明滅不定，但頸部和頭部許多細微的裂口，喉頭的溫度和鱗片間滲出如岩漿般的液體
讓堅硬石板鋪成的地面已經有幾處融化與變形了。
這意味著越走過去會越熱，一邊前行，史蒂芬給自己施了保護咒，至於羅斯……..好吧，
斗篷選擇保護他是正確的，即使龍還沒有打算傷害他們，但普通人根本在這樣的高熱下寸
步難行。
他們繞著龍頸慢慢走向龍首，在史蒂芬意識到前，他已經握住羅斯的手，將小個子探員護
在身後，逐步、逐步小心靠近猶閉著眼睛的龍面前。
牠受傷了？羅斯的手指在他掌中寫道。
是。但依舊很危險。史蒂芬回應道。
就在兩人一晃神之際，斗篷驀地從羅斯頸項上重新飛出來，變回原型然後，將兩人緊緊包
裹起來，圈在一起。
史蒂芬和羅斯甚至來不及被這種被迫緊緊相貼的狀況感到生氣或驚訝。
因為一顆金色的豎瞳正盯著他們。
終於，在我無聊致死前。
※※※※※※※
史蒂芬意識自己握著羅斯的手，握得很緊。
不知何時醒來的龍動了動，然後頭抬了起來，脖子左右扭扭後，直起來，由高往下俯視他
們兩人，好一會兒才噴出一道氣息。
即使是這龍連氣息都帶有強大威力。
一旦讓我開口說話，話中帶有很強魔力，所以還是維持這樣的腦中交流比較好。
龍注視著兩人，半晌道：
我是史矛革，在我曾居住的宇宙裡，我是中土大陸上過去、未來與現在唯一的一條龍。
如今我穿越宇宙而來，就是為了找你，史蒂芬‧史傳奇。
「找我/找他？」
龍哼了一聲：你忘了嗎？你與你的分身使用夢行穿越多重宇宙，甚至因此引起宇宙對撞事
件，宇宙對撞對其他宇宙也可不太好，這就是後遺症之一了。
龍的翅膀動了動，把他們在空中吹了個筋斗，魔法斗篷將他們倆捲者，連滾帶爬避開龍息
，才避免他們跌到後面的枯木上變成一串烤肉，然後飄到半空中。
龍的金色瞳孔映出兩個被斗篷包裹著飄在空中的兩個人類，語氣裡面充滿感嘆：這個宇宙
和這宇宙裡面的生靈這麼脆弱，精靈與惡魔都已經遠離這個世界了，居然還能搞出宇宙穿
越與對撞事件，人類為什麼老是這麼喜歡自找麻煩？
順便一說，擁有那些其實對我也沒用。
羅斯就著被斗篷強塞到史蒂芬懷裡的姿勢，不高興地說：「所以這次真的得算你頭上？」
史蒂芬啞口無言，半晌才說：「但是對撞事件是另外一個引起的，而且已經都過去那麼久
了。」
人類，總是那麼自我感覺良好，難道黑暗神書沒有告訴你，多重宇宙之間的連結毫無規則
可言嗎？
多重宇宙並不是平行存在的，它們的彼此的連結也全無規律，它們依據至高真理，因為存
在生靈的無數選擇而衍生了不同的走向，形成各種不同宇宙。
因此在這個宇宙發生的事情可能下一秒才對其他宇宙產生衝擊，也可能經過好幾年才感受
到那種震動，殺傷力也不一定，有時它會造成半個宇宙的傾斜，但有時候就是一場星球間
的亂流，不過也足以對一頭龍造成不大不小的麻煩。
這樣說著史矛革再次震動了翅膀，這讓斗篷又被掀得翻了好幾個筋斗，等到好不容易兜著
他們兩人穩住身形、平安落到地上時，史蒂芬和羅斯的頭上出現了幻影，這是龍，也就是
史矛革的記憶。
廣闊無垠的星球間忽然出現巨大的衝擊波，所到之處造成星球震動、星球間的各種物體互
相撞擊化作齎粉，而就在一團混亂之中，史矛的忽然現出自己的身形，以軀體為盾牌擋下
了部分衝擊波，但牠也被這樣的強大衝擊力撞得離開自己的宇宙，穿過宇宙與宇宙間的隔
閡，直至掉到這個城市上方。
「……..所以你現在被困住了，需要我們幫助你離開這裡？」羅斯問道。
聽到這樣的問題，史矛革的上眼皮闔起又睜開，像是在對人類眨眼，然後牠的聲音在他們
腦中噴笑出聲，回問探員：我看起來像趴在樹上下不來、需要人類幫忙的小貓嗎？
史蒂芬發現儘管受限於生物外表，龍無法表達情緒，但是牠的語言和動作裡充滿了人才會
