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比較長，所以連兩更：）
　　細微的機械聲從前方傳來，李承昕的雙眼被帶有薄繭的大手蓋著，可是他知道自己被
拉到了走廊上，面前的自動門重新關閉。
　　「怎麼沒有等我？」低沉的嗓音在李承昕耳邊響起，葉尚典緩緩鬆開覆著他眼睛的手
，另一隻手臂卻仍環在他的腰上，牢牢禁錮著他。
　　「……他們在對小鈾做什麼？」李承昕愣愣地問道。
　　葉尚典沉默片刻，輕輕撫摸狐狸的肩膀，「你先冷靜一點。」
　　「我們沒有同意這種事！」李承昕氣憤地說道。
　　「也許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葉尚典用雙手抱住激動的李承昕，加重限制行動的力
道，「你在這裡等我。」
　　葉尚典打算等李承昕鎮定下來後，把他留在走廊上，自己去確認情形，然而，本來一
直由著黑狼從後方抱在懷裡的李承昕，反而在一聲令下後，整個身子僵了一下，隨即像是
抗拒似的扭動肩膀，打算掙脫懷抱。
　　李承昕回過頭去，氣惱地瞪視身後的男人。葉尚典面露愣怔，那一瞬間小狐狸朝他投
來的眼神，彷彿回到他們關係降到冰點之前，帶著受傷與煩悶，那是只對著有所期待的對
象，才會有的表情。
　　這時，自動門有了動靜。
　　兩人不約而同回過頭去，只見敞開一條縫的大門冒出穿著實驗袍的身影，雖然戴著口
罩，從乾瘦的身形看來十分年輕，門還沒有完全打開，研究員就慌慌張張鑽出來。
　　看到在走廊上拉扯的兩人，研究員臉上浮現一絲困惑，然而看到他們同時露出帶著責
備的眼神，很快就回過神來。
　　「等、等等！這是誤會。」研究員連忙說道，舉高手裡拿著的幾張紙，「我們有獲得
許可的。」
　　李承昕微微蹙眉，接過幾張文件，上頭條列了好幾項會進行的測試，其中包含了沒有
生命危險的侵入式實驗，也許是為了避免歧義，在同意書上文謅謅的語句之間，竟然在括
弧備註裡直接寫下了幾種可能會用上的性愛姿勢，而後面每一項都有小鈾的親筆簽名。
　　「那你們為什麼要綁他？」李承昕問道。
　　他沒看過小鈾的字跡，可是剛才不小心撞見的場景仍歷歷在目。
　　「呃，半獸化會有凶性，我們要確保測試員都安全。」研究員滿臉尷尬，「其實我們
應該要使用更有隱蔽性的實驗室，可是申請沒那麼快下來，上頭又急著要結果。」
　　李承昕頓時明白，實驗室抱著僥倖的心理開始測試，沒有想到選在這麼偏遠的位置還
會被外人撞見，怕被檢舉會被要求檢討，所以才匆忙追出來解釋。
　　「那我們可以跟他說話，確定他平安無事？」李承昕要求道。
　　身後的葉尚典動了下，似乎不太喜歡這個提議，面前的研究員也面有難色地躊躇半晌
。
　　「那可能要給他們一點時間收尾和清理。」研究員說道，「裡面的氣味不會太好聞。
」
　　對於嗅覺敏感的非人類們來說，汗水、體液與費洛蒙的影響都更為強烈，光是聞到氣
味就能辨識恐懼和興奮的情緒，更不用說是原始本能，因此而被煽動情慾都有可能。
　　本來一心只擔心著小鈾，發覺研究員和葉尚典反應古怪的原因，李承昕頓時有點臉紅
。
　　幾分鐘後，他們走進實驗室，小鈾坐在隔離箱裡的平台上，僅穿著一件毛茸茸的寬大
浴袍，白皙的雙腿裸露在外，頭上的角與身上的旖旎氣息都還未消失，令李承昕有種看到
不該看的東西的愧疚感。
　　可是小鈾的精神很好，捧著一個馬克杯，看到他們還大大方方地揮揮手。
　　「你們來看我嗎？」小鈾很開心地問道。
　　「嗯，他們有沒有欺負你？」李承昕靠近隔離箱，伸手碰著特殊材質打造的強化玻璃
。他盡量不失禮地快速掃視小鈾的身體，露在浴袍外頭的手腕潔白無瑕，沒有掙扎造成的
傷痕。
　　「沒事，他們都對我很好。」小鈾搖搖頭，可愛的笑臉毫無陰霾。
　　房間深處傳來動靜，李承昕剛剛匆匆一瞥，沒注意到這個實驗室是狹長型的格局，隔
離箱另一頭還有作業空間，擺著研究器材，還有用簾幕格擋的衛浴空間，剛剛配合的測試
員們似乎都在裡頭清洗。
　　隔離箱內部並不是空無一物，角落的垃圾桶裡丟著洋芋片的包裝袋，還有一疊還沒拆
封的漫畫書。
　　「我們盡可能滿足他的所有需求。」研究員打開隔離箱的小窗口，在置物籃放入一袋
零食，門板關上後，另一側的小窗才自動打開。
　　「我送你過來時，沒有聽到會進行這種測試。」葉尚典出聲，他知道李承昕很在意卻
不知道如何啟齒。
　　「因為一般的檢查好像沒什麼問題，他們說我很健康。」小柚不怎麼在意地說道，「
所以他們提議要做，而且有錢拿喔。」提到錢時，少年的眼睛閃著亮光。
　　「咳，是協助研究的補貼，還有伙食費、車馬費和佔用時間的補償。」研究員緊張地
說道，他只是最資淺的助理，負責的學長姐都跑去聽研習了，深怕自己沒解釋好，傳出去
