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心戀
　　聽到季桓竹突如其來的心意，單膝蹲跪在面前的羅武映一手攬著對方的腰，一手抓握
住季桓竹的手，整個人呆住看著他。
　　「少……小少爺……」
　　季桓竹這下卻像是突然醒悟般，直接羞到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怎麼這樣就將心裡的話
說出口，明明只是疑惑為什麼武爺要如此對他好，他他他……「我、我說胡話……武爺你
別往心裡去……兩個男子怎能……」
　　「你說認真的嗎？心戀於我？」羅武映不敢置信，不是沒察覺小少爺對他可能有的心
意動搖，但想那只是少年對年長男子不穩定的心思，稍微逗弄就臉紅只是因為年少害羞性
格所致，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換來竟是一方告白，心神震撼之下，羅武映直接長臂一伸，將
人攬進懷中。
　　猛然被抱入懷，季桓竹嚇了一跳，他以為武爺會大罵他不知羞恥，男子竟然跟男子表
白心意，慌到都快哭了，沒想到下一秒就落入溫暖的懷裡，心跳聲好大，咚咚咚咚就像要
突破天際，從他胸口中跳出來。
　　「武爺……」
　　兩人就這樣相擁著，隔了好半晌羅武映才鬆開手，懷中的少年早已經是臊紅到臉都抬
不起來。
　　如果沒有什麼外力影響，羅武映可以很坦然大方接受季桓竹的情感，他知道自己喜歡
的是男子，同時也對季桓竹有意，但現在的他卻是……
　　「小少爺，你的話語讓我很感動，我也同樣對你有情，可我……」在商場上叱咤四方
的羅武映，這下卻覺得難以開口。
　　「我、我太唐突了……武爺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我……」慌張到分不清楚東南西北
的季桓竹，即使聽到武爺說對他有情，他也無法反應過來，急站起身來，就要落荒而逃。
　　羅武映卻是攫住他的手，不讓季桓竹逃走。
　　「你先聽我說，我對你有意，小少爺，但我……已經成親了……」
　　成親兩個字瞬間釘住季桓竹的腳步，讓他不敢置信回頭看著羅武映，「武爺你有妻子
了？那……那我……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我……」
　　羅武映的手緊抓住季桓竹，這次他不想再讓他離開，「先等等，我是成親了沒錯，可
這不妨礙我對你的情意，小少爺……關於我的婚姻，你能聽一聽嗎？」
　　手被抓住，走也走不了，乍聞羅武映已經成親，季桓竹當下第一直覺就是難堪到死，
二十來歲本該是成家立業的年紀，他怎麼就沒曾想過對方早已有了婚姻？這場表白的心意
讓他好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丟臉死了……對他有情那又怎樣？都已經成親……等下？對
他有情意？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的季桓竹，眼中含淚看著羅武映，而羅武映擇是一臉嚴肅認真看著
他，絲毫沒有戲謔輕佻的神色。
　　眼見季桓竹好像鎮定下來，羅武映在鞦韆上坐了下來，拉著季桓竹的手，將他拉到自
己兩腿間，讓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如此曖昧又親近的姿勢讓季桓竹緊張至極，臉上紅暈
更盛。
　　「武爺……」兩人太靠近了……
　　「我已經成親，這是事實無誤，但這是場條件交換的姻緣，我對女方沒有一絲情感，
這也是事實，你聽我細講好嗎？」羅武映圈住季桓竹的腰，感受到衣服底下僵硬的身軀，
知道自己即將講出很荒唐的話，卻還是想要對季桓竹坦承，「我自年少時，就知道自己不
喜歡女人，可成年後架不住父親的施壓，雖然經過幾年逃避，但真的快要被硬塞女子成親
，那時候很意外結識一名女性，在南洋，她的父親同樣也是在南洋經商的商人，她卻愛上
自家的夥計，兩人私奔不成，夥計差點被打死，也算因緣際會我結識了他們，總之後來就
是……我缺一名妻子，她缺一個被家中承認的丈夫，我們就協議締結親事，我不會對她有
踰越之舉，她繼續私底下與情人有往來，是一場各取所需的婚姻。小少爺，你信嗎？」
　　有如話本中的情節，季桓竹聽到都愣住，直勾勾看著羅武映，卻從他眼中看到坦然的
神色，如果是謊言，能在這短時間內就掰出來？還不帶慌張神情。
　　沉默好幾會兒，季桓竹才愣愣開口：「說的都是真的？」
　　「如果欺瞞，天打雷劈。」羅武映舉手發誓。
　　「那……那……你真是不愛女子？」男子喜歡上另一名男子，季桓竹也不太明白，只
是知道他從瘋病中醒來，羅武映猶如拯救者般救了季家，這期間內不只住進季家大宅，也
住進他心裡，只是他也沒意識到，直到明秀離開，他從自縊行為下被救了回來，才驚覺心
中滿是武爺，對他來說也是很惶恐。
　　眼見小少爺似乎信了他的話，羅武映心裡也舒了一口氣，接著在季桓竹耳邊輕聲說道
：「過往我有需求，去的都是男娼館。」
　　三個字猶如禁忌話語般在季桓竹腦中炸開來，羞到滿臉通紅起身想逃，卻被羅武映緊
攬住不放手。
　　「小少爺，謝謝你將心意說予我知曉。」羅武映輕笑，緩住季桓竹雜亂心緒。