理解的「微表情」，這和他之前接觸過的魔法生物完全不同。那些魔法生物不管如何強大
，牠們依靠本能而行動，也沒有足夠的智慧能加以溝通，這是一頭保存了狡詐、貪婪天性
、充滿魔法力量的龍；此外牠擁有語言能力、能與人溝通往來，這頭龍顯然是牠自己的主
人。
就在史蒂芬思考時，龍與羅斯進行可說是相當友善的交流：朋友，除了宇宙至高真理，龍
不受任何時間與空間的束縛，我只要振動翅膀就可以離開，。
只是，讓我離開不難，但既然是你身邊這個魔法師的所作所為讓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我猜
得讓他付出對等的代價吧，或者與代價對等的黃金，否則太不划算了，對吧？
「蠻公平的。」羅斯露齒一笑：「黃金還是算了，這傢伙我可以不要，你帶走。」
史蒂芬翻了個白眼，更正自己的判斷，只對羅斯探員這麼友善。
「龍的個性都這麼差嗎？」
「我之前遇過更討厭的，如果不算上你和你的斗篷的話。」
回到史蒂芬身上的魔法斗篷討好地伸出用衣角，小心扯扯羅斯的袖口，意思是「別把我跟
這傢伙扯在一起我很好相處的真的我還可以幫你把這傢伙打包送給龍然後世界就會和平了
」
如此腹背受敵的情況下，史蒂芬只能見風轉舵，他嘆了口氣，仰頭對史矛革說：「雖然對
撞事件不是我引起的，但是我顯然也有部分責任，你要我怎麼做，或者做什麼來償還對你
的虧欠？」
史矛革當然並不是真的要帶走史蒂芬，在牠眼中魔法師不值得一顧，如果牠能輕易離開這
個世界，那一定有其他原因讓龍留在原地，並且迫使魔法師來面對牠，因為魔法師能達成
龍難以達成的目的或者願望。
龍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用那雙金色瞳孔注視著牠們兩人。
就在龍很顯然在考慮如何漫天開價的時候，羅斯探員斜眼看著史蒂芬，冷不防說：「所以
我猜這就是那疊關於布雷克街那棟房子的修繕預算申請單又捲土重來的原因了？你知道這
是五年內第幾次的修繕申請嗎？」
史蒂芬挑眉：「所以你批准了嗎？我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拿這筆錢去修被汪達砸壞的卡瑪泰姬？」羅斯沒好氣地抱怨道：「
你們還不用繳稅！」
史蒂芬一臉無辜地反駁：「古蹟本來就免除地價稅和房屋稅不是嗎？」他作勢解下自己的
魔法斗篷：「至於我大概身上只有這條斗篷值錢了，它還能裝成名牌絲巾呢！」
羅斯翻了個白眼：「你知道查扣贗品也在我的工作範圍吧？」
就在兩人吵架的時候，龍笑了起來，真正發出聲音、足以引起引起旋風、令法陣為之震動
的那種大笑。
真是的，就因為這個原因把我拉來這個宇宙，宇宙真理有時候很愛多管閒事，我真搞不懂
為什麼它對世間萬物如此冷酷，卻又總是突如其來的大發慈悲。龍感嘆道。
「什麼意思？」
我說過，龍不受任何時空拘束，所以我一直不確定到底是什麼召喚我來，直到現在。
羅斯問道：「所以什麼是宇宙真理？」
史矛革慢慢低下頭，直至牠那對爬蟲類的黃金豎瞳上可以映出兩人身影，但是金色瞳孔在
瞬間似乎有無限流光溢彩在流動，讓兩人的身影在光芒中不斷扭曲變化成各種形象。
羅斯揉揉眼睛，再細看時，依舊是兩人站在一起的樣子。
命運啊，我的朋友，是命運，龍如是說。
史矛革說：魔法師，我要的東西很簡單。
我要你帶著你身邊這個人，穿越無數時空的旅行去找我的珍寶，把這樣珍寶帶回來。
「珍寶？什麼樣的珍寶？」
龍答道：我結婚了，我的丈夫當然就是我最珍貴的珍寶。
將他帶回我身邊，那我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