奇怪的傳聞。
　　「那你怎麼不回阿司訊息？他很擔心你。」李承昕看了看，待在隔離箱裡喝著熱茶吃
餅乾零食的小鈾看起來很愜意，不像是有被嚴格管束。
　　「啊啊，我昨天出門時忘了帶充電線，手機沒電了！」小鈾猛然站起來，露出重逢以
來最為緊張驚恐的表情，用雙手抱住頭上的羊角，「他是不是很生氣？他來了嗎？」
　　李承昕將公務手機借給小柚，讓他向阿司報平安。
　　小鈾用雙手捧著手機，在隔離箱裡走來走去，唯唯諾諾應著電話另一頭嚴厲的問話。
李承昕和葉尚典互看了一眼，都注意到研究員正紀錄著小鈾的身體數據，即使處在緊張又
半獸化的情形下，小鈾心智正常，沒有任何精神不安定的跡象。
　　「還好他沒事。」葉尚典說道，又伸手摸了摸李承昕的後頸，拇指指腹在他的頸側輕
輕摩娑，「你看起來比他還需要安撫。」
　　李承昕看了黑狼一眼，沒再花力氣爭論，他只感到鬆了一大口氣，然後就錯過了避開
撫摸的時機，葉尚典的手指仍摸著他的脖子。
　　「你的脈搏為什麼又變快了？」黑狼皺起眉頭。
　　「……我們該走了，我也要去檢查。」李承昕向前走去，來到小窗口邊，示意小鈾交
還手機。
　　小鈾走過來，滿臉遺憾地將手機擺進置物籃時，李承昕突然注意到少年纖細的指尖細
微顫抖。
　　然而，彼此視線相碰時，頂著羊角的少年還是立刻對他露出甜甜的微笑，揮了揮手，
跑回平台上盤腿研究剛剛研究員送他的漫畫書刊。
　　李承昕想起來，老醫生說過小鈾之所以會獸化，可能是因為性造成的壓力，可是小鈾
本身並沒有特別排斥。
　　臨走前，他在走廊上向研究員提起老醫生的假設，想請他們多留意測試強度。
　　「原來如此，這是很有趣的假設，我會轉達研究團隊其他人。個案性格比較遲鈍的話
，的確可能很難察覺自己的情緒和想法。」年輕助理點點頭說道。
　　「那我們會再來看他。」李承昕不忘強調，希望他們帶回來的小羊能受到妥善照顧。
　　他們來到指定的實驗室報到時，李承昕一眼就看見房間正中央的隔離箱。
　　隔離箱的尺寸與規模是剛才見到的好幾倍大，裡頭擺著用途不明的器材，上頭還架著
好幾台攝影機。這裡的員工數量是小鈾那邊的好幾倍，放眼望去有十來個研究員嚴陣以待
。
　　「我們收到了診所的健康報告，內容非常完整，所以只要做測試就可以了。」實驗室
的負責人親自接待，殷勤地向李承昕打招呼，「要麻煩承昕先生配合一下，來看看你的化
形是否穩定。」
　　負責人是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年約三十多歲的溫和男子，示意李承昕進到被透
明強化玻璃環繞的觀察箱裡。
　　李承昕望著那個明亮的大籠子，一時之間啞口無言，可是所有職員都只是想完成自己
的職務，靜靜等待著他配合。
　　「是要做……」李承昕艱難地提問。
　　「請不用擔心，我們有模擬情境的設備。」負責人解釋道，「無論是鬥毆、槍戰或是
親密接觸，都有實境影像模擬重現，安全無虞。」
　　聽到對方這麼說，李承昕臉上的情緒反而消失了，「那為什麼小鈾會是真槍實彈？」
　　負責人眨了眨眼，似乎正在評估李承昕這種像是不高興的反應背後成因，「實際的接
觸效果是最好的，費洛蒙與感官刺激效果還是有所差異。」
　　李承昕的神情變得緊繃，還來不及開口說話，葉尚典向前邁了一步，按住他的肩膀。
　　「這種空間和事發現場差距太大，很難還原當時的情景。」葉尚典反應道，「測試出
來的結果可能沒有多少參考價值。」
　　「可是這是最安全的規格了。」負責人苦惱地搔了搔下巴，顯然也十分無奈。
　　「我帶他回去吧，直接重現當時的情況，只要把觀測儀器給我們就好。」葉尚典說道
。他們剛才有看到小鈾身上戴著監測身體狀況的器材。
　　「可是李少爺是純血的狐狸，身體素質和能力值報告都很驚人，如果失控的話，會非
常危險。」負責人說道，「一不小心可能會發生血族那種情形。」
　　那天晚上，有一個人類在暗巷被撕咬成碎片。
　　「我在他身邊，我會負責。」葉尚典堅定地說。
　　負責人面露遲疑，請他們稍待片刻，轉頭去找一旁的研究員們開臨時會議。其中有半
數想堅持李承昕進隔離箱，可是沒有人想擔負強迫的責任，另一半則出於各種原因同意葉
尚典的提議，一部分研究員認為李承昕不是罪犯，另一部分則單純想要獲得最自然的數據
。
　　李承昕聽到有研究員提到他這一陣子狀況穩定，沒聽說過他再次獸化，頓時明白葉尚
典剛才矇住他的眼睛避免刺激畫面、一直想讓他保持鎮定的原因，全是為了避免李承昕被
判定有嚴格監控的需要。雖然在李承昕看來，剛剛葉尚典根本是幫倒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