　　「真的也心戀我？」既然逃不開，季桓竹羞紅小臉，膽怯不安看著羅武映，對方點點
頭，加重手中擁抱的力道，接著輕輕將吻落在他臉上。
　　季桓竹微低了頭，雙手在大腿上緊緊扭住，卻沒有閃躲，任由細吻如羽毛般在臉頰上
一陣陣輕掃而過，直到落在唇角、落於唇上，他才緊張到瞇了眼睛。
　　吻了幾下緊閉的唇，羅武映伸出拇指，按於季桓竹下頷讓他微啟唇，接著竄入口中，
細細吸吮。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親近的滋味嗎？季桓竹紊亂的呼吸彰顯了他緊繃膠著的內心，卻沒
有想要逃開，就這麼被擁吻，承受武爺對他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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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就在鞦韆架上親吻著，吻了好段時間，羅武映這才甘願停下動作，看著懷中腿上
的小少爺被吻到暈暈呼呼，眼神迷離，充滿柔情似水，原本就精緻的五官小臉顯得羞紅動
人，比二八年華的女子還要美，讓他心中一動，更加憐惜。
　　只是低眉深思的他眼底卻呈現了複雜之緒，令人難以捉摸。
　　日陽上了頭，天氣益發炙熱，羅武映攬著季桓竹起身要他進屋，省得被曬昏頭，只是
眼一向旁瞟看，卻笑了出來。
　　「小少爺，你的猴子要被螞蟻兵團吃掉了。」
　　季桓竹一驚，跳到樹幹邊，剛剛吃了半只的齊天大聖現在上頭全是黑黝黝的螞蟻，讓
他大喊好可惜。
　　「誰讓你把糖人插樹上？」羅武映牽著季桓竹的手往廊下走，「改天再買給你。」
　　「說好了喔！」季桓竹委屈巴巴嘟著臉。「我們今天要回去了嗎？」
　　「還想待這？」見小少爺點點頭，羅武映也沒反對，「下午我要回去一趟，除了處理
工作以外，給你拿些衣服跟藥過來，你就在這裡住幾天吧！」
　　昨天明秀的離開悲傷之情此時沖淡不少，季桓竹心裡也明白，沒死的話，人總也要活
下去，他還有福林叔跟馬叔在身邊，另外還有對他有意的羅武映，即使身體不好也不知道
還能再活幾年，這有限的光陰之下，那就好死不如賴活著吧！
　　早餐吃得過飽，中午季桓竹就小睡一段，醒來發現紫廬閣中只有他一人，也沒覺得害
怕，玩九連環打發時間等武爺處理事情後過來。
　　傍晚羅武映帶著箱子回來，箱中除了幾件衣褲襪子，還有就是數份近日報紙，以及季
桓竹房間書架上的外文書。
　　「福林要你在這裡好好休息，還讓廚娘做了些你喜歡的小點要我一併帶來。」羅武映
讓季桓竹吃了藥之後才吃甜菓子，看著小少爺因吃藥皺眉的小臉笑了起來，「真是孩子，
還怕吃藥。」
　　「老了也會怕吃藥。」季桓竹抗議說道。「這是我的書，要做什麼？」
　　「複習一下，我看你能力還記得多少，說要讓你到我商行當通譯不是假，不管什麼時
代人都該有一技之長。」將衣服放到櫃子裡，羅武映拎著帳本在桌邊坐下，「如果沒忘該
怎麼與洋人溝通，回去後就可以開始準備上工了。」
　　「惡魔。」季桓竹小聲抱怨，他還病著呢。
　　「幫我工作，我也好有個由頭養你一輩子。」羅武映淡淡說道，幸好小少爺很識時務
，拎著書冊就在他身旁坐下，倚著他，翻看幾頁之後，就能流暢背誦出來。
　　自小經特別培養，季桓竹不是念公學校，反而是被送進小學校，為了趕上那些學生，
他比別人更加刻苦念書，最後以優異成績畢業之後又念了中學校，所以即使瘋病三年，幼
時累積下來的知識記憶倒沒完全丟失，這讓羅武映很是訝異，小少爺腦子之好啊！
　　「快進我洋行工作吧！」商家出身的小少爺又能說外語，羅武映撿到寶了。
　　「勉強去你洋行工作囉！」念了半冊書，季桓竹開始看起報紙，上頭各式報導廣告對
他來說還比較有意思，很自然而然像是沒骨頭般靠著羅武映，以前是有點害怕武爺，不敢
輕易與他親近，可現在表明心意之後，不知怎麼著，似乎能與對方靠近，連黏在武爺身邊
都是那樣自在。
　　好奇怪……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感受，為什麼會有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好像以前就會
這樣……還是他從小時候就會如此與大人親密接近？季桓竹不解。
　　到了晚間，季桓竹被餵食幾口餐點後，坐在床上玩著九連環昏昏欲睡。
　　羅武映見狀去樓下燒水，準備提水來讓季桓竹擦手腳準備就寢。
　　燃柴燒水的同時，羅武映直接就以冷水快速淨身，天氣不冷，水也只是微涼，他受得
了卻不代表身體孱弱的小少爺可以，因此還是認命燒水，拎著溫熱水上樓。
　　提著兩桶水上樓，床榻上的季桓竹已經在點頭打瞌睡，就像在照顧年幼弟弟般，羅武
映坐到床邊，拉起季桓竹的袖子，只是他的動作頓了頓，煤油燈照耀下眼瞳似乎變得黝黑
深沉，「不光是手腳，衣服脫了，我給你擦背好不好？」
　　原本揉著眼睛還在盹困的季桓竹，聽見這話，一個激靈醒了大半，他看著輕拉住他手
的羅武映，臉頰不自覺地帶出淺淺的紅。
　　「褲子呢？也脫嗎？」
　　「一起脫，我一起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