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驚世謠言 | 「我只信侯爺親口說與我聽的話，就像侯爺也這般信我、護我。」
　　這話聽著就來者不善，穆重明挑眉答道：「倒是下官忘了，還未曾謝過宬王殿下為下
官求情。」
　　宬王望了他一眼，忽地睨向一旁的朝露，轉而道：「本王並非此意──罷了，該同你
說的話，本王早已提點過。」說罷，他卻不等穆重明回應，立刻下令：「世子與王妃俱在
，即刻啟程回京，不得有誤。」
　　※
　　回京後的日子，朝露卻竟有些不慣，他與穆重明在夜朗和軍營朝夕相處，如膠似漆，
可一旦回到京城，穆重明便要日日上朝，而因著兀族起兵，太后對樂安公主管束更嚴，不
再讓她去東苑狩獵了，朝露便得時常進宮陪伴公主，與穆重明難有獨處的時候。
　　且他的潮期再度銷聲匿跡，簡直比春日的天候還沒個陰晴，穆重明便也不再碰他了，
只推說朝露還在長身子，夜裡應當好好安眠，而朝露沒了潮期推波助瀾，也沒那個臉主動
求歡，便只能憋悶著，與穆重明抵足而眠。
　　這般不上不下的平靜，卻在三月初三被打破了。
　　是日，穆重明正好休沐，卻心事重重地讓朝露換上體面衣裳，帶他去往穆府參加老太
君的壽宴。上了龍馬車後，穆重明方道：「我前日向太后求了個恩典，太后還未應允，只
要求我回本家給老太君賀壽，為她盡一份孝心。」
　　朝露謹慎地問道：「那位老太君，可是侯爺的祖母？」
　　穆重明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道：「是，而她也正是太后的親娘、皇上的外祖母，但
皇上不便親至，向來只讓樂安來替他致意。」他頓了頓，又道：「自皇上登基後，我父親
便被封為承恩公，太后特地要我來這一趟，無非是希望我與本家親近些，甚至是讓我在壽
宴上相看幾位小姐。」
　　朝露聞言不由瞠目，穆重明卻定定地望向他，道：「我並無娶妻納妾之意，可我卻不
想瞞著你，思量過後還是決定帶你來了。一會在宴上──」他猶豫片刻，卻道：「你也不
必知道什麼，那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宅子，你必須跟緊我，不許離開半步，明白嗎？」
　　朝露被他的鄭重其事嚇著了，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先前到江府赴宴時，穆重明也未曾
這般慎重，甚至到了關外之後，穆重明都敢拎著他上金蜓，即便遇到兀族襲擊也臨危不亂
，何曾這般戒慎恐懼？
　　朝露觀察著穆重明的神色，磨磨蹭蹭地握住了他的手，道：「侯爺這般擔憂，其中可
有什麼特別的緣故？」
　　自手背上傳來的暖意，令穆重明心神鬆懈了些許，他嘆了口氣，道：「……我怕我護
不住你。」
　　朝露蹙起眉，小心翼翼地道：「侯爺，您就連深入敵營，金蜓搖搖欲墜之時，尚且都
對我說不必害怕，為何此刻卻覺得護不住我？」
　　穆重明默默不答，朝露卻倚了過去，將穆重明輕柔地圈住，道：「您是皇上親封的武
毅侯，當朝最年輕的侯爺，更是永祿軍的統帥，無論以往發生過什麼，如今都沒有人能傷
到您，而有了您在，也不會有人敢對我如何，我很放心。」
　　穆重明的眉梢微微一跳，垂眸望向他，問道：「你聽說什麼了？」
　　朝露僵了一會，老實道：「樂安殿下要來穆府賀壽，已提前向我叨唸過了一些閒話，
不過樂安殿下當時也才八歲，知道的內情也並不多，無非是些風言風語罷了，連殿下自己
也不信。」
　　朝露顧及穆重明的心境，說得十分避重就輕。樂安公主確實知之甚少，可就連她身邊
的宮女，也都對當年穆家的醜事耳熟能詳，繪聲繪色地向他說了穆重明最臭名昭著的事蹟
──
　　十五歲的穆二公子姦淫庶母，亂倫之事被揭穿後，那位坤澤男妾上吊自盡，鬧出一屍
兩命，而後穆二公子又為他披麻戴孝，親自到京兆尹擊鼓鳴冤，狀告穆家包庇真凶。
　　這等傳聞實在過於駭人聽聞，朝露覺得其中必有不少加油添醋，但見穆重明如今的態
度，恐怕也不全是空穴來風。
　　穆重明聽見他知情，反倒長長出了一口氣，道：「你所聽到的，肯定都不是什麼好話
。」
　　朝露仍擁著他，搖了搖頭，抬起眼望著他輕聲道：「我只信侯爺親口說與我聽的話，
就像侯爺也這般信我、護我。」
　　穆重明渾身一僵，忽而俯下身緊緊抱住朝露，喘息變得粗重而漫長，像是在極力壓抑
著心緒。過了好一會，他才澀聲道：「晚點我再親口告訴你真相，你當真願意聽？」
　　朝露在他懷中點了點頭，溫聲道：「自然願意聽的，我早說過，無論侯爺何時需要我
，我都必定奉陪，這話哪怕要我再多說上幾十次、幾百次都無妨。」
　　穆重明雙臂一緊，又深吸了幾口氣，才總算緩了過來，勉強笑道：「你說得不錯，我
如今是執掌兵權的天子近臣，而穆家除了承恩公的虛名外，便再也沒什麼能夠倚仗，他們
傷不到我，更別想傷你一根寒毛。」
　　穆重明說得鄭重，朝露聽了卻有些飄飄然，然而一下了龍馬車，朝露還是強迫自己振
作起來，以免給穆重明添亂。
　　穆府如今雖是承恩公府了，卻未曾被皇上封賞宅邸，看著甚至還不如江哲府上氣派，
壽宴上的賓客也遠沒有那日多。承恩公府的下人，更是待穆重明極為客氣，甚至說得上有
幾分忌憚，好似生怕觸怒他一般。
　　二人被恭恭敬敬地引入宴廳，經下人通傳過後，滿室歡聲笑語驟停，紛紛往門口望來
。
　　主桌上的老太君顫巍巍起身，道：「真是明兒回來了？這都多少年了……快快上前來
，讓老祖母瞧一瞧你……」
　　穆重明文風不動地杵在原地，老太君卻已被人攙扶著上前來，一到他跟前便聲淚俱下
，道：「果然是長大了，卻也消瘦了……你賭氣離家，一別就是六年啊！真是好狠的心，
難道不知祖母心裡時時記掛著你？如今可算是回來了！」
　　穆重明的雙腿好似生了根，任憑那老太君如何哭泣，他都同樣巍然不動，朝露甚至瞧
見，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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