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薄雪之春 七、白花 髮簪與刻刀(限)

作者: lovechai (於楓)   2024-10-05 13:13:07
薄雪之春
七、白花、髮簪與刻刀(限)
本章有性行為描寫
未滿十八歲或不接受者請勿觀閱
傳說,古蘭加部落來自更北邊的貧瘠山地,在老祖先代代留下的故事中,因旱災而僅剩寥
寥不多的族人受到鯨神護佑,乘鯨飛躍石頭海,來到現在部落所在之處。
為了感念十位犧牲姓氏與來世,前往神靈與幽靈的境界侍奉鯨魚的勇士,族人們保留他們
在世時的姓氏,以一件物品為信物,供奉在巫師祭靈的神塔中。長久下來,為自己的家族
姓氏定一個傳成信物便成為慣例。
蘭加部落的每一個家族姓都有一個繼承信物,有時是家屋本身,或是家屋外的裝飾木雕,
有時是與姓氏或家傳職業相關的物品,不同階層各有相應的信物。例如頭目家的信物是一
支鯨魚的肋骨,高高掛在家屋外,栩栩如生的木板雕在後襯托,更顯神聖。巫師家的信物
則是一把檜木製成的法杖,相傳數代,現在已經不用在祭儀上,單純作為羅諾加家的代表

以西安此時手上拿著的老舊刻刀便是巴瓦尼家的信物。
刻刀的手柄用某種木頭原生的油脂塗抹過,可以不朽,紋路仍然清晰,但刀身卻已生鏽,
它的年齡連巫師阿怒都不太清楚,父母去世時都還年幼的巴瓦尼兩兄弟就更不知道了,只
在從前自祖母那裡聽說至少已經傳了六代。
信物平時被收在屋子裡的櫃子深處,不久前卻被拿漾取出,在婚宴過後避開所有人耳目,
交到以西安手裡。
以西安因為喝酒而變得紅通通的臉頰立刻少了一分血色,新婚的喜悅被沖得一乾二淨,他
握著被浪紋織布包裹的刻刀,望著哥哥的眼神比困惑更多的是悲傷。
從小到大,以西安一直懷藏著的懵懂不安終於在此刻來臨,他的眼眶變得通紅,想把信物
推回去給拿漾,卻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輕盈的刻刀在雙掌上比石頭還要沉重。
「以西安,我沒有什麼可以給你的。」拿漾說,厚實的手掌握住弟弟顫抖的雙手,用力捏
了捏,「這個姓氏,和它的榮耀,就交給你了。」
「我不要!」
「家屋及姓氏傳承給成家的長男,我成不了家,只能給你。」
「我不是長男……」
說出這句話後,以西安的眼淚便流了下來。姓氏與家屋由父母傳長男或長女,唯有兄姊未
成婚就死亡才會傳予弟妹,拿漾將信物傳承給他,意思不言而喻。無論拿漾要去哪裡,在
這個姓氏裡他將不復存在。
在這個家裡,在鯨島彼端,都不復存在。
「以西安,以西安˙巴瓦尼。」拿漾的眼睛也溼溼的,嘴邊卻帶著微微笑意,「因為有你
,我才能好好活到現在。我很高興有你當我的弟弟。」
「拜託你,哥哥。」以西安哭得蹲下身,他抬頭仰望哥哥,忍不住哀求,「我只剩下你了
,我們說好以後要一起到鯨島去的。」
「你現在不只有我了,你有你的妻子,未來也會有你的小孩。」拿漾跟著蹲下去,俯身
抱住以西安,「你會是很棒的丈夫和父親,你不只是巴瓦尼家的以西安,也是拿漾的弟
弟。」
以西安緊緊抱住哥哥,想把他留在這裡,然而他早在更久之前就已經明白,從父母離開以
後,拿漾像木棉的棉絮一樣飄飛,他的落處在刻刀與木頭之間,在深邃神祕的山林裡。
他多麼不想長大,不成年,不成家,永遠都是小孩子,是不是拿漾就可以一直留在
部落呢?
「我不會真的離開,你知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拿漾推開以西安,用結繭的指尖把他臉
上的淚抹去,「今晚是喜悅的好日子,不要哭泣。去吧,去陪你的妻子,整個部落都是你
的家人。」
那你呢?他們不是你的家人嗎?我呢?我不是你的家人嗎?以西安問不出口,拿漾卻已經
站起身來,他連忙抓住哥哥的衣襬,卻被輕巧地擺脫了,他只能跪在原地,無法阻止拿漾
走出屋外。
因為擔心他們沒有父母相伴,部落裡來了比平時的婚宴還要多的人潮,屋外歌聲歡騰,有
人看見拿漾走出來了,還邀他飲酒,屋裡的以西安聽著他們開懷的笑聲和祝福,眼淚卻像
雨水不斷落下來。
手心裡的刻刀在他和哥哥之間鑿出一條深邃的河谷。
乍然,門外吹起一陣風,將裝飾婚禮的門簾織布捲得半空高,以西安抬起頭,起身望向風
吹來的方向。
春風隱約涼寒,含帶花香,是他記憶中哥哥從山林裡回來時的溫度與氣味。
◇◆◇
春日風神祭還在進行著,夜裡卻下起細細的冷雨,一直到深夜都沒有停歇。參加聚會的大
部分人回家了,有些人則躲在帶屋簷的聚會所小聲喝酒聊天,祭臺邊的火有巫師家的人守
著,祭臺上由巴瓦尼家兄弟獻上的木板雕刻被雨水浸濕,更顯一刀一劃留下的痕跡深刻。
或許是雨水的原故,森林禁界前的杉樹林在今夜看起來額外高聳挺拔,帶著駭人的深邃,
平時蓊鬱的綠意在淡淡的夜霧中看起來濃而黑,像有暗流的深淵,拿漾卻並不害怕。
他甚至連彎刀都沒帶,在杉樹林外默唸完禱詞,將剛從盛宴上帶來的酒灑在土地上,然後
便頂著來自深林裡的風,頭也不回地走進一片漆黑中。
風有牴觸的力道,拿漾卻不管,低頭抵著風前進。他太熟悉這裡的一切了,連路都不必看
,山中的氣味,植物的膚觸,夜獸的低鳴,在過去十幾年,這裡的每一片土地幾乎都曾有
那位神靈帶領他走過的足跡,引領著他前進。
穿過杉樹林時,要注意腳邊溼滑的苔蘚;走到林地的盡頭看見一大片姑婆芋後,抬頭會望
見一塊巨大如鯨,彷彿優游在樹海中的石頭,體積之大,幾乎遮蓋上方的視線。乍看之下
路已斷開,但巨石側邊形狀如鯨鰭的紋路卻形成天然的階梯,讓人能攀爬而上,越過石頭
,避開一旁陡而深的無底峭壁,就能繼續前行。
翻過巨石,再走一段路,一片無際的檜木林便會展現眼前。那片檜木極為壯觀,每一棵都
那麼高大,在照明不足的時候仰頭望,甚至看不見樹梢的盡頭。
檜木林的盡頭最宏偉的那株紅檜邊長了一小片平時不會在這個高度看見的降風草,等過了
那些矮小翠綠的小樹後,越上千百年前祖先們修葺的石階,便是神與祖靈所在的地方。
這樣的路徑拿漾已熟爛於心,在夜晚行走也絕對難不倒他,他預估只要月亮走過半個天空
的時間就能到達,然後無論多久多晚,他都一定要在那裡等待。
然而今夜卻與往常不同。
拿漾像搭著鯨魚的翅膀一般,飛快走上巨石,當他準備沿著石頭邊緣降到另一側的地面時
,腳下突然一陣搖晃。
不是石頭比往常要滑,也不是他晚餐什麼都沒吃而頭暈,更像是鯨石的翻動,或夜風的吹
拂,拿漾瞬間失去重心,儘管他反應快速地蹲低身體,原先輕柔的晚風卻突然加劇,將他
整個人搧倒,差點從石頭上滾下去。
拿漾的腳下已是巨石的邊緣,即使在適應黑暗後,也只能勉強辨別再往右偏便是深不見底
的山崖,突來的山風仍在耳邊呼嘯,他只能在沒有任何著力點的石頭上伏低身體,等待風
頭過去。
但那陣風呼嘯不停,沒有分毫減小的趨勢,反而越來越大,甚至將拿漾整個人吹翻過去,
他在石面上滾了一圈,剛想站起來,腳下卻一滑,連忙伸手想攀住石頭,卻抓無可抓,只
能一路被重力帶著,沿著來時的路邊滾邊滑下去。
一陣天旋地轉後,拿漾最終掉在那片姑婆芋叢上,動靜雖然很大,幸好巨大的葉子提供些
許緩衝,讓他不至於整個人直接重重落到地面。
他的手肘與膝蓋在試圖抵抗下落的速度時反覆撞到堅硬的石頭,此時不斷傳來劇烈的疼痛
;粗糙的石頭表面擦破他的皮膚,空氣中隱約能聞到血的氣味,這在深夜的山中絕對是最
不妙的情況,繼續待下去很可能會引來飢餓的野獸或惡靈。
方才還劇烈的風在此時減弱下來,回到拿漾剛上山時那樣的平靜,他在原地側躺休息半晌
,抓著姑婆芋粗壯的莖站起身,剛站穩便又跌坐回去。
因為側身滑落,他的左腳踝扭傷紅踵,左膝上破開一道長而深的傷口,留下好幾道蜿蜒的
血。
拿漾隨手摘下一片葉子把血抹去,再摘下一片將膝蓋簡單包紮起來,撐著身體再次想站起
來時,一陣寒涼的微風襲來,從他的耳邊捲過,咻咻呼嘯,其中夾著一道若有似無的聲音

回去,回去吧。
分明辨別不出是不是誰在說話,拿漾卻緊緊握起拳頭,熱燙了眼眶。
「要我回去?您出來親自跟我說。」
風中再無任何異樣聲響,拿漾咬牙站了起來,無視渾身傳來的痛楚,再一次走上巨石。
因為手腳帶傷,這一次他攀爬得格外艱難,他花費了不只兩倍的時間走上那幾層階梯,腳
步都還沒站穩,與剛才一樣詭異的風便再次吹起,甚至更加劇烈,彷彿拿漾站起來幾次,
便要將他擊退幾次。
拿漾蹲踞在巨石的邊緣,漸次增強的風不只快要把他再次吹下去,也幾乎要逼出他眼睛裡
的淚。他憋著一口氣不願放開,在山風中顫顫巍巍地直立了起來。
隨後,拿漾便逆著風,面朝巨鯨石一側的山崖,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他騰空一躍,與接近垂直的峭壁和巨木平行而下,除了幾枝橫出的樹枝之外幾乎沒有緩衝
的東西,他墜落的速度飛快,失重之中竟然有種奇異的寧靜與快慰,拿漾閉上眼睛,像是
拋去了一切束縛,此後再往下,是砸碎在堅實的土地或溺斃在無底的深淵,都甘之如飴,
只要能到那個人的身邊。
倏然,一個力道壓迫在他身上,從身體到四肢都像被緊緊捆住,腳下傳來緩衝感,拿漾睜
開眼睛,入目的竟是惠吾緊繃而無表情的臉,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的身體便一歪,掉在
滿是落葉的泥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在一棵杉樹腳邊停了下來。
拿漾暈了一陣,翻過身仰躺的下一秒就看見惠吾逼近,雙手壓住他的肩膀,說話的聲音似
有火氣,「我應該直接讓你摔死,把你甩到鯨島去。」
拿漾動也不動地任祂壓制,近似貪婪地看著他十年如一日的神祇,看祂薄薄抿起的唇,冷
白的皮膚,竹葉般的眉毛,和像罩著薄雪的眼睛。
這幾年對方避不見面,拿漾也顧慮著五年前他們無言的分離,一直沉默地隱忍著。他不只
要忍受春日未到的漫長日夜,也須忍受春天來臨仍見不到惠吾的折磨,終於等到弟弟成年
成家,自己責任退去的這天到來。
見到惠吾,克制的思念反而洶湧而來,拿漾終究是忍不住了,他斗膽地抬起雙手,將惠吾
拉近自己,擁入懷中,從胸口發出深而沉的喟嘆。
「就算摔死,我也去不了鯨島。」說出話,拿漾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我已經將信
物傳給以西安,由他繼承家族的姓氏。」
惠吾被拿漾摟著脖子和後腰,臉埋在他懷裡,聽他這麼說後並沒有什麼反應,維持弓坐在
地,俯身趴在拿漾身上的姿勢。他繃直身體,搭在拿漾身側的手緊緊握著拳,直到聽他不
加敬稱喃喃低喚了一聲,惠吾。
像是洩去了最後的氣力,拿漾感覺懷中的神放軟了身體,與此同時,眼前原先持續下著的
雨絲變得輕緩,細細薄薄,如霧一樣壟罩著他們和山頭的萬物。
拿漾將湧上眼眶的淚眨了回去,抬手輕輕地撫開惠吾的頭髮,祂撐著手抬起上身,露出冷
雪消融的眼睛,裡頭帶著尚未散盡的冷意,和溫柔的悲傷。
好久沒看見您這麼看我了。拿漾想。真的好久,好久了。
那麼長久的思念,對祂來說應該只是眨眼之間吧?那麼他就放心了,想必祂若想起他,也
不會費祂太多的時間與力氣。
拿漾知道自己的手掌指腹粗糙,便翻過手用指背輕輕撫過惠吾的眼角,手指滑過臉側,將
一縷垂落的頭髮挑到祂耳後,眷戀不捨地停留片刻後,才半摟著惠吾坐起身,從身側的小
布袋裡拿出一個東西,攤在惠吾面前。
那是在祭壇獻上的那支髮簪。
「我負責雕刻,琉璃是以西安燒的。」拿漾說,「以西安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蘭加勇士,
我們將他養育得很好。」
「我們」是指拿漾和部落族人,還是指拿漾和祂?惠吾垂眸看著簪上的百花琉璃,和那幾
朵相對之下顯得樸實的白花,祂在祭典上早就盯著它望了許久,現在遞到祂眼前來,仍然
吸引著祂的目光。
「您也把我養育得很好。」拿漾突然說。
以西安是他活下去的目標,惠吾就是他續命的湖水。那日過後,拿漾一直想告訴惠吾,跟
著祂走不是毀掉他,祂不是帶走他的人,而是讓他繼續與這個世間還保有牽掛的人。
「我為您戴上。」
說是要為祂戴上,拿漾卻並不熟練,除了曾幫母親和以西安挽過髮,他沒碰過其他人的頭
髮,現在捧在手裡的是春風之神的髮,他除了笨拙還謹慎,半天都盤不起祂藤絲一般的頭
髮。
微微低著頭的惠吾沒有不耐,拿漾的珍視透過輕柔的動作全都傳遞過來,反而讓祂抿緊了
嘴,溫熱了眼眶。祂抬起手接過動作,三兩下便束起頭髮捲上,壓在後腦,微微側頭用眼
尾望向拿漾。
惠吾不知用了什麼方法,頭髮已經固定,卻仍等著拿漾插上髮簪,拿漾小心翼翼地在祂髮
間插入細小的木棍,本來覺得自己插得不對,放開手後卻又覺得在祂髮上,怎麼樣都好看

兩人一同鬆了手,拿漾動作快了一點,抓住惠吾還在半空的手,垂放在祂腿上。他迷戀地
看著自己用繁複的工法做出的作品在惠吾頭上開放,胸口滿足地漲痛著。
巴瓦尼的血只給了他天賦,他真正的手藝是來自祂的鼓勵與陪伴,能把自己的一切獻給惠
吾,是他長久以來唯一的想望。
「琉璃和木刻都好看。」惠吾突然說。
拿漾卻反駁:「祢好看。」
惠吾沒有接話,也沒有回過頭來,只是微微頷首,鬆垮盤起的髮絲垂落好幾綹,襯得祂瑩
白的脖頸更顯秀麗,拿漾眷戀地望著,忍不住用手撥了一下那些碎髮,指間若有似無地蹭
在惠吾的肌膚上。
有記憶以來的十幾年光陰,這個人幾乎占領全部,其中卻有大半都見不到祂,拿漾在昨日
以前都還那麼不甘心,但現在兄長的責任已盡,往後的無窮歲月都能奉獻給他最戀慕的神
祇,想到這裡,他幾乎都要落淚。
「祢是呼風喚雨的風神,但祢不會懂的。」拿漾低喃,輕到好像也不是想說給惠吾聽,只
是幾句沒能忍住的嘆息,「祢不懂,如果不是祢……」
話未竟,卻像是已經全說完了。惠吾側過臉和拿漾對視,在晶亮的水光中看見凡人眼裡滿
載的愛意,以及在那其中,有著相同表情的自己。
「你也不懂。」惠吾說,「但有一天你會的。」
「什麼?」
疑問和回應都在下一刻禁聲,消失在兩人的嘴唇之間,拿漾睜大眼,只錯愕了兩秒便倏然
回過神,傾身加重來自風神主動的吻,他伸手環住惠吾,沒有被掙脫,便受鼓勵一般加緊
了懷抱的力度。
拿漾的胸口像有一團火,一路往上延燒他的唇,往下延燒他的下腹,而當他撬開惠吾的嘴
,大膽地深入其中時,他們的周身便捲起了一陣輕柔的風,微涼帶暖,將他們細密壟罩。
親吻的感覺那麼好,親密,溼軟,熱燙,惠吾的喘息噴在拿漾臉上,比任何一陣風都熱烈
,刮得他的皮膚內外都麻癢。越是深入,就感覺卻是不夠,好像汲取了對方口中的水液,
反倒讓他加倍地飢渴。
他應該恭敬地把惠吾帶到鯨石上,或者乾淨的山洞,石階上的神廟,而非這個滿是塵土落
葉的泥地。但他渾身的肌肉都因為控制著力道而顫抖著,除了緊緊擁抱惠吾,用雙手去觸
摸對方,用吻去確認祂的存在,他什麼都做不了。
沒有過戀人,沒有長輩教導,也不曾與同齡人交流這種事,拿漾只憑著本能想更多地碰觸
惠吾,他的唇吻往下走遍惠吾的脖頸,肩窩,鎖骨,在鬆脫的上衣間舔咬如花苞的乳尖,
在翻飛的短裙下摩娑肌理柔韌的臀與腿。
拿漾覺得很難受,好像要瘋了,他的呼吸急促,腿間硬燙得像燒紅的石頭,想碰,也想往
前蹭,又怕不應該讓這種陌生的慾念碰到惠吾,無法宣洩的慾與愛使他的眼眶火紅,只能
無措地望著惠吾。
惠吾的臉上也因興奮而泛紅,表情卻是無奈且縱容,祂微微抬起下身,讓拿漾碰觸到自己
,當拿漾想往後躲時,便牽起他的手,貼著大腿往上,引導他除去自己的遮陰布。
堅硬的陰莖埋入時,拿漾感覺好像哭了;又或者沒有,只是他太激動,覺得哭泣才能宣洩
滿腔的愛意。他像被本能驅使的獸,服膺於原始的慾望,埋在惠吾的腿間不斷起伏進出,
快意讓他喘息低吼,而惠吾就像他小時候那樣耐心地等他學習,任他在自己身上開墾。
被隨意盤起的髮絲在激烈的動作中終究是亂了,散在塵土之間隨著主人的動靜前後掃著,
髮簪落在惠吾腦袋邊,被祂分神撿起來,按在自己胸前。
「惠吾大人……惠吾,惠吾……」
無處可去的洶湧情緒只能化為呼喚,拿漾覺得又舒服又痛苦,緊閉著眼睛像在抵禦什麼,
下一刻惠吾的手便攀上來,一手扶著他的肩,一手去摸他的臉擦眼淚,拿漾睜開眼睛,看
見被自己撞得上下起伏的惠吾正回望著自己,流轉的眼波裡是殘雪化去的春情。
我也讓祢舒服了嗎?我心裡的感受都傳達給祢了嗎?從今以後,我們永遠都不必再分開了
吧?沒說出口的疑問,隱約的不安,和彼此的喘息,都埋進他們相吻的唇間,柔和的雨霧
微涼,落在身體都還沒感覺到溫度就被熱燙的肌膚蒸發殆盡。
噴薄之前,拿漾把惠吾緊緊扣在懷裡,成年的強健體魄以迅速而沉重的力道撞擊著,他聽
見自己的嘶吼,也聽見惠吾的呻吟,在最後迸射進他敬愛的神體內時,他感覺自己像是死
了一回。
同時他又慶幸自己永遠不必再懼怕死亡,往後,他能永遠跟隨風神身邊,不必再害怕祂會
拋下他,離他而去。
溫柔的風像擁抱,將拿漾團團圍住,洩出慾望也卸下重擔令他昏昏欲睡,他緊緊擁抱著惠
吾,伴隨鼻間的暗香,墜入黑暗而無夢的睡眠。
睡得太深,拿漾無法判斷自己的意識失去了多久,當他醒來時,只聽見到夜裡的蟲鳴在山
間此起彼落,先前那場綿長的雨水已經停了,仰面看見的天空一片無雲無際的黑,星子眨
眼閃爍。
懷抱空了,他只有一個人,穿戴整齊躺在鯨石上,坐起身後才發現手裡握著什麼東西。
拿漾低頭一看,那是自己在以西安的婚禮後交給他的家屋信物。
他頹坐在原地,佝僂著身體低頭看那把老舊的刻刀,指腹摩娑在陳年的痕跡上時,想起的
卻是入睡之前撫摸惠吾的膚觸。
祢不懂,祢真的不懂。
我懂,但我寧可我不懂。
拿漾握緊刻刀,在空無一人的深林裡